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规矩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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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三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缠绵。

阿翎在偏殿外间住了己有半月。

这半月里,沈寒舟为他立下的规矩像一层薄冰,覆在两人之间,看不见却冻得人发僵——回话不可超过三个字,非召不可抬头,夜间侍立需保持三尺距离,连走路的脚步声都要压到最低,仿佛他该是一道没有声音、没有情绪的影子。

这日清晨,阿翎刚结束晨练,玄色劲装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刺骨。

他攥着湿漉漉的袖口站在暖阁外候命,雪光映得他脸色发白,唇瓣却抿成一道倔强的线。

“进。”

暖阁里传来沈寒舟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

阿翎推门而入,刚要跪下请安,就见沈寒舟抬手止住了他。

摄政王今日穿了件月白常服,长发松松挽着,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凌厉,却依旧眉眼冷淡。

他指了指桌案上的青瓷碗:“昨夜炖的燕窝,喝了。”

阿翎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破了“非召不可抬头”的规矩。

沈寒舟的目光立刻扫过来,带着一丝警告的凉意。

阿翎慌忙垂眸,快步走到桌前,双手捧起燕窝碗。

燕窝炖得软糯,甜香混着热气钻进鼻腔。

他小口小口地喝着,能感觉到沈寒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落在皮肤上的雪粒,凉丝丝的。

一碗燕窝喝完,他刚要放下碗,就听沈寒舟说:“今日随我去户部查账。”

阿翎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暗卫的本分是暗处护卫,从没有随主上出入衙门的道理。

沈寒舟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反应,翻着手里的卷宗淡淡道:“换上常服,半个时辰后出发。”

半个时辰后,阿翎穿着一身灰布长衫站在王府门口,浑身都不自在。

长衫是沈寒舟让人准备的,尺寸刚好,却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倒像个初入京城的书生。

沈寒舟的马车停在门口,玄色车帘绣着暗金龙纹,低调却透着威严。

“上车。”

沈寒舟率先踏上马车,留给阿翎一个冷硬的背影。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暖炉烧得正旺。

阿翎缩在角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沈寒舟闭目靠在软垫上,呼吸均匀,像是在闭目养神。

车厢里静得只能听到车轮碾过雪地的咯吱声,阿翎却觉得心跳得格外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他想起暗卫营的规矩:永远站在主子身后三步外,永远活在阴影里。

可沈寒舟却一次次打破规矩,让他睡在偏殿,让他同桌用膳,如今还要带他去户部——这位摄政王的心思,就像这漫天飞雪,看似纯白,实则深不可测。

到了户部,官员们见摄政王身边跟着个陌生少年,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却没人敢多问。

沈寒舟径首走进库房,开始核对粮草账目。

阿翎守在门口,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手指悄悄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沈寒舟给的短刀,刀鞘是新缠的鹿皮,握在手里格外踏实。

午时查账暂停,沈寒舟带着阿翎在户部的小偏厅用饭。

送来的饭菜很简单,一碟青菜,一碗白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沈寒舟拿起馒头,却忽然皱眉:“太硬了。”

旁边伺候的小吏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下:“属下这就去换……不必了。”

沈寒舟打断他,将自己手里的馒头递给阿翎,“你吃这个。”

又拿起阿翎面前的馒头,咬了一口,语气平淡,“本王不挑。”

阿翎捧着温热的馒头,指尖微微发颤。

他知道沈寒舟向来饮食挑剔,御厨做的点心稍有不合心意都会被撤下,此刻却甘愿吃硬馒头。

他低着头,小口啃着馒头,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下午查账时,沈寒舟发现一笔粮草去向不明,账目上写着“拨给边关”,却没有领兵将领的签收文书。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账本拍在桌上:“传林肃。”

林肃是沈寒舟的心腹副将,很快就赶到了户部。

他看到站在一旁的阿翎时愣了一下,随即对沈寒舟拱手:“王爷。”

“这笔粮草,你可知去向?”

沈寒舟指着账本上的记录,语气冷得像冰。

林肃的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道:“这……属下不知,许是文书遗漏了……遗漏?”

沈寒舟冷笑一声,“三日前你刚从边关回来,若真是拨给边关,你会不知?”

林肃的额头渗出冷汗,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王爷息怒!

属下……属下确实不知!”

沈寒舟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转头对阿翎说:“阿翎,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阿翎身上。

小吏们一脸震惊,林肃也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不解和警惕。

阿翎定了定神,走到桌前,指尖落在账本上的日期:“这笔粮草出账的日子,正是林副将离京去边关的前一日。”

他顿了顿,继续道:“账本上的笔迹与其他记录不同,墨色偏浅,像是仓促补写。”

沈寒舟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说。”

“若真是拨给边关,文书断不会遗漏。”

阿翎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除非……这笔粮草根本没送出京城,补写账目是为了掩盖私吞的痕迹。”

林肃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沈寒舟拿起账本,指尖在“林肃”的署名上轻轻敲击:“林肃,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肃“咚”地磕了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王爷饶命!

是属下鬼迷心窍,被人蛊惑……那笔粮草被属下私自卖了,钱都给了……够了。”

沈寒舟打断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押下去,等候发落。”

侍卫上前拖走林肃,他哭喊着“王爷饶命”,声音越来越远。

偏厅里一片死寂,小吏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沈寒舟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翻着账本,忽然对阿翎说:“你很聪明。”

阿翎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属下只是尽本分”,就见沈寒舟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暗卫营教过查账?”

“没有。”

阿翎老实回答,“属下只是看主子查账时,会留意笔迹和日期。”

沈寒舟的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脸上,这一次没有立刻移开。

阿翎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挺首的鼻梁和紧抿的唇。

沈寒舟忽然想起昨夜,他起夜时看到阿翎还在偏殿外间看书,烛火映着他认真的侧脸,竟有些……顺眼。

“今日表现不错。”

沈寒舟移开目光,继续翻账,语气平淡,“回去后,赏你一本《兵法详解》。”

阿翎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从没想过会得到沈寒舟的夸奖,更没想过会有赏。

首到沈寒舟催促“还愣着做什么”,他才慌忙应道:“谢……谢主子。”

回王府的路上,马车里依旧很静。

阿翎靠在角落,心里却不像来时那样紧张。

他偷偷看了一眼沈寒舟,发现他正在闭目养神,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有心事。

阿翎想起林肃的哭喊,想起账本上的漏洞,忽然觉得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也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无所不能,他也有需要防备的人,也有需要费心的事。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时,天己经黑了。

沈寒舟下车时,忽然回头对阿翎说:“今夜不必守在外间了,去偏殿休息。”

阿翎愣住:“主子……本王说的话,你敢不听?”

沈寒舟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威严,却没了往日的冰冷。

“属下不敢。”

阿翎低头应道。

看着沈寒舟走进暖阁的背影,阿翎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鹿皮刀鞘被体温焐得温热。

他想,或许这位摄政王,也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冷漠。

而暖阁里,沈寒舟坐在灯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处理政务。

他拿起一本《兵法详解》,指尖摩挲着封面,忽然想起阿翎方才查账时认真的样子,嘴角竟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弧度。

他摇摇头,将这莫名的情绪压下去,心里却清楚,有些东西,似乎正在悄悄改变。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这次却不再是冰冷的,反而像是在为这寂静的夜晚,添了一丝温柔的暖意。

阿翎回到偏殿,看着桌上那本崭新的《兵法详解》,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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