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荣升为他的首席西装设计师。
他为我设立青黎品牌,乃至足以令无数人艳羡的宠爱。
可只有我才知道,他是在透过我的身体怀念曾经的攻略者安然沈淮川总是一次次训斥我设计出来的西装不如她有灵气。
一次大赛上。
他在一众新人设计稿中找到了同样有灵气的作品,于是毫不犹豫撕毁了我的参赛设计稿,怕她回来了我会跟她争。
我清楚,他很快就会如愿。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姜青黎。
她回来了,就到我该走的时间了。
1、熬夜画出来的参赛稿化为碎片,在我脚边散开。
沈淮川一边吩咐助理从千万份投递设计师中寻找到安然,一边皱起眉盯着我蹲在地上不断捡起碎片的身影。
这个奖项对你来讲不重要,你要真喜欢,以后我可以补偿你。
我无力地张了张口。
这个设计师奖四年评一次。
他甚至还没有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安然,就迫不及待毁掉我的心血。
生怕我会暗地里和她抢。
恍惚间看见沈淮川的皮鞋向我靠近了一步,微微朝我俯身。
以为他终是心软,哪怕只是安慰几句。
可一抬眼,却看见他举着剪刀剪碎了我为了参赛而做的半成品西装。
我慌乱按住他的手,几次强调哪怕这件西装不参赛,也是为沈淮川量身定制的新品。
他的手只犹豫了一秒,很快利落地剪下去。
如果真是她回来了,以后我的衣服也都不用你定制。
在助理呼喊着找到了那位新锐设计师的声音中,沈淮川随手扔掉剪刀,匆匆离开了我的工作室。
徒留满地碎片。
我蹲在地上抚摸着西装袖口绵密的针脚,一针一线都是我熬夜缝制出来。
耳边却忽然传来试穿走秀服装的模特声音。
不过是一个合约情人,还真以为沈总有多喜欢她呢,原来都比不上一个新锐设计师。
几人窃窃私语和嘲笑声不断传入耳边。
我难堪得低下头。
门外不断传出沈淮川焦急的喊声,一声声安然。
我知道,是曾经那个霸占我身体,攻略沈淮川的人回来了。
而我,在这个世界只剩最后半个月。
2、当晚,我就收到公司系统的消息。
沈淮川迫不及待撤下了我这个季度的西装定制单。
转而把安然加入系统。
直白地告诉所有人,以后他的服装都由安然来定制。
工作久了的人向来见风使舵,以往对我有多殷勤,现在对安然说恭喜就有多大声。
我盯着与沈淮川的聊天界面,依然停留在几个小时前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上。
腾然间,跳出来一封邮件。
因您未及时提交参赛稿件,参赛资格被取消。
手里的笔蓦地掉在地上,在我重新绘制的稿纸上划了一道。
明明还有几天才提交,为什么今晚就通知我截止?在我接连打了几通电话后,沈淮川的消息发了过来。
通知是我让他们发出的,既然这次你赶不上,就再等四年,难道你连四年都等不及?我是等不及。
几个字在聊天框里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按下了熄屏。
留在沈淮川身边的三年,别说打动他,连职业生涯的奖项大满贯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被他亲手抹除。
怪不了系统说我没价值,只给我三年时间留在这个世界之后接连几天,我都没有再见到沈淮川。
直到看见一条陌生短信。
姜青黎,这三年足够让你认清现实了吧,他喜欢的就是我,与你无关。
底下配图,是安然与沈淮川共同举起那座奖杯。
3、漫天的最新设计师奖获得者安然的新闻中,我推开了工作室的门。
密码锁锁住的柜子里,藏着我大学时期的画本。
临近毕业那年,美院服装专业进行了一次设计展。
眼看着一些平时成绩不如我的同学的设计稿都有人愿意付款,而我的一直挂在最高处,却迟迟无人问津。
快结束时,沈淮川似乎注意到一直站在作品下踌躇不安的我。
大手轻轻一抬,买断了那一系列服装。
也扶起了我脆弱的自尊。
毕业后,我费尽心血熬出心率失调,才终于闯进沈淮川的公司。
可没想到迎接我的是莫名其妙的几年沉睡。
再一醒来。
沈淮川双眼通红,狠狠攥着我的肩膀摇晃,狠戾地问我,安然去哪里了。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当初那般欣赏,而是像个抢走他爱人的盗贼。
后来,发现我的一言一行的确和安然完全不同,他好像也慢慢开始接受她的离开。
只是仍然强迫我留在他身边。
他会在我生日那天,专程推掉所有工作来陪我许愿切蛋糕。
也会在我设计画稿时,从后背整个把我圈住,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肩膀。
旁人都说沈淮川爱惨了我。
可我知道,他一直很分得清我和安然。
选的蛋糕是我吃了会过敏的口味,买给我的礼物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高奢珠宝。
就连每次耳磨鬓厮时,沈淮川也要死死地捂住我的眼睛。
为什么你要回来,把我的安然还给我!4、再一次和沈淮川联系,是他让我打开保险柜,帮他提前准备好文件,等他回来取。
可一打开,看见的是被妥善安置在保险柜最内侧,用塑封包装的婚纱画稿。
署名是安然。
我忽然想起有一次沈淮川酒醉后,迷迷糊糊抱着我。
说他还没有见到过我穿那件婚纱的模样。
原来,他口中那件只有安然配得上的婚纱,是这样的啊。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滴在画稿上。
仓促间,打算轻轻抹去时,却忽然被人一把推到地上。
谁准你碰其他东西的?身体忽然失重,右手下意识支撑住身体,一阵刺痛从手腕上传来。
可仰头泪眼盈盈看着沈淮川时,只看见他珍之重之的轻轻擦掉塑封上的眼泪,在胸口上贴了贴。
看我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沈淮川才大发慈悲朝我伸出一只手。
至于因为一个画稿就哭?我不是说过,会赔一个奖杯给你。
我苦涩地摇头,我等不到了,沈淮川,我已经没机会再拿奖杯了。
沈淮川明显一怔。
很快抿起嘴,只当我是在拿命威胁他回头。
他冷硬着张脸,把婚纱设计图放在桌上。
怎么,你以为她回来了我就会放你走?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员工。
安然最近病了,正好,这身婚纱三天内你帮我赶出来。
5、雷鸣在窗外炸响。
我的手举着针飞速在一串白纱间串行。
手腕上的刺痛一阵阵席卷着我,不时甩了甩手臂缓解疼痛。
霎时间,一道闪电在窗外亮起。
工作室的灯忽然全部熄灭,耳边只剩门外呼啸的风雨声。
我摸索着手机,打开聊天软件之后弹出来的第一条消息。
是安然发来的。
阿川知道了我的真实生日,今晚他要陪我,就不回了哦。
照片上赫然放着无数次让我过敏的蛋糕。
手机上方刺眼的红色提醒我只剩最后五格电。
我带着最后一丝期待,点开了沈淮川的通话。
他那边电话接的很慢,呼吸声很重,混合着窸窸窣窣衣料碰撞的声音。
几秒后,沈淮川哑着嗓子问我有什么急事。
我缩在工作室的一角,房间被闪电映照得忽明忽暗。
我满含哭腔问他能不能派个人来接我一下,又停电又是暴雨,实在没办法。
沈淮川却只说让我别闹。
你就这么喜欢争风吃醋?怎么正好今天安然生日,你闹着要我去接?不等我辩解,他就准备挂断电话。
手机上在关机倒计时。
我忍不住问他,我消失了他会难过吗?沈淮川毫不犹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敷衍完我去做正事。
不会。
6、当晚,我冒着倾盆大雨回到家,恰好迎面碰见拿着伞准备出门的沈淮川。
他看着我头发都全糊在脸上,狼狈不堪的模样,皱了皱眉,找了件外套披在我身上。
身心疲惫的我,此刻忍不住想扑进他怀里,听他像从前那般安慰我几句。
哪怕是假的。
但沈淮川当即推开了我,脸色阴沉得可怕。
姜青黎,我警告你,以后如果再敢为了争宠伤害这具身体,我也可以让你永远都出不去这个门。
我自嘲的胡乱擦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一阵眩晕后倒在了地上。
在医院醒来时,安然正站在病房里。
我连续三天只睡了五个小时缝制出来的婚纱,此刻正摆在病床上,被安然不耐烦地翻来翻去。
你也太不自量力了,真以为生病就能挽回阿川吗?安然一边说着,一边拽住纱裙的一头,用力撕扯。
撕拉一声,三天的心血变成两团碎布。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再一次看见熟悉的画面出现在自己面前,几近目眦具裂。
可下一秒,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团碎布已经出现在我手上。
安然捂着眼睛无声哭泣。
就算你把婚纱撕了,我也不会把阿川让给你,我好不容易才为了他回来。
说话间,沈淮川三两步冲进来,将她搂在怀里。
随意扫了眼我手里的白纱,便立刻猜到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忽地一把扯掉我的针管,把白纱全部扔到我身上。
我看你力气大得很,用不着输液!几滴血顺着针管滴在洁白的婚纱上。
我胡乱把碎布拼凑在一起,最后狠狠朝抱着安然离开的沈淮川扔去。
沈淮川,你这个混蛋,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后悔!沈淮川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7、在日历上被我标红的那天。
全网都在直播沈淮川给安然举办的婚纱秀。
同事大群大喇喇地讨论着我和沈淮川之间不可见人的亲密关系,讽刺我原来只是个替身。
没人记得,在没有攻略者之前,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我独自待在工作室里,打开密码锁柜里的箱子,一张张销毁曾经的设计稿。
直到翻到学生时代偷偷为沈淮川画下的那张人像。
手指轻轻滑过当初的每一处笔触。
仿佛还记得起当初削尖脑袋为了让沈淮川注意到自己,加班熬夜赶稿。
幸好,当时不少服装设计都颇得他青睐。
只可惜,他的视线永远停留在我的作品上,从来没有多看我一眼。
眼角的一滴泪彻底破坏了画稿。
我拿起桌上的铅笔,一下一下划破画稿,撕碎,抛向空中。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过瘾。
又在手机上定时了一条消息,就当是我送给他们的最后一份大礼。
时针又转了几格,我终于要解脱了。
可就这最后几个小时,沈淮川也不放过我。
安然不是说请你来看秀,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姜青黎,婚纱的事情我都没有过分苛责,安然也一直问你的情况,你究竟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一条条消息出现在直播屏幕上方。
我发了条语音告诉他。
马上,一切都会如他所愿了。
三,二,一。
脑内忽然传来机械冰冷的倒计时,直至彻底黑暗。
手机屏幕忽然弹出一条沈淮川的视频邀请。
8、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安然的意识已经霸占了我的身体。
她激动地扑进沈淮川怀里,哭诉离开的这三年她有多想他。
长期的亲密接触让沈淮川下意识环住了他。
只是莫名多问了一句。
所以,姜青黎会去你之前的身体里吗?安然躲避他的视线,随口应了一句,就不满地反问他。
难不成还想把我留在他身边?此刻我与安然待在同一具身体,皆在静静等待他的答案。
当然不。
他回答得很迅速。
安然忽然舒了口气,勾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把真相告诉了他。
三年前,我和姜青黎有个赌约,只要她能在三年内拿下你,她就能回来。
可惜,她失败了,阿川心里只有我。
沈淮川低声呢喃着彻底消失几个字。
忽然间自顾自地摇摇头,冷笑着轻言:姜青黎不可能消失,她恨不得这辈子都死死缠住我。
肯定还会找其他办法回来。
他说等我回来,他一定要狠狠晾着我,让我知道擅自离开的下场。
我忽然觉得好笑。
活着的时候,沈淮川总说恨不得消失的是我。
可等我真消失了,他却还说起等我回来的荒唐话。
9、沈淮川不远千里命人把安然原先存在的身体喊来。
倏然间却对上的是她冷漠到极致的双眼。
他愣了愣,忽然勾起一抹冷笑,让我别装不认识他了。
安然依然没有应答。
我简直要笑出了声。
看着沈淮川几番追问下都没有结果,最后猛然回头去问安然。
姜青黎为什么没有和你互换?安然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只说赌约里提到过,我的意识也许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
说着,她抱住沈淮川的胳膊,撒娇嗔怪问他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沈淮川阖了阖眼,嘴角微动。
我怎么可能对她动心。
可等他走到衣帽间,看见满屋的西装都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式,又让他狠狠揉了揉眉心。
翻来翻去没挑到合适的,他眉心越皱越高。
过两天有个重要的晚宴,你帮我赶一身合适的西装出来。
安然神色微妙,怔了几秒才应下来。
之后疯狂在脑内call系统。
可惜,除了我能听见,无人应答。
她只好私下找了个风格和我很像的设计师赶出了一套。
可惜,这招瞒得过普通人,瞒不过常年在上流社会生活的人。
晚宴上,甚至有和沈淮川比较熟悉的老友禁不住调侃他。
沈总怎么消费降级了,现在都穿这种叫不出名头的设计师定制的服装了?一场晚宴待得沈淮川面色越来越沉,离场前把外套甩在安然面前。
他的手抚过西装拼接的针脚上,忽然发问。
是你亲手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