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得飞快,嘴角忍不住上扬。“暮土大厅集合,老司机发车,四缺一,
速来!”光遇养老院的群聊里,我刚发出这条消息,底下立刻跟了一串“1”,
夹杂着几个熟悉的ID插科打诨。群里气氛一如既往的热络,
带着游戏社群特有的、混杂着玩笑与默契的温暖。就在我们商量着谁拿蜡烛谁牵手的间隙,
一条新消息突兀地弹了出来。是群友“风之旅人”,一个不太活跃的ID。
他没接我们的话茬,只是沉默地上传了一张图片。网络稍有延迟,
那张略缩图在消息框里转了一会儿圈,才清晰地展开。是张游戏截图,
看背景是在霞谷的滑冰场附近,冰面倒映着天际的余晖,绚烂依旧。
画面中央是我那个戴着矮人面具、背着烟花杖的熟悉角色,旁边是昨晚一起跑图的几个好友,
动作定格在掏出蜡烛互相充能的瞬间。一切都很正常,昨晚跑图的欢乐重现。
如果不是……我放大图片,指尖有些发凉。在我游戏角色的背上,
本该是干净利落的烟花杖轮廓,此刻却多了一团东西。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形黑影,
像水渍晕染开,又像是信号不良造成的噪点,紧紧地趴伏在那里。它的轮廓并不清晰,
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团混沌的黑,但那趴伏的姿态,
却无端地透着一股沉重的、令人不适的依附感。“@风之旅人,兄弟,你这P图技术可以啊,
什么时候偷拍的?”我在群里发问,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还跟了个狗头保命的表情。
风之旅人没有回应。“啥图啥图?我看看?”群友“充电宝本宝”冒泡。“卧槽!
这什么玩意儿?老默你背上趴着个啥?
”另一个眼熟的ID“卡卡”发了一连串震惊的表情包。“P的呗,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回复,心里那点不踏实却像水底的暗礁,慢慢浮了上来。群里热闹起来,
都在讨论这张诡异的截图,有夸P图手艺的,有说光遇出新BUG了的,嘻嘻哈哈,
没个正经。直到风之旅人又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三个字:“不是我。”不是他P的?
不是他拍的?“啥意思?这图不是你发的?”卡卡追问。风之旅人:“图是我发的,
但……不是我拍的。我刚清理手机内存,在相册里发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存的,
文件名是一串乱码。”群里的气氛微妙地变了一下。“别吓人啊兄弟,大晚上的。
”“是不是中了什么病毒,自动保存的垃圾图片?”“恶作剧吧?谁搞的,出来承认!
”没人承认。我盯着那张截图,越看越觉得那团黑影轮廓分明,那趴伏的姿态,
几乎能感受到一种冰冷的重量压在自己的后颈上。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甩了甩头,
试图驱散那荒谬的联想。“没事没事,肯定是BUG或者谁在恶搞,别自己吓自己。
车还开不开了?暮土都要凉了!”我试图把话题拉回游戏。没人再接“发车”的话。
短暂的沉默,像一片冰冷的沼泽,在热闹的群聊里无声蔓延。然后,
我的手机突然自己亮了起来。我确定我锁屏了。但它就是那样,毫无征兆地,屏幕由暗转亮,
直接进入了《光遇》的游戏界面。我的手根本没有碰它。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碎胸骨。
我眼睁睁看着屏幕里,那个站在遇境星空下的小人,我的角色,自己动了起来。
它没有接收任何操作指令,僵硬地、一顿一顿地转过身,
面向远方那座巨大的、散发柔和白光的石门。它开始迈步,
动作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滞涩感,一步一步,走向石门下方那片相对黑暗的区域。
那里是……留言区。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要切出游戏,想要关掉手机,
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动弹不得。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群里的消息还在疯狂刷屏。
“@默然 你干嘛呢?怎么自己跑留言烛那儿去了?”“挂机了?”“动作好怪啊……卡了?
”游戏里,我的角色停在了留言烛前。它缓缓抬起手,不是点亮蜡烛,而是……开始打字。
虚拟键盘在屏幕下方弹出,一个个字符被敲击出来,
显示在群聊旁边那个小小的、属于“我”的输入框里。没有我任何的操作。哒。哒。哒。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轰鸣。那无形的敲击声,
仿佛直接响在我的耳膜上。字符一个一个地跳出,组成词,连成句。终于,它停下了。
一行完整的白色文字,冰冷地定格在游戏对话框里,也透过群直播,
清晰地呈现在每一个群友眼前。“现在轮到我去你背上了。”几乎在这行字显现的同一瞬间,
一股冰冷的、沉甸甸的实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椅背,穿透了衣物,
紧紧贴上了我的后背皮肤。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像一个具象化的、拥有重量的……恶意。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住了,四肢僵硬如铁,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无比困难。
只有胸腔里那颗东西还在疯狂而徒劳地跳动。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彻底黑掉,
映出我此刻惨白失神、写满恐惧的脸。群里死寂。再也没有一条新消息弹出。好的,
我们继续这个故事。---那股冰冷的实感紧贴着我的后背,并非幻觉。它不是一阵寒颤,
也不是心理作用引发的体感错乱,而是一种清晰的、具有明确轮廓和重量的“存在”。
它像一块被液氮浸泡过的金属,寒气穿透我的T恤,直接烙印在皮肤上,
甚至试图往骨髓里钻。我的脊柱瞬间僵直,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动弹不得。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漆黑的手机屏幕,
那屏幕如同深渊的入口,倒映着我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先前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隔壁邻居模糊的电视声,此刻全都消失了。
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剩下我粗重得不成调的呼吸,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的闷响。不,
还有……我猛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一种极其细微的、湿漉漉的摩擦声,
紧贴在我的耳后响起。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地、一下下地蹭着我的头发和颈侧的皮肤。
伴随着这声音,那股冰冷的重量似乎又往下沉了一分,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滚…开…”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依旧停留在光遇的游戏界面。我的角色还站在那片留言区,
面对着那根孤零零的留言烛。但这一次,屏幕上没有任何操作,只是视角被固定在那里,
仿佛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而群聊界面,在我手机屏幕的上方以小窗形式弹了出来。
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停留在我或者说,
那个操控我角色的东西发出的那句话:“现在轮到我去你背上了。”时间戳显示,
就在十几秒前。下面是一片真空般的死寂。几十个人的群,平时这个点正是热闹的时候,
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条新消息,甚至连“正在输入”的提示都没有。
仿佛所有人都被同时掐断了网络,或者……被某种东西扼住了喉咙。这种集体的沉默,
比任何惊恐的尖叫或混乱的询问都更让人毛骨悚然。他们看到了吗?
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还是说,他们只是被吓坏了,不敢出声?我颤抖着伸出手,
想要在群里发条消息,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指尖刚碰到冰冷的屏幕,
那股背后的寒意骤然加剧,像无数根冰针刺入皮肤,激得我浑身一颤,手指触电般缩了回来。
不行,不能动。一种本能的警告在疯狂叫嚣——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激怒它。
我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成了一座被冰封的雕像,只有眼珠还能艰难地转动。
汗水从额头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我却连抬手去擦的勇气都没有。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粘稠的恐惧胶水中挣扎。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有几个世纪,
我的电脑音箱突然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的、高频的电流噪音。“滋啦——!!!
”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我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朝电脑屏幕看去。屏幕上,
那个光遇群的聊天窗口,依旧停留在那片死寂。但就在电流噪音响起的瞬间,
一个原本灰暗的、显示“离线”状态的头像,突兀地亮了起来。是“风之旅人”。
那个发来诡异截图的群友。他的头像,原本是一张在晨岛拍摄的、迎着日出的剪影,
此刻却变成了一片模糊的、不断闪烁的雪花噪点。而在头像旁边,他的群昵称后面,
缓缓浮现出两个字:输入中…他要说话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死死盯住那个不断闪烁的提示。背后的冰冷存在似乎也躁动起来,
那股湿漉漉的摩擦感变得更清晰,更急促,甚至……我感觉它似乎微微抬起了“头”,
将某种无形的“视线”投向了我的电脑屏幕。输入中…的提示持续闪烁着,
像是一种残酷的折磨。终于,它消失了。一条新的消息,从风之旅人的账号弹了出来。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又是一张截图。看背景,是在暮土的沉船图,昏暗压抑,
绿色的冥龙在远处盘旋。截图的主角,依然是“我”的游戏角色。他正站在沉船的甲板上,
背对着镜头,而在他的背上,那个半透明的黑影依旧趴伏着,只是这一次,
它的轮廓似乎比上一张图里……更清晰了一点。甚至能隐约看到,它似乎有细长的手指,
正紧紧地抠着我游戏角色肩膀部位的建模。而真正让我血液冻结的是图片的另一处细节。
在截图边缘,靠近沉船船舱的一个阴暗角落里,站着另一个游戏角色。他戴着狐狸面具,
穿着白斗篷——那是“风之旅人”常用的装扮。他的游戏角色,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面向着“我”的方向,没有任何动作。但那张原本该是空白一片的、属于游戏角色的“脸”,
在图片放大后,能勉强看到,在那狐狸面具之下,本该是眼睛的位置,
是两个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色空洞。图片下面,风之旅人紧跟着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
只有简短的三个问号:“???”然后,他的头像瞬间暗了下去,再次变成了离线状态。
“呃……”一声极轻的、仿佛叹息般的抽气声,紧贴在我的耳后响起。清晰无比。
那不是我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湿冷气息,钻进我的耳道,直抵大脑。
我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全部倒竖起来!它……它能发出声音?!背后的重量猛地增加了!
不再是单纯的冰冷附着,而是一种明确的、想要将我压垮的下沉力。
我感觉自己的脊椎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椅子也随之嘎吱作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求生的本能终于冲破了恐惧的枷锁,我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
椅子向后翻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我顾不上这些,踉跄着冲向房间的电灯开关。“啪!
”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房间的黑暗。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惊恐地环顾四周。房间里一切如常。书桌、电脑、翻倒的椅子、床铺……没有任何异样。
窗外,消失的车流声和邻居的电视声也重新回来了,
仿佛刚才那段时间的绝对寂静只是我的错觉。后背那股冰冷沉重的触感,在灯光亮起的瞬间,
似乎……减轻了?不,不是消失,更像是融化了,从一种坚实的压迫,
变成了一种更为弥散的、如同湿冷毛巾贴在皮肤上的黏腻感。但它还在。我清楚地知道,
它还在。我颤抖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向后背摸去。指尖触碰到T恤的布料,是正常的室温。
再往下按,能感受到自己紧绷的肌肉和温热的皮肤。没有冰。没有实体。
可那种被什么东西“贴着”的感觉,却顽固地残留着,如同跗骨之蛆。我慢慢挪到穿衣镜前,
鼓起勇气,猛地转身。镜子里,只有我苍白失措的脸,和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额头的头发。
我的后背,T恤平整,什么也没有。视觉上,空无一物。但感官上,
那冰冷的“背负感”却无比真实。我僵硬地转过身,看向桌上的电脑和手机。屏幕都还亮着,
群聊里,风之旅人最后发出的那张截图和三个问号,像毒蛇一样盘踞在那里,
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这不是结束。这仅仅是个开始。
那个东西……已经从游戏里,从那该死的截图里,爬到了我的背上。而它想做什么?
“轮到我去你背上了……”那句话如同魔咒,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我扶着墙壁,
慢慢滑坐到地上,灯光虽然驱散了黑暗,却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那股如影随形的冰冷和重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被缠上了。一个来自虚拟世界,
却能在现实世界中感知到的……“背灵”。我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灯光刺眼,
却照不进心底的寒。那股无形的重量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背上,不是幻觉,不是心理作用,
是一种物理性的、无法摆脱的附着。它像一层浸透了冰水的厚重毯子,
紧紧裹挟着我的上半身,连带着我的呼吸都变得费力而短促。手机和电脑屏幕还亮着,
像两只窥视着我的、不怀好意的眼睛。群聊里依旧死寂,风之旅人的头像灰暗下去,
连同他那张诡异的截图和三个问号,一起凝固在数字的墓碑上。没有人敢说话,
没有人敢问一句“默然你还好吗?”。热闹的“光遇养老院”,
在几分钟内变成了一座无人敢靠近的鬼城。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僵硬得像是冻住的树枝。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颤抖着伸出手,够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解锁,指尖冰凉的触感让我又是一哆嗦。我点开群成员列表,找到“风之旅人”,
点击他的头像,选择“发送消息”。私聊窗口弹出。我深吸一口气,
那冰冷的附着感随着我的胸腔扩张似乎也更紧了些。我打字,手指笨拙而迟缓:“在吗?
刚才那张图,到底怎么回事?你相册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消息发送出去,
旁边立刻显示“已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看!他看到了!但……没有回复。
我等了十几秒,仿佛一个世纪。那股湿冷的摩擦感又出现在耳后,细微,但清晰。
我忍不住又发了一条,语气近乎哀求:“说话啊!兄弟,别吓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依旧是“已读”。依旧没有回复。一种被戏弄、被凝视的屈辱和恐惧交织着涌上来。
他不说话,他只是看着,看着我在恐惧中挣扎。或者……操控他账号的,
根本已经不是他本人了?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就在这时,
我的电脑音箱又发出一声轻微的“嘀”声。不是之前那种刺耳的电流噪音,而是系统提示音。
我猛地抬头看向电脑屏幕。光遇群的聊天窗口,有人@了我。是“充电宝本宝”,
一个平时很活跃、性格开朗的女生。她发了一条消息,后面跟着一连串惊恐的表情包。
“@默然 我的天!老默你刚才是不是来我房间了?!吓死我了!”我愣住了。我去她房间?
光遇游戏里,玩家可以消耗蜡烛解锁“传送”功能,直接传送到好友所在的游戏房间。
我立刻打字回复,因为急切而有些语无伦次:“没有!我一直在遇境挂机!我根本没动!
”充电宝本宝秒回,文字里透着强烈的后怕:“不可能!我刚才在云野大厅弹琴,
突然就看到你出现在我旁边!你背上……你背上就趴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跟你截图里一模一样!它就趴在你背上,然后你的角色,就直勾勾地‘看’着我!
”她用了引号,因为光遇的角色没有具体的五官,所谓的“看”,只是角色的朝向。
“然后呢?!”卡卡也冒了出来,显然也被吓到了。“然后……然后你的角色就突然消失了!
不是正常的回遇境或者传送走,就是‘噗’的一下,像信号不良一样,闪了一下就没了!
”充电宝本宝回道,“我差点吓尿了好吗!这什么BUG啊!”不是BUG。
我死死盯着屏幕,后背的寒意疯狂地往骨头缝里钻。
那个东西……它不仅能操控我的角色打字,还能……带着我的角色形象,去“拜访”别人?
它在炫耀?还是在……标记下一个目标?我手指颤抖着,
在私聊里再次给风之旅人发消息:“是你干的吗?!是不是你?!”这一次,
连“已读”的提示都没有了。他的头像安静地灰着,仿佛从未亮起。但几秒钟后,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群消息,不是私聊。是一条系统通知,
来自《光遇》游戏本身。通知:您的好友“风之旅人”赠送您一颗心火。
留言:……心火是游戏里的日常互动,互相赠送可以积累蜡烛。但此刻这条寻常的通知,
却让我头皮发麻。我点开那条通知。赠送心火通常没有留言,但这一条,在留言栏里,
赫然写着一句话:“它喜欢你的背。”“嗡——”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屏幕朝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它喜欢我的背……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将我推入深渊。那冰冷的附着感,
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似乎调整了一下姿势,
像一个找到了舒适位置的乘客,更安稳地、更紧密地贴合在了我的背上。它不是要离开。
它是……定居了。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泼在脸上,试图用外界的刺激驱散那如影随形的冰冷和恐惧。
水流哗哗作响,镜子里映出我湿漉漉、惨白如纸的脸。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水池。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惶恐,呼吸急促。然后,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上移。
看向镜子里……我的肩膀后方。那里,空无一物。视觉和触觉,
被割裂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眼睛告诉我我是安全的,
但我的神经、我的皮肤、我的每一寸感官,
都在尖叫着警告我——我正背负着一个看不见的、冰冷的“乘客”。我关上水龙头,
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缘,大口喘气。卫生间惨白的灯光打在瓷砖上,反射着冰冷的光。寂静中,
那湿漉漉的摩擦声,再次贴着我耳后的皮肤,轻轻响起。
“嗬……嗬……”像是一个溺水上岸的人,在费力地喘息。我浑身一颤,猛地直起身,
惊恐地环顾狭小的卫生间。除了我,没有别人。但那声音,真真切切,就在我的背后,
我的耳边。它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它是直接……响在我的身体上的?或者说,
是直接响在我的感知里的?我逃也似的冲回房间,不敢关灯,蜷缩在床角,
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然而,那层棉絮的阻隔毫无用处,背后的冰冷和重量穿透了一切,
固执地宣告着它的存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我不敢看手机,
不敢看电脑,甚至不敢闭上眼睛。我怕一闭眼,就会看到更恐怖的东西,
或者……就再也醒不过来。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灰白,
黎明将至。就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几乎要将我击垮时,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又亮了。它自己亮的。屏幕上,显示的不是群聊,不是游戏,也不是系统通知。
而是……手机的照相功能。前置摄像头被打开了。屏幕里,映出我惊恐万状、憔悴不堪的脸。
然后,画面里,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僵硬而诡异的……微笑。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那个不属于我的、僵硬的微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不是我!
我的肌肉没有动,我的意志在疯狂呐喊停下,可嘴角就那么咧开着,
形成一个冰冷、空洞的弧度,像一具被提线操纵的木偶。屏幕上的“我”,
眼神里充满了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一种近乎嘲弄的平静。“啪!
”我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脆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紧贴在皮肤上,与后背那股持续散发的寒意内外夹击。
它不止是趴在我背上。它……开始影响我了。那种被侵入、被占据的恶心感,
比单纯的冰冷重量更让人恐惧。我的身体,似乎正在一点点地不再完全属于我自己。
我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再次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用冰冷刺骨的水拼命冲洗嘴唇和脸颊,试图洗掉那个诡异微笑残留的触感。水流哗哗,
我抬起头,惊恐地看向镜子。镜中的脸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
眼神里是纯粹的、未经掩饰的恐惧。嘴角自然下垂,没有任何笑意。视觉正常。
但刚才那一瞬间,唇边肌肉被无形之力拉扯的触感,却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末梢。
我扶着洗手台,大口喘息,试图平复几乎要崩溃的情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找到源头。风之旅人。一切的起点都是他。那张截图,那三个问号,
那句“它喜欢你的背”。我回到房间,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忽略后背那如影随形的冰冷和重量,解锁屏幕,再次点开与风之旅人的私聊窗口。
我直接按下了语音通话的请求。漫长的等待音,一声接一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后,我不死心,又拨了过去。这一次,在响了五六声后,通话被接起了。
但那边,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呼吸声,没有环境音,只有一种绝对的、深沉的寂静,
仿佛电话那头是真空的宇宙。“喂?风之旅人?听得到吗?”我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
生怕惊动了背后的“东西”。没有回应。只有那死一般的寂静。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隐约地,
到一种极其微弱的、规律的……“嗒……嗒……嗒……”像是水滴落在某种硬质表面的声音,
又像是……指甲非常非常缓慢地敲击屏幕的声音。这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微弱,
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说话!你到底是谁?!那图片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恐惧转化为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
听筒里那“嗒……嗒……”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不是风之旅人平时在群里说话的声音。
那是一种……扭曲的、仿佛经过劣质变声器处理过的、夹杂着大量电流杂音的诡异合成音,
语速缓慢,一字一顿:“背……着……我……不……好……吗……”声音断断续续,
带着非人的空洞感。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对着手机低吼。“……很……温……暖……”那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
“你……的……恐……惧……也……很……温……暖……”它在汲取我的恐惧?!
通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它不仅能操控我的角色,影响我的身体,还能……通过这种方式直接与我对话?
这不是简单的游戏BUG或者恶作剧了。这玩意儿……它有意识?
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未知的恐惧攫住了我。我面对的,
可能是一个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存在。我颤抖着手,点开群聊。我必须告诉其他人,
这不是玩笑,这很危险!我刚打出一个“大”字,手指就僵住了。后背那股冰冷的重量,
毫无征兆地骤然加剧!像是一座冰山突然压了下来,我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与此同时,
一股强烈至极的困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我的大脑,来得凶猛而诡异,
完全违背了我此刻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眼睛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视野开始模糊、旋转。
不……不能睡……我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但意识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沉入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仿佛感觉到,背后那东西,似乎……又往上爬了一点,
冰冷的“触感”更紧地贴住了我的后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地板上,窗外天光大亮。后背那冰冷的附着感依旧清晰,
但那股强行将我拖入睡眠的诡异力量消失了。电话是卡卡打来的。我接通电话,
声音沙哑得厉害:“喂……”“老默!你终于接电话了!你他妈吓死我们了!
”卡卡的声音又急又怕,“你昨晚怎么回事?在群里发完那句鬼话就没声了,私聊也不回!
充电宝说她看到你了!还有风之旅人那孙子,他到底搞什么鬼?!”我张了张嘴,
想告诉他一切,想告诉他那个电话,那个声音,那强加于我的睡眠。但话到嘴边,
却变成了:“我……我没事。可能……可能是太累了,出现了点幻觉。”我说谎了。
一种本能的警告阻止我说出真相。仿佛一旦说出口,就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或者说,
我潜意识里觉得,告诉他们,只会把他们也拖下水。“幻觉?妈的,那也太真了!
”卡卡将信将疑,“风之旅人那家伙,我们联系不上他,电话关机,所有社交软件都不在线,
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人间蒸发……我的心沉了下去。风之旅人,
他是不是已经……挂掉卡卡的电话,我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浑身酸痛,像是被卡车碾过。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无法驱散我周身的寒意和心中的阴霾。我走到电脑前,开机。
我必须弄清楚风之旅人最后发生了什么。也许在他的游戏记录里,
或者社交媒体的蛛丝马迹里,能找到线索。我登录了自己的社交账号,
尝试搜索风之旅人可能使用的其他平台。根据他之前在群里偶尔透露的信息,
我找到了一个他可能使用的微博账号。账号名很普通,最新的一条微博,停留在三天前。
那是一张风景照,配文也很简单:“雨后的墓地,空气真好。”我的目光凝固在照片上。
那不是什么风景照。那是一张在现实世界中拍摄的照片。看角度,像是站在某个高处俯拍。
画面里,是一片被雨水打湿的、略显荒芜的公共墓地,
一排排灰白色的墓碑静默地矗立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而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在照片的右下角,
靠近边缘的位置,无意中拍到了一个穿着深色衣服、背对着镜头的访客。那个访客的背影,
瘦削,微微佝偻。在他的背上,趴伏着一个模糊的、颜色略深的……人形轮廓。
因为距离和像素的关系,看不太清细节,但那轮廓,
那趴伏的姿态……和我游戏截图里的那个黑影,和此刻我正背负着的这个冰冷存在,
何其相似!照片下面,只有寥寥几个点赞,无人评论。我的手指冰凉,
颤抖着点开了这条微博的发布地点。
定位显示:西山公墓照片下的定位——西山公墓——像一枚冰冷的钉子,
楔进我的眼底。风之旅人……他去过那里。在现实中。而那张无意中拍下的墓地访客背影,
以及其背上那模糊的、颜色略深的人形轮廓,
几乎就是发生在我身上这一切的、来自现实世界的预演,或者说……印证。这东西,
不是诞生于游戏代码的BUG。它可能早就存在,存在于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比如……那片雨后的墓地。而风之旅人,不知通过什么方式——也许是那张照片,
也许是其他接触——把它“带”了出来,带进了游戏,最终,通过那张截图,
像传递病毒一样,“接种”到了我的背上。寒意不再仅仅局限于后背,
而是顺着脊椎疯狂上涌,弥漫到四肢百骸。我猛地向后靠进椅背,
仿佛这样就能离屏幕远一点,离那个可怕的猜想远一点。
背后的冰冷存在似乎因为我的剧烈动作而微微调整了一下,
那股湿漉漉的摩擦感再次出现在耳后,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它知道我在看。
它知道我在恐惧。我必须去那里。去西山公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
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主动接近可能的源头?
这听起来像是恐怖片里配角自寻死路的标准情节。但坐以待毙的滋味更难受。
风之旅人联系不上,生死不明。
我在群里近乎崩溃的质问只换来更深的死寂和几个小心翼翼的“?” 。报警?
我该怎么跟警察说?我被一个游戏里的黑影缠上了,它现在趴在我背上,还让我对着手机笑?
唯一的、模糊的线索,就是这张照片,这个定位。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恶心感,
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关于西山公墓的信息。很普通的市郊公墓,建于上世纪,管理不算严格,
偶尔会有一些关于“闹鬼”的都市传说,但大多老套,无非是夜半哭声、鬼火闪烁之类,
没有任何一条传说提及“背上有东西”的形态。这并不能让我感到丝毫安慰。我关掉网页,
看了一眼时间,上午九点半。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却暖不透我半分。我站起身,
动作因为背后的沉重而显得有些迟缓。走到玄关,换上外出的鞋子。每弯一次腰,
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那东西的存在,它像一块融化的寒冰,紧密地贴合着我的轮廓。
当我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伴随着一种源自背后冰冷触感的、无形的阻力。仿佛我每远离这个“安全”的巢穴一步,
背负的“乘客”就愈发不安和……沉重。它在阻止我?我咬紧牙关,猛地拧开了门。
室外阳光刺眼,车流声、人声瞬间涌入耳朵,现实的喧嚣扑面而来。可这一切,
都无法掩盖那附骨之疽般的冰冷和重量。我走在街上,
感觉周围的行人投来的目光都带着异样。他们能看到吗?
能看到我背上那无形的、扭曲的东西吗?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西山公墓。
”我拉开车门,坐进后排。司机是个中年大叔,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公墓?这大白天的……”他嘟囔了一句,没再多问,发动了车子。车子驶离市区,
窗外的建筑逐渐稀疏,绿意增多。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尽量不去感受后背那持续散发的寒意和偶尔传来的、细微的湿冷摩擦感。但感官无法关闭,
那感觉如同一个永不间断的、冰冷的背景噪音,侵蚀着我的理智。不知过了多久,
车速慢了下来。“到了。”司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睁开眼,付钱下车。
出租车几乎是立刻掉头,飞快地开走了,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沾染不祥。我站在原地,
抬头望去。西山公墓坐落在半山腰,灰白色的台阶蜿蜒向上,
两旁是排列整齐的、沉默的墓碑。周围树木葱郁,但在此刻的我看来,
每一片树叶的阴影都仿佛潜藏着无形的注视。
空气里弥漫着香火、泥土和植物腐败混合的奇特气味。风之旅人照片里的角度,是在高处。
我深吸一口带着墓园特有气息的空气,迈步踏上了台阶。脚步异常沉重。
不仅仅是因为心理压力,更是一种物理上的沉重。每向上一步,都感觉背后的重量在增加,
像是背着一个逐渐充水的气囊。那股冰冷的触感也变得更加“活跃”,
摩擦的细微声响似乎更频繁了,
甚至……我仿佛能感觉到一种极细微的、类似“蠕动”的动静。它在……兴奋?还是不安?
我强迫自己不去深想,目光扫过两旁墓碑上的照片和铭文。黑白照片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幼,
都带着永恒的、凝固的表情,他们的眼睛似乎都在无声地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注视着我背上那看不见的“同伴”。冷汗浸湿了我的内衣。我按照记忆中照片的构图,
沿着主路向上,寻找那个可能的拍摄点。墓园很大,越往上走,人影越少,环境越发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终于,
在接近山顶的一片相对开阔、墓碑排列稍显稀疏的区域,我停下了脚步。这里的视角,
向下可以俯瞰到大片墓区和入口,与风之旅人照片里的构图非常相似。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环顾四周。除了墓碑,还是墓碑。寂静无声。线索似乎在这里中断了。我站在原地,
茫然无措。那股沉重的冰冷几乎要将我的脊柱压弯。我该怎么办?对着空气大喊?
还是挨个墓碑去看,寻找可能存在的、不同寻常的痕迹?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和恐惧淹没时,
我的手机,突然在我口袋里震动起来。不是来电,不是消息。
是《光遇》游戏启动时特有的、空灵的背景音乐,自己响了起来!我猛地掏出手机。
屏幕不知何时自动亮起,并且进入了光遇的游戏界面!我的角色,正站在遇境的星空下,
一动不动。但这一次,视角……是固定的。不再是我平时游玩的第三人称尾随视角,
也不是第一人称视角。而是一个……诡异的、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
就像……就像有一双眼睛,悬浮在我的游戏角色**背后**上方,
正冷冷地“注视”着“我”的背影。游戏画面里,我的角色,那个戴着矮人面具的小人,
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在他的背上,那个半透明的黑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它不再是模糊的一团,而是能隐约看到扭曲的四肢轮廓,
看到它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依附的姿态。它……它在游戏里,也一直在我“背上”!紧接着,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游戏画面里,那个俯视着“我”的视角,
开始缓缓地、缓缓地……**向下压。**仿佛那个悬浮的“眼睛”,正从空中,
慢慢地……趴伏到“我”游戏角色的背上!随着游戏内视角的下压,
我现实中后背那冰冷的重量和触感,陡然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呃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手机也脱手掉在面前的草地上。
那不仅仅是被什么东西趴着的感觉了,那是一种……融合感!
仿佛一块冰冷的、拥有自我意识的软泥,正试图强行挤进我的皮肤,我的血肉,我的骨骼!
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咙。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就在我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
我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掉在草地上的手机屏幕。游戏画面还在。那个俯视的视角,
已经彻底“趴伏”在了我游戏角色的背上,与那个黑影重合。然后,游戏里,“我”的角色,
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手”。不是游戏预设的动作。那只抬起的手,越过了肩膀,
伸向了自己的后背。伸向了……那个趴伏着的、与视角重合的黑影。下一秒,那只抬起的手,
在游戏画面里,对着屏幕外的我……勾了勾手指。与此同时。
我现实中那只垂在身侧、支撑着身体的手,不受控制地、猛地向自己的后背抓去!五指弯曲,
带着一股不属于我的、冰冷的力量,狠狠地抠向自己肩胛骨之间的位置!指甲陷入皮肉,
传来尖锐的刺痛!“不——!!!”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
与那股操控我手臂的冰冷力量抗衡,试图阻止它。我的手,僵停在后背的半空中,
剧烈地颤抖着。指尖,已经触碰到了。
触碰到了……那团紧贴在我皮肤上的、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冰冷而“坚实”的……存在。
指尖传来的触感,无法用言语形容。那不是衣物,不是皮肤,不是任何一种我认知中的物质。
它冰冷、致密,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韧性,像凝固的沥青,又像是某种活物的外皮,
在我指尖下微微搏动。一股钻心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
与我后背那庞大的冰冷源头里应外合。“呃!”我猛地抽回手,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
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冰冷的草地上。手掌撑着地面,指尖那诡异的触感挥之不去,
带着一股粘腻的、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的恶心感。手机还躺在不远处,屏幕朝上。
游戏画面里,那个“我”依旧保持着抬手向后勾指的僵硬姿势,
背上的黑影与俯视视角彻底融合,浓稠得如同泼洒的墨迹。它……它在引导我触碰它?
在现实里?不,不仅仅是引导。刚才那一瞬间,我手臂的动作,
分明是被一股外来的、冰冷的力量强行操控的!这东西,它的影响范围,已经从感官侵蚀,
扩展到了对肉体的直接干涉!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我干呕了几声,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冰冷的恐惧如同冰渣堵在胸口。我挣扎着想爬起来,逃离这个鬼地方,
但后背那沉甸甸的冰冷存在,像生了根一样将我牢牢钉在原地,
每一次发力都感觉像是在背负着一座小山移动。汗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徒劳地用手背擦着脸,指尖残留的诡异触感却仿佛烙印般清晰。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仿佛孩童哼唱般的调子,突兀地在我耳边响起。调子很怪,不成曲调,
断断续续,带着一种空灵的、非人的质感。它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进入我的耳朵,
而是直接……响在我的颅骨里,或者说,直接回荡在我的意识中。哼唱声很轻,
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专注感,仿佛我背上那个“东西”,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哼唱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属于它那个维度的歌谣。
这声音比之前的摩擦声、叹息声更让我崩溃。它意味着这东西不仅仅有简单的意识,
它可能还拥有……某种“情感”或者“记忆”的碎片?而这哼唱,是它无意识的流露,
还是某种针对我的、更深的侵蚀?我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试图将这诡异的声音甩出脑海。
没用。那哼唱声如同附骨之疽,清晰地、固执地,在我意识的背景音里盘旋。“闭嘴!
闭嘴啊!”我失控地低吼出来,声音在寂静的墓地里显得异常突兀和凄厉。
哼唱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它变了。不再是那种空灵的调子,而是变成了一种……模仿。
它在模仿光遇游戏里,角色在雨林地图被雨水淋湿后,
那种带着颤抖和虚弱的、细微的喘息声。“嗬……嗬……”这模仿出来的、游戏里的音效,
此刻通过这种诡异的方式在我脑中回响,带来一种极致的荒诞和恐怖。它像是在嘲弄我,
又像是在提醒我,我们之间的联系,始于那个看似温暖的光明世界。我再也无法忍受,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带来的僵硬。我四肢并用,几乎是爬行着,
向旁边一座看起来稍大一些、带有遮雨檐的墓碑挪去,
试图将自己藏进那一点点可怜的阴影里,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和诡异的声音。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粗糙的石碑上,
我蜷缩起来,大口喘着气,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手机还落在原地,
屏幕的光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醒目。游戏画面里,“我”的角色终于放下了手,
但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背上的黑影浓得化不开。而那诡异的、模仿雨林喘息的声音,
还在我脑中持续着。我绝望地抬起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我所依靠的这座墓碑。墓碑很旧,
石质表面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年轻男人的黑白影像,笑容温和,
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我的目光下移,落在墓碑刻着的名字和生卒年月上。
当看清那名字的瞬间,我的呼吸骤停,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陈 舟**而生卒年月显示,他死于……三年前。陈舟。
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在光遇的游戏群里,有一个几乎从不说话,头像常年灰暗,
被称为“远古化石”的成员。他的ID,就叫——**“舟”**。是……他?
那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沉默的群友“舟”?
风之旅人照片里那个背上有模糊轮廓的访客……是他?还是他墓碑前其他的访客?
那我现在背上的这个东西……和这个死去了三年的“舟”,又有什么关系?!
是他在游戏里的“魂”,因为某种原因滞留,变成了这可怕的“背灵”?
还是他生前招惹了什么,死后这东西依附在他的数字身份上,并通过游戏群扩散?
无数的疑问和猜想如同沸腾的开水在我脑中翻滚,但没有任何答案,
只有更深、更冰冷的恐惧攫紧了我的心脏。我靠在“舟”的墓碑上,
背负着不知是否与他有关的诡异存在,听着脑中那模仿游戏的、非人的喘息声。
我感觉自己正在被拖入一个无法理解的、由死亡、数字幽灵和现实交织而成的疯狂漩涡。
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恐惧中,我后背那冰冷的附着感,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调整姿势的摩擦。而是更轻微的,仿佛……**点头**一般的动作。
它……认得这座碑?那一下轻微的、如同**点头**般的动作,像一根冰锥,
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它认得这座碑。我背上的这个东西,
这个来自未知维度、冰冷而沉重的“乘客”,
它认识这个埋葬着一个名叫陈舟、ID也叫“舟”的年轻人的坟墓。寒意不再是感觉,
它成了我血液里流淌的实质。我猛地向一旁翻滚,后背狠狠撞在另一座冰冷的石碑上,
试图远离“舟”的墓碑,仿佛那石头本身就带着不祥。
剧烈的动作牵动着后背那沉甸甸的存在,它似乎因此躁动起来,那股湿冷的摩擦感变得急促,
像是在表达不满。脑中断续的、模仿雨林喘息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声音。
低语。不再是之前电话里那种扭曲变调的非人嗓音,而是更接近人声,
却又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从一个非常遥远、非常深邃的地方传来,直接灌入我的意识。
“……冷……”一个字。清晰无比。我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抠进身旁湿润的草泥里。
“……好……冷……”低语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真实的、浸透骨髓的颤抖感。
那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一种……源自它本身存在的、永恒的寒冷。它在对我说话?
它在表达它的感受?荒谬感和恐惧感交织,几乎要让我疯掉。
“……这里……黑……”低语断断续续,词汇简单,却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扯。“你……你是谁?”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问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没有指望得到回答,或者说,
我害怕得到回答。低语停顿了。背后那冰冷的重量微微调整了一下,
那股蠕动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它在我背上……转了个方向?
将某种“注意力”更集中地投向我?然后,低语再次响起,
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你的……背……暖……”它重复了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但这次,语气里少了那份扭曲的嘲弄,多了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求。
“……别……走……”这三个字落下,我后背那沉甸甸的冰冷感,骤然锁紧!
像无数条冰冷的铁链瞬间捆缚住我的躯干,巨大的力量压迫着我的胸腔,让我呼吸骤然困难,
眼前一阵发黑。它在挽留我?用这种暴力的方式?不,这不是挽留,这是禁锢!我张着嘴,
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抽着气,双手无力地抓挠着地面。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而冰冷地笼罩着我。我能感觉到那东西不仅仅是在物理上压迫我,
更有一股阴寒的气息,正试图顺着我的毛孔,往我身体深处钻!
就在我意识即将被黑暗和冰冷彻底吞噬的瞬间——“嘀嘀!嘀嘀!
”一阵尖锐刺耳、完全不属于这墓地氛围的汽车喇叭声,从不远处的山下路口猛地炸响!
声音极具穿透力,打破了墓地死寂的魔咒。几乎在喇叭声响起的同一刹那,
我后背那恐怖的禁锢之力,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猛地一松!“咳!咳咳咳!
” 大量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我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
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虽然那冰冷的重量和触感依旧清晰存在,
但那种致命的压迫感确实减轻了。是巧合吗?那喇叭声……我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山下。
一辆运送石材的货车正停在路口,司机似乎是在不耐烦地催促前面挡路的什么车辆。
世俗的、充满生气的噪音,此刻却成了救命的稻草。背后的低语消失了。
脑中的声音也沉寂下去。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现实干扰所……惊扰?或者说,
压制?我不敢停留。求生的欲望给了我力量。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
头也不回地朝着墓园出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我不敢回头看那座属于“舟”的墓碑,
不敢去想刚才那致命的禁锢和诡异的低语。背后的冰冷存在依旧紧贴着我,随着我的跑动,
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累赘感和摩擦感。但比起刚才那几乎要被压碎、被吞噬的感觉,
这已经算是“轻松”了。我冲出了墓园大门,重新回到了有车流经过的公路上。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我拦下了一辆过路的班车,几乎是爬了上去。司机和零星几个乘客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低着头,蜷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用颤抖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车子发动,驶离西山。
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脏仍在狂跳。后背那东西,
在离开了墓地之后,似乎变得……安静了。不再有低语,不再有剧烈的蠕动,
只是沉默而冰冷地存在着,像一个进入了休眠状态的寄生体。但我知道,它没有消失。
它只是暂时……蛰伏了。我闭上眼,精疲力尽,却不敢真正入睡。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触碰它时那诡异恐怖的韧性与冰冷,
耳畔似乎还能隐约听到那空洞的、喊着“冷”和“黑”的低语。它是什么?
它和死去的“舟”到底是什么关系?它为什么要找上我?风之旅人又在哪里?疑问如同毒蛇,
盘踞在心口。而最让我感到绝望的是,我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次墓园之行,
非但没有找到摆脱它的方法,反而……加深了某种联系。它在我背上,
似乎……更“适应”了。班车在市区边缘停下,我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
墓园那死寂的冰冷似乎还缠绕在骨头上,
但重新投入人声、尾气和生活废料混合的城市空气里,竟有种畸形的安全感。
后背那东西依旧沉甸甸地趴伏着,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贴肉生根,但它确实“安静”了,
不再有低语,不再有那要命的禁锢,只是沉默地存在着,彰显着它无法摆脱的所有权。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每一步都感觉背后的重量在微微晃动。路过街边店铺的玻璃橱窗,
我忍不住侧头,飞快地瞥一眼自己的倒影。依旧是那个憔悴苍白的男人,后背空空如也。
视觉与触觉的割裂,快把我逼疯了。回到家,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
疲惫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拿出手机,屏幕解锁,光遇群的图标安静地躺在角落,
像一个等待引爆的炸弹。我犹豫了很久,指尖悬在那个图标上方,最终还是没有点进去。
我不敢。我怕看到死寂,也怕看到……别的什么。我点开了充电宝本宝的私聊窗口。
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我们互相调侃着跑图时遇到的傻缺队友。我打字,
手指因为虚弱和残留的恐惧而有些颤抖:“在吗?充电宝?你……你昨天在云野看到我之后,
没事吧?”消息发送出去,显示“已读”。我的心提了起来。几秒钟后,她回复了,
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轻松,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不安几乎要溢出屏幕:“没事啊,
能有什么事?可能就是卡了呗,这垃圾服务器。你呢?昨天后来怎么没声了?吓到了?
”她在撒谎。或者,她在试图说服自己。我立刻追问:“真的没事?
你……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比如……后背?”这一次,等待的时间长了些。
“已读”状态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她才回复:“老默,你别吓我行不行?我好好的。
就是……就是昨晚没睡好,做了个噩梦。”“梦见什么了?”我紧追不舍。“……忘了。
就记得很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她回道,后面跟了个抱抱的表情,
“可能就是你昨天那事给闹的,心理作用。”心理作用?
我看着她发来的“很冷”、“压着”、“喘不过气”,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眼睛。
这感受,太熟悉了。难道……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我退出私聊,深吸一口气,
像是要奔赴刑场一样,点开了光遇群的图标。群消息瞬间刷了出来。出乎意料,
群里并非死寂。反而……有些过于“热闹”了。卡卡正在刷屏:“卧槽!你们看到没?!
刚才!就刚才!”下面一群人跟着问:“看到啥了?”“卡卡你又发什么疯?
”“不是我发疯!”卡卡显得极其激动,“是风之旅人!他刚才上线了!
就在群里发了个直播!就几秒钟!”风之旅人?直播?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什么直播?
发什么了?”有人问。“我没看清!就点进去一下,画面黑乎乎的,
好像……好像是在个很窄的地方,然后……然后好像有个人影晃了一下,就没了!
直播就断了!”卡卡语无伦次。“人影?谁啊?”“不知道啊!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脸!
然后就显示直播已结束!”“@风之旅人,出来说话!搞什么飞机?”风之旅人没有回应。
他的头像依旧灰暗。但群里因为这件事,重新变得躁动不安。
之前那场诡异的截图风波和我的“中邪”事件似乎被暂时抛在了脑后,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短暂的直播吸引了过去。只有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黑乎乎的狭窄地方?人影?
我猛地想起风之旅人最后那张微博照片,雨后的墓地……还有,
他失踪前可能去过的任何地方……难道那个直播……就在这时,群里突然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不是风之旅人。是另一个平时不太说话的群友,ID叫“孤狼”。他发了一张图片。
没有配任何文字。图片似乎是在一个光线很暗的房间里拍的,镜头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
正是光遇的游戏画面,他的角色站在暮土的黑水里。
而在他游戏角色的背上……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黑影,正静静地趴伏着。姿态,
轮廓……和我背上这个,和之前截图里我背上的那个,一模一样!群里瞬间炸了锅。“???
?”“我靠!孤狼你什么情况?”“P图?这他妈一点都不好笑!”“又一个?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孤狼没有回复任何质问。几秒钟后,他的头像暗了下去,
显示离线。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群友“奶糖不甜”也发了一条消息,
带着一连串崩溃的表情:“怎么回事?!我刚上线,在我云野的房间挂机,
一回头……我背上……我背上好像也有个东西!黑色的!一闪就没了!是我眼花了吗?!!
”“奶糖你别吓我!”“我今天跑图也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妈的这游戏不能玩了吧?!
”恐慌,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在群里蔓延开来。不止我一个了。
风之旅人发出的那张诅咒般的截图,像一种病毒,开始扩散了。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ID发出的惊恐言论,
看着那不断刷新的、关于“背上黑影”的目击报告,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冷下去。
它……它们……不止一个?还是说,我背上这个……它能够……分裂?传染?
后背那沉寂了片刻的冰冷存在,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恐惧,微微动了一下。
那股湿漉漉的摩擦感,再次贴着我耳后的皮肤,轻轻响起。像是在回应群里的骚动。
像是在……笑。群里彻底乱了。恐慌如同瘟疫,通过无形的网络疯狂传播。
说自己的异常:“后背发凉”、“总觉得有东西盯着”、“跑图时角色动作偶尔会卡顿一下,
像被什么拽住”……起初还只是模糊的感觉,很快,
开始有人小心翼翼地贴上截图——光线昏暗的遇境、阴影绰绰的雨林,他们的游戏角色背上,
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不自然的、模糊的深色斑块或扭曲的轮廓。
虽然不如我和孤狼背上的那么清晰、完整,但那异常的形态,
足以让任何看过最初那张截图的人脊背发凉。诅咒在扩散。病毒在传播。我背上的这个东西,
它不是孤例。“……暖……”那空洞的低语,再次毫无征兆地在我脑中响起,
打断了我的凝视。这一次,似乎……更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
它在汲取这蔓延的恐惧为食?这想法让我胃里一阵翻搅。我关掉群聊,不敢再看。
那些惊恐的文字和模糊的图片,像是一面面镜子,映照出我自己的绝望,
也让我背上那冰冷的沉寂显得更加深不可测。我必须做点什么。在事情彻底失控之前。
风之旅人是关键。他是一切的开端。找到他,也许就能找到源头,找到解决的方法。
我再次尝试拨打他的电话。关机。永远是关机。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划动着。
忽然,我想起之前找到的他那个微博账号。那条墓地的照片下有定位……一个念头,
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冒了出来。光遇游戏本身,有添加附近好友的功能。虽然范围有限,
但……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颤抖着手,点开了光遇游戏。空灵的音乐响起,
我的角色出现在遇境。背后那冰冷的重量,在游戏加载完成的瞬间,似乎同步传递了过来,
甚至比现实中更加清晰、更具压迫感。我忽略掉它,直接点开好友星盘,
找到那个许久未曾亮起过的、属于“风之旅人”的名字。他的游戏形象静静地站在那里,
显示离线。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他的资料卡,
定在最后一行小字上:**“最后上线位置:墓土·沉船”**墓土……沉船……又是那里。
和他发来的第二张诡异截图背景一致。心脏狂跳起来。这不算什么有用的线索,
游戏角色最后下线停留在某个地图是常事。但在此刻,
这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与他相关的、具体的地点。去那里看看。这个念头一旦升起,
就再也无法压制。明知希望渺茫,甚至可能蕴含未知的危险,但强烈的想要摆脱现状的冲动,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什么引导着的感觉,驱使着我。我操控角色,
直接传送到了墓土。阴森压抑的音乐瞬间包裹上来,灰暗的天空,墨绿色的黑水,
远处冥龙巡视的轰鸣。我的角色站在冰冷的土地上,背后那游戏内的黑影,
在墓土本就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环境的阴影融为一体,却又异常扎眼,
像一块无法愈合的、流脓的疮疤。我朝着沉船的方向飞去。黑水侵蚀着光翼的能量,
冥龙的蓝光不时扫过天际,我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一切熟悉的游戏机制,
此刻却因为背负着那个东西,而显得格外沉重和……充满恶意。终于,
那艘巨大的、倾覆的黑色沉船轮廓出现在视野里。它像一头搁浅的、死去的巨兽,
无声地匍匐在墨绿色的水域中。我降落在沉船的甲板上,木质地板发出腐朽的嘎吱声。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破败船帆的呜咽,以及黑水轻轻拍打船体的细微声响。
风之旅人最后在这里下线。然后呢?我操控角色在沉船上慢慢走动,
试图寻找任何不寻常的痕迹——一个异常的光点,一段奇怪的代码残留,或者……别的什么。
一无所获。游戏世界一切正常,正常得令人绝望。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传送回遇境时,
我的角色,突然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和之前在家里被打字时一样!
那股冰冷的、外来的操控力,再次攫住了我的游戏角色!它操控着我的角色,
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沉船甲板的边缘,走向那根斜插出水面、锈迹斑斑的船桅。“不!
停下!”我在心里呐喊,手指疯狂地点击屏幕,试图夺回控制权,但毫无作用。
角色走到船桅旁,停了下来。然后,它缓缓地……抬起了“手”。不是指向某个地方,
也不是做任何游戏内的动作。那只抬起的手,越过了肩膀,伸向了自己的后背。
伸向了……那个趴在它背上的、浓稠的黑影。下一秒,在游戏画面里,我眼睁睁看着,
我角色那只抬起的手,竟然……**穿透了它自己后背的黑影**!
仿佛那黑影并非虚拟的贴图,而是一个可以交互的……实体!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穿透了黑影的手,在画面里,猛地向下一**扯**!伴随着这个动作——“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响在耳边的、布料被撕裂般的声音,
突兀地在我现实的房间里响起!与此同时,我现实中端坐着的后背,
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不是压迫感,不是冰冷,
是真实的、火辣辣的、仿佛皮肉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的锐痛!“啊!”我痛呼出声,
手机差点脱手。我下意识地反手向后背摸去。指尖触碰到的,是完好无损的衣物和皮肤。
没有伤口,没有流血。但那火辣辣的撕裂痛感,却无比真实地残留着,
一阵阵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惊恐地看向手机屏幕。游戏里,
我角色的手还停留在穿透并“撕扯”黑影的动作上。而那个黑影,被“撕扯”的部位,
颜色似乎……淡了一点?边缘泛起一种不稳定的、类似信号干扰的波纹。
它……它刚才在游戏里的动作,直接影响到了我现实中的身体感受?!
那撕扯感……是它在尝试……**剥离**?还是……它在向我展示某种联系?
没等我想明白,游戏里,我的角色突然又动了。它放下了手,僵硬地转过身,
面向沉船下方那片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墨绿色水域。然后,它纵身一跃。
不是优雅的滑翔,而是笔直地、带着一种决绝的姿态,朝着那片最深、最暗的水域,
沉了下去。黑水瞬间淹没了我的角色。屏幕暗了下去。几秒钟后,屏幕亮起,
角色自动回到了遇境的星空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诡异的梦。
但我后背那残留的、火辣辣的撕裂痛感,以及心脏因恐惧而疯狂的跳动,都在提醒我,
那不是梦。我瘫在椅子上,浑身发冷,汗水浸透了衣服。手机屏幕的光,
幽幽地照着我惨白的脸。游戏画面里,我的角色静静地站着。而他背上的那个黑影,
在经过刚才那番“撕扯”之后,似乎……**更清晰了**。甚至,我能隐约看到,
那扭曲的轮廓中心,有两个极其微弱、如同余烬般的……红点。
像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那双如同余烬般的、微弱红点般的“眼睛”,
在游戏角色背上的黑影轮廓中幽幽亮起,隔着手机屏幕,却仿佛直接凝视着我的灵魂。
后背那火辣辣的撕裂痛感尚未完全消退,与这新出现的、被注视的惊悚感交织在一起,
几乎让我窒息。我猛地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心脏在胸腔里发疯般撞击,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它……它不止是趴着,不止是低语,
不止是操控。它在……“看”我。而且,它在游戏里的动作,能直接作用于我的现实肉体!
那撕扯般的剧痛绝非幻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找到风之旅人,必须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那个死去的“舟”!我喘着粗气,重新拿起手机,手指因为恐惧和残留的痛感而不住颤抖。
我退出游戏,再次点开微博,找到风之旅人那个账号。那条定位在西山公墓的微博下,
依旧只有零星点赞,无人评论。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发布地点。然后,我点开了定位链接。
地图APP跳转出来,精确地显示了西山公墓的位置,以及……一个以墓地为中心,
范围不大的“相关地点”推荐列表。大多是附近的花店、殡葬服务。但其中一个条目,
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私人地址,没有店铺名称,只标注了门牌号和小区名字。
这个地址本身并不特殊,
特殊的是它出现的位置——就在风之旅人那条微博的“可能访问地点”下方,
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位置。是微博系统根据他的社交关系、访问记录等数据推算出来的,
一个他可能去过或者相关联的地点。这个地址……离西山公墓不算太远,
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区里。会是他的家吗?还是……和“舟”有关的地方?
这几乎是我目前唯一的、指向现实的线索了。去那里看看。
这个决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但比起坐以待毙,
等待背上那东西下一次不知是“剥离”还是其他什么恐怖的操作,主动出击,
哪怕只是抓住一根蛛丝马迹,也显得更有吸引力。我记下地址,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华灯初上。夜晚出行,
去一个陌生的、可能隐藏着未知危险的地方……后背那冰冷的重量微微动了一下,
那两点微弱的红意,仿佛透过手机壳和我的血肉,依旧在灼烧着我的感知。我没有选择。
我穿上外套,感受着那东西随着我动作而产生的、沉甸甸的晃动感,深吸一口气,
拉开了房门。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但无法缓解我后背那如影随形的冰冷。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那个地址。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开车。
车子驶离繁华的市中心,进入一片灯光昏暗、建筑陈旧的区域。街道狭窄,
两旁是有些年头的居民楼,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稀疏而温暖,却照不进我内心的寒意。“到了。
”司机在一栋看起来有七八层高的老旧居民楼前停下。我付钱下车,抬头望去。
楼体墙皮有些剥落,楼道口的感应灯似乎坏了,里面一片漆黑。地址显示是3单元,501。
我走到3单元门口,锈蚀的铁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混杂着油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声控灯果然坏了,我跺了跺脚,
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回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黑暗,带着未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束苍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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