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淡淡潮湿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比外面的雨水还要冰冷几分。
客厅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老旧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中央，灯泡的钨丝似乎己经老化，发出昏黄而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客厅的陈设和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墙角放着一个掉漆的老式书柜，里面零散地摆着几本书，书页己经泛黄发脆。
中间是一张暗红色的木质茶几，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几张老旧的沙发随意地摆放着，沙发套上有明显的污渍和磨损痕迹。
而沙发上，己经坐了三个人。
听到脚步声，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陈默。
最先开口的是赵磊。
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灰色休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
他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当年那个青涩的医学院学生，如今己经是小有名气的医药代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圆滑世故的气息。
"哟，陈大医生来了！
"赵磊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来，想要拍陈默的肩膀，却被陈默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真是稀客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们这些老同学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陈默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和赵磊向来不算熟络，十年前更是因为社团经费的事情闹过一些不愉快。
坐在沙发左侧的是高明。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有些浑浊。
他现在是市公安局的法医，身上带着一种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沉静和疏离感。
看到陈默，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语气平淡地说："来了。
"陈默也点了点头回应。
他和高明的交集不多，只记得当年他在解剖课上总是表现得格外镇定，仿佛对尸体没有任何恐惧。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沙发右侧的林溪身上。
林溪穿着一条深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脸上没有化妆，显得有些憔悴。
她是市医院的护士长，当年在灵异社里，她是最安静、最内向的一个。
看到陈默，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她轻轻站起身，小声说："陈默，你来了。
""嗯。
"陈默应了一声，找了个离他们稍远的单人沙发坐下。
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只有窗外的风雨声不断传来，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赵磊显然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氛围，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僵局："说起来，真没想到张婆还守在这里。
当年咱们在这里搞社团活动的时候，她就天天坐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
"没有人接话。
赵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没能带动气氛，便拿起桌上的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看向其他人："都喝点？
十年没见了，怎么也得喝点酒庆祝一下。
"高明摇了摇头："不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林溪也轻声说："我也不喝了，不太舒服。
"陈默同样摆了摆手，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喝酒的心情。
赵磊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又开始没话找话："说真的，当年咱们灵异社多有意思啊。
半夜去解剖室探险，拿着罗盘在校园里找鬼，还有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溪突然打断了。
"赵磊！
"林溪的声音有些尖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再提当年的事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赵磊自己。
他看着林溪苍白的脸色，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笑了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好，好，不提了。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陈默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注意到他们在提到"当年"时，眼神都有些闪烁，显然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尤其是高明，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却不小心洒了一些在裤子上。
他慌忙地用纸巾擦拭着，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颤抖。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没有忘记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那件事。
那件关于孟瑶的事。
就在这时，客厅里那盏昏黄的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跳闸了吗？
"赵磊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
没有人回答。
黑暗中，只能听到西个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越来越猛烈的风雨声。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女人声音，在陈默的耳边响起，冰冷刺骨："陈医生……我的心脏呢？
"陈默浑身一僵，汗毛倒竖。
这个声音……是孟瑶！
他猛地站起身，大喊道："谁？
谁在说话？！
""怎么了，陈默？
你听到什么了？
"高明的声音也紧张起来。
"有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陈默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发颤，"她问我……她的心脏在哪里……"黑暗中，传来了林溪压抑的哭泣声。
赵磊似乎也害怕了，他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微弱的光线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却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和恐怖。
"别……别自己吓自己了，可能是风声……"赵磊的声音也有些底气不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手电筒的光束齐刷刷地照向门口。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笃笃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
而那道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陈默的耳边回响："陈医生……我的心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