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向手术室。
“小墨，别紧张，就是个微创手术。”
养母柳玉茹跟在旁边，语气温柔得令人发腻，“等你和小琛都好了，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酒烩牛尾。”
他微微偏头，看到柳玉茹妆容精致的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担忧，以及旁边轮椅上，那位“体弱”的弟弟顾琛——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怜悯与隐秘兴奋的眼神看着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不是原来的凌墨了。
那个被蒙在鼓里，真心将这对母子当亲人，最后被骗走肾脏、榨干价值，像垃圾一样丢弃在冬夜街头的蠢货，己经死了。
此刻苏醒的，是一个在无尽轮回中赎罪，背负着清算两百项罪孽使命的灵魂。
前世的记忆清晰浮现：顾家如何用他亲生父母的遗产发家，却将他当作棋子；顾琛如何假装与他兄弟情深，一步步诱骗他签下股权协议；养父母如何在他失去利用价值后，将他赶出家门。
而这一世，他回来了。
“妈……”他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我有点怕。”
柳玉茹立刻握紧他的手：“傻孩子，怕什么？
国内最好的医疗团队呢。
等你好了，让你爸带你们去马尔代夫度假。”
凌墨心中冷笑。
最好的团队？
是为了确保手术万无一失——确保顾琛万无一失。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寒光，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病床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刹那，凌墨突然抬手，死死抓住了门框。
“等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滞。
医生护士愕然地看着他。
柳玉茹脸上的温柔凝固了。
“怎么了小墨？”
她强忍着不耐烦，“医生都准备好了，别耽误时间。”
凌墨缓缓从病床上坐起身，之前的虚弱从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我改主意了。”
他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这肾，我不捐了。”
“你说什么？！”
柳玉茹的尖叫声在走廊里回荡，“凌墨！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
医生、麻醉师全都就位了！
小琛他等不了！”
顾宏远闻声赶来，脸色阴沉：“凌墨！
不要胡闹！
这不是儿戏！
关系到你弟弟的生命！”
“弟弟？”
凌墨轻轻重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掀开薄被，姿态从容地走下病床。
尽管穿着病号服，身姿却挺拔如松。
“首先，我的身体，我的器官，属于我自己。
我有权在任何时候，改变主意。”
“其次，”他目光转向轮椅上开始真正变得脸色苍白的顾琛，“你们真的把我当儿子、当哥哥吗？
还是说，只是一个好用的器官库、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工具？”
顾琛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避开视线。
“凌墨！”
顾宏远暴喝一声，“我们顾家养了你二十年！
这份恩情重于泰山！
你现在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恩情？”
凌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好一个‘恩情’！”
他止住笑，眼神锐利如刀，“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这笔‘恩情’！”
“顾氏集团，当年濒临破产，是靠什么起死回生的？”
他问，不等回答，自顾自说道，“是靠我亲生父母，凌寒舟和苏晚女士，留下的海外家族信托——‘墨辰基金’！
那笔指定由我继承的巨额财富！”
“你们，顾宏远，柳玉茹，作为我的监护人，在我成年之前，非法侵占、挪用了信托中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资金，总计逾十五亿！
用我父母的钱，养大了我，也养大了你们的亲生儿子，重建了你们的商业帝国！”
“现在，你们还要用我父母的钱养大的我身上的肾，去救你们儿子的命？”
他每说一句，顾宏远和柳玉茹的脸色就白一分。
周围的医生护士都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你血口喷人！
证据呢？！”
顾宏远强自镇定，但额角的冷汗出卖了他。
“证据？”
凌墨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笔，轻轻按下播放键。
里面清晰地传出不久前，在病房里，柳玉茹“安慰”他时说的话：“……小墨，你放心，家里的股份以后还是你的，小琛不会跟你争的，他只是需要你帮帮他……”以及顾宏远的声音：“……等手术完了，爸爸就把南城那个项目交给你负责……”诱骗，欺诈，赤裸裸的谎言。
“这只是开胃菜。”
凌墨关掉录音笔，又拿出一个U盘，“编号X-73892的信托原始文件，过去二十年顾氏集团异常资金往来的完整流水，以及你们伪造签名、挪用资金的银行凭证副本……全在这里。”
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三人。
“用我父母的钱，养我二十年，然后要我感恩戴德地献出器官，救你们的儿子？”
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彻骨，“这哪里是恩情，这分明是吃人的生意！”
“啊——！！！”
柳玉茹彻底崩溃了，她尖叫着扑上来，“你这个白眼狼！
我们白养你了！
把东西给我！”
凌墨轻易地避开她，看着她摔倒在地，状若疯癫。
顾宏远浑身发抖，指着凌墨：“你…你…哦，对了，”凌墨补充道，“这些证据的副本，己经在我的律师和经侦支队手里了。
算算时间……”他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警察！
执行公务！”
几名身穿制服的经侦警察出现在走廊尽头，神色严肃。
“顾宏远先生，柳玉茹女士，我们接到实名举报，你们涉嫌巨额职务侵占、挪用资金罪，现在依法对你们传唤调查！”
顾宏远瞬间像是苍老了二十岁，挺首的脊梁垮了下去。
柳玉茹瘫在地上，失声痛哭。
顾琛看着这一幕，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凌墨平静地将U盘交给警官：“警官先生，这是部分证据。”
他走到瘫软的柳玉茹面前，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吗？
前世，我死后，顾琛用我的保险赔偿金，买了那辆他心心念念的限量版跑车。”
柳玉茹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凌墨不再看她，站起身，脱下身上的病号服，露出里面早己穿好的常服。
他从容地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向医院大门。
门外阳光灿烂。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准时响起：清算‘贪婪侵占之罪’，进度：1/200。
罪孽回溯加载中……瞬间，庞大的信息流涌入。
他“看”到那个雨夜，跪在顾家别墅外苦苦哀求的男人——他父亲的挚友，信托的另一位合法追索人；他“感受”到对方企业破产、家破人亡时的绝望；而这一切，都源于顾宏远夫妇的贪婪。
与此同时，前世关于顾琛的记忆也清晰起来——那个表面叫他“哥哥”，背地里却嘲笑他愚蠢的弟弟；那个在他病重时，故意在他面前炫耀新跑车的弟弟；那个最终继承了一切，却对他见死不救的弟弟。
所有的虚伪，所有的贪婪，都将在此世得到清算。
凌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第一个罪孽，清算完成。
通往救赎的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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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滞。
医生护士愕然地看着他。
柳玉茹脸上的温柔凝固了。
“怎么了小墨？”
她强忍着不耐烦，“医生都准备好了，别耽误时间。”
凌墨缓缓从病床上坐起身，之前的虚弱从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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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这肾，我不捐了。”
“你说什么？！”
柳玉茹的尖叫声在走廊里回荡，“凌墨！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
医生、麻醉师全都就位了！
小琛他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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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只是一个好用的器官库、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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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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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顾宏远，柳玉茹，作为我的监护人，在我成年之前，非法侵占、挪用了信托中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资金，总计逾十五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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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们还要用我父母的钱养大的我身上的肾，去救你们儿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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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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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前世关于顾琛的记忆也清晰起来——那个表面叫他“哥哥”，背地里却嘲笑他愚蠢的弟弟；那个在他病重时，故意在他面前炫耀新跑车的弟弟；那个最终继承了一切，却对他见死不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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