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点修为？那就拿命抵佚名佚名免费小说笔趣阁_完结小说免费阅读赊点修为？那就拿命抵佚名佚名

雨是卯时开始下的，起初只是牛毛般的细针，扎在鬼街的烂泥里，悄无声息。等陈烬踩着青石板走到聚财坊赌坊门口时，雨已经变成了瓢泼的鞭子，狠狠抽在油布幌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有人在里面拼命拍门。

他站在两扇歪斜的门板前，青衫下摆被雨水泡得发胀，黏在小腿上，凉得像贴了块冰。腰间的旧算盘垂着，红木珠子被多年的汗渍浸得发亮，边角处泛着深褐色的光——那是洗不掉的血垢。陈烬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眉骨上的一道浅疤，那是去年讨一笔“命元债”时，被个走火入魔的修士用飞剑划的。

“吱呀——”

他没敲门，直接用肩膀撞开了左边那扇没闩牢的门板。门板撞在墙上的闷响，混着雨声灌进屋里，像把冰锥扎进了满室的喧嚣。

烟味、汗味、劣质烧酒的酸气，还有骰子骨牌碰撞的脆响，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三十多个汉子，有的赤着胳膊，有的敞着怀，手里的赌具还捏在掌心，眼神却像被惊动的狼，齐刷刷剜过来。最靠窗的一桌，个穿花衬衫的正把一摞铜板往怀里揣，动作僵在半空，铜板“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陈烬的目光扫过全屋，像在清点货物。他的瞳孔颜色很浅，看谁都像在掂量斤两，停在哪个汉子脸上，哪个汉子就觉得后颈的汗毛直竖——那眼神，和猪肉铺张屠户打量案板上的五花肉没两样，连骨头缝里能刮出多少油星都算得一清二楚。

“黑蛇帮的当家在吗？”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股铁锈味，“三月前借的一百二十枚灵石，该清了。”

右手始终没离开算盘。指尖在“六”和“三”的珠子上轻轻敲了敲，那是月息三分的数。

人群里动了动，挤出个光头大汉。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劈到嘴角，笑起来像块裂了缝的烂南瓜。他手里转着枚铁球，铁球上嵌着三寸长的尖刺，转起来“呜呜”响，带着风。“哪来的野狗，敢到爷爷这儿吠？”黑蛇帮主吐了口唾沫，“也不打听打听，这条街是谁的地盘！”

陈烬没接话，从怀里摸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抖了抖雨水。借据上的墨迹被泡得发洇，但黑蛇帮主那歪歪扭扭的押印依旧清晰，旁边还有行小字：“三月为期，逾期不还，以物抵债，任凭处置。”

“月息三分，逾期按天翻倍。”他的指尖在算盘上“噼啪”拨了两下，红木珠子相撞的脆响，在这满是戾气的屋里竟显得格外清亮，“算到今天，连本带利，二百三十七枚灵石。”

“放你娘的屁！”最靠门的一个矮胖子炸了，抄起条长凳就砸过来，凳腿带着风声，“我们帮主的字，是你这穷酸能算的？”

陈烬侧身，长凳擦着他的肩膀砸在门框上，“咔嚓”断成两截。木屑飞溅中，他的右手没动，左手的算盘却“哗啦”一响，三枚红木珠子弹了出去，像三颗淬了劲的石子，精准地砸在矮胖子的膝盖、手腕和眉心——都是疼得钻心，却伤不了筋骨的地方。

“嗷！”

矮胖子抱着膝盖跪在地上，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着，眉心瞬间鼓起个紫包。满屋子的人都僵了，这才看清那算盘不是寻常物事，框子是实心玄铁，边角被磨得锋利，刚才那下，分明是用指力硬把珠子崩出去的。

“二百三十七枚。”陈烬重复了一遍，指尖又拨了下算盘，“再加一枚，赔我撞坏的门。”

黑蛇帮主脸上的笑敛了，铁球攥得咯吱响：“兄弟是道上混的，该懂规矩。我黑蛇帮最近周转不开，再宽限三个月，利息给你翻一倍。”

“规矩？”陈烬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我的规矩是，借据上写了‘任凭处置’。”他的目光扫过赌坊角落堆着的刀枪剑戟，又落回黑蛇帮主腰间那块玉佩上，“那玉成色不错，看质地能值五十枚。剩下的，就得用你们身上的零件凑了。”

“你找死！”

黑蛇帮主的铁球脱手而出，带着尖啸砸向陈烬面门。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像头野猪般扑上来，砂锅大的拳头直捣陈烬胸口——这拳头上裹着灵力，是淬过“硬功”的，寻常人挨上一下，肋骨得断三根。

陈烬没躲。

他左手按住算盘，右手快如闪电，食指中指并拢，精准地卡在铁球的缝隙里，猛地一拧。只听“咔哒”一声脆响，那枚烧红过三次的精铁球，竟被他硬生生掰成了两半！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抬脚踹在黑蛇帮主的膝盖弯。动作不快，却像提前算好了轨迹，黑蛇帮主的重心刚往前倾，膝盖就被结结实实踹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砖上的闷响，听得旁边的喽啰都龇牙。

陈烬蹲下身，手里转着半块铁球，指尖划过黑蛇帮主脸上的刀疤：“这疤是前年抢地盘时，被城南的‘刀疤刘’划的吧？”

黑蛇帮主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事除了帮里三个元老，没人知道。

“刀疤刘欠了城西张寡妇的药钱，被我追得跳了河。”陈烬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临死前他说，最恨你出尔反尔——当初借你疗伤的‘续骨膏’，转头就带人抄了他的窝。”

他捏着黑蛇帮主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两人的鼻尖离得只有三寸，陈烬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黑蛇帮主惊恐的脸：“你看，这世上的债，从来都记着呢。”

话音未落，玄铁算盘框子已经砸在黑蛇帮主的后脑勺上。没见血，甚至没多大声，但光头大汉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像截被砍断的木桩。

满屋子的人都傻了。烟杆从嘴里掉出来，骰子滚了一地，有个正嚼着的瓜子壳卡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雨还在往屋里灌，打在他们脚边的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沾在裤腿上，凉得像蛇爬。

陈烬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扫过众人：“谁是管账的？”

角落里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瘦子哆哆嗦嗦站出来，手里还捏着本账簿，眼镜片上全是雾气：“我、我是……”

“点灵石，二百三十八枚。”陈烬指了指地上的黑蛇帮主，“他腰间的玉佩，还有墙角那箱兵器，都折算成灵石。不够的，让活着的人凑。”他顿了顿，指尖在算盘上又敲了敲，“半个时辰后我来取，少一枚，就从你们帮主另一条腿上卸。”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青衫的下摆扫过门槛上的积水，带起一串水珠，没沾半点屋里的血腥气。

雨还在下，比刚才更急了。陈烬站在巷口，抬头看了眼被乌云压得很低的天，云层里偶尔漏出点月光，像枚被债主捏在手里的碎银子。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干硬的麦饼，还是昨天从红药的药铺里拿的。

咬了一口，饼渣掉在算盘上。他含混地嘟囔了句：“小石头还等着吃饭。”

那是个半月前从死人堆里捡的孩子，约莫七八岁，话不多，总背着个比他还高的账本跟着。陈烬原本嫌麻烦，想把他丢给孤儿院，可那孩子认准了他，无论怎么赶都跟着，夜里就蜷在恶人墟的门槛边等他。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个戴眼镜的瘦子，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布袋，跑得差点摔跤，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大、大人，灵石凑齐了！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双手捧着递过来，“这是从帮主枕头底下翻出来的，好像是……账本？”

陈烬捏了捏布袋，重量对得上。他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瞳孔微缩。

上面记的不是赌债，是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三月初五，送蚀骨散三坛，收灵石百枚，买家：城主府侍卫长。”“四月十二，送淬毒弩箭二十支，收灵石八十枚，接头人：魔教分舵老三。”字迹潦草，却透着股血腥味。

他指尖在账本上敲了敲，算盘珠子“噼啪”响了两声，像是在算什么。

“这账本，我借走了。”陈烬把布袋甩到肩上，转身消失在雨幕里，“告诉活着的人，看好你们帮主，别让他死了。”

瘦子愣在原地，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直到半个时辰后，城主府的兵和魔教的人同时踹开聚财坊的门，在火光和厮杀声里，他才恍惚想通——这位清账人哪是来讨债的？分明是借了把刀，让债主和债主的债主，自己打了起来。

雨夜里，陈烬的脚步轻快了些。肩上的灵石袋沉甸甸的，压得锁骨生疼，怀里的账本带着血腥味，算盘在腰间轻轻晃着，发出“咔啦咔啦”的轻响，像在数着什么。

他想起老算盘说过的话。那干瘦的老头总坐在恶人墟最里间，拨着他那副黄金算盘，说：“这世上的债，分两种。一种是灵石，欠了能还；另一种是命，欠了，就得拿命抵。”

陈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的老茧里嵌着洗不掉的污垢，指尖还残留着铁球的冰冷。他能看见那些看不见的线——从黑蛇帮主身上牵出的，缠在城主府和魔教的方向；从自己身上牵出的，不知道延伸到了哪里，只觉得沉甸甸的，像拖了条锁链。

“下一家，该去城主府讨点‘利息’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浅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狠劲，像头闻到血腥味的狼。雨还在下，把整条鬼街冲刷得发亮，却冲不散那些盘根错节的债。

算盘在腰间轻轻响着，像在为谁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