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活禽铺的铜铃在第七声鸡鸣时晃了晃。我叼着半截油条掀开门帘,
铁钩上挂着的鸡鸭尸体还在滴水,混着地上没扫净的血污,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斑。
老陈蹲在门槛上拔鸡毛,竹筐里的白绒堆得像团云,他抬头看我时,
眼里的红血丝比鸡毛还密。“小沈,今天来晚了。”他往我手里塞了个油纸包,
里面是刚卤好的鸡肝,油香混着草药味钻鼻子,“昨儿后半夜闹邪乎,
后院鸡棚里的鸡全炸了窝,我守到天亮才安生。”我捏着温热的纸包往回走,
油汁浸过纸边烫手指。这条巷子叫“鸡鹅巷”,三分之一的铺子都跟禽畜打交道,
腥气常年不散,连墙角的青苔都比别处肥硕些。我的药铺在巷子尽头,
门楣上“沈记药庐”四个字褪了漆,风一吹,挂着的药幡就跟旁边活禽铺的鸡毛似的打卷。
刚推开药店门,就见柜台前站着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她背对着我,梳着双环髻,
发尾垂着两缕银线,一动就叮当作响。听见动静,她转过身来,
我手里的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这姑娘长得太惹眼了,尤其是眼睛,黑得像浸了墨,
眼尾却泛着点胭脂似的红,看人的时候,总带着股说不清的野气。“您是沈大夫?
”她声音脆生生的,像新剥的莲子,手里捏着张药方,纸角卷了毛边,“我家先生说,
这方子只有您这儿能抓全。”我弯腰捡纸包,卤汁溅在青布裤腿上,留下块深褐色的印。
抬头时,正撞见她盯着我掉在地上的鸡肝,喉结轻轻动了动,
眼神里那点野气突然浓得化不开。“姑娘贵姓?”我接过药方,指尖刚碰到纸,
就觉着手背一麻,像被什么尖东西扎了下。药方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用的是朱砂调墨,
写着“当归三钱、防风五钱、鸡矢白一两”,
最后一味药让我皱起眉——鸡矢白就是鸡粪晒干,虽说是药材,却极少有人用这么重的量。
“姓凤。”她指尖绞着衣角,银线铃铛又响了,“沈大夫,这药……有问题?”“药没问题。
”我转身去药柜翻找,木质抽屉拉出时发出“吱呀”声,“只是鸡矢白得现晒,
你傍晚来取吧。”凤姑娘点点头,走到窗边看药圃里的薄荷。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顶,
我突然发现她耳后藏着几根极细的白绒毛,不细看还以为是落了柳絮。正想开口问,
她猛地回头,那双黑眼睛亮得惊人:“沈大夫,你铺子里的薄荷,比别处的香。”她走后,
我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发现鸡肝旁边多了根羽毛——不是老陈铺子那种普通鸡毛,
羽管泛着珍珠白,末端带着圈浅金色的边,摸上去竟有绸缎的滑腻感。傍晚收摊时,
凤姑娘没来取药。我把包好的药材放在柜台最上层,刚挂上锁,就听见活禽铺那边传来吵嚷。
老陈举着根扁担追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偷鸡贼!让我逮着非拔了你的皮!
”巷子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热闹。老陈婆娘叉着腰站在鸡棚门口,
指着地上的鸡毛哭:“刚进的二十只三黄鸡,一晚上全没了!笼门好好的,地上就剩这些毛!
”我挤过去看,鸡棚竹篾上沾着几根白羽毛,和早上凤姑娘留下的那根一模一样,
只是沾了血污,金圈被染成了暗褐色。“邪门了!”旁边卖豆腐的王婶搓着手,
“前儿西头李屠户家也丢了两头猪,说是圈门没坏,地上就剩几根猪毛。
”老陈突然啐了口唾沫,往地上吐了块带血的鸡骨:“我看是山里的黄鼠狼成精了!
明儿我就请个道士来念念经!”回到药铺时,柜台上层的药包不见了。
窗台上放着个青瓷小碗,里面盛着半碗清水,水面漂着根金圈白羽,正是早上那根。
接下来三天,鸡鹅巷丢了七只鸡、两头羊,连张屠户挂在门口的猪下水都没了踪影。
丢东西的人家都在门前撒了石灰,却连个脚印都没留住,只在墙角发现些带金圈的白羽毛。
巷尾的刘瞎子拄着拐杖挨家串户,说这是“鸡仙讨食”,得摆个供桌烧三炷香,
不然要遭报应。我翻《本草纲目》时,在“禽部”那卷里找到段小字:“古有鸡妖,
形似女子,好食禽畜,羽带金纹,夜出昼伏,遇薄荷则现原形。”旁边画着幅简笔图,
女子耳后插着根白羽,手里抓着只血淋淋的鸡。正看得发怔,门“吱呀”开了。
凤姑娘站在门口,裙摆沾着草屑,脸颊上有道浅划痕,像是被树枝刮的。“沈大夫,我的药。
”她声音有点哑,眼睛下面泛着青黑。我把重新配好的药递过去,
故意往她耳后瞟——那几根白绒毛还在,只是比上次更明显了些,像刚长出来的春笋尖。
“这几日……你没睡好?”我往药包里加了片安神的远志。她接过药包时,指尖碰到我的手,
冰凉得像井水。“家里先生病得重,我得守着。”她往窗外看了眼,薄荷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沈大夫,你这薄荷卖吗?我想买点。”“送你些吧。”我掐了把新鲜薄荷,用草绳捆好,
“泡水喝能安神。”凤姑娘接过薄荷时,突然打了个喷嚏,肩膀抖了抖。
我清楚地看见她脖颈处冒出层细密的白绒毛,像刚出壳的小鸡雏身上的胎毛。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慌忙拢了拢衣领:“天凉了,沈大夫也早些歇着。
”等她身影拐过街角,我捡起她落在门槛上的一片碎布——不是丝绸也不是棉布,
摸上去带着点韧劲儿,边缘处有细微的羽管痕迹。第四天夜里,我被鸡叫惊醒了。
不是老陈铺子里那种规律的晨鸣,而是尖厉的、带着惊恐的惨叫,一声接一声,
听得人头皮发麻。我披衣下床,刚推开窗,就看见巷口闪过道白影,速度快得像阵风,
身后追着几只公鸡,扑腾着翅膀,脖颈上的羽毛全竖了起来。白影突然停在我药圃前,
正是凤姑娘。她头发散乱,月白衫子被撕开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沾着血,
耳后的白绒毛变得又粗又长,像没褪干净的翎羽。“沈大夫!”她声音发颤,指着身后,
“它们追我!”那些公鸡竟不怕人,围着她咕咕叫,尖喙往她身上啄。
我抄起门后的扁担冲过去,刚要赶开鸡群,却见凤姑娘猛地蹲下,指甲突然变得又尖又弯,
抓起只公鸡就往嘴里送——月光下,她的脸拉长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小的尖牙,
脖颈处的白绒毛根根竖起,竟真像只被激怒的锦鸡。我手里的扁担“哐当”掉在地上。
凤姑娘显然也吓了一跳,嘴里的鸡“扑腾”着掉在地上,她捂着脸后退几步,撞在薄荷丛里。
奇异的是,那些薄荷像是活了般,叶片卷起来缠住她的脚踝,
她身上的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尖牙也缩了回去,转眼又变回那个月白衫子的姑娘。
“你……”我嗓子发紧,说不出完整的话。她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地面,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沈大夫,求你别告诉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先生快饿死了,
他需要活物的血……”地上的公鸡扑腾着跑了。我扶起她时,
发现她掌心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是被鸡啄的,倒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
血珠滚落在薄荷叶上,竟冒出层白汽。“你先生……是什么人?”我把她拉进药铺,
关上门时,听见巷子里传来老陈的骂声。凤姑娘坐在凳上,看着我往她掌心撒止血粉,
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药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是我师兄,
我们……我们是山里修行的,犯了错被逐出来,他伤得重,
只能靠活物的血续命……”她的指甲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我假装没看见,
往伤口上缠纱布:“鸡矢白的药,你先生喝了吗?”“喝了。”她低下头,
发间的银线铃铛响了,“他说……比以前的管用。
”我突然想起《本草纲目》里的另一句话:“鸡妖畏鸡矢白,若与人交善,可入药解其妖性。
”窗外的鸡叫渐渐停了。凤姑娘望着药柜上的青瓷碗,那根金圈白羽还漂在水面上,
在油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沈大夫,”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说……妖能变成人吗?”我正往药臼里倒黄连,听见这话,手顿了顿。
黄连的苦味漫出来,混着薄荷的清香,在屋里弥漫开。“不知道。”我碾着药材,
木杵撞击石臼发出“咚咚”声,“但药能治百病,或许也能治……妖性。”她没再说话,
只是看着薄荷丛发呆。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她脚边投下道细长的影子,我眯起眼,
隐约看见影子的末端,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轻轻晃动,像条没藏好的尾巴。天快亮时,
凤姑娘要走。我给她包了些黄连和薄荷,又抓了把晒干的鸡矢白:“这个你拿着,
泡水给你先生喝,每日三次,别断。”她接过药包,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
耳后的白绒毛在晨光里闪着微光:“沈大夫,明晚……我还能来取药吗?
”我看着药圃里被踩倒的薄荷,点了点头。她走后,我蹲在地上收拾残枝,
发现泥土里埋着根羽毛,比之前的更长,金圈也更亮,根部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凑近闻,
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薄荷又不是薄荷的香气。
老陈的活禽铺今天没开门。我路过时,看见门板上贴了张黄符,朱砂画的符号歪歪扭扭,
风一吹就卷边。王婶挎着菜篮子站在门口,跟几个邻居嘀咕:“听说老陈请的道士今晚会来,
说是要在巷口摆法坛,抓偷鸡的妖怪。”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药包,里面的鸡矢白硌得慌。
回到药铺,我把那根带血的羽毛放进青瓷碗,看着它在水面慢慢舒展,
金圈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金粉。傍晚时分,乌云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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