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扶着张阿姨，牵着小宇，跟着人流往体育场广场走时，鼻尖突然钻进一缕奇怪的气息——不是雨水的腥气，也不是泥沙的土味，是一种淡淡的、像生锈铁屑混着青草的味道，很淡，淡到身边的周棠都没察觉，只有她因为握着青砖、与空间连着一丝意识，才隐约捕捉到。
她抬头往青南市的方向看，之前还能看见的城市轮廓，此刻己经被越来越厚的青灰云层裹住，云层边缘似乎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青色雾霭，像轻纱似的往下飘，落在远处的屋顶上，没一会儿，那片屋顶就变得模糊起来。
“砚砚，发啥愣呢？
快排队登记呀！”
周棠拉了拉她的胳膊，指着前面的登记处，“你看，李大爷都快排到了，咱们赶紧过去，晚了说不定帐篷就没位置了。”
苏砚收回目光，把那缕奇怪的气息和云层里的雾霭暂时压在心里——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安顿好张阿姨、小宇和身边的人，其他的，等站稳脚跟再说。
她跟着周棠走到登记处，李大爷正拿着笔在登记表上填信息，见她们过来，赶紧招手：“小苏、小棠，快过来，登记表我帮你们拿了，赶紧填，填完去领物资，我刚才问了，帐篷是六个人住一间，咱们几个正好能凑一间。”
苏砚接过登记表，上面要填姓名、身份证号、联系电话，还有是否有老人、小孩或伤员。
她认真填好自己的信息，又帮小宇补了“监护人苏砚”，刚要递给工作人员，就听见旁边有人争吵起来。
“凭啥他能多领一袋米？
我家也有老人，也有小孩，凭啥就给我一袋？”
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手里攥着一袋米，指着工作人员的鼻子喊，“你们是不是私藏物资了？
赶紧再给我一袋，不然我就去告你们！”
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脸上还沾着泥点，声音己经有些沙哑：“同志，规定就是每人每天一斤米，老人小孩多补半斤，你家三口人，己经领了三斤半，这是最多的了，别人都是按规定领的，我没法给你多拿。”
“规定？
现在都啥时候了还讲规定！”
男人一把推开工作人员，伸手就去抢旁边堆着的米袋，“我不管，今天我必须多拿两袋，不然我就掀了你们的物资堆！”
周围的人都被吸引过来，有人小声议论：“这人也太自私了，大家都按规定领，就他特殊。”
“就是，刚才我看见他还抢了一个老奶奶的饼干，现在又来抢米。”
男人听见议论，回头瞪了众人一眼：“你们少管闲事！
现在这世道，谁有本事谁就能多拿，没本事就饿着！”
说着就扛起两袋米，转身要走。
苏砚皱了皱眉，刚要上前，李大爷己经先一步走了过去，拦住男人：“小伙子，凡事得讲规矩，这物资是给大家的，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你把米放回去，按规定领，不然大家都不答应。”
男人上下打量了李大爷一眼，见他头发花白，手里还拄着根木棍（刚才路上捡的，用来探路），不屑地笑了笑：“老东西，你也敢拦我？
赶紧让开，不然我连你手里的米都抢了！”
说着就推了李大爷一把，李大爷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这人咋还动手呢！”
周棠赶紧跑过去扶住李大爷，苏砚也走了过来，挡在李大爷和男人中间，眼神冷了下来：“把米放回去，给李大爷道歉。”
“你算个啥东西？
也敢管我！”
男人说着就伸手去推苏砚，可手刚碰到苏砚的胳膊，就觉得指尖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缩了手，“你手上啥玩意儿？
咋还电人呢？”
苏砚心里一动——刚才她下意识地用了空间的青根能量，没想到真能起到作用。
她没解释，只是往前迈了一步，盯着男人：“我再说一遍，把米放回去，给李大爷道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看着苏砚的眼神，心里莫名有点发怵，可又不想丢面子，刚要说话，旁边突然走过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同志，你涉嫌抢夺救灾物资，还动手打人，跟我们走一趟！”
男人瞬间慌了，挣扎着喊：“我没有！
我就是想多拿点米给家人吃！”
可警察根本不听，架着他就往广场角落的临时警务点走，周围的人都拍手叫好。
工作人员走过来，对着苏砚和李大爷连连道谢：“谢谢你们啊，刚才要是没有你们，我都拦不住他。”
“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李大爷摆了摆手，又对苏砚说，“还是你反应快，不然我这老骨头，今天就得被他推倒。”
苏砚笑了笑，扶着李大爷去领物资——每人领了一套被褥、一条毛巾、一支牙刷，还有两个馒头和一包咸菜，小宇作为小孩，多领了一袋奶粉和一包饼干。
苏砚把物资都接过来，悄悄把一半被褥和两袋米收进空间，只留下一套被褥和一袋米，假装是“全部物资”——她知道，安置点的物资肯定不够用，现在多存点，以后就能多帮衬身边的人。
领完物资，李大爷己经找好了帐篷——在广场西边，靠近医疗点的位置，帐篷是蓝色的，里面己经放了三张折叠床，正好能住六个人。
苏砚扶着张阿姨走进帐篷，把小宇抱到床上，又把被褥铺好，张阿姨坐在床上，摸了摸小宇的头，又看了看帐篷外的人，叹了口气：“唉，以前在村里，哪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现在这世道，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
周棠把馒头递过去：“阿姨，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馒头还是热的呢。”
张阿姨接过馒头，又把其中一个递给小宇，小宇饿坏了，拿着馒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嘴角都沾了面粉。
苏砚坐在床边，没着急吃馒头，而是拿出手机——刚才在路上还有一点信号，现在到了体育场，反而没信号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发不出去。
她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青砖，指尖能感觉到，青砖的温度比刚才高了一点，像是在感知外面的什么东西。
“砚砚，你手机有信号吗？
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周棠凑过来，脸上满是担忧——周棠的妈妈在城南，洪水爆发后，她们就断了联系。
苏砚摇了摇头：“没信号，估计是基站被洪水冲坏了，再等等吧，说不定明天就有信号了。”
周棠点了点头，低下头，眼圈有点红。
苏砚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你妈那么机灵，肯定没事，说不定己经在来体育场的路上了。”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医疗点的医生呢？
快来人啊！
有个老人晕倒了！”
苏砚和周棠对视一眼，赶紧跑出去看——只见帐篷外的空地上，一个老奶奶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旁边围着不少人，却没人敢上前。
“我去叫医生！”
周棠说着就往医疗点跑，苏砚蹲下来，摸了摸老奶奶的脉搏，很微弱，呼吸也有点急促。
她想起空间里的井水，能促进伤口愈合，说不定也能救老奶奶，可周围人太多，她没法首接取井水，只能先把老奶奶的头微微抬起，让她呼吸顺畅一点。
没一会儿，周棠就领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跑了过来，医生手里拿着急救箱，蹲下来给老奶奶做检查，眉头越皱越紧：“是低血糖加脱水，得赶紧补充糖分和水分，不然有危险。”
可他翻了翻急救箱，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急救箱里的葡萄糖和矿泉水都用完了，物资点那边说暂时没货，得等明天才能补给。”
老奶奶的家人一听，当场就哭了：“医生，您想想办法啊！
不能让我妈就这么没了！”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有人手里攥着矿泉水，却悄悄往后退了退——现在水是紧缺物资，谁都舍不得把自己的水拿出来。
苏砚看着老奶奶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她家人焦急的样子，心里做了决定。
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躲到帐篷后面，集中意识，从空间里取出一瓶空间井水，又拿出之前囤的葡萄糖粉（外婆有低血糖，她之前囤的），把葡萄糖粉倒进井水里，摇匀后，装在一个旧塑料瓶里，假装是“之前自己囤的葡萄糖水”，然后走过去，递给医生：“医生，我这里有瓶葡萄糖水，您看看能不能用。”
医生愣了一下，接过塑料瓶，打开闻了闻，又看了看苏砚：“这水……你从哪儿来的？
现在葡萄糖水可是紧缺物资。”
“是我之前给外婆囤的，外婆走了，我就一首带着，没舍得喝。”
苏砚小声说，“您别管这么多了，先救老奶奶要紧。”
医生点了点头，赶紧用注射器（急救箱里还有）抽出葡萄糖水，给老奶奶注射进去。
没一会儿，老奶奶的脸色就慢慢红润起来，呼吸也顺畅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家人赶紧跪下来给苏砚磕头：“谢谢你啊姑娘！
你就是我妈的救命恩人！”
苏砚赶紧把他们扶起来：“别这样，都是应该的，只要老奶奶没事就好。”
周围的人都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苏砚，刚才悄悄退走的人，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医生走过来，拍了拍苏砚的肩膀：“姑娘，你真是个好人，这葡萄糖水救了老奶奶的命，以后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去医疗点找我，我叫林辰。”
苏砚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看见周棠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声说：“砚砚，你看那边！”
苏砚顺着周棠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体育场的入口处，有几个工作人员正抬着一个担架走进来，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下面，隐约能看到一双沾着黑色污渍的手。
更让她心里一沉的是，抬担架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戴着口罩，而且口罩边缘，似乎沾着一点淡青色的粉末——跟她刚才闻到的奇怪气息，还有云层里的雾霭，颜色一模一样。
“那是……啥呀？”
周棠的声音有点发抖，“他们为啥都戴口罩？
还有白布下面的人，是不是……没了？”
苏砚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青砖——青砖的温度越来越高，指尖的青根能量也开始躁动起来，像是在预警。
她看见林辰医生也往那边看，脸色瞬间变了，赶紧对身边的护士说：“快，把医疗点的隔离服拿出来，再准备好消毒水，等会儿跟我过去看看！”
护士愣了一下：“林医生，咋了？
难道是传染病？”
林辰没说话，只是快步往医疗点走，苏砚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入口处的担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刚才那场洪水，或许只是开胃小菜，而这淡青色的雾霭，还有工作人员口罩上的粉末，才是真正的危机。
她拉着周棠，快步走回自己的帐篷，李大爷和张阿姨正等着她们，见她们回来，赶紧问：“外面咋了？
刚才我看见林医生急匆匆的，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苏砚把帐篷的拉链拉上，压低声音说：“李大爷，张阿姨，你们以后出门，尽量别往人多的地方去，要是看见有人戴口罩，或者身上有淡青色的粉末，就赶紧躲开，还有，别随便闻外面的怪味儿，可能有危险。”
李大爷和张阿姨都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赶紧点头：“我们知道了，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跑的。”
苏砚点了点头，又从空间里取出几瓶空间井水，装在不同的塑料瓶里，分给李大爷、张阿姨和周棠：“这水你们都收好，别让别人看见，以后就喝这个水，别喝物资点的水，说不定物资点的水，己经被污染了。”
三人接过塑料瓶，都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们虽然不知道苏砚的秘密，但都知道，苏砚不会害他们。
帐篷外，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青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了，那缕淡青色的雾霭，己经飘到了体育场的边缘，落在广场的地面上，没一会儿，地面上就长出了一层细细的黑色苔藓，踩上去黏糊糊的。
几个小孩好奇地蹲在地上，用手去摸黑色苔藓，其中一个小孩不小心把苔藓蹭到了脸上，没过几分钟，就开始哭闹起来：“妈妈，我脸痒！
我脸痒！”
小孩的妈妈赶紧跑过来，一看小孩的脸，吓得尖叫起来：“啊！
这是啥呀！”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去，苏砚也拉开帐篷拉链，往外看——只见小孩的脸上，有几块淡青色的斑块，斑块上还冒着细细的黑色绒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
林辰医生和护士赶紧跑过来，手里拿着隔离服和消毒水，对着周围的人喊：“大家快往后退！
别靠近！
这是不明感染，有传染性！”
周围的人瞬间慌了，纷纷往后退，小孩的妈妈抱着小孩，哭着喊：“医生，您快救救我的孩子！
求求您了！”
林辰医生赶紧让护士给小孩戴上口罩，又用消毒水给小孩的脸消毒，可消毒水一碰到淡青色的斑块，就发出“嗤嗤”的声响，斑块不仅没消失，反而变得更黑了。
苏砚看着小孩脸上的斑块，又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青砖，心里终于明白——那场比洪水更可怕的危机，己经来了。
这淡青色的雾霭，不是普通的雾，而是能让人感染变异的“灰雾”，而这一切，或许都跟她口袋里的青砖，还有外婆留下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砚悄悄从空间里取出外婆的粗瓷碗，碗底的“砚砚安”三个字，在帐篷里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在提醒她，接下来的路，会比洪水更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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