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抄手游廊时，风卷着廊下挂的玉铃叮当作响，沈念之扶着春桃的手，指尖却始终绷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还带着落水后的虚软，可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现代职场的谈判桌上——她知道，正厅里等着她的，不是简单的家人叙话，是她在这相府站稳脚跟的第一仗。
正厅的紫檀木门槛刚跨进去，就见地上跪着个粉衣少女，发髻上的珍珠钗歪在一边，眼眶红得像桃儿，正是二小姐沈知柔。
看见她进来，沈知柔膝行两步，声音哽咽：“姐姐！
你可算醒了！
那日你落水，我吓得魂都没了，若不是我喊人来救，后果不堪设想……可母亲说我没看好你，非要我在这儿等你醒了赔罪，姐姐你快帮我求求情吧！”
这话半真半假，既卖了救命的人情，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换作原主，怕是早心疼地扶她起来了。
可沈念之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淡淡扫过她膝下的青石板——那位置避开了风口，连裙摆都没沾多少灰，哪里像是跪了许久的样子。
“妹妹快起来吧，地上凉。”
沈念之的声音依旧细软，却没上前搀扶，反而转向坐在主位的妇人，屈膝行了个礼，“母亲，女儿让您担心了。”
夫人柳氏连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带着急切的颤抖：“我的儿！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疼不疼？”
触到女儿手心的微凉，柳氏眼圈又红了，转头瞪向沈知柔，“若不是你约你姐姐去那偏僻的荷花池，怎会出这种事？”
沈知柔身子一缩，眼泪掉得更凶：“母亲，我只是想跟姐姐说说话，谁知道姐姐脚滑……脚滑？”
沈念之轻轻挣开柳氏的手，往前走了半步，目光落在沈知柔的袖口上——那里绣着朵小小的雏菊，边缘却沾着一点深绿色的水渍，和记忆里荷花池边青苔的颜色一模一样。
“妹妹记错了吧？
那日我穿的是新做的绣鞋，鞋底防滑，怎么会突然脚滑？
倒是我落水前，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回头时，只看见妹妹的衣角闪进了柳树后。”
她语气平静，没说“是你推我”，却字字都在点破破绽。
沈知柔的脸瞬间白了，攥着裙摆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姐姐……姐姐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会绊你？”
“哦？
是我记错了？”
沈念之歪了歪头，像是真的在回忆，余光却瞥见春桃站在门边，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
她立刻接道：“也难怪，我落水后脑子昏沉，许是记混了。
不过春桃当时就在不远处捡花，或许她看得更清楚些？”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春桃身上。
春桃身子一哆嗦，想起那日自家小姐落水后，二小姐慌慌张张跑开，还叮嘱她“别乱说话”，此刻被沈念之点到名，再看看夫人的眼神，终于咬着牙道：“回……回夫人，那日我确实看见，二小姐和大小姐在池边说了几句话，后来大小姐就落水了，二小姐没喊人，先跑了……你胡说！”
沈知柔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你明明没看清！”
“我看清了！
二小姐袖口的雏菊，我看得清清楚楚！”
春桃梗着脖子，底气足了些——她忽然觉得，醒后的小姐虽没以前温和，却比从前更能给她撑腰。
柳氏气得胸口起伏，刚要发作，门外传来一声咳嗽，丞相沈砚山走了进来。
他穿着藏青色朝服，面容严肃，扫过厅内的情景，目光最后落在沈念之身上：“身体好些了？
那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念之知道，沈砚山最看重规矩和家族名声，绝不会容忍内宅争斗失了体统。
她没有急着告状，反而先屈膝行礼：“父亲，女儿身子己无大碍。
那日之事，许是意外，毕竟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女儿想着，那荷花池偏僻，平日少有人去，妹妹为何偏要约我去那里？
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女儿落水前，好像听见妹妹说‘姐姐若是不在了，父亲母亲就能多疼我些了’，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根刺扎在沈砚山心里。
他看向沈知柔，眼神冷了几分——沈知柔平日就总抱怨他偏心嫡女，这话倒像是她能说出来的。
沈知柔彻底慌了，扑过去抓住沈砚山的袍角：“父亲！
我没有！
是姐姐冤枉我！”
“够了。”
沈砚山皱着眉甩开她的手，“不管是不是意外，你约你姐姐去偏僻之处，又在她落水后先行离开，本就失了姐妹情谊。
即日起，禁足你的院子，抄写《女诫》百遍，好好反省！”
沈知柔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却不敢再反驳。
柳氏看着沈砚山的决定，虽觉得罚得轻了，却也知道这是顾全大局，转头看向沈念之，眼底多了几分欣慰——她的女儿，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她身后的软性子了。
沈念之站在原地，看着沈知柔被丫鬟扶着离开，背影狼狈。
她悄悄松了口气，掌心却己沁出薄汗——这一局，她赢了，可她知道，这只是相府深宅里的第一回合。
沈砚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你醒后，倒像是变了个人。”
沈念之垂着眼，语气诚恳：“女儿落水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想明白了许多事。
以后不会再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沈砚山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进了内室。
柳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儿，委屈你了。”
“不委屈。”
沈念之抬头，对着柳氏笑了笑——这笑容里，有对这具身体母亲的真心，也有几分职场人惯有的从容，“以后，女儿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母亲。”
窗外的玉铃又响了，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
沈念之知道，从这一刻起，相府嫡女沈知微，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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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进来，沈知柔膝行两步，声音哽咽：“姐姐！
你可算醒了！
那日你落水，我吓得魂都没了，若不是我喊人来救，后果不堪设想……可母亲说我没看好你，非要我在这儿等你醒了赔罪，姐姐你快帮我求求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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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沈念之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淡淡扫过她膝下的青石板——那位置避开了风口，连裙摆都没沾多少灰，哪里像是跪了许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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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柳氏连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带着急切的颤抖：“我的儿！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疼不疼？”
触到女儿手心的微凉，柳氏眼圈又红了，转头瞪向沈知柔，“若不是你约你姐姐去那偏僻的荷花池，怎会出这种事？”
沈知柔身子一缩，眼泪掉得更凶：“母亲，我只是想跟姐姐说说话，谁知道姐姐脚滑……脚滑？”
沈念之轻轻挣开柳氏的手，往前走了半步，目光落在沈知柔的袖口上——那里绣着朵小小的雏菊，边缘却沾着一点深绿色的水渍，和记忆里荷花池边青苔的颜色一模一样。
“妹妹记错了吧？
那日我穿的是新做的绣鞋，鞋底防滑，怎么会突然脚滑？
倒是我落水前，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回头时，只看见妹妹的衣角闪进了柳树后。”
她语气平静，没说“是你推我”，却字字都在点破破绽。
沈知柔的脸瞬间白了，攥着裙摆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姐姐……姐姐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会绊你？”
“哦？
是我记错了？”
沈念之歪了歪头，像是真的在回忆，余光却瞥见春桃站在门边，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
她立刻接道：“也难怪，我落水后脑子昏沉，许是记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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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清了！
二小姐袖口的雏菊，我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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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藏青色朝服，面容严肃，扫过厅内的情景，目光最后落在沈念之身上：“身体好些了？
那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念之知道，沈砚山最看重规矩和家族名声，绝不会容忍内宅争斗失了体统。
她没有急着告状，反而先屈膝行礼：“父亲，女儿身子己无大碍。
那日之事，许是意外，毕竟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女儿想着，那荷花池偏僻，平日少有人去，妹妹为何偏要约我去那里？
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女儿落水前，好像听见妹妹说‘姐姐若是不在了，父亲母亲就能多疼我些了’，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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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沈砚山皱着眉甩开她的手，“不管是不是意外，你约你姐姐去偏僻之处，又在她落水后先行离开，本就失了姐妹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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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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