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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重生后,我见到未婚夫和白月光就跑,他们却追着我不放》是作者“大文哥”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莫离郝烬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男女情节人物分别是郝烬,莫离,王贲的古代,追妻,虐文,重生,婚恋小说《重生后,我见到未婚夫和白月光就跑,他们却追着我不放》,由网络作家“大文哥”所著,展现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欢迎阅读!本书共计35240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10-31 19:55:17。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重生后,我见到未婚夫和白月光就跑,他们却追着我不放
永昌六年春,国子监的梨花落了我满身。我重生回了被郝烬求婚的那一日。
他正温柔地将海棠簪别在他白月光莫离的鬓边,一如前世般缱绻。上辈子,他娶我,
只为挖我张氏兵权,害我父兄战死,屠我满门。临刑前他嗤笑我染血的婚书:“这脏东西,
也配放在阿离坟前?”这一次,我扭头就冲进了翰林院,跪在太子轿辇前。
“臣女愿献边关布防图,只求殿下退婚!”太子指尖捻着我那封染血的婚书,眼底兴味盎然。
“布防图固然好,但孤更好奇——张姑娘如何知晓……三日后边关会告急?
”……第一章永昌六年的春,似乎比前世要冷上几分。国子监的梨花正盛,簇簇团团,
挤在枝头,风一过,便扑簌簌地落,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沾了我满身。指尖是冰凉的,
连带着心口那块重生的魂,也一同冻得发僵。视线穿过纷扬的花瓣,
轻易就锁定了那棵最繁茂的梨树下的身影。郝烬。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的锦袍,长身玉立,
眉眼低垂,是建安城里闺秀们梦中惯常的温柔模样。此刻,
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支赤金点翠的海棠簪子,别上身旁女子的鬓边。动作轻柔,
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那女子,是莫离。太常寺少卿莫青的嫡女,
郝烬放在心尖上、最终也成了他剜我心肝借口的白月光。莫离微微仰着脸,
唇角噙着一抹羞涩又得意的笑,眸光水盈盈地望着郝烬,颊边飞起红霞,
比鬓边那朵娇艳的海棠更惹人怜爱。好一对璧人。肺腑间陡然窜起一股腥甜,
被我死死咽了回去。眼前这一幕,和前世重合,分毫不差。就是在这里,就是今日,
郝烬在替莫离簪上海棠簪后,便会转身,用他那双惯会骗人的眼睛,深情款款地向我走来,
当着众多监生同窗的面,说出那句将我、将整个张氏拖入地狱的求娶之言。
他说:“张家妹妹性秉温良,德容俱佳,烬,倾慕已久,恳请伯父伯母成全。”倾慕?成全?
前世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幸运”砸得晕头转向,只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
终于打动了他这颗看似冷硬的心。却不知,这从头到尾,
都是一场为他白月光复仇、为他郝家权势铺路的精心算计。他郝烬,
早知莫离落水身亡与我无关,不过是一场意外。可他需要借口,
一个能名正言顺接近我父亲——镇守西陲的镇远大将军张霆,拿到边关布防,
再与虎视眈眈的仇家里应外合,将我父兄置于死地的借口!娶我过门,不过是更方便他行事。
在我还沉浸在新婚虚妄的甜蜜里时,他已将我张氏兵法布防的机密,一字不落地送了出去。
永昌七年冬,父兄战死沙场,尸骨无存。通敌叛国的罪名,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砸下。
张氏满门,男丁斩首,女眷流放。而我,被他亲自送上刑场。刽子手鬼头刀落下前,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紫袍官服,来到我面前。那时,我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唯一剩下的,
只有手里死死攥着的那封婚书,那封染了我父兄鲜血、我张氏满门冤屈的婚书。我问他,
为何如此待我,待张家。他俯身,一根一根,掰开我紧握的手指,
取出那卷皱巴巴、暗红发黑的婚书。他指尖冰凉,触及我皮肤时,激起一阵战栗。然后,
他笑了,那笑容轻蔑又残忍,像一把钝刀,在我心口反复切割。他说:“张晚筝,
你看看这脏东西,也配放在阿离坟前,玷污她的清净?”阿离的坟前雪是干净的,
我张氏满门的血,就是肮脏的。那一刻,恨意滔天,却已无力回天。……“郝家哥哥,
这海棠簪真好看。”莫离娇软的声音传来,带着刻意的甜腻,将我从前世的噩梦中猛地拽回。
郝烬指尖拂过她的发丝,嗓音是我从未听过的缱绻:“离妹妹人比花娇,再好的簪子,
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周围隐约传来几声低低的羡慕和起哄。
谁不知道郝小侯爷对莫家小姐情深义重,今日这簪钗之举,怕是好事将近了。
我站在梨树的阴影里,冷眼看着。看着郝烬那副情深不渝的虚伪模样,
看着莫离矫揉造作的迎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前世的我,
怎么会蠢到以为这样的男人,会有真心?怎么会以为,用一腔热忱和全族的扶持,
能换来他的回眸?愚蠢!可笑!这一世,这沾满我张氏鲜血的婚约,这虚伪狠毒的男人,
我一样都不会要!郝烬,莫离,你们欠我张家的,我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就在郝烬替莫离簪稳发簪,嘴角含笑,似乎准备转身向我这边看来的一刹那,我猛地扭过头,
不再看那令人作呕的场景一眼,提着裙摆,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与国子监一墙之隔的翰林院方向,狂奔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刮过脸颊,
带着梨花的残香,却让我觉得无比窒息。肺叶像是要炸开,但脚步不敢有丝毫停歇。
我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必须在郝烬说出那句求娶之言前,彻底斩断这孽缘的开端!
翰林院朱红色的大门就在眼前,庄严肃穆。门口守卫的兵士见状,立刻持戟上前阻拦。
“何人擅闯翰林重地!”我脚步一顿,气息未匀,
目光却直直投向院内刚刚停稳的一架明黄色轿辇。珠帘晃动,
隐约可见里面端坐着一道修长尊贵的身影。是太子萧景湛的轿辇!他果然如前世记忆一般,
这个时辰会来翰林院!机会只有一次!我噗通一声,毫不迟疑地跪倒在冰凉坚硬的青石板上,
膝盖传来钝痛,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我扬起声音,清晰无比地高喊,
确保每一个字都能传入轿辇之中:“臣女镇远将军张霆之女张晚筝,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
臣女愿献上西陲边关布防图,只求殿下恩准,退了与靖安侯府郝烬的婚事!”话音落下,
四周陡然一片死寂。守卫兵士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骇。边关布防图?退婚?
这镇远将军府的千金是疯了不成?轿辇内也寂静了片刻。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
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我能感觉到背后,从国子监方向投射过来的目光,惊疑的,探究的,
或许……还有郝烬那难以置信的视线。但我挺直了脊背,跪得稳稳当当。终于,
轿辇的珠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太子萧景湛端坐其内,面容隐在光影交错处,
看不真切,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他并未立刻看我,反而垂眸,
指尖捻着一方素白绢布,那绢布一角,隐约透出一抹刺目的暗红。是我的那封婚书。
他怎么会……我的心猛地一沉。太子缓缓抬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
一种极淡却不容忽视的兴味。他指尖摩挲着婚书上那抹暗红,声音清冽,不高不低,
却像惊雷炸响在我耳边:“边关布防图,确是重礼。”他微微一顿,
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但孤更好奇——”“张姑娘,
你究竟是如何知晓……那本该三日后才抵京的八百里加急,边关告急之事?”嗡的一声,
我脑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会知道?边关告急的军报,此刻理应还在路上!
这是我重生带来的先知,是我换取信任和退婚的最大筹码!太子……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第二章那双眼睛,清冽如寒潭,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仿佛能穿透我重生的皮囊,
直视内里那个惶惑不安的灵魂。三日后才该到的军报……他怎么会知道?
寒意顺着脊椎骨攀爬,几乎要将我的血液冻僵。是了,他是太子萧景湛,监国已有两年,
手中握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暗线和力量,岂是我能轻易揣度的?
我竟妄想用“先知”来与他做交易,简直是自投罗网!周围的空气凝滞,
连风吹落梨花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我能感觉到身后国子监方向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惊疑、探究,或许还有郝烬那双由温柔骤然转为阴鸷的眼。但此刻,我顾不上了。
太子的指尖仍在那抹暗红上流连,那是我前世临刑前,指甲抠破掌心染上的血,
今生竟也诡异地出现在了这封崭新的婚书上。是警示?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牵连?
电光石火间,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不能慌,张晚筝,你已经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可怕的?
太子既然问出这句话,无论他知道了什么,此刻他对我产生了“好奇”,这便是我的机会,
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膝盖下的青石冰冷刺骨,却让我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殿下明鉴,”我声音微哑,
却尽量保持平稳,“臣女不敢妄测军国大事。只是昨夜……梦魇缠身,见西陲烽火连天,
父兄浴血苦战,醒来后心悸难安。
又因家中近日确有些关于郝小侯爷与莫家小姐的……风言风语,心中悲愤交织,
故今日冲动前来,只求斩断孽缘,以免日后祸及家门!
”我将“梦魇”与“风言风语”咬得重了些。半真半假,将预知推给虚无缥缈的梦境,
将退婚的动机归结于女儿家的嫉妒和保全家族的本能。这是眼下我能给出的,最合理,
也最不易被深究的解释。太子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唯有指尖轻轻敲击着轿辇的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尖上。他在衡量,
在判断。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终于,他敲击的动作停了。“梦兆?
”他薄唇微启,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巧得很。”他目光从我脸上移开,
转向我身后国子监的方向,声音略微抬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靖安侯府郝烬,
与太常寺少卿莫青之女莫离,行为失检,有伤风化,即日起,闭门思过一月,未有孤的手谕,
不得出府。”没有提退婚,却直接罚了郝烬和莫离!这是当众打了郝烬和靖安侯府的脸,
更是将我与他们彻底割裂开来!我心头一松,又猛地一提。这惩罚,于我而言是好事,
可太子并未答应退婚……“至于你,”太子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凉薄,“张姑娘既有忠君爱国之心,又忧心父兄安危,
孤便准你即日启程,亲赴西陲,为你父兄‘分忧’。”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让我去西陲?边关三日后就要告急,他让我此刻去西陲?!这不是送死吗?是试探?
还是……他根本不信我,要将我这个“变数”远远丢开,甚至借刀杀人?
太子将我的惊愕尽收眼底,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他扬手,
将那方染血的婚书轻飘飘地掷到我面前。“这婚书,孤暂且替你保管。待你从西陲归来,
若你张氏满门安然,若边关无恙……退婚之事,再议不迟。”珠帘落下,
隔绝了他深邃的目光。轿辇起行,侍卫肃然跟随,留下我独自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面前是那方刺目的绢布。初春的风吹过,带着梨花的残香和料峭的寒意。我捡起那封婚书,
指尖触及那抹暗红,仿佛还能感受到前世刑场上的绝望和冰冷。去西陲,前途未卜,
凶险万分。不去,便是违逆太子,坐实“妄言”之罪,张家立刻便有灭顶之灾。
郝烬和莫离被罚禁足,只是开始,远不足以平息我滔天的恨意。太子萧景湛,
这个比前世印象中更加深沉难测的男人,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将婚书紧紧攥在手心,
那抹暗红硌得掌心生疼。西陲……龙潭虎穴,我去就是了。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世,
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无论是郝烬的狠毒还是太子的算计,我都接下了!父兄,等我。
这一次,我绝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我站起身,掸去裙摆上的尘土和梨花,挺直脊背,
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身后,似乎传来郝烬压抑着怒火的低唤:“晚筝!”我没有回头。也,
不会再回头了。第三章我攥紧那方染血的婚书,绢布的冰凉透过皮肤,直刺心底。
太子銮驾已远,珠帘晃动的余韵却像鞭子抽在空气里。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同蚊蚋,嗡嗡作响。
我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郝烬此刻的脸色。定然是那副惯有的温柔假面碎裂,
露出底下铁青的震惊和屈辱。他大概从未想过,
我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对他唯命是从的张晚筝,会敢如此行事。“晚筝!
”他的声音终于穿透嘈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怒,追了上来。我脚步未停,
甚至没有放缓。宫道漫长,青石路面反射着惨白的天光。“张晚筝!”他又喊了一声,
这次带上了明显的戾气。脚步声急促,他竟追了上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
捏得我骨头生疼。就像前世临刑前,他掰开我手指抢夺婚书时的力道。我猛地甩开他的手,
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一下。他愕然地看着我,
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眼神冰冷、动作决绝的女子。“你疯了?”他压低声音,
眼底是翻涌的怒火和难以置信,“你去求太子?还胡诌什么边关告急?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曾让我痴迷、最终将我推入地狱的脸。
“我很清楚。”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在退婚。”“退婚?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就因为我给莫离簪了支簪子?
张晚筝,你何时变得如此善妒不堪?”善妒?我几乎要笑出声。是啊,在他眼里,
我永远只是那个因他一点举动就喜怒无常的蠢货。“郝烬,”我打断他,
目光扫过他腰间那枚代表侯府世子身份的玉佩,“太子殿下已下令,
命你与莫离闭门思过一月。”他脸色骤变,显然刚得知这个消息。“你以为,攀上太子,
就能摆脱我?”他上前一步,气息逼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胁,“别忘了,你我的婚约,
是父母之命!陛下也曾点头!太子岂会因你几句疯话就……”“那就不劳小侯爷费心了。
”我截断他的话,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殿下已准我即日启程,前往西陲。
”郝烬瞳孔猛地一缩:“西陲?你要去西陲?那边即将……”他猛地住口,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心头冷笑。看,他果然知道。知道边关即将生变。甚至,他或许比我更清楚,
那场“意外”的变故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边关如何,不正是我张家儿郎该操心的事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小侯爷还是安心在府中,陪着你的莫离妹妹,‘思过’吧。
”“张晚筝!”他额角青筋跳动,终于撕破了那层温文尔雅的皮,“你今日所作所为,
必会后悔!没有我靖安侯府,你张家在西陲能支撑几时?太子不过是利用你……”“利用?
”我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总好过被小侯爷您,骗婚、窃密、害得满门抄斩要强,
不是吗?”郝烬浑身一震,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疑。他死死盯着我,
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你……胡言乱语什么!”“我是不是胡言,小侯爷心里清楚。
”我不再看他,转身欲走。“站住!”他厉喝,“把婚书还我!”那是他向我家求亲的婚书,
本该由我家保管。此刻,却成了我最有力的武器,和耻辱的印记。我举起那方染血的绢布,
在他眼前晃了晃。“这脏东西,”我学着他前世的语气,轻蔑道,“殿下说了,
暂且由他保管。”不等他反应,我已将婚书收回袖中,决然转身。“张晚筝!
你会回来求我的!你一定会的!”他的低吼被风吹散在身后。我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走出宫门,将军府的马车等候在那里。车夫老张看到我,连忙放下脚凳。“小姐,
您这是……”“回府。”我踏上马车,帘子落下的瞬间,才允许自己微微颤抖。
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与太子对峙,与郝烬撕破脸,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但,没有退路了。
马车驶动,建安城的繁华喧嚣被隔绝在外。我靠在车壁上,闭上眼。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中翻腾。父兄浑身是血的模样。母亲和嫂嫂们被押解上路时的凄惶。
郝烬冰冷嘲讽的嘴脸。还有莫离,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重的女人,
在她“落水身亡”的戏码上演前,是如何一次次在我面前炫耀郝烬的“深情”。这一世,
我绝不会再让她们得逞!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
挺直脊背走下马车。府门大开,管家福伯迎了上来,脸色凝重。“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老爷和夫人正在花厅等您,宫里……来人了。”我心里一沉。太子的人,来得这么快?
我快步走向花厅。还未进门,就听到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筝儿怎么会跑去冲撞太子銮驾?还要去西陲?那边马上就要……”“住口!
”父亲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怒意和疲惫。我掀帘而入。花厅内,父母俱在,
主位上还坐着一位面白无须、身着内侍服制的中年人,正是太子身边的心腹太监,高公公。
高公公见到我,放下茶盏,尖细的嗓音响起:“张姑娘回来了?正好,杂家奉太子殿下口谕,
特来督促姑娘行程。”他目光扫过我,带着审视:“殿下有令,请姑娘轻车简从,即刻出发,
不得延误。”“高公公,”父亲站起身,脸色铁青,“小女年幼无知,冲撞殿下,
臣代她请罪!西陲路途遥远,且近来不安稳,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去得?臣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张将军,”高公公皮笑肉不笑,“殿下金口已开,岂是儿戏?再者,张姑娘心系家国,
主动请缨,此等忠勇,殿下甚是赞赏。将军还是早做准备吧。”“爹,娘,”我上前一步,
拦住还想争辩的父亲,“女儿心意已决,愿意前往西陲。”母亲一把拉住我,
眼泪滚落下来:“筝儿!你糊涂啊!那边马上就要打仗了!你去不是送死吗?”“娘,
”我反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道,“正因为要打仗,我才更要去。
我不能让爹和哥哥们独自面对危险。”我抬眼看向高公公:“有劳公公回禀殿下,
臣女稍作收拾,即刻启程。”高公公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杂家就不多打扰了。
车马护卫,殿下已为姑娘备好,就在府外等候。”他说完,便起身告辞。父亲送他出去,
背影僵硬。花厅里只剩下我和母亲。母亲抱着我,
泣不成声:“我的儿……你到底为何要如此?是不是因为郝烬那个混账?
娘听说他今日在国子监……”“娘,”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坚定,“与他无关。
从今往后,我张晚筝与他郝烬,恩断义绝。”我回到自己的院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装。
只带了几件利落的骑射服和一些金银细软。那把父亲送我的、镶着宝石的匕首,
我仔细地藏进了靴筒里。镜子里,少女脸色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里面燃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张晚筝,前路艰险,但你已无路可退。府门外,
太子派来的车队果然已等候多时。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前后各有四名骑着高头大马、神情冷肃的护卫。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监视。
父亲站在门口,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爹,”我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边关恐有变,
您和哥哥们……务必小心提防,尤其是……内部。”父亲目光一凝,深深地看着我:“筝儿,
你……”“女儿长大了。”我扯出一个笑容,“爹,保重。”我转身,毫不犹豫地踏上马车。
车帘放下,隔绝了父亲担忧的目光和母亲压抑的哭声。马车缓缓启动,
驶离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将军府,驶离了繁华安宁的建安城。朝着西陲,朝着未知的险境,
疾驰而去。车轮滚滚。我靠在车厢壁上,掀开车帘一角。城外官道尘土飞扬。远处,
青山如黛。而更远的西边,天空似乎都带着一抹不祥的暗红色。郝烬,莫离,你们等着。
待我归来之日,便是你们噩梦开始之时!还有太子萧景湛……你究竟,是友是敌?
马车颠簸了一下,将我从思绪中惊醒。我放下车帘,闭上眼。养精蓄锐。西陲,我来了。
第四章马车在官道上疾驰,颠簸得厉害。我紧紧抓住车窗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车外是太子派来的护卫,马蹄声整齐划一,透着不容置疑的监视意味。
高公公那句“轻车简从,即刻出发”,此刻品来,更像是一道驱逐令。太子不信我。
他让我去西陲,是试探,也是清理。若我真是胡言,死在边关,正好除去一个“疯妇”,
全了皇家颜面。若我所言非虚……他或许能借此窥得先机,甚至,将张家和西陲军权,
更紧地握在手中。好深的心机。我攥紧袖中那方染血的婚书,指尖冰凉。郝烬惊疑不定的脸,
莫离矫揉造作的笑,在我眼前交替闪过。恨意如毒藤,缠绕心脏,越收越紧。这一世,
我绝不会再任人摆布!“停车。”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车夫似乎没听清,护卫的头领策马靠近车窗,冷硬地问道:“张姑娘有何吩咐?殿下有令,
需尽快赶路。”“我内急。”我语气平静,“荒郊野外,还请行个方便。
”那头领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片刻后,他勒住马缰,抬手示意:“停车休息。王五,
李四,陪张姑娘去那边树林。”两个护卫下马,一左一右“护送”我走向官道旁的树林。
林子里光线昏暗,杂草丛生。我走到一棵大树后,确认他们的视线被挡住。
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胭脂盒,拧开,用指尖蘸了些许殷红的胭脂。然后,我狠狠心,
用藏在袖中的匕首尖,在指尖划了一道小口。血珠渗出。我将血混着胭脂,
快速在那方素白婚书的背面,勾勒了几个扭曲的、类似图腾的符号。这是前世,
我在郝烬书房暗格里偶然见过的一种密文符号,属于北境蛮族。郝烬与蛮族有勾结,
这是我临死前才确定的猜测。这染血的“密信”,是我埋下的第一颗钉子。做完这一切,
我将婚书塞回袖中,整理好衣裙,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两个护卫面无表情地跟随着我。
回到马车旁,那头领扫了我一眼,没发现异常。“继续赶路。”车队再次启程。
我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心中却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太子的人看得紧,
我必须找到机会,将消息传递给父亲。直接写信肯定不行。只能靠……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前方出现一座驿站的轮廓。“头儿,在前面驿站歇一晚吧?人马都乏了。”有护卫提议。
那头领看了看天色,又瞥了一眼我的马车,略一沉吟:“也好。明日再加紧赶路。
”车队在驿站前停下。驿站不大,显得有些破败。护卫们分散开来,检查驿站,安排值守。
我被安排在一间还算干净的上房。晚饭是简单的粥和干粮,由护卫送到房里。我吃得很少,
心思完全不在此处。夜深人静。驿站里除了巡逻护卫的脚步声,一片死寂。我吹熄了油灯,
和衣躺在床上,假装入睡。耳朵却竖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约莫子时,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长短有序。是张家军中常用的联络暗号!我的心猛地一跳。
父亲的人,果然跟上了!我悄悄起身,摸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色浓重,
院子里有护卫值守的身影。不能从窗户走。我屏住呼吸,轻轻拉开房门。走廊空无一人。
护卫大概觉得我一个弱女子翻不出浪花,值守并不严密。我蹑手蹑脚,凭着记忆,
朝着驿站后院的马厩方向摸去。马厩里气味混杂,黑暗中传来马匹不安的响鼻声。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我浑身一僵,几乎要拔出匕首。“小姐,是我。
”低沉熟悉的声音。我猛地回头,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父亲身边的亲卫队长,张烈!他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眼神却锐利如鹰。“烈叔!
”我压低了声音,难掩激动,“你怎么……”“老爷接到京中密报,
说小姐被太子强行送往西陲,命我星夜兼程赶来接应!”张烈语速极快,“小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为何……”“来不及细说了。”我打断他,从袖中掏出那封婚书,
塞到他手里,急促道,“把这個,想办法让咱们的人,‘意外’落到北境蛮族的探子手里,
或者……落到任何可能对郝烬不利的人手里。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
”张烈接过那方带着我体温和血腥气的绢布,入手微沉。他没有多问,
只是重重点头:“明白!”“还有,”我抓紧他的胳膊,“告诉爹爹,边关三日内必有大战,
让他务必小心提防内鬼!尤其是……与靖安侯府有往来的人!”“内鬼?”张烈瞳孔一缩,
脸色瞬间凝重,“小姐放心,话一定带到!”就在这时,马厩外传来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
“去看看马厩!”是护卫头领的声音!张烈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推到草料堆后,
自己则像狸猫一样翻身上了房梁,隐入黑暗。我蜷缩在草料后,心脏狂跳,
几乎要蹦出嗓子眼。灯笼的光晃了进来,两个护卫骂骂咧咧地检查了一圈。“妈的,
就是些畜生闹腾。”“头儿也太小心了,一个娘们能跑哪儿去?”他们没发现异常,
嘟囔着离开了。脚步声远去,马厩重新陷入黑暗。张烈从房梁上落下。“小姐,保重!
我会在暗中跟随,见机行事!”他说完,不等我回应,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靠在冰冷的草料堆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第一步,总算走出去了。回到房间时,一切如常。
仿佛刚才马厩里的惊险从未发生。我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那封染血的婚书,在暗处发酵。等待边关的战火,如期而至。也等待着我为郝烬和莫离,
精心准备的第一份“大礼”。窗外,月色凄冷。照不进这沉沉黑夜。也照不亮,
前方尸山血海的征途。第五章天刚蒙蒙亮,驿站便喧闹起来。护卫头领敲响我的房门,
语气不容置疑:“张姑娘,该启程了。”我应了一声,快速收拾好自己那点简单的行装。
推开门,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护卫们已经整装待发,眼神里带着赶路的急躁和不耐。
简单的干粮充作早饭,车队再次驶上尘土飞扬的官道。越往西,景色越发荒凉。
官道两旁不再是郁郁葱葱的农田,而是大片大片的黄土坡和耐旱的荆棘丛。空气也变得干燥,
风沙渐起。我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默默计算着路程和日期。今天,是重生的第二天。
如果一切按照前世的轨迹,明天,最迟后天,
边关告急的军报就会像丧钟一样敲响在建安城的上空。而此刻,那封被我动了手脚的婚书,
应该已经在张烈的操作下,开始了它隐秘的旅程。它会像一颗毒种,落在谁的手里?
又会生出怎样意想不到的枝节?我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匕首冰凉的鞘。郝烬,
这份“惊喜”,希望你喜欢。“头儿!前面有情况!”车外忽然传来护卫急促的呼喊。
马车猛地停下。我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见前方官道中央,
横七竖八地倒着几棵被砍断的树木,拦住了去路。路旁的土坡后,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影闪动。
护卫头领立刻举手示意车队停下,他警惕地环视四周,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戒备!
”护卫们迅速散开,将我的马车护在中间,刀剑出鞘,寒光闪闪。气氛瞬间紧绷。是土匪?
还是……我的心也提了起来。是意外,还是冲着我来的?“嗖!”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狠狠钉在马车的车辕上,箭尾兀自颤抖!“有埋伏!保护张姑娘!”头领厉声喝道。土坡后,
数十个穿着杂乱、手持兵刃的蒙面人嚎叫着冲杀下来!他们目标明确,直扑我的马车!
护卫们立刻迎战,刀剑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血光飞溅。
太子派的这些护卫显然都是好手,但对方人数占优,而且悍不畏死,打法凶悍,
一时间竟僵持不下。一个蒙面人瞅准空当,猛地扑到马车前,挥刀就砍向车帘!我瞳孔一缩,
几乎能感觉到那刀锋的寒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另一支箭,
从更远处的树林里射出,快如闪电,精准地没入了那蒙面人的后心!那人动作一僵,
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箭镞,轰然倒地。紧接着,
树林里冲出七八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如虎入羊群,加入战团!他们的招式简洁狠辣,
配合默契,专攻那些蒙面人的要害,瞬间扭转了战局!是张烈他们!我心中一紧,
他们出手了!会不会暴露?战斗结束得很快。在黑衣人和太子护卫的夹击下,
那群蒙面人死的死,逃的逃,留下满地狼藉和几具尸体。太子护卫也折损了两人,
伤了好几个。那头领脸色难看,他走到一个蒙面人的尸体前,用刀挑开了对方的面巾。
一张陌生的、带着刀疤的脸。他又检查了对方的兵刃和衣着,眉头紧锁。“不是普通土匪。
”他沉声道,目光扫过那些突然出现、又迅速消失在树林里的黑衣人方向,带着深深的疑虑,
“那些帮忙的是什么人?”没人能回答他。一个护卫在检查拦路的树木时,
忽然惊呼:“头儿!树桩上有标记!”那头领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查看。我也悄悄下了马车,
跟了过去。只见被砍断的树桩上,用刀刻着一个模糊的、歪歪扭扭的符号。
那符号……竟与我用血和胭脂画在婚书背面的蛮族密文,有几分相似!我的心猛地一跳。
是巧合?还是……张烈他们已经得手,并且巧妙地利用了这次“意外”?那头领盯着那符号,
脸色变幻不定。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我:“张姑娘,你可认得此物?”我茫然地摇头,
脸上适时地露出惊魂未定的苍白:“不……不认得。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那头领审视了我片刻,似乎没看出破绽。他收回目光,语气凝重:“此事蹊跷。收拾一下,
尽快离开这里!”车队重新上路,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压抑。护卫们更加警惕,
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和戒备。我坐回马车,手心微微出汗。刚才那一刻,生死一线。
若不是张烈他们暗中保护……那些蒙面人,是谁的人?郝烬?还是……其他人?
那个刻意留下的符号,又会在太子派来的这些护卫心中,种下怎样的猜疑?这一切,
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但我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在下一个驿站休整时,
那头领派了人快马加鞭往回送信,显然是向太子汇报路上的“意外”。我冷眼旁观。报吧。
消息传得越快,水搅得越浑,对我越有利。第三天下午,
我们终于抵达了西陲重镇——雍州城。城墙高大,布满战争留下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隐隐的血腥气。城门口守卫森严,盘查严格。我们的车队被拦下。
护卫头领亮出东宫令牌,守卫立刻肃然起敬,恭敬放行。马车驶入雍州城。街道不算繁华,
行人大多面带风霜,步履匆匆。随处可见巡逻的兵士,气氛紧张。直接来到了镇西大将军府。
府邸比京城的将军府简朴粗犷得多,门口矗立着持戈而立的亲兵,煞气凛然。得到通报,
一个穿着铠甲的年轻将领快步迎了出来,眉眼间与我有几分相似,正是我的大哥,张云朔。
“筝儿!”他看到我,又惊又急,“你怎么真的来了?爹正在大发雷霆!”我跳下马车,
看着大哥熟悉的脸,鼻尖一酸,强忍了下去。“大哥,爹呢?”“在书房!
”张云朔拉着我就走,又狐疑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太子护卫,“他们是?
”“太子殿下派来‘护送’我的人。”我低声道。张云朔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再多问,带着我匆匆穿过庭院,直奔书房。书房里,父亲张霆负手站在窗前,
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背影如山岳般沉稳,却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怒容和担忧。“胡闹!”他劈头就骂,“谁让你来的?
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爹!”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女儿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边关三日内必有大变!军中恐有内奸!”父亲浑身一震,虎目圆睁:“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报——!”一个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房,脸色煞白,
声音带着哭腔:“将军!紧急军报!北境蛮族集结十万大军,突袭黑水关!
守将王贲……叛变投敌,开关献城!黑水关……失守了!”轰隆!仿佛一道惊雷在书房炸响!
父亲和大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噩耗,
我还是感到一阵眩晕。来了。比前世,只早了半天。父亲猛地看向我,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沉的恐惧。“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抬起头,
看着父亲,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因为女儿,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冤魂。”“爹,信我,
这一次,我们绝不能输!”第六章书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那报信亲兵粗重的喘息声,
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黑水关失守。王贲叛变。这两个消息,像两把重锤,
狠狠砸在父亲和大哥的心上。父亲张霆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猛地伸手撑住桌案,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历经沙场、看惯生死的虎目,此刻死死盯着我,
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比边关告急本身,
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未知的寒意。大哥张云朔率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揪起地上瘫软的报信兵,
声音嘶哑:“消息确凿?!黑水关……怎么会?王贲他……”“千真万确!
”报信兵涕泪横流,“狼烟已起!溃兵带来了消息……王贲那狗贼,
是三天前就、就暗中与蛮族勾结了!”三天前……正是我在国子监梨花树下,重生归来,
奔向太子轿辇的那一刻!时间对上了!父亲的目光依旧锁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有审视,
有探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挥了挥手,声音干涩:“带他下去,仔细询问详情。
云朔,立刻击鼓聚将!”“是!”张云朔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震骇,
拖着几乎软脚的报信兵快步离去。书房里只剩下我和父亲。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没有扶我起来,只是沉声问,
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筝儿,告诉爹,到底怎么回事?”我依旧跪着,
仰头看着他,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那积压了两世的悔恨和悲愤。
“爹,我若说……我梦到的,您信吗?”我声音颤抖,却努力维持清晰,
“我梦见黑水关烽火连天,梦见王贲那张虚伪的脸后藏着通敌的密信!
梦见大哥……身中数箭,被战马踏碎胸骨!梦见您……被奸人陷害,万箭穿心!
梦见我张家满门……男丁问斩,女眷流放!”我说的,是前世血淋淋的现实!
父亲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死死攥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我还梦见,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害我张家至此的,除了蛮族,除了叛徒,
还有……建安城里,那位道貌岸然的靖安侯世子,郝烬!”“郝烬?”父亲瞳孔猛缩,
“与他何干?!”“他与太常寺莫青之女莫离早有私情!娶我,
不过是为了窃取我张家兵权布防,与蛮族里应外合的毒计!王贲,
就是他们牵线搭桥的内应之一!”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前世临刑的绝望和恨意在这一刻汹涌喷薄,“爹!那封婚书就是引狼入室的祸根!
女儿死过一次了!不能再看着张家重蹈覆辙!”父亲踉跄后退一步,撞在书案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逐渐凝聚的冰冷杀意。
他不是完全信了这荒诞的“梦境”。但他信黑水关失守,信王贲叛变。
更信我此刻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绝非作伪的滔天恨意!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
如何能未卜先知边关巨变?如何能对郝烬有如此刻骨的仇恨?除非……真有难以解释的缘由!
“将军!各位将军都已到齐!”亲兵在门外高声禀报。父亲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心疼,有决断,
更有沙场主帅临危不变的沉稳。“起来。”他伸手,将我拉起,大手粗糙而温暖,
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筝儿,无论你知道了什么,从现在起,忘掉你的梦。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能听见。“你是张霆的女儿,是镇西大将军府的千金。
你是因为思念父兄,不顾劝阻,私自前来边关探亲,恰逢战事骤起,被困雍州。明白吗?
”我瞬间懂了父亲的意思。重生之事,太过惊世骇俗,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尤其是太子那边的人!“女儿明白。”我重重点头。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向门口,
背影在那一刻重新变得如山岳般挺拔坚毅。“走!去帅帐!”帅帐之内,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十几位披甲将领肃立两旁,
人人脸上都写着震惊、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黑水关是雍州门户,咽喉要地。
黑水关一失,雍州便门户大开,蛮族铁骑可长驱直入!父亲大步走上主位,目光如电,
扫过众将。“情况,尔等已知。”他声音沉浑,不带一丝波澜,瞬间稳住了些许骚动的人心,
“王贲叛国,黑水关失守,蛮族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怕不怕?”帐内一片死寂。“怕个鸟!
”一个满脸虬髯的副将猛地吼道,“大将军!末将请命,率先锋营出城,跟那群蛮子拼了!
”“对!拼了!”“绝不能让他们踏进雍州城!”群情激愤。父亲抬手,压下喧嚣。“拼?
拿什么拼?”他冷声道,“黑水关守军加上王贲带走的本部兵马,近两万人,如今溃散多少?
剩余兵力,守雍州已捉襟见肘!出城野战,是以卵击石!”“那难道就龟缩不出,
任蛮族围城吗?”虬髯副将不甘道。父亲走到沙盘前,指着黑水关与雍州之间的地形。
“蛮族虽众,但劳师远征,粮草补给是其软肋。黑水关刚下,他们需时间巩固防线,
清理溃兵,不敢立刻全力扑城。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手指重重一点沙盘上一处险要峡谷。“断魂谷。此地是通往雍州的必经之路,
两侧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蛮族大军若想快速推进,必走此谷。”众将目光聚焦在断魂谷。
“大将军的意思是……伏击?”父亲眼中寒光一闪:“不是伏击。是疑兵,是拖延!
”他快速下达命令:“赵副将,你率三千轻骑,多带旌旗锣鼓,即刻出发,昼夜不停,
在断魂谷两侧山岭往复奔走,制造我军大军埋伏的假象!”“李参军,
你立刻清点城中粮草军械,实行配给,组织民夫加固城防,征集青壮协助守城!”“王校尉,
你带人出城,尽可能收拢黑水关溃兵,打探蛮族具体动向和兵力部署!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沉稳有力,让慌乱的将领们渐渐找到了主心骨。我站在帐幕角落,
看着父亲运筹帷幄,心中稍安。父亲就是父亲,即便遭遇如此巨变,依然能迅速稳住阵脚。
但我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王贲的叛变,意味着军中内部已被渗透。
郝烬和莫离背后的黑手,也绝不会仅仅满足于一个黑水关。
还有太子萧景湛……他此刻在京城,接到军报,又会如何动作?他派我来的真正目的,
究竟是什么?“报——!”又一名传令兵冲入帅帐,神色惊慌。“将军!
城外……城外来了一个人,自称是靖安侯府的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信件,要面呈将军!
还说……事关小姐清誉!”帐内瞬间一静。所有目光,或明或暗,都扫向了我。靖安侯府?
郝烬的人?父亲眉头紧锁,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来了。麻烦,果然接踵而至。
父亲沉声道:“带他进来!”我倒要看看,郝烬在这个时候,还想玩什么把戏!
第七章帅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将领的目光,都带着惊疑、审视,落在我身上。
靖安侯府的人?十万火急?事关小姐清誉?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在这战云密布的关头,
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恶毒。父亲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亲兵立刻出去,
很快,带进一个风尘仆仆、穿着侯府仆役服饰的中年男人。那人一进帐,便噗通跪倒在地,
双手高举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小人郝福,奉我家小侯爷之命,
星夜兼程赶来!求见张将军!”父亲没有接信,冷冷地看着他:“郝烬派你来,所为何事?
”那郝福抬起头,目光快速扫过我,带着一种刻意装出的痛心疾首:“将军!
小人……小人是来请罪的!也是来揭穿真相的!”他猛地指向我,声音拔高,
带着哭音:“张小姐!您怎能如此糊涂!就算与小侯爷置气,
也不能……不能做出私奔这等有辱门风、连累家族清誉的丑事啊!”私奔?!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帅帐内炸开!众将哗然,看向我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和鄙夷!
“你胡说八道什么!”大哥张云朔猛地踏前一步,怒目圆睁,几乎要拔刀!“小人不敢胡说!
”郝福似乎被吓到,缩了缩脖子,却依旧举着信,语速飞快,“三日前,
张小姐在国子监因莫离小姐之事与小侯爷争执后,便与一身份不明的男子驾车离去,
不知所踪!小侯爷遍寻不着,忧心如焚,后来才得知,小姐竟是……竟是与人私奔去了西陲!
”他捶胸顿足,演技浮夸:“小侯爷念及与小姐的婚约,本想压下此事,暗中寻回小姐,
保全张家颜面。可如今边关生变,兵凶战危,小侯爷实在担心小姐安危,
更怕此事若被朝廷知晓,会牵连将军府通敌叛国之嫌啊!这才不得已,
派小人前来送信说明原委,请将军速速将小姐寻回,严加管束,以免酿成大祸!”他一番话,
颠倒黑白,恶毒至极!将我说成一个因妒私奔、不顾廉耻、甚至可能引来通敌嫌疑的荡妇!
而郝烬,则成了那个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深情君子!帐内众将窃窃私语,
看向我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怀疑。在这紧要关头,
主帅的女儿竟然闹出如此丑闻,简直是动摇军心!“放你娘的狗屁!”张云朔气得浑身发抖,
一把揪住郝福的衣领,“我妹妹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你再敢污蔑,我宰了你!
”“太子殿下?”郝福一脸“震惊”和“茫然”,“不可能!小侯爷查得清清楚楚,
小姐离京时并无东宫仪仗,只有几个来历不明的护卫跟随!分明就是私奔!张少将军,
您可不能被小姐骗了啊!这信上有小侯爷的亲笔陈述,
还有……还有当日目睹小姐与那男子一同离去的车夫画押证词!”他高举着那封信,
仿佛举着什么确凿的铁证。父亲一直没有说话,他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
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我知道,郝烬这一招,太毒了。不仅是要彻底毁掉我的名节,
更是要在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在父亲和众将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
让我在雍州城无立足之地!甚至可能借此污蔑张家通敌!若我只是一般闺阁女子,
此刻怕是早已百口莫辩,要么羞愤自尽,要么被盛怒的父亲囚禁起来。但,
我是死过一次的张晚筝。我轻轻推开挡在我身前、气得眼睛通红的大哥,
一步步走到那郝福面前。我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羞愤欲绝,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你说,我与人私奔?”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帅帐。
郝福被我的冷静弄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道:“小姐,事到如今,您就认了吧!
小侯爷也是为您好……”“为我好?”我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冷得刺骨的弧度,
“派人截杀我,也是为我好?”郝福脸色猛地一变:“什……什么截杀?小人不知!
”“三日前,官道遇伏,十几个蒙面悍匪,目标明确,要取我性命。”我盯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若非太子殿下派来的护卫拼死保护,若非恰巧有路过的商队侠士仗义出手,
我早已横尸荒野。这件事,护卫头领已快马报予东宫。郝管家,你说,那些杀手,是谁派的?
”我直接将“私奔”的污水,引向了“灭口”的阴谋!帐内再次哗然!
众将看向郝福的眼神顿时变了!是啊,如果是私奔,为何会遭遇截杀?
这分明是有人要杀人灭口!郝福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眼神闪烁:“小、小姐休要血口喷人!
那定是……定是路遇土匪……”“土匪?”我冷笑,“那些土匪的尸体上,
可查出了靖安侯府的标记?”“没有!绝对没有!”郝福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失言,
脸色煞白。“哦?”我挑眉,“郝管家怎么知道没有?莫非你亲眼见过那些尸体?还是说,
你本就知情?”“我……我……”郝福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我不再看他,
转身面向父亲和众将,朗声道:“父亲,各位叔伯!女儿离京,确有隐情,
但绝非此刁奴所言私奔!乃是因女儿无意中撞破某些人通敌叛国的蛛丝马迹,招来杀身之祸,
不得已才向太子殿下求助,殿下仁德,允我前来西陲,既是庇护,亦是让我当面向父亲示警!
”我目光扫过众将,最终落在父亲脸上,带着决绝:“女儿愿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
黑水关之变,王贲之叛,便是铁证!此刻,强敌环伺,内奸未清,
若因这等无稽流言而军心动荡,岂不正中敌人下怀?!”一番话,掷地有声。
我将“私奔”扭转为“因发现阴谋而被追杀”,将郝烬的“揭发”打成“污蔑灭口”,
更将眼前危机与通敌叛国的大局联系在一起!帐内安静下来。将领们面面相觑,
神色惊疑不定。我的话,无疑比郝福那漏洞百出的指控,更有说服力。
尤其是黑水关失守和王贲叛变刚刚发生,我之前的“预言”更添了几分神秘和可信。
父亲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看向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郝福。“拖下去。”父亲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严加拷问,
看看靖安侯府,到底在我雍州军中,埋了多少钉子!”“将军饶命!小人只是传话的!
小侯爷!小侯爷不会放过……”郝福的惨叫声被亲兵堵住嘴,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帅帐内重新恢复肃杀。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众将再看我时,眼神里的鄙夷和怀疑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父亲走到我面前,
大手按在我肩膀上,沉声道:“筝儿,你受委屈了。”我摇摇头:“女儿不委屈。
只要爹爹和哥哥信我,只要张家无恙。”父亲点点头,目光扫过众将:“都听到了?
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句,乱我军心者,斩立决!”“末将遵命!”众将凛然应诺。
就在这时——“报——!”又一名哨探狂奔入帐,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将军!
蛮族先锋骑兵五千,已抵达断魂谷外十里!另……另有一支约莫千人的队伍,
打着……打着前黑水关守将王贲的旗号,正在叫阵,说……说要请小姐出城一叙!
”第八章王贲?他竟敢亲自来叫阵?还要请我出城一叙?帅帐内刚刚压下去的骚动,
瞬间又被点燃。众将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屈辱。叛徒不仅不躲藏,
还敢打着旗号到城下耀武扬威,甚至点名要见主帅的女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狗贼!
我宰了他!”大哥张云朔双眼赤红,一把抓起旁边架上的长枪就要往外冲。“站住!
”父亲厉声喝止,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他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筝儿,
他为何要见你?”我心脏猛地一缩。王贲要见我?为什么?前世直到张家覆灭,
王贲都一直隐藏在暗处,并未直接与我照面。这一世,因为我的重生和一系列动作,
难道引发了什么变故?是郝烬那边又传递了什么消息?还是……那封被我动了手脚的婚书,
已经产生了效果?无数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脑海。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爹,
不管他为何要见,这或许是个机会。”我迎上父亲的目光,“一个……看清敌人虚实,
甚至……反击的机会。”父亲眉头紧锁:“你想做什么?不行!太危险!”“两军对阵,
主帅之女被叛将点名,若不敢应答,军心必堕。”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况且,女儿也想亲口问问王贲,我张家待他不薄,他为何要叛国投敌,甘为蛮族鹰犬!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前世张家满门的血,也有他王贲的一份!
父亲死死盯着我,似乎在衡量风险。“将军!不能让小姐去!”虬髯副将急道,
“王贲那厮狡诈狠毒,必有诡计!”“是啊将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众将纷纷劝阻。
我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他们:“各位叔伯,王贲叛变,黑水关失守,我军新败,士气低迷。
此刻若连应战都不敢,岂不让蛮族和叛徒以为我雍州无人,以为我张家怕了他们?
”我转向父亲,声音不高,却清晰坚定:“爹,女儿不才,愿上城楼,与那叛贼对话。
即便不能阵前斩将,也要挫其锐气,扬我军威!”父亲看着我,
看着我这个他印象中一直需要呵护的娇弱女儿,此刻眼中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火焰,
那火焰里是恨,是决绝,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良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好!
不愧是我张霆的女儿!”他虎目圆睁,下令,“传令!弓弩手就位!云朔,带你妹妹上城楼!
本将军倒要看看,王贲这狗贼,想玩什么花样!”“得令!”雍州城楼,高耸巍峨。
猎猎旌旗在风中呼啸,带着边塞特有的苍凉和肃杀。我站在女墙后,大哥张云朔手持长枪,
紧紧护在我身侧。身后是密密麻麻、引弓待发的弓箭手,冰冷的箭镞在日光下闪烁着寒芒。
城下,黑压压一片蛮族骑兵,盔甲鲜明,刀枪如林,散发出冲天的煞气。为首的,
正是叛将王贲!他穿着一身蛮族将领的服饰,胯下战马神骏,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狞笑,
与记忆中那个对父亲毕恭毕敬的部下判若两人。“张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王贲策马向前几步,声音用内力送出,清晰地传到城头,“哦,还有云朔贤侄!
王某这厢有礼了!”他故作姿态地拱了拱手,引得身后蛮族骑兵一阵哄笑。“王贲狗贼!
休得猖狂!”张云朔气得目眦欲裂,厉声怒骂,“我张家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叛国投敌,
开门揖盗!你不得好死!”王贲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良禽择木而栖!
张大将军顽固不化,跟着他有什么前途?如今我主英明,一统北境指日可待!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话锋一转,目光淫邪地扫向我:“这位便是晚筝小姐吧?
果然是天姿国色,难怪能让郝小侯爷念念不忘,甚至不惜……”他故意顿住,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恶心笑容。我按住几乎要暴起的大哥,上前一步,
冷冷地俯视着王贲:“王贲,郝烬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做人最起码的廉耻都不要了,
甘当蛮族的走狗?”王贲脸色一沉,似乎被“走狗”二字刺到,
但随即又阴笑起来:“小姐何必动怒?郝小侯爷也是为你好。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压低声音,却用内力逼出,确保城上不少人能听见:“他说,
若你肯迷途知返,乖乖回到他身边,他或可看在过去情分上,向大汗求情,
饶你张家女眷不死,给你个侍妾的名分,哈哈哈!”这话恶毒至极,既是羞辱我,
更是要离间军心!城头上一片死寂,所有兵士都愤怒地握紧了兵器,
却又因这污言秽语而感到屈辱。我却没有如他预料般羞愤失态。反而,我笑了。笑声清脆,
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在肃杀的城楼上格外突兀。“王贲,”我止住笑,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郝烬难道没告诉你,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他给你的那封婚书……你确定,看懂了吗?
”王贲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婚书?我怎么会突然提到婚书?
那封染血的婚书,他确实收到了,是通过一个“意外”抓获的张家斥候身上搜到的。
上面的蛮族密文,他认得几个,
似乎是关于某个重要人物的动向……难道……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心中冷笑,
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来之前,我刚收到京城消息,
太子殿下已下令,彻查靖安侯府与北境往来……尤其是,
三年前那批经由黑水关‘意外’被劫的军粮,到底落入了谁手?”王贲的脸色骤然变了!
三年前军粮被劫案!那是他第一次与靖安侯府合作,也是他踏上叛变之路的开始!
这件事极为隐秘,张家丫头怎么会知道?!还扯上了太子?!是讹诈?
还是……他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我脸上扫视,试图找出破绽。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王将军,你以为投靠了新主子,就能高枕无忧?殊不知,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知道了郝烬那么多秘密,又丢了黑水关虽然是他让你丢的,
你说,你的新主子,和你的旧盟友,下一个要灭口的……会是谁呢?”这番话,半真半假,
虚实结合,像一根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王贲最恐惧的地方!他叛变投敌,本就心虚,
最怕的就是不被信任,被当成弃子!我点出军粮旧案,点出太子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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