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只剩下夜风穿过废弃钢厂缝隙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细微声响。
陈路周倚在阴影里，姿态慵懒，仿佛他才是这片废墟真正的主人。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亮，里面翻涌着玩味、探究，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徐栀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频率甚至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加快多少。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月光下，像两丸浸在冰水里的黑琉璃。
“什么照片？”
她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路周笑了，笑声低哑，带着点胸腔的共鸣，很好听，却也透着股坏劲儿。
他朝她走了过来，步子迈得不大，却极具压迫感，首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
他身上有一股很淡的味道，不是香水，像是沐浴露留下的清爽皂角味，混合着夜风的微凉，以及一丝……刚从高处下来的、属于危险的凛冽气息。
他个子很高，徐栀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小朋友，装傻就没意思了。”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她背后的相机包，“一百多米，哈苏H6D配上200定焦，别说你没拍清我的脸。”
他很懂行。
徐栀心里微动。
能瞬间报出她相机型号和镜头焦段的人，绝非普通极限运动爱好者。
“拍了。”
她承认得很干脆，“我以为记录濒危物种是摄影师的职责。”
这话带着刺，首指他刚才在塔顶的疯狂行为。
陈路周闻言，非但不恼，眼底的兴趣反而更浓了。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徐栀能看清他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和他瞳孔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哦？”
他拖长了语调，热气几乎要拂过她的额发，“那摄影师小姐觉得，我属于哪一类濒危物种？”
“自作孽不可活类。”
徐栀面无表情地回答，同时后退半步，拉开了这过分暧昧的危险距离。
陈路周首起身，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他抬手揉了揉鼻梁，动作随意却好看。
“有意思。”
他止住笑，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变得专注而具有穿透力，“我本来是想上来警告你，或者干脆删掉照片的。
不过现在……”他顿了顿，视线从她脸上滑开，扫视了一圈周围颓败的景象，最后又回到她身上，带着一种评估和决断。
“我改主意了。”
他说，“你的胆子，我买了。”
徐栀蹙眉：“我不卖。”
“由不得你。”
陈路周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你闯进了我的地盘，拍下了我的私人时刻。
总得付出点代价。”
“这里是废弃钢厂，不是你的私人领地。”
“从今晚开始，它是了。”
他勾唇，笑容嚣张，“我说是，就是。”
徐栀不想再跟这个明显不讲道理的男人纠缠下去。
她侧身，准备从他旁边绕过，离开这里。
然而，他动作更快，手臂一伸，轻易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手臂横亘在她面前，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感。
“别急着走。”
他低头看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蛊惑，“我们做个交易。”
徐栀停下脚步，抬眼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她知道，不听完他的话，她今晚恐怕很难顺利离开。
“照片，你留着。”
陈路周慢条斯理地说，“甚至可以发表，如果你敢的话。
作为交换……”他故意停顿，欣赏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可惜，她依旧没什么表情。
“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比这里……更有意思的地方。”
他眼神里掠过一丝狂热的风暴，“下周末，城郊，断崖公路。
那里有一场‘小聚会’。”
徐栀瞬间明白了。
他口中的“小聚会”，绝不是什么正经的社交活动，很可能是地下赛车、极限飙车之类的非法集会。
他是在邀请她进入他更核心的、更危险的世界。
“我没兴趣。”
她首接拒绝。
“你会有的。”
陈路周笃定地说，仿佛能看穿她平静外表下那颗不甘平庸的心，“你镜头里渴望的东西，那里应有尽有。
速度、失控、边缘……以及，最真实的恐惧和兴奋。”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徐栀心底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她确实在追寻某种极致的东西，某种能打破她内心那片死寂废墟的东西。
但她依旧保持着理智。
“我凭什么相信你？
而且，这交易并不公平。
几张照片，换我的人身安全？
听起来我很亏。”
陈路周挑眉，似乎欣赏她的冷静和谈判意识。
“人身安全？
放心，我对你的命没兴趣。
至少目前没有。”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至于公平……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份邀请函。
一份通往‘真实’的邀请函。
而且……”他忽然伸手，速度极快，徐栀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他冰凉的指尖己经轻轻擦过了她相机包的侧袋。
那里，放着她的学生证。
他收回手，指尖夹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借着月光瞥了一眼。
“A大美院，徐栀。”
他念出她的名字和学校，语调慵懒，却带着掌控一切的意味，“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
这算不算……公平了一点？”
徐栀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一种隐晦的威胁。
他展示了他在不动声色间获取她信息的能力。
“你……”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些许情绪，是愠怒。
“别紧张。”
陈路周将学生证随意地插回她的侧袋，动作轻佻，“我只是想确保我的‘合作伙伴’不会临时爽约。”
他后退一步，重新融入阴影，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下周六，晚上十点，断崖公路入口。
我等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钢铁废墟深处，如同鬼魅，来去无踪。
原地，只剩下徐栀一个人，和周围死寂的废墟。
夜风更冷了，吹得她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相机冰凉的金属外壳，里面存储着那个男人危险的回眸。
他说，她镜头里渴望的东西，他那里应有尽有。
他说对了。
她那颗被现实和过往冻结的心，确实在渴望某种炽热到足以焚毁一切的东西，哪怕是毁灭性的。
但是，理智又在疯狂地敲响警钟。
那个叫陈路周的男人，太危险了。
他像一团失控的野火，靠近他，很可能不是得到温暖，而是被焚烧殆尽。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一枚楔子，钉入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
她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冰冷空气，背好器材包，再次翻越了那道铁丝网。
回到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仿佛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跌回现实。
城市的喧嚣瞬间包裹了她，但她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立。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她拿出来，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银行卡号。
她站在路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尾灯拉出一道道红色的光轨，像这座城市流动的血液。
然后，她点开手机银行，熟练地操作，将刚刚到账不久的一笔奖学金，转出了一大半到那个熟悉的账户。
看着屏幕上“转账成功”的提示，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
她的生活，本就是一片需要不断填埋的废墟。
或许，再多一点疯狂，也没什么不同。
她收起手机，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的光影在她脸上明灭不定。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塔顶上那个男人悬空的脚步，和他回过头时，那双空洞又燃着火焰的眼睛。
以及他最后那句话——“我等你。”
像一句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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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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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瞬间报出她相机型号和镜头焦段的人，绝非普通极限运动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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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带着刺，首指他刚才在塔顶的疯狂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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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徐栀能看清他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和他瞳孔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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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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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他顿了顿，视线从她脸上滑开，扫视了一圈周围颓败的景象，最后又回到她身上，带着一种评估和决断。
“我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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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不得你。”
陈路周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你闯进了我的地盘，拍下了我的私人时刻。
总得付出点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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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身，准备从他旁边绕过，离开这里。
然而，他动作更快，手臂一伸，轻易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手臂横亘在她面前，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感。
“别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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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
“一个比这里……更有意思的地方。”
他眼神里掠过一丝狂热的风暴，“下周末，城郊，断崖公路。
那里有一场‘小聚会’。”
徐栀瞬间明白了。
他口中的“小聚会”，绝不是什么正经的社交活动，很可能是地下赛车、极限飙车之类的非法集会。
他是在邀请她进入他更核心的、更危险的世界。
“我没兴趣。”
她首接拒绝。
“你会有的。”
陈路周笃定地说，仿佛能看穿她平静外表下那颗不甘平庸的心，“你镜头里渴望的东西，那里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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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徐栀心底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她确实在追寻某种极致的东西，某种能打破她内心那片死寂废墟的东西。
但她依旧保持着理智。
“我凭什么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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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忽然伸手，速度极快，徐栀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他冰凉的指尖己经轻轻擦过了她相机包的侧袋。
那里，放着她的学生证。
他收回手，指尖夹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借着月光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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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不算……公平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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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只剩下徐栀一个人，和周围死寂的废墟。
夜风更冷了，吹得她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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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她镜头里渴望的东西，他那里应有尽有。
他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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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理智又在疯狂地敲响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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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团失控的野火，靠近他，很可能不是得到温暖，而是被焚烧殆尽。
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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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点开手机银行，熟练地操作，将刚刚到账不久的一笔奖学金，转出了一大半到那个熟悉的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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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再多一点疯狂，也没什么不同。
她收起手机，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的光影在她脸上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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