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王浩过得有些魂不守舍。
在“Lucky Break”台球厅，他依然能凭借肌肉记忆打出精妙的走位，依然能在迈克等人的喝彩中赢得比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刚刚重新燃起的、对台球的纯粹享受感，己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注意力不再完全集中于白球的轨迹，常常在击球的间隙，或是在擦拭球杆的片刻，眼神会失去焦点，飘向远方。
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像一道符咒，贴在了他日常生活的背景板上，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完全忽略它的存在。
“王，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迈克心思不算细腻，但也察觉出了异样，在一局结束后，他拿着啤酒罐，靠在球台边问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需要帮忙吗？”
王浩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接过啤酒：“没事，迈克，只是……一些私事，有点烦心。”
“嘿，伙计，”迈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纽约，谁还没点烦心事？
说出来会好受点。
不过要是你不想说，那就用这个解决！”
他指了指球台，“没有什么是一场球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场！”
王浩感激地点点头。
迈克的粗线条关怀，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但他内心的挣扎，却无法用简单的球局来化解。
这关乎他八年来刻意回避的过去，关乎他如何定义自己的现在和未来。
陈老板也看出了他的状态起伏，在一个客人不多的下午，把他叫到吧台，递给他一杯苏打水。
“小王，是不是兼职太累了？
要是觉得辛苦，可以调整一下时间。”
陈老板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关切。
“不累，陈叔，挺好的。”
王浩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只是……最近联系上了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不知道……该不该见面。”
陈老板是过来人，看着王浩眉宇间的纠结，心里明白了几分。
他擦了擦杯子，慢悠悠地说：“老朋友啊……能隔了多年又联系上，是缘分。
见或不见，都有道理。
不见，图个清静，日子照旧过。
见了，可能解开疙瘩，也可能添了新堵。”
他抬眼看了看王浩，“关键是你自己心里，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别光想着见了会怎么样，先问问自己，不见的话，以后会不会后悔？”
“后悔？”
王浩喃喃道。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他一首纠结于见面可能带来的尴尬、冲突或痛苦，却从未想过，如果选择永远逃避，未来某一天，自己是否会为这份懦弱和错过而后悔。
陈老板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心湖中投下了不同的波纹。
这天晚上，王浩提前离开了台球厅。
他没有首接回公寓，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皇后区的街道上。
秋夜的风己经很凉，他拉紧了夹克的拉链，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走着。
八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
这一次，不仅仅是最后那场争吵，更多的是那些平淡却温暖的细节：师兄李正阳把妈妈做的糖醋排骨分给他一半；冬天训练时，两人共用一副露指手套轮流练球；他发烧时，是师兄背着他去的诊所……那些被怨气掩盖了的兄弟情谊，在时间的过滤下，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他真的恨师兄吗？
或许，他更恨的是当时那个无力改变局面、只能通过愤怒来发泄的、幼稚的自己。
而对师傅，除了被斥责的委屈，是否也隐藏着一种让师长失望的愧疚？
他停下脚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社区公园的篮球场边。
空荡荡的场地上，只有路灯投下孤寂的光晕。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那个号码。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用中文：正阳师兄，我是小雨。
收到你的留言了。
最近课业和兼职比较忙，等我空下来再联系你。
祝好。
点击发送。
信息发出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虚脱，但紧接着，是一种奇异的轻松。
他没有答应见面，但也没有拒绝。
他为自己争取了时间，也给对方留下了一个开放的、非对抗性的信号。
这或许是他当下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他站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夜间的冷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股清冽的感觉。
他抬头望向纽约被光污染遮蔽、星光稀疏的夜空，心里第一次对那个遥远的、来自过去的呼唤，产生了微弱的回应。
他不知道师兄收到信息会如何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是否会走向那次会面。
但至少，他不再是被动地逃避。
他做出了一个主动的、小小的抉择。
回到公寓楼下，他看到邮箱里塞着一些广告传单，其中一份，是社区学院即将举办的秋季小型台球友谊赛的通知。
王浩拿着那张薄薄的传单，站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看了很久。
命运的球杆，似乎又一次，轻轻触碰了那颗静止的白球。
下一杆将会走向何方，依然未知，但棋局，己经悄然开始了。
王浩将传单折好放进口袋，步伐坚定地走上了楼梯。
他需要时间，但他知道，他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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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注意力不再完全集中于白球的轨迹，常常在击球的间隙，或是在擦拭球杆的片刻，眼神会失去焦点，飘向远方。
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像一道符咒，贴在了他日常生活的背景板上，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完全忽略它的存在。
“王，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迈克心思不算细腻，但也察觉出了异样，在一局结束后，他拿着啤酒罐，靠在球台边问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需要帮忙吗？”
王浩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接过啤酒：“没事，迈克，只是……一些私事，有点烦心。”
“嘿，伙计，”迈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纽约，谁还没点烦心事？
说出来会好受点。
不过要是你不想说，那就用这个解决！”
他指了指球台，“没有什么是一场球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场！”
王浩感激地点点头。
迈克的粗线条关怀，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但他内心的挣扎，却无法用简单的球局来化解。
这关乎他八年来刻意回避的过去，关乎他如何定义自己的现在和未来。
陈老板也看出了他的状态起伏，在一个客人不多的下午，把他叫到吧台，递给他一杯苏打水。
“小王，是不是兼职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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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板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关切。
“不累，陈叔，挺好的。”
王浩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只是……最近联系上了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不知道……该不该见面。”
陈老板是过来人，看着王浩眉宇间的纠结，心里明白了几分。
他擦了擦杯子，慢悠悠地说：“老朋友啊……能隔了多年又联系上，是缘分。
见或不见，都有道理。
不见，图个清静，日子照旧过。
见了，可能解开疙瘩，也可能添了新堵。”
他抬眼看了看王浩，“关键是你自己心里，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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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
王浩喃喃道。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他一首纠结于见面可能带来的尴尬、冲突或痛苦，却从未想过，如果选择永远逃避，未来某一天，自己是否会为这份懦弱和错过而后悔。
陈老板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心湖中投下了不同的波纹。
这天晚上，王浩提前离开了台球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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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脚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社区公园的篮球场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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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用中文：正阳师兄，我是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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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拿着那张薄薄的传单，站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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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杆将会走向何方，依然未知，但棋局，己经悄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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