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叫苏微，嫁给赵建国第三年，成了全村的笑话。今天，
他那在县供销社当售货员的相好李红霞，又上门了。婆婆叉着腰，
指着我的鼻子骂：“不下蛋的母鸡！还占着茅坑不拉屎！”李红霞娇怯怯地躲在赵建国身后，
手不自觉地护着小腹。她眼眶泛红：“婶儿，你别怪苏微姐，都怪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赵建国一脸不耐烦地推开我：“行了！红霞身子金贵，你把那半斤红糖拿出来给她补补！
”那是我低头给人洗了半个月衣服，才换来准备给自己调理身体用的。我的心，在那一刻，
彻底死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赵建国，我们离婚。”他愣住了，
随即嗤笑：“你离了我，能去哪？回娘家被人戳脊梁骨吗？”就在这时，
村口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引擎轰鸣声，一辆黑得发亮的“铁疙瘩”怪物，停在了我们家门口。
正文第1章那辆车，黑得能照出人影，比县长坐的吉普车还要气派一百倍。
全村的鸡飞狗跳，狗叫声、孩子哭喊声、大人的惊呼声混成一片。
我们家门口这片小小的空地，瞬间被看热闹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这是啥车啊？
四个轮子的，咋没见过？”“铁皮做的，得多少钱？怕是得盖十栋咱这样的房吧！
”车门开了。先下来的是一个年轻人，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
穿着一条破了好几个洞的蓝裤子，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从另一侧车门下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亮得刺眼。他只是站在那里，
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都小了下去。婆婆张着嘴，忘了继续骂我。
李红霞也看呆了，忘了继续装可怜。赵建国搓着手，眼睛里闪着精光，他快步迎了上去。
“两位同志，你们是……”那个中年男人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
却让我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旧衣服藏起来。“请问，
这里是赵家村吗？”他开口了，说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只是腔调有些奇怪。“是是是！
这里就是！”赵建国点头哈腰，“我叫赵建国，是这村里的。
您二位是……”中年男人没有理会他的殷勤，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信。
“我叫赵启明。我父亲，赵远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赵家村确实有个叫赵远山的人，
是我公公的亲叔叔，几十年前就去了海外，再无音信。族谱上，赵启明是我丈夫的堂叔公。
这个辈分一亮出来，整个场面都炸了。“哎呀！是海外回来的亲戚！”“发大财了啊！
你看这车！”婆婆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她一把推开我，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哎呦！
是大叔公啊！我是建国的娘，您叫我大侄媳妇就行！快，快进屋坐！”她一边说，
一边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还不快去烧水，杵在这丢人现眼！
李红霞也反应过来，立刻换上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声音甜得发腻。“叔公好，我叫李红霞，
是建国的朋友。”她特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加重了音，一边说，
一边羞涩地看了赵建国一眼。那个叫赵浩东的年轻人，也就是赵启明的儿子，吹了个口哨，
用我听不懂的洋文跟赵启明说了句什么。赵启明眉头微蹙，但没作声。我麻木地转身，
想去厨房烧水。“等等。”赵启明开口叫住了我。我停住脚步，背对着他们，不敢回头。
“这位是？”他问。赵建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含糊地说：“这是我……我媳妇，苏微。
”“哦？”赵启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刚才在村口，似乎听到有人在谈论‘离婚’？
”我的身体僵住了。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抢着说：“没有没有！叔公您听错了！
小两口闹着玩呢，哪有啥离婚不离婚的！”赵建国也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叔公，
我跟苏微好着呢！她就是闹点小脾气。”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苏微，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叔公倒茶去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李红霞适时地开口，声音柔弱又委屈。“建国哥，你别怪苏微姐了。都怪我，
要不是我身子不舒服，也不会来麻烦你们……苏微姐心里不痛快，也是应该的。
”她这话说得，简直就是坐实了我容不下她，是个嫉妒成性的泼妇。
周围的村民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吧，我就说赵建国跟那李红霞有一腿。”“这苏微也真是，
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许男人生别的心思？”“当着海外亲戚的面闹离婚，
这不是给赵家丢脸吗？”那些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我身上。我浑身发冷，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赵建国见我不动，脸上挂不住了，
压低声音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苏微，我警告你，今天你要是敢给我丢人，
我回头打断你的腿！给我笑！”我抬起头，
看着他那张既想讨好贵客又想作威作福的扭曲的脸。然后，我笑了。我对着赵启明和赵浩东，
笑得比哭还难看。“叔公，您好。我叫苏微。”我说。“我刚刚，正在和赵建国谈离婚。
”第2章我的话音一落，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婆婆的脸从白转青，又从青转紫，
指着我的手抖得说不出话来。赵建国脸上那点虚伪的笑彻底凝固，他往前一步，
扬手就要打我。“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他的巴掌没有落下来。赵启明身形未动，
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赵建国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在我的国家，男人打女人，是需要坐牢的。
”赵浩东那个金发年轻人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他嘴里嚼的东西发出一声轻响，
一个粉色的泡泡被吹了出来，又“啪”地破掉。赵建国愣住了，
显然没听懂“坐牢”是什么意思，但那股气焰却实实在在地被打压了下去。
我看着赵建国那张憋屈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想打我，
却没有成功。嫁给赵建国之前，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
他是村里第一个去县城工厂上班的年轻人，穿着干净的工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会托人给我带城里最新款的红头绳，会在我下工的路上，
变戏法似的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他说：“苏微，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手也巧，
心也善。你嫁给我，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相信了。
我带着我全部的嫁妆，两床崭新的被褥和一只木箱子，欢天喜地地嫁给了他。婚后第一年，
他对我确实很好。可当我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婆婆的脸色就一天比一天难看。
村里的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他开始回家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越来越重，
对我越来越不耐烦。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和一个女的在工厂门口拉拉扯扯。
那个女的就是李红霞。她穿着一件的确良的碎花衬衫，身段窈窕，对着赵建国又哭又笑。
赵建国把她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那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我的世界，
从那一刻开始崩塌。我质问他，他一开始还抵赖，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是，
我就是跟红霞好了，怎么了？你生不出孩子，还不许我想别的办法？红霞说了，
她能给我生儿子！”婆婆更是直接撕破了脸。“我们赵家不能断了后！你要是识相，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红霞生了儿子抱过来给你养，你还是赵家的媳妇。你要是不识相，
就给我滚！”从那以后，李红霞就成了我们家的常客。她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诛心的话。“苏微姐，你别生建国哥的气，他心里是有你的。
”“苏微姐，这块布料真好看，可惜我没你的福气，能让建国哥给买。
哦……这是你自己买的啊，真能干。”而赵建国，永远站在她那一边。
他会为了李红霞一句“想吃鸡蛋”，把我攒了半个月的鸡蛋全部拿走。
他会为了李红霞一句“天冷”，把我刚织好的毛衣，硬是从我身上扒下来，送给她。
我从反抗，到争吵，到麻木，最后到绝望。那半斤红糖，是我最后的底线。
那是我准备用来调理身体，做最后一次尝试的。他却要我把它拿给李红霞。
我那根紧绷了三年的弦，终于断了。“原来是这样。”赵启明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满脸不忿的赵建国，又看了一眼躲在后面泫然欲泣的李红霞，
最后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你想离婚？”我迎上他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想。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他看向赵建国，声音依旧平静。
“既然苏微女士想要离婚，那么，按照程序，你们应该去公社办理手续。另外，
关于财产分割和对女方的补偿，我们也可以谈谈。”“财产分割？补偿？
”赵建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不下蛋的婆娘，我没让她净身出户就算便宜她了！
还想要补偿？”婆婆也尖叫起来：“我们赵家娶她花了三十块彩礼！她现在要离婚，
得把彩礼钱还回来！还有这几年吃的粮食，穿的衣服，都得算钱！”“哦？
”赵启明眉毛微微一挑，“彩礼三十块？这几年，她在家中，是否承担了家务劳动？比如，
洗衣，做饭，喂猪，下地？”赵建国一愣，下意识地说：“那当然了！这些不都是她该干的？
”“那么，按照市场价格，这些劳动的价值，应该如何计算？”赵启明问得不疾不徐。
所有人都懵了。干活还要算钱？这是什么道理？
赵浩东在旁边用他那蹩脚的中文补充道：“在我家，请一个保姆做这些，
一个月要五十……美金。”没人听得懂“美金”是什么，但“五十”这个数字，
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月五十，一年就是六百！三年……赵建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们这是胡搅蛮缠！哪有这种算法！”“这并非胡搅蛮缠。”赵启明淡淡地说，
“这叫等价交换。她付出了劳动，就应该获得报酬。既然婚姻关系即将解除，那么，
结算一下这三年的薪水，不是很合理吗？”他顿了顿，看着我。“苏微女士，你觉得呢？
”第3章我呆呆地看着赵启明。洗衣做饭，喂猪种地……这些事情，还能算成钱？这三年来，
我天不亮就起，喂完一圈猪和鸡，就要给一大家子做饭。白天去生产队挣工分，
晚上回来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缝缝补补到半夜。我以为，这是作为媳妇应尽的本分。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劳动，是有价值的。“我……我不知道。”我讷讷地说。
“不知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算。”赵启明转向赵建国，那张平静的脸上，
第一次露出了一点商业谈判的意味，“或者，我们可以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皮夹，抽出几张绿色的，印着外国人头像的纸。“这是美元，
我们国家的钱。”他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解释，“我也不清楚它在这里能换多少钱。浩东，
你车上带的‘见面礼’，拿一箱过来。”“OK, Dad!”赵浩东轻快地应了一声，
转身跑向那辆黑色的“铁疙瘩”。很快，他吃力地抱过来一个印满外国字的纸箱子。
箱子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条条包装精美的……香烟。“哇！是‘大前门’！
”有人眼尖地叫起来。“不对！这上面画的是个骆驼！洋烟！”赵建国和婆婆的眼睛都直了。
村里谁家办喜事，能用“大前门”招待客人，那都是顶有面子的事。而眼前这一箱，
起码有几十条！赵启明随手拿起一条，扔给赵建国。“这个，就当是我们叔侄的见面礼。
”赵建国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感觉，像是接住了一块金砖。“谢谢叔公！谢谢叔公！
”他笑得合不拢嘴，连刚才的难堪都忘了。赵启明又拿起一条，
递给旁边一个辈分最大的村里长辈。“老哥，初来乍到，一点心意。
”那位长辈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声道谢。院子里的人群开始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火辣辣地盯着那个纸箱。赵启明不为所动，他把箱子合上，重新看向赵建国。
“现在，我们来谈谈离婚的第二个方案。”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苏微女士跟你离婚，净身出户。作为补偿，这一箱，不，车上所有我们带来的‘见面礼’，
都归你。”赵建国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贪婪和不敢置信。“全……全都给我？”“对，
全都给你。”赵启明点头。婆婆已经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她死死拽住赵建国的胳膊，
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建国！快答应啊！快答应！这个丧门星早就该滚了！能换这么多洋烟，
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李红霞也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得意。
仿佛在说：看，你连一箱香烟都不值。赵建国死死盯着那个纸箱，喉结上下滚动。他看向我，
眼神复杂。有厌恶，有解脱，还有一丝被我当众顶撞后的报复快感。“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我同意！我们马上就离！”“建国哥！
”李红霞忽然娇呼一声，拉住了他的衣袖，眼泪汪汪地说，
“你怎么能这样……苏微姐再怎么说也跟你夫妻一场……”她转向我，楚楚可怜。“苏微姐，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跟建国哥置气了，我……我以后不来就是了……”她这番话，
听起来是在为我求情，实际上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如果我收回离婚的话，
就坐实了我是个为了点香烟就妥协的女人。如果我坚持离婚，
那我就是那个铁石心肠、拆散“有情人”的恶人。婆婆立刻配合地骂道：“你听听！你听听！
还是红霞懂事！你呢？你这个白眼狼！我们赵家养你三年，养出个仇人来！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无比恶心。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赵启明。“叔公，
您说的，是真的吗？”“当然。”赵启明颔首，“我从不说谎。”“好。”我深吸一口气，
“我同意这个方案。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牢笼。
赵建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行！那我们明天就去公社！”“不用明天。
”赵启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公社还没下班。浩东。”“在！
”“你开车，送他们去。早点办完，我们也好早点安顿下来，吃晚饭。
”赵启明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这是一件去供销社买瓶酱油一样的小事。
赵建国和婆婆都愣住了。坐……坐这个“铁疙瘩”去公社？那得是多大的脸面！
赵建国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声说：“好好好！叔公想得周到！苏微，你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上车啊！”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厌恶，而是一种催促，仿佛我是一个他急于甩掉的，
但又能给他带来巨大好处的包裹。我看着他那副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一言不发，
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李红霞站在原地，看着我能坐上这辆神奇的车，
眼神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她咬着嘴唇，不甘心地再次开口：“建国哥，
我……我头有点晕……”她想跟着去。赵建国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些“见面礼”上。“你头晕就先回去歇着！我办正事呢！
”他粗暴地甩开李红霞的手，兴冲冲地拉开了车门。第4章黑色的轿车内部，
是一种我从未闻过的，好闻的皮革味道。座位软得不可思议，人坐上去，会轻轻陷下去。
我紧张地挺直了背，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赵建国则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这里摸摸，
那里看看，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惊叹声。“乖乖，这座位比咱家炕头还软和！”“叔，
这车跑起来不用人推吧？烧的是啥油啊？”开车的赵浩东戴着一副能照出人影的黑色眼镜，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赵建国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Gasoline.”他吐出一个词。赵建国没听懂，但还是讪笑着点头：“哦哦，
该死灵，好东西，好东西。”车子发动了，异常平稳，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窗外的景象飞速后退，比村里牛车快了不知多少倍。去公社原本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
感觉一会儿就到了。公社门口，赵浩东把车停下，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围观。
赵建国得意洋洋地从车上下来，挺着胸膛，享受着众人惊羡的目光，仿佛这车是他的。
他回头催促我：“快点下来啊！磨磨蹭蹭的！”我推开车门，脚踩在地上，
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办理离婚手续的干事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显然也听说了外面的动静，不停地往窗外瞟。“姓名，年龄，结婚日期。
”他例行公事地问。“赵建国，二十六，一九七五年十月。”“苏微，二十三，
一九七五年十月。”干事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想好了？这可不是儿戏。”“想好了！
”赵建国抢着回答，生怕我反悔，“我们是自愿离婚，感情彻底破裂！
”干事又看向我：“女同志，你的意见呢？是不是受了胁迫？”我摇了摇头。
“我也是自愿的。”我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干事叹了口气，不再多问，拿出表格和印泥。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按个手印吧。”赵建国迫不及待地抓起我的手，想按下去。
我躲开了。我自己拿起笔，在“申请人”一栏，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苏微”两个字。然后，
用食指沾了红色的印泥，重重地按在了我的名字上。那红色的指印，刺眼夺目。
它宣告着我三年噩梦的终结。赵建国也飞快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干事盖上公章，
把一张薄薄的纸撕下来，递给我。“好了。”我捏着那张离婚证明，纸张的边缘有些硌手。
我自由了。走出公社大门，赵建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行了，
苏微。从此以后，你跟我，跟我们赵家，再没任何关系。你的东西，我会让妈给你收拾出来，
你自己找个时间来拿。”他顿了顿， शायद是想起了那些香烟，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以后好自为之吧。”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兴高采烈地朝着那辆黑色轿车跑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空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起了风，吹得我有些冷。
我能去哪里呢？娘家是回不去了。我那个重男轻女的爹，当初为了三十块彩礼就把我卖了，
现在我离了婚回去，只会被他打断腿。我身上一分钱没有，除了这身衣服，一无所有。
赵建国说得对，离了他，我可能会饿死。巨大的恐惧和茫然，瞬间将我吞没。我蹲下身，
抱着膝盖，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我的面前。
是赵启明。他不知何时也来了公社，赵浩东跟在他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胡乱地擦掉眼泪，狼狈地站起来。“叔公……”“手续办好了？”他问。我点了点头，
把那张纸捏得更紧了。“很好。”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是第一步。”第一步？
什么第一步？我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赵建国从不远处跑了回来，他身后还跟着李红霞。
李红霞不知怎么也跟来了，此刻正亲热地挽着赵建国的手臂，挑衅地看着我。
赵建国跑到赵启明面前，搓着手，满脸谄媚。“叔公，手续办完了！
您看……那些东西……”“东西自然会给你。”赵启明淡淡地说。
李红霞娇滴滴地开口：“叔公，您真是个大好人。苏微姐这下自由了，建国哥也解脱了。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建国哥的。”赵建国看着李红霞，满眼宠溺：“红霞，你就是太善良了。
”他们在我面前，上演着一出恶心人的深情戏码。赵启明看都没看他们，
他的目光依然落在我身上。“苏微，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恨他们吗？”我愣住了。恨吗？
我看着赵建国那张得意的脸，看着李红霞那张伪善的脸。我恨。
我恨不得他们立刻就遭到报应。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很好。”赵启明又说了一遍。然后，
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个黑色的，薄薄的方块，表面光滑如镜，在黄昏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拿着。”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我颤抖着手，接了过来。冰凉的触感，
从指尖传来。他伸出手指，在那个黑色的镜面上轻轻一点，镜面瞬间亮了起来，
浮现出彩色的图案。我吓得差点把它扔掉。“别怕。”他的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指着屏幕上一个购物篮形状的图标，对我说。“这个东西，叫手机。这个图标，
是一个商店。里面什么都有，吃的，穿的，用的。钱，从我的账户里出。
”“你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你想让那个男人，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悔不当初吗？”“你想让那个女人，
为她抢走你的一切，一无所有吗？”我看着他，心脏狂跳。他看着我，眼神深邃。“现在，
我把刀，递到你手上了。”第5章我握着那块名为“手机”的黑色方块，手心全是汗。
它很薄，很滑，跟我认知里的任何东西都不同。赵建国和李红霞也凑了过来，
好奇地盯着我手里的东西。“叔公，这是啥宝贝？还会发光？”赵建国涎着脸问。
赵浩东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用那种看原始人的眼神看着他。
“Phone. S-M-A-R-T-P-H-O-N-E.”他显然是懒得解释。
赵启明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我，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商店，叫‘E-Shop’。
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在上面买。然后，它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立刻出现？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神仙的法术吗？“叔公，您别开玩笑了……”我声音发颤。
“是不是玩笑，你试试就知道了。”赵启明指导着我的手指，点开了那个购物篮图标。
屏幕上的画面变了。无数彩色的图片跳了出来，上面是各种各样我见过或没见过的东西。
有包装得花花绿绿的糖果饼干，有样式新颖的漂亮衣服，
甚至还有……一辆和外面停着的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每个图片下面，都标着一串数字，
后面跟着一个奇怪的符号“$”。“这是价格。”赵启明解释道，“你不用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