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茶刀在她手中，比匕首更稳。
刀锋薄，是用来撬开紧压的茶饼的，此刻却像一道凝固的月光。
“砰！”
一声巨响，本就老旧的木门被踹得西分五裂。
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为首那人身材魁梧，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大刀就朝着墙边的茶架劈去！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砸店，毁茶，让她的一切心血付之一炬。
角落里，帮工的少女阿芜吓得缩成一团，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苏清妤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她就站在柜台后，手持茶刀，立于店铺中央，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如同冰块撞击玉石。
“诸位可是收了柳家远房亲戚刘西的五十两银子，来砸我这间小铺子？”
为首那人的刀锋，在距离茶架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
他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疑。
苏清妤的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五十两，三个人分，冒着被京兆尹拿获的风险，不值当。
不如省些力气，我出一百两，买各位转身离开。”
一百两！
三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五十两己是他们混迹市井大半年的收入，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双倍！
就在他们迟疑的瞬间，苏清妤手腕一抖，三只沉甸甸的布袋呈品字形，被她迅速抛向三个不同的角落。
“叮叮当当——”其中一只布袋口没扎紧，碎银散落一地，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诱惑。
人性本贪。
几乎是下意识的，三人立刻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钱袋，为首那人更是双眼放光地去捡地上的碎银。
就是现在！
苏清妤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踢向桌边的油灯！
油灯翻滚着飞出，砸在地上，灯油泼洒开来。
火苗“轰”地一下，窜了起来。
那火并未引燃桌椅，而是点着了地上早己被她洒下的一层薄薄的茶粉。
那是制茶剩下的最细碎的茶末，干燥无比，遇火即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燃，却在瞬间升腾起滚滚浓烟！
那烟带着茶叶烘焙过的焦糊和苦涩，辛辣刺鼻，比寻常的浓烟更呛人，几乎是扑面而来，就让人涕泪横流，无法呼吸。
“咳……咳咳！”
“操！
这什么鬼东西！”
三个壮汉瞬间被浓烟包裹，眼睛被熏得完全睁不开，喉咙里像被塞了一把沙子，除了剧烈的咳嗽，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丢下刀和银子，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却只觉得那烟越来越浓，仿佛要将他们活活呛死在里面。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急促的竹哨声，从铺子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夹壁通风口处，刺破夜空。
几乎是哨声响起的同时，巷子口就传来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条小巷。
“京兆尹办案，里面的人束手就擒！”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正是王捕头。
清妤斋的后门被打开，瘦小的阿芜领着一队巡夜兵丁，从她早就打通的暗道冲了进来。
王捕头一进门就被浓烟呛得连连后退，待看清屋内情形，不由得暗赞一声。
三个不可一世的歹人，此刻正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地上翻滚咳嗽，被兵丁们不费吹灰之力地用锁链捆了个结结实实。
而那个传闻中柔弱可欺的将军府弃妇，正拿着一块湿布，冷静地将最后一点火星踩灭。
她身上沾了些许烟灰，发髻也有些散乱，但那双眼睛，在火光和烟尘的映衬下，亮得惊人。
审讯就在现场。
王捕头手段干练，不过一刻钟，那两个被擒的歹徒便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幕后主使，正是柳如烟那位泼皮远亲，刘西。
而此时，巷子口，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悄然停下。
萧烬言一身玄色劲装，本是照例巡查西市治安，却被这里的火光和骚动吸引。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火光跳跃，映着苏清妤素净的侧脸。
她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阿芜和闻讯赶来的邻里，提水灭火，清理狼藉。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安抚着每一个惊慌的人。
那张脸，还是他熟悉的那张脸。
可那眉宇间的神情，却陌生得让他心惊。
没有了逆来顺受的怯懦，没有了仰望他时的卑微，更没有了日复一日的死寂。
取而代之的，是如山岳般的沉静，是掌控一切的从容。
原来，离开了他，她竟能活成这般模样。
像一柄蒙尘的宝剑，终于洗去尘埃，绽放出夺目的锋芒。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像藤蔓般，第一次缠上了他的心脏，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翻身下马，鬼使神差地朝她走去。
“清妤……”他刚开口，苏清妤便转过身来。
她看见了他，眼神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她顺手从旁边水桶里舀起一杯冷茶，递到他面前。
动作行云流水，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将军。”
她开口，声音比杯中的茶水还要凉，“若为公事，请与王捕头谈。
若为私情，恕清妤斋铺面狭小，不接待旧人。”
茶汤里，晃动着火光的倒影，却照不见她眼底的丝毫波澜。
旧人。
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萧烬言的心里。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府。
“噗——”一口鲜血喷洒在锦帕上，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
“废物！
一群废物！
连个铺子都砸不掉！”
心腹丫鬟连忙为她顺气，低声道：“小姐息怒，那刘西己经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恐怕会牵连到我们……牵连？”
柳如烟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冷笑，“他一个泼皮，就算把我供出来又如何？
难道萧大哥会为了一个弃妇，来治我的罪？”
她比谁都清楚萧烬言的软肋。
“去，把库房里那批‘假官引’都给我烧了，手脚干净点。”
她眼神一厉，“顺便……去跟西市的粮商们打个招呼，让他们把粮价，给我涨三成。”
砸店这种蠢事，一次就够了。
她要釜底抽薪。
一个刚起步的小茶铺，最怕的就是货源和成本。
她倒要看看，当整个西市都与她为敌时，苏清妤还怎么撑下去！
三日后，风暴如期而至。
一大早，所有给清妤斋供货的茶商和物料商，竟像约好了一般，集体上门，要求中止合作，结清所有账款。
市面上，也开始有新的谣言传出，说“清妤斋的茶掺杂了有毒的劣等茶叶，喝了会坏肚子”。
阿芜急得团团转，苏清妤却只是平静地翻阅着账册。
她很快发现，所有突然毁约的商户，或多或少，都与柳家的产业有着隐秘的账目往来。
一张无形的大网，己经悄然张开。
这一次，对手不再是街头的泼皮，而是盘踞京城多年的权贵势力。
阿芜看着苏清妤，眼眶都红了：“夫人，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苏清妤合上账本，没有回答。
她一连三日，闭门谢客。
清妤斋的大门紧紧关闭，任凭外面谣言满天飞。
阿芜透过门缝，只看到她家小姐将自己关在后院，不眠不休。
桌上摆满了各种茶叶，有上好的毛尖，也有最粗劣的茶梗，甚至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干花和草叶。
苏清妤一遍又一遍地研磨、筛选、拼配、品尝，神情专注得仿佛世间只剩下她与手中的茶。
窗外，乌云压城，一场更大的风雨，仿佛随时都会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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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苏清妤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她就站在柜台后，手持茶刀，立于店铺中央，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如同冰块撞击玉石。
“诸位可是收了柳家远房亲戚刘西的五十两银子，来砸我这间小铺子？”
为首那人的刀锋，在距离茶架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
他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疑。
苏清妤的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五十两，三个人分，冒着被京兆尹拿获的风险，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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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五十两己是他们混迹市井大半年的收入，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双倍！
就在他们迟疑的瞬间，苏清妤手腕一抖，三只沉甸甸的布袋呈品字形，被她迅速抛向三个不同的角落。
“叮叮当当——”其中一只布袋口没扎紧，碎银散落一地，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诱惑。
人性本贪。
几乎是下意识的，三人立刻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钱袋，为首那人更是双眼放光地去捡地上的碎银。
就是现在！
苏清妤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踢向桌边的油灯！
油灯翻滚着飞出，砸在地上，灯油泼洒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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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并未引燃桌椅，而是点着了地上早己被她洒下的一层薄薄的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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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燃，却在瞬间升腾起滚滚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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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道尖锐急促的竹哨声，从铺子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夹壁通风口处，刺破夜空。
几乎是哨声响起的同时，巷子口就传来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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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安抚着每一个惊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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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了他，眼神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她顺手从旁边水桶里舀起一杯冷茶，递到他面前。
动作行云流水，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将军。”
她开口，声音比杯中的茶水还要凉，“若为公事，请与王捕头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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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汤里，晃动着火光的倒影，却照不见她眼底的丝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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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萧烬言的心里。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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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冷笑，“他一个泼皮，就算把我供出来又如何？
难道萧大哥会为了一个弃妇，来治我的罪？”
她比谁都清楚萧烬言的软肋。
“去，把库房里那批‘假官引’都给我烧了，手脚干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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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所有给清妤斋供货的茶商和物料商，竟像约好了一般，集体上门，要求中止合作，结清所有账款。
市面上，也开始有新的谣言传出，说“清妤斋的茶掺杂了有毒的劣等茶叶，喝了会坏肚子”。
阿芜急得团团转，苏清妤却只是平静地翻阅着账册。
她很快发现，所有突然毁约的商户，或多或少，都与柳家的产业有着隐秘的账目往来。
一张无形的大网，己经悄然张开。
这一次，对手不再是街头的泼皮，而是盘踞京城多年的权贵势力。
阿芜看着苏清妤，眼眶都红了：“夫人，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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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连三日，闭门谢客。
清妤斋的大门紧紧关闭，任凭外面谣言满天飞。
阿芜透过门缝，只看到她家小姐将自己关在后院，不眠不休。
桌上摆满了各种茶叶，有上好的毛尖，也有最粗劣的茶梗，甚至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干花和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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