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上海外滩,霓虹在黄浦江面碎成万点金箔。沈青禾裹紧羊绒披肩,
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台阶,在空荡的走廊里发出清脆回响。
她怀里揣着刚完成的"竹露"香型配方,薄薄的纸页隔着真丝衬衫传来细微颤动。"女士,
这边请。"侍者推开鎏金宴会厅大门,水晶吊灯的光瀑倾泻而下。青禾眯起眼睛,
看见自己的香水瓶摆在长桌尽头,淡青色液体在冰雕天鹅旁折射出冷光。
"这就是我们的天才调香师?"投资方代表方明诚晃着香槟杯踱来,阿玛尼西装裹着啤酒肚,
"听说沈小姐坚持要用松针做主调?"他俯身时古龙水呛得人头晕,
"女人就该做甜美的花果香,就像..."手指突然擦过她耳垂,"就像你该戴珍珠耳环,
而不是整天泡在实验室。"青禾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冷硬的桌沿。宴会厅忽然安静,
二十几位男性董事的视线像蛛丝粘在背上。她摸到冰雕天鹅的翅膀,
融化的水珠顺着指尖流进袖口。"方总可能不知道,"她听见自己声音清凌凌裂开空气,
"明代《香乘》记载,沉香阁中女道士用雪松制香静心。气味本无性别,
是人的偏见给它戴上镣铐。"哄笑声中,
方明诚的胖手指戳向香水瓶:"那我们就看看市场会不会买账。"玻璃瓶突然倾斜,
淡青色液体在地毯上洇出深痕,松针混着忍冬的清香骤然迸发。青禾蹲下身抢救配方纸页时,
听见头顶飘来轻飘飘的嘲讽:"可惜了,这味道倒适合殡仪馆。
"深夜的永康路弄堂飘着桂花香,青禾蜷在老式藤椅里,膝盖上摊着泛黄的《调香手札》。
祖父留下的工坊堆满檀木抽屉,每个小格都贴着工整的蝇头小楷:龙涎、麝猫、灵猫香。
吊灯忽然晃了晃,某只抽屉"咔嗒"弹开,陈旧的信笺飘落在她脚边。"若遇豺狼,
当以麝香饲之。"祖父的笔迹在台灯下晕开毛边,"盖因贪婪之辈最易被欲望反噬。
"青禾的手指抚过最后几行小字,月光突然照亮抽屉深处藏着的小瓷瓶,
标签上朱砂写着"魂引"。第二天的董事会上,青禾换了珍珠耳环。
方明诚嗅到她走过时带起的风,雪松混着琥珀的尾调让他喉结滚动:"这才对嘛,
女人就该..."话音戛然而止,他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追着那缕幽香转头,
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青禾在实验室调配新香时,特意选了临窗的位置。
暮色漫过苏州河,她把"魂引"滴进酒精溶剂,古老麝香的腥臊渐渐化作勾人的暖甜。
方明诚的影子投在磨砂玻璃上,越来越近。"这是什么新作品?"肥厚的手掌撑住实验台,
雪茄味混着欲望的酸腐扑面而来。青禾晃了晃锥形瓶,
琥珀色液体泛起涟漪:"给方总特调的'猎心',要试试前调吗?"当男人贪婪地深吸时,
她悄悄后退半步。祖父的字迹浮现在眼前:麝香激发原始本能,辅以广藿香放大情绪,
最后用岩兰草根引发心理暗示。窗外的玉兰花突然簌簌作响,方明诚的眼神开始涣散,
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次日头条新闻炸开时,青禾正在教女学徒们辨识麝香。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们发间撒下碎金。
"方明诚昨夜在会所发狂撕碎合同""多位投资人宣布撤资",
平板电脑的冷光映着姑娘们惊讶的脸。"师傅,这香味..."最机灵的小芸忽然睁大眼睛。
青禾将瓷瓶浸入酒精清洗,唇角扬起清浅弧度:"记住,最好的武器是他们自己的贪欲。
"玻璃幕墙外的陆家嘴正在落雨,沈青禾盯着会议室投影仪上的柱状图。"市场数据显示,
女性消费者更倾向购买花果香型。"营销总监敲了敲白板,"沈组长的雪松香水企划,
暂时搁置。"青禾握紧手中试香纸,冷冽的松针气息还在指尖萦绕。
三个月前她空降研发部时,怎么也没想到所谓"首席调香师"的职责,
就是调配各种草莓奶油味香水。"组长,新到的保加利亚玫瑰精油。
"实习生小林抱着快递箱探头,马尾辫沾着水汽,"要现在做乳化实验吗?
"深夜十点的实验室只剩她们两人。青禾突然关掉监控,
从保险柜取出藏着的小玻璃瓶:"敢不敢陪我做个违禁实验?"淡青色液体在试管中旋转,
雪松与琥珀的香气像月光漫过操作台。年度新品评审会当天,青禾特意穿了黑色西装。
当第十瓶甜腻的香草味香水被端走后,她突然起身:"请允许我展示第11号作品。
"方明诚的雪茄悬在半空。评审们传阅着青禾的香水,
地中海松柏的苍翠混着琥珀的沉稳在空气中舒展。
最年长的法国评委突然用法语惊呼:"这让我想起勃朗峰清晨的雾凇!""恭喜沈组长。
"庆功宴上,方明诚的鳄鱼皮鞋碾过她裙摆,"不过女人太聪明容易嫁不出去。
"他故意碰翻香槟塔,淡金色液体浸透青禾准备了一周的企划书。旧工坊里,
青禾翻出爷爷留下的铁皮盒。泛黄的笔记本上画着奇怪的配方:麝香、广藿香、岩兰草根。
"当恶狼露出獠牙,就让香气成为他的牢笼。"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
把三支精油按特定比例滴进烧杯。新品签约仪式上,方明诚正在吹嘘自己的投资眼光。
青禾端着香槟经过他身后,袖口藏着的小喷瓶轻轻按压。十分钟后,
这个总是把女职员叫到腿边"指导工作"的男人,突然对着客户撕扯领带,
行为失态的追着保洁阿姨要联系方式。"最新消息!"小林举着手机冲进工坊,
"方明诚被拍到在黄浦江裸泳,公司宣布由您接任研发总监!
"青禾正在教姑娘们调配柑橘香精,闻言只是笑着打开窗。春风裹挟着梧桐絮涌进来,
吹散了工作台上"猎心"香水的最后一丝余味。沈青禾把工坊二楼改造成调香教室时,
在墙缝里发现个铁皮糖盒。褪色红纸上写着"妇女能顶半边天",
着七十年代女工们的调香笔记——原来奶奶年轻时就在这里教姐妹们用桂花香膏抵消毒水味。
"难怪爷爷说香气会自己找主人。"她把泛黄的纸页塑封好挂在墙上,
正好撞见小林在教超市收银员阿芳调柑橘香精:"被主管摸大腿那次,
我就该用辣椒精油喷他眼睛!"玻璃瓶叮咚作响的午后,
=会议室呛哭PUA大师麝香+广藿香=专治酒局咸猪手方明诚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闯进来时,
姑娘们正在封装母亲节限定香水。"青禾,帮帮我!"他眼底泛着不正常的血丝,
"那些幻觉又来了...浴室镜子上总有血字..."青禾瞥见他公文包里露出的录音笔,
突然往熏香炉滴了滴柑橘精油:"您该去自首三年前香水实验室纵火案。"轻烟袅袅升起时,
方明诚突然痴笑着掏出手铐:"对,
是我烧死那个发现香精致癌的老头..."躲在香草柜后的小林按下直播键,
全网都看见男人疯狂撕扯衬衫:"都是那老东西挡我的财路!"方明诚被警车带走那晚,
青禾在晾晒茉莉花的院子里支起投影。二十年前奶奶戴着劳保手套调香的画面投在白墙上,
法国梧桐的阴影里坐着三十多位眼睛发亮的女性。"明天有人要和我去工商局注册品牌吗?
"十几双手同时举起,阿芳还举着正在搅拌香精的玻璃棒:"名字就叫'半边天'怎么样?
"晨光染红晾在竹竿上的纱布滤袋时,
青禾在微信群发了张老照片——奶奶们站在搪瓷缸前举着香水瓶,
背后黑板写着"妇女能顶半边天"。方明诚公司的律师团找上门时,
"半边天"香水铺正在直播带货。青禾把法院传票折成纸飞机,
掠过摆满试香瓶的博古架:"听说贵司新推出的男士香水销量惨淡?"她推开雕花木窗,
秋风卷着刚上市的"斩男香"试香卡飞向人群。律师们突然面色潮红地扯领带,
跌跌撞撞追着外卖小哥电瓶车跑远——配方正是方明诚当初打翻的"竹露"加强版。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求链接!我要喷在老公高尔夫球杆上!""已下单!
明天就喷着去撕年终述职的男领导!"平安夜那天,青禾在工坊挂起奶奶的旧围巾当招牌。
玻璃柜里摆的不再是香水,
场款...穿红棉袄的小女孩踮脚指着"小木兰"系列:"这个能吓走抢我奥特曼的男生吗?
"青禾给她抹了点薄荷香膏:"下次他再抢,你就说'这是秦始皇用过的神秘武器'。
"打烊时,小林神秘兮兮地拉开通往后院的门。二十位学员举着自制的香薰蜡烛,
火光组成一行跳动的字:“姐姐来了,天就亮了”。清明雨丝缠着樱花香飘进工坊时,
快递员送来个贴着防撞条的檀木盒。
林拆开包裹尖叫着后退——二十瓶1947年迪奥"清新之水"古董香水正在恒温箱里沉睡,
便签纸上印着烫金法文:"致弄堂里的女巫们"。"是巴黎调香师协会的挑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