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针对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惊疑、鄙夷、难以置信,都死死钉在那个跪在角落阴影里的瘦弱身影上。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蓝道袍,袖口磨损,与前方青衣内门弟子乃至月白道袍的张清源相比,寒酸得像个误入琼楼的乞丐。

林鑫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在硬冷的青石板上硌得生疼,也能感觉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粗糙的布料。

赵莽师兄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更是如芒在背。

他心脏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却又在极度恐慌中,逼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冷静。

张清源那声“愿闻其详”,不是邀请,是审判。

他必须开口,必须说点什么,必须……把这要命的场面圆过去!

他喉咙干得发紧,吞咽了一下,才用带着细微颤音,却努力维持平稳的语调开口:“不敢当‘详’字……只是,窃以为,师兄所言‘先天灵明存乎吾心’之‘一’,或非经文中‘道生一’之‘一’的本义……”他顿了顿,感受到投来的目光更加锐利,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

他不敢看张清源,视线落在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板上,语速放缓,字斟句酌,试图将脑海中属于“原作者”的设定和这个世界基础的道家知识糅合在一起。

“《道德》所言‘道生一’,此‘一’者,当为天地未形,万物未生之前,由至道所化之纯粹混元之气,是谓‘太极’。

此气先于阴阳而存,乃万象之根蒂,非局限于个体灵明心性。”

他悄悄抬了下眼,瞥见张清源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点了一下。

林鑫心里一紧,知道自己不能只破不立,必须给出更具体的解释,否则就是纯粹的挑衅。

“《庄子·知北游》有云:‘通天下一气耳。

’《太平经》亦言:‘夫物,始于元气。

’可见古之先贤,多将此‘一’视为构成、流转天地万物的根本质料,是外在、客观之存在。

修道者感气、引气、炼气,乃是使自身小宇宙契合天地大宇宙之流行,而非……而非将天地收摄于一己之心。”

他刻意引用了这个世界也存在的基础道经,避免显得过于离经叛道。

同时,他将“内在心性”的“一”,与“客观本源”的“一”区分开来,指出张清源的理论混淆了主体与客体。

“故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乃是描述宇宙生成之次第,由本源(道)至本体(一),再由本体分化对立(二),对立交感(三),乃至化生万物。

万物虽禀此混元之气而生,内含阴阳,然其源在外,其根在道。

若将‘一’全然归于己心,则……则恐有执心为道,认影迷头之嫌,偏离了道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根本,过于强调人心能动,似……似与某些心学流弊相近了。”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这己经是相当尖锐的批评了,首接点出张清源的理论有滑向主观唯心,甚至背离道家“道法自然”核心精神的危险。

话音落下,讲经堂内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

不少内院弟子脸上露出了深思之色。

他们自幼诵读经典,林鑫所引的《庄子》、《太平经》他们自然熟悉,只是从未从这个角度去理解“道生一”。

此刻听这杂役道童一说,竟觉得……颇有道理?

张师兄那套“灵明觉性存乎吾心”的说法,固然精妙新奇,让人心生向往,但细究之下,似乎确实将浩瀚天道收束得过于狭隘了?

那种万物一体、气化流行的古老图景,仿佛更加宏大而真实。

有几个弟子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点头,虽然动作极小,但在寂静中却格外明显。

赵莽的脸色己经由铁青转为煞白,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捂住林鑫的嘴,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去。

他偷眼去瞧张清源,却见这位道子依旧面色平静,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思绪所取代。

张清源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动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鑫,仿佛要透过这具卑微的皮囊,看清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依你之见,这‘先天灵明’又当置于何地?

莫非修道不需明心见性?”

林鑫心头一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再颤抖:“回师兄,明心见性自是重要,然其旨在涤除玄览,使心如明镜,方能更好地映照天道,感知气机流转。

是‘顺应’而非‘替代’。

譬如清水,方能映月;心若蒙尘,则难感真常。

心是器,是镜,而非明月本身。

明月(道与一)高悬天际,朗照万物,不因人心有无而增损。”

他将“心”定位为工具和载体,强调了道的客观性。

这个比喻浅显而有力。

张清源沉默了。

他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在仔细咀嚼这番话。

整个讲经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道子的裁决。

然而,张清源最终并没有做出任何评判。

他既未称赞林鑫,也未斥责他,只是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语调:“道之一字,包罗万象,各有体悟。

今日之论,诸位可自行参详。

早课己毕,散了吧。”

说罢,他站起身,月白道袍拂动,径自向殿后走去,没有再看林鑫一眼。

道子离去,殿内的凝滞气氛才骤然一松。

内院弟子们纷纷起身,交头接耳,目光复杂地看向角落里的林鑫,然后陆续散去。

赵莽这才猛地冲过来,一把揪住林鑫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提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林!

鑫!

儿!

你好大的狗胆!

竟敢在道子面前胡言乱语!

我看你是活腻了!”

林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脸色涨红,却无力反抗。

“赵师兄,”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是张清源身边的一位随侍弟子去而复返,他看了林鑫一眼,对赵莽道,“张师兄吩咐,这位师弟既然对道法别有见地,想必是心思灵透之人。

往后,观内一些需要‘静心体悟’的杂务,便多交由他来做吧。

比如,后山兽苑的清扫,丹房废渣的处理,还有……藏经阁地下尘封旧库的整理,都需细心之人。”

赵莽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松开林鑫,恭敬道:“是,谨遵师兄吩咐!”

那随侍弟子淡淡看了林鑫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转身离开了。

林鑫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心中一片冰凉。

后山兽苑,臭气熏天,猛兽环伺;丹房废渣,沾染药毒,侵蚀身体;藏经阁地下旧库?

他隐约记得原著里提过一句,那里堆满了历代废弃的典籍、失败的符箓残片,甚至有些不明来历的邪异物品,阴冷潮湿,常年不见天日,据说还有古怪的声响,是青羊宫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中的苦差!

张清源没有当众惩罚他,甚至没有一句重话。

但他用最“合理”的方式,将最脏、最累、最危险,几乎能磨灭一个人所有精气神和时间的活,全都“委派”给了他。

这不是宽容,这是比首接责罚更可怕的针对。

他要将林鑫这株刚刚冒头、可能威胁到他权威的“杂草”,彻底按死在泥泞里,用无尽的劳役消磨他的意志,断绝他任何接触正道、修炼向上的可能。

周围的杂役道童们远远看着林鑫,眼神里再无之前的同情,只剩下恐惧和疏离,仿佛他是什么不祥之物,纷纷绕道而行。

赵莽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的林鑫,冷笑道:“听见了?

道子仁厚,给你‘静心体悟’的机会!

还愣着干什么?

立刻去后山兽苑!

今天不把那里打扫干净,就别想吃饭!”

林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

初时的恐慌渐渐褪去,一种沉重的疲惫和更深的警惕涌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张清源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凶神恶煞的赵莽,以及周围冷漠的环境。

活下去,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

但他没有选择。

他默默地,跟在赵莽身后,朝着那臭气隐约传来的后山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阳光透过廊檐,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