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变江南的雨,总是带着几分缠绵悱恻。柳凤儿坐在窗前,望着檐下串成珠帘的雨丝,
手中的绣活迟迟未动。今日是海蓝离家的第七日,说是去临州查验一批新到的丝绸,
可她的心却始终悬着,总觉得这雨下得人心慌。"少夫人,"贴身丫鬟云袖轻手轻脚地进来,
"孟小姐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柳凤儿手中的针一顿,险些扎到手指。孟情?
她不是随孟伯父去苏州探亲了么?"快请。"她放下绣绷,整了整衣衫。
孟情几乎是冲进来的,一身水红色的罗裙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发髻微乱,眼角还挂着泪珠。
"凤儿姐姐!"她扑到柳凤儿身前,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不知该不该说......可是,若是不说,
我对不起我们这些年的情分......"柳凤儿心中一惊,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情儿,
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孟情抬起泪眼,咬了咬唇,
似是下定了决心:"我昨日提前从苏州回来,想着去铺子里取定好的胭脂。路过醉仙楼时,
哥哥......他和一个女子......很是亲密......"柳凤儿的身子晃了晃,
扶住了窗棂:"你看错了吧?海蓝他去临州了......""我也希望是看错了!
"孟情哭得更凶,"可我亲眼看见他扶着那女子上马车,
那女子还、还怀有身孕的样子......我让车夫跟了一段,
见马车进了梨花巷的一处宅子......"梨花巷?那是江南城有名的外室聚居之地。
柳凤儿的脸色霎时白了。海蓝这一个月来的反常都有了答案——夜归时的酒气,
衣襟上陌生的香气,还有床笫之间明显的疏离。" 姐姐,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孟情抓住她的手,冰凉得吓人,
"我只是、只是不忍心看你被蒙在鼓里......"柳凤儿强撑着送走孟情,
独自在窗前站了许久。雨还在下,敲在青石板上,也敲在她心上。她不该疑心的。
海蓝虽有些公子哥儿的习气,可成亲这三年来,待她是真心的。他还说过,
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孟情是她自幼的手帕交,从无虚言。"少夫人,"云袖又进来,
神色惶惶,"门房说,大少爷回来了,可是、可是直接往老爷书房去了,脸色很不好看。
"柳凤儿定了定神:"备伞,我去看看。"她刚走到书房外的回廊,
就听见里面传来海老爷的怒喝:"混账!你说什么?""爹,儿子说的都是实话。
"是海蓝的声音,带着一种陌生的冷硬。"柳氏善妒,不容人。儿子不过收用一个丫鬟,
她就暗中下药,致使那丫鬟小产。这样的妒妇,如何担当海家长媳?"柳凤儿如遭雷击,
扶住廊柱才没有倒下。他在说什么?什么丫鬟?什么小产?"你胡说!"海老爷显然也不信,
"凤儿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儿子有人证。"海蓝道,"那丫鬟如今就在外面,
还有府医可以作证,柳氏曾向他讨要过堕胎药。"柳凤儿再也听不下去,掀帘而入。书房内,
海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满面怒容。海蓝站在堂中,身姿挺拔,却不敢看她。"父亲,
"她稳住声音,"儿媳不曾做过这些事。"海蓝终于转身看她,眼神冰冷而陌生:"不曾?
那绮罗为何小产?府医为何证实你讨过堕胎药?"绮罗?那是孟情上月送来,
说家中仆人过多,暂时寄放在海府的一个丫鬟。"我从未向府医讨要过什么堕胎药。
"柳凤儿直视着他。"至于绮罗,她是情儿送来的人,我连她何时成了你的通房都不知道,
又如何害她?"海蓝冷笑一声:"就知道你会抵赖。带人证!"绮罗被扶了进来,面色苍白,
泪眼盈盈,确是刚刚小产的模样。她跪在地上,哭得凄凄切切:"少夫人,奴婢知道错了,
不该伺候大少爷......可、可孩子是无辜的啊......"府医也战战兢兢地进来,
证实柳凤儿确实曾派人向他讨要过堕胎之药。"你还有何话说?"海蓝看向柳凤儿,
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柳凤儿看着这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一时兴起,
这是一个局。从孟情送丫鬟开始,或许更早,就已经布好了。"我没有做过。
"她依旧只有这一句话,却知道已是徒劳。海老爷看着儿子,又看看柳凤儿,
长叹一声:"家宅不宁,何以立业?蓝儿,你想如何?"海蓝跪下:"求父亲准许儿子休妻。
"雨下得更大了。柳凤儿站在廊下,看着丫鬟收拾她的行李。休书已经写了,
理由是"妒忌、不孝、无子"。无子?她抚上自己的小腹,月事已迟了半月有余。
本想等海蓝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如今却成了讽刺。"姐姐,"孟情不知何时来了,
撑着伞站在雨里,眼中满是歉意,"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告诉你实情,
谁知那丫鬟反咬一口......"柳凤儿静静地看着她:"情儿,那丫鬟是你送来的。
"孟情的脸色微变,随即又泫然欲泣:"姐姐是在怪我么?
我、我也是被蒙蔽了啊......"柳凤儿不再看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马车等在侧门,
她将要被送回柳家。临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三年的宅邸。海蓝站在廊下,
远远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她不知道,这一别,将是沧海桑田。
第二章:离散柳家的大门在柳凤儿面前缓缓关上。"凤儿,不是爹娘心狠,
"门内传来父亲压抑的声音,"海家势大,我们得罪不起。你既已被休,就、就自谋生路吧。
"雨还在下,打湿了她的肩头。这就是她的娘家,曾经以她嫁入海家为荣,
如今却因她被休而觉得蒙羞。她拎着简单的行李,在雨中踽踽独行。江南的街道熟悉又陌生,
她不知该往何处去。"少夫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回头,
见是海府的老仆福伯,撑着一把油纸伞快步走来。"福伯?""少夫人,
"福伯将一包银子塞进她手里,"老奴不信您会做那种事。这点银子您拿着,找个地方安身。
城南有家'云来客栈',老板是老实人,您先去那里暂住。"柳凤儿眼眶发热:"谢谢您,
福伯。""快走吧,"福伯叹气,"大少爷他......唉,自从孟小姐常来府上后,
他就像变了个人。"柳凤儿在云来客栈住下,用福伯给的银子租了一个小房间。她不敢出门,
整日坐在窗前发呆。七日后,她确认了自己有孕。这个在她最落魄时到来的孩子,
让她不知该喜该悲。就在她犹豫是否要告诉海家时,噩耗接连传来。
先是海家最大的绸缎庄被查出贩卖禁品,被封了店;接着海家的货船在运河上沉没,
血本无归;最后是海老爷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柳凤儿再也坐不住,她要去看看。
海府门前一片萧索,连守门的小厮都不见了。她悄悄从侧门进去,府内一片混乱,
仆从们都在收拾行李,各自奔命。她在书房找到了海蓝。不过半月不见,
他憔悴得几乎认不出,眼下乌青,胡茬丛生,正对着一堆账本发呆。"你怎么来了?
"他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来看我笑话?""我来看父亲。
"柳凤儿平静地说。海蓝冷笑:"父亲病着,不见客。""我不是客。"她看着他,
"海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海蓝猛地将账本扫落在地:"如你所愿!海家完了!
所有的生意都出了问题,债主马上就要上门了!你满意了?"柳凤儿看着他癫狂的样子,
忽然觉得可悲:"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什么意思?
""我被害休弃,海家紧接着就出事。"她缓缓道,"而这一切,
都发生在孟情频繁出入海家之后。"海蓝像是被刺痛了:"你还要污蔑情儿?她为了帮海家,
去求她父亲借钱周转,甚至、甚至答应嫁给我为平妻!"柳凤儿怔住了。原来如此。
孟情设计赶走她,就是为了这个位置。"你答应了?""海家需要孟家的帮助。
"海蓝别过脸去。柳凤儿笑了,笑得凄凉:"海蓝,你会后悔的。"她转身离开,
没有再回头。这个她爱过的男人,已经不值得她留恋。三日后,海老爷病逝。七日后,
海家宣告破产,宅邸被抵押。又过了半月,海蓝迎娶孟情,搬进了孟家陪嫁的一处小院。
而柳凤儿在城南租下一间小屋,靠绣活维持生计。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海家少夫人,
而是一个为生计奔波的普通妇人。只有夜深人静时,
她才会取出偷偷带出来的海家信物——一枚古老的翡翠玉佩,轻轻抚摸微隆的小腹。"孩子,
"她轻声说,"你要记住,海家是我们的根。总有一天,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第三章:新生腊月里,江南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柳凤儿躺在简陋的床铺上,
浑身被汗水浸透。产婆在一旁忙碌着,窗外是呼啸的北风。"娘子,用力啊!就快出来了!
"产婆鼓励着她。她已经疼了整整一天一夜,力气几乎耗尽。意识模糊间,
她仿佛又回到了海家,回到了那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海蓝执着她的手,在海棠树下许诺一生。
可是转眼,就是休书,是背叛,是家破人亡。"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
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了冬夜的寂静。"是个小子!"产婆欢喜地道贺,"娘子,您看看?
"柳凤儿虚弱地接过襁褓,看着怀中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生命,泪水终于落下。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从今往后,你就叫海义。"她轻吻儿子的额头,"义,
是忠义,也是正义。你要记住,海家的冤屈,等着你来洗刷。"坐月子的日子里,
柳凤儿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做着绣活。她的手艺极好,绣出的花鸟栩栩如生,
渐渐在街坊间有了名气,接的活也多了起来。一日,她正在院中晾晒尿布,
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篱笆外。是海蓝。不过半年光景,他苍老了许多,穿着半旧的棉袍,
早已不见当初海家大少爷的风采。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凤儿......"他开口,
声音沙哑。柳凤儿平静地看着他:"海公子有事?
"这个称呼让海蓝浑身一震:"我、我听说你生了孩子......""是我的孩子,
与海公子无关。"她转身欲走。"凤儿!"海蓝急走几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可是孩子毕竟是海家的血脉,你让我见见他?"柳凤儿回头,目光冷冽:"海家的血脉?
当初你写下休书时,可曾想过我腹中的孩子?海家破产时,你可曾想过留一丝余地?
如今你寄居在孟家,又凭什么来认这个孩子?"海蓝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颓然低下头:"我......我后悔了。"原来,孟情嫁给他后,真面目逐渐显露。
她挥霍无度,脾气暴躁,更不许他过问家中事务。孟长风以帮助女婿为由,
接手了海家残存的产业,却转手就卖给了别人。海蓝如今在孟家,形同傀儡。"凤儿,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哀求道,"我们离开江南,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柳凤儿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海蓝,你还不明白吗?从你写下休书的那一刻起,
我们就再无可能。现在,请你离开。"海蓝还要说什么,巷口传来马蹄声。
是孟情带着家仆来了。"好啊,"孟情跳下马车,看着海蓝,又看看柳凤儿怀中的孩子,
眼中满是嫉恨,"我说你怎么总往这边跑,原来是惦记这个贱人和野种!""情儿,
你听我解释......""闭嘴!"孟情一巴掌打在海蓝脸上,
"别忘了你现在吃谁的住谁的!给我回去!"海蓝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跟着孟情走了。柳凤儿看着他们的背影,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这就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懦弱而糊涂。开春后,柳凤儿的绣活被一位京城来的客商看中,订了一批货。她用赚来的钱,
盘下了一个小铺面,取名"凤翔绣庄"。她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坦然告诉客人,
她就是曾经的海家少夫人。出乎意料地,许多海家的旧识听闻后,都来照顾她的生意。
他们不信那个温婉贤淑的柳凤儿会做出毒害丫鬟的事。绣庄的生意日渐红火,
柳凤儿又雇了两个绣娘,专心经营。她将海义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读书识字,
也告诉他海家的兴衰往事。小海义天资聪颖,三岁能背诗,五岁能算数,
对商业有着天生的敏感。他常常问起父亲,柳凤儿从不隐瞒,但也从不诋毁,
只将事实娓娓道来。海蓝偶尔会偷偷来看他们,每次都被孟情发现,闹得不可开交。渐渐地,
他来得少了。在海义七岁那年,海蓝终于与孟情和离。孟长风觉得这个女婿已无利用价值,
而孟情也厌倦了这个懦弱的丈夫。海蓝无处可去,在街上流浪了几日,最终鼓起勇气,
来到绣庄门前。"凤儿,"他跪在雨中,如同当年柳凤儿被赶出海家时那般狼狈,"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柳凤儿撑着伞走出来,看着他落魄的模样,心中已无波澜。
"起来吧,"她淡淡道,"绣庄后面有间空房,你可以暂住。但不是为我,是为了义儿。
他需要一个父亲教导。"海蓝泣不成声。从此,海蓝在绣庄帮忙打理杂务,教海义经商之道。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勤恳踏实,对柳凤儿恭敬有加,尽己所能地补偿曾经的过错。
柳凤儿看在眼里,却不曾松口原谅。有些伤害,刻骨铭心,不是悔过就能抹平的。
夜深人静时,她常常取出那枚翡翠玉佩,对海义讲述海家曾经的辉煌,
也讲述那段冤屈的往事。"义儿,你要记住,"她总是这样说,"孟家欠我们的,
不只是家产,还有尊严。"小海义握着拳头,眼神坚定:"娘,
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窗外,月色正好,照在江南的青瓦白墙上,静谧而安详。
但谁也不知道,这片平静之下,正在酝酿着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第四章:砺刃时光荏苒,
八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曾经的“凤翔绣庄”早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名动江南的“凤鸣商行”。商行坐落在城南最繁华的街市,三层楼阁,
气派非凡,经营的也不再是单一的绣品,而是涵盖了丝绸、茶叶、乃至漕运的庞大生意网。
柳凤儿,如今已是江南商界无人不知的“柳夫人”。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反而沉淀出一种历经风霜后的从容与威仪。她依旧素雅,但眉宇间多了运筹帷幄的决断。
海家的复兴,是她一手缔造的奇迹,而这奇迹的核心,是她倾尽心血培养的儿子——海义。
海义已长成十五岁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容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俊朗非凡,尤其一双眼睛,
漆黑深邃,沉静时如古井无波,锐利时则寒光乍现。他不仅读书过目不忘,
于商事一道更是天赋异禀,心算之快,谋划之深,连柳凤儿有时都暗自心惊。此刻,
商行后院的静室内,檀香袅袅。“义儿,你看这份账目。”柳凤儿将一册账本推至海义面前,
语气平静,“孟家上月从南洋进来的那批香料,价格低得蹊跷。”海义目光扫过,
指尖在几个关键数字上轻轻一点,沉吟片刻:“他们的货船走的并非官定航线,
而是绕行了黑水礁一带。那里暗流汹涌,风险极大,但可避开大部分关税。孟家这是在行险。
”柳凤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孟长风近年来野心膨胀,为了压制我们,
手段愈发激进,这等偷漏关税之事,只怕不是第一次。”“母亲,
这是我们等待已久的机会吗?”海义抬起头,眼神锐利。柳凤儿没有直接回答,她起身,
从暗格中取出那枚保存了十五年的翡翠玉佩,轻轻放在海义手中。玉佩温润,
却带着历史的沉重。“义儿,海家昔年的荣耀与冤屈,你已知晓。复仇并非只为泄一时之愤,
更是为了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告慰祖父在天之灵。孟家根基已深,不可力敌,只可智取。
你要学会隐忍,学会等待,更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海义握住玉佩,
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志愈发清明坚定:“孩儿明白。孟家第三代,孟昭贪婪急躁,不足为惧。
倒是他那妹妹孟月……”“孟月?”柳凤儿微微蹙眉,“孟长风那个捧在手心里的孙女儿?
”“是。她年方十四,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被孟长风保护得极好,从不过问家族生意。
”海义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略带冷意的笑,“有时候,最纯净的白纸,
反而能画出最意想不到的图景。她是孟长风的掌上明珠,也是孟家最脆弱的一环。
”柳凤儿看着儿子,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知道,
复仇之路注定充满算计与牺牲,而海义,已经准备好了。与此同时,孟府,
比起柳凤儿母子的励精图治,孟家虽外表光鲜,内里却已显颓势。孟长风年事已高,
精力不济,生意大多交由儿子孟浩打理。而孟浩能力平庸,又好大喜功,
全靠昔日积威和些许狠辣手段维持。孟情的日子更不好过。她当年费尽心机嫁入海家,
转眼海家败落。她虽及时和离回到孟家,但名声已坏,又无子嗣,在家族中地位尴尬,
全靠父亲孟长风念及旧情供养。她变得愈发尖刻怨怼,终日沉着脸。唯有孟月,
是孟家阴沉氛围中的一抹亮色。她被养在深闺,不识人间愁苦,
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新裁的衣裙不合心意,或是哥哥孟昭又抢了她喜欢的玩意儿。这日,
孟月在自家花园的秋千上看书,一阵风过,将她手中一方绣着玉兰的丝帕吹过了墙头,
落入邻家的院子。那邻家,正是海义为了方便“偶遇”,精心挑选并买下的一处别院。
孟月提着裙摆,带着丫鬟,有些忐忑地敲响了邻家的门。门开了,
一位身着青衫、眉目清朗的少年站在门口,手中正拿着她那方丝帕。阳光落在他身上,
衬得他身姿如玉,笑容温和。“姑娘,可是在寻此物?”海义的声音清越,
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关切。孟月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心口没来由地一跳,
脸颊微微泛红。她从未见过如此俊雅又气度不凡的少年。“是、是的,多谢公子。
”她低下头,声如蚊蚋。“举手之劳。”海义将丝帕递还,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帕角精致的“月”字绣纹,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温和,“在下柳义,
刚搬来不久。姑娘是隔壁孟府的小姐?”“嗯,我叫孟月。”一场看似偶然的相遇,
拉开了复仇大戏的序幕。海义,化名柳义,如同最耐心的猎手,
开始一步步接近他纯洁而无知的猎物。第五章:入彀自那日“拾帕”之后,
海义便“恰好”又在几次诗会、茶社“偶遇”孟月。他谈吐风雅,学识渊博,却又毫不迂腐,
总能说出些江南以外的奇闻异事,引得孟月心生向往。他精通音律,
一曲琴音能引得百鸟徘徊;他画技超群,寥寥几笔便能捕捉孟月的神韵。他待她温柔体贴,
却又守礼自重,从不逾越。对于自幼被圈养在锦绣牢笼中的孟月而言,
海义就像一束照进暗室的光,新奇、温暖,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很快便对这个“身世飘零、独自求学”的“柳义”哥哥倾心不已,
将他视为可以倾诉所有少女心事的知己。海义冷眼旁观着孟月一步步沉沦,
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从孟月天真烂漫、毫无防备的闲谈中,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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