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丫鬟是个穿越女。她用几首唐诗抢走了我的才女之名。又用一个玻璃方子，
夺走了我那将军府未婚夫的心。未婚夫当众退婚，将我贬得一文不值，转头就向父亲提亲，
要娶那穿越女为妻。京城所有人都笑我，说我这个相府嫡女，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第四天，我走了出来，走进了我那权倾朝野的青梅竹马，
当今圣上的御书房。“陛下。”我跪在他面前，递上一份名册。“臣女想请陛下，
查一查威远将军府的账。”穿越女？金手指？真可笑。在这皇权至上的地方，最大的规矩，
是我定的。1“崔扶摇，你就像这满院的牡丹，雍容华贵，却死气沉沉。
”未婚夫魏寻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我的脸上。他身旁站着我的贴身丫鬟，
林婉婉。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桃粉色比甲，脸上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得意与挑衅。“婉婉不一样。
”魏寻的目光落在林婉婉身上，满是痴迷。“她鲜活，有趣，
她的脑子里有无穷无尽的新奇玩意儿。扶摇，我要退婚。”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周围是京中各府的贵女公子，他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窃窃私语声，压抑的嗤笑声，
钻进我的耳朵。“天呐，魏小将军要退婚？为了一个丫鬟？”“这相府嫡女的脸，
今天可丢尽了。”我爹，当朝宰相崔敬，脸色铁青。“混账！魏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魏寻却梗着脖子，一把将林婉婉护在身后。“我当然知道！我爱的是婉婉，我要娶她为妻！
”林婉婉从他身后探出头，眼含泪光，却对着我。“小姐，对不起，爱情是不能勉强的。
”“我和将军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我们吧！”成全？我气得发抖。
她是我八岁起就跟在身边的丫鬟，我教她读书写字，待她亲如姐妹。可她呢？“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一个月前，她在我的生辰宴上“作出”这首诗，夺走了满堂喝彩，
也夺走了魏寻的目光。“水泥、玻璃、曲辕犁……”她嘴里总念叨着这些我听不懂的词，
却总能变戏法似的拿出些新奇东西，哄得魏寻围着她团团转。我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一个连丫鬟都比不上的相府嫡女。我爹气得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都震得跳起来。“来人！
将这不知廉耻的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不要！”魏寻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
将林婉婉死死抱在怀里。他赤红着眼，瞪着我爹，也瞪着我。“你们谁敢动她！丞相大人，
我今日便向您提亲，我要娶婉婉为妻！若您不允，我长跪不起！”说完，
他竟真的拉着林婉婉，在我相府门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我爹气得差点昏过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跪在地上、十指相扣的两个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我能感觉到，我的尊严，正被他们踩在脚下，碾得粉碎。我没有哭，
也没有闹。只是转身，一步步走回我的院子。然后，关上了门。2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
第一天，丫鬟们在门外劝。“小姐，您好歹吃点东西吧。”第二天，我娘在门外哭。“摇摇，
我的儿，你开开门，别吓娘啊。”第三天，门外一片寂静。我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跟林婉婉斗诗词，
她张口就是“大江东去”，我苦思冥想的句子显得矫揉造作。我跟她斗巧思，
她能画出什么纺车图纸，我精心准备的寿礼被衬得毫无新意。我甚至放下身段，
学着她去讨好魏寻，却只换来他一句“东施效颦，令人作呕”。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被她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击败。
门外传来我爹压抑的怒吼。“那个孽障！还在跪着！
威远将军府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打我崔家的脸！”“老爷，现在怎么办啊？
满京城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是母亲哽咽的声音。我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
为了相府的脸面，先把那丫头记在主母名下做个义女，把婚事应了，堵住悠悠众口再说！
”我心口猛地一痛。连我爹，都要妥协了。为了家族的脸面，我的委屈，我的耻辱，
都可以被牺牲。我闭上眼，脑子里乱成一团。林婉婉那些新奇的玩意儿，魏寻痴迷的眼神，
父亲的妥协，京城人的嘲笑……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中不停旋转。不。
不能这样。我不能在林婉婉最擅长的地方，跟她硬碰硬。诗词歌赋？发明创造？
那都是她的东西。我的优势是什么？我是相府嫡女，从小在权力中心耳濡目染。
我最大的底牌，从来不是什么才女之名。而是这个等级森严，皇权至上的世界里，
最顶层的……规则。和制定规则的人。我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我走到衣柜前，
换上一身素净的宫装，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不施粉黛，面色沉静。第四天，我推开了门。
阳光刺眼，我微微眯了眯眼。守在门口的丫鬟吓了一跳，随即大喜。“小姐！您终于出来了！
”我没理她，径直穿过庭院，往府外走去。“小姐，您要去哪儿？”“进宫。
”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帮我，把所有失去的东西，
连本带利，全部拿回来的人。3.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年轻的帝王萧澈，正批阅着奏折。
听到太监的通报，他抬起头，笔尖一顿，一滴墨落在明黄的奏章上。“宣。”我提着裙摆，
一步步走进去，跪倒在冰凉的金砖上。“臣女崔扶摇，参见陛下。”“平身。
”萧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站起身，却没抬头。“抬起头来。”我顺从地抬起头，
直视着他。他穿着一身玄色龙袍，眉眼深邃，天生的王者威仪。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还是太子时，常溜出宫来找我玩，被父皇罚了，就躲在我家书房，让我帮他抄书。
他曾笑着对我说：“摇摇，等我将来登基，就封你做皇后。”后来，他登基了，国事繁忙，
我们便渐渐疏远了。再后来，我与魏寻订了婚。“瘦了。”他看着我，眉头微蹙。
“你关了自己三天，就是为了跟朕置气？”我垂下眼。“臣女不敢。”“不敢？
”他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崔家和魏家订婚，你可曾问过朕一句？”我心头一颤，
依旧沉默。御书房内一片死寂。良久，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行了，那点破事，
朕都知道了。”“一个丫鬟而已，也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朕这就下旨，
把那丫头和魏寻……”“陛下！”我猛地打断他。“臣女今日进宫，
并非为了让陛下降罪于他们。”萧澈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哦？那你所为何事？
”我从袖中，缓缓抽出一份名册，双手呈上。“臣女……善妒。”我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臣女容不得背叛我的人，过得比我好。”“所以，想请陛下，小小惩戒一下威远将军府。
”萧澈的目光落在那份名册上，眼神瞬间变了。那上面，是我凭着记忆，
罗列出的威远将军府近年来，收受的几笔来路不明的大额银钱。
是我爹平时在书房与幕僚议事时，我无意间听到的。我一直以为，这些事与我无关。现在，
它们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萧澈没有立刻接过名册，只是深深地看着我。“扶摇，你可知，
这份东西递上来，就不是‘小小惩戒’那么简单了？”“臣女知道。”“将军府是功勋世家，
盘根错节，动他，会牵连甚广。”“臣女知道。”“甚至……会查到你父亲头上。
”我浑身一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当然知道。我爹身为百官之首，与将军府的经济往来，
怎么可能干净？可那又如何？在他决定牺牲我，成全一个丫鬟和魏寻的时候，
我就没有父亲了。我抬起头，眼中再无一丝犹豫。“陛下，查与不查，只在您一念之间。
”“但臣女想请陛下查一查，威远将军府的账。”我把那份名册，又往前递了递。
萧澈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最后，他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名册。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朕，准了。”4我从宫里出来，天已经黑了。相府门前，
魏寻和林婉婉还跪在那里。魏寻的膝盖想必已经麻木，背脊却依然挺得笔直。
林婉婉则早已撑不住，歪倒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真是情深义重。
我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魏寻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愧疚，
随即被厌恶取代。“你终于肯出来了？”“崔扶摇，你闹够了没有！你这样刁难婉婉，
很有意思吗？”我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魏将军，这里是相府，不是你的将军府。
”“我想出来，便出来，想关门，便关门。与你何干？”魏寻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脸涨得通红。怀里的林婉婉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看到我，立刻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姐……您别怪将军，都是我的错。”“您要是生气，就罚我吧，只要您能消气，
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她又来了。永远是这副以退为进，委屈求全的嘴脸。以前，
魏寻最吃她这一套。可我，已经不想再看她演戏了。“好啊。”我轻轻一笑。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继续跪着吧。”“什么时候我消气了，你们什么时候再起来。
”林婉婉的脸瞬间白了。魏寻更是勃然大怒。“崔扶摇！你不要太过分！”“婉婉身体弱，
再跪下去会出事的！”“哦？”我挑了挑眉，“她是你心尖上的人，自然是金枝玉叶，
跪不得。”“那我呢？”我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问他。
“我被你当着全京城人的面退婚，被你指着鼻子说连个丫鬟都不如，我的心，就不会痛吗？
”“我崔扶摇的尊严，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魏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啊，他能说什么呢？说他无情，说他薄幸？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林婉婉弱弱的声音。“姐姐，
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苦。”“不如，我把我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分你一半？
”“玻璃，水泥，还有好多好多能让你名扬天下的东西……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给你。
”“你还是相府嫡女，还是京城第一才女，我们……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我脚步一顿，
差点笑出声。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以为，我稀罕的是那些东西？她以为，她赢我，
是靠那些所谓的“金手指”？真是天真得可笑。我没有回头。“林婉婉，你记住了。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走。”“而有些东西，你从我这里拿走的，我会让你，
加倍还回来。”说完，我再不停留，径直回了院子。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丫鬟春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说是……说是奉旨查抄威远将军府！”5抄家？这么快？我心里也有些惊讶，
但面上依旧平静。“慌什么。”我慢条斯理地起身，由着春桃伺候我梳洗。“陛下圣明，
既然下旨，必然是魏家犯了国法，与我们何干。”春桃快哭了。“可是小姐，外面都传疯了！
说、说是您进宫告了御状，陛下才下旨的！”“魏小将军……魏寻在府外叫骂，
说您蛇蝎心肠，不得好死！”我拿起一支玉簪，对着镜子，缓缓插入发髻。“让他骂。
”“等他进了刑部大牢，有的是力气骂。”我刚收拾妥当，我爹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孽女！你给我跪下！”他一进门，就指着我的鼻子大吼。我缓缓转身，看着他。“父亲，
不知女儿犯了何错？”“你还敢问！”我爹气得浑身发抖，“你是不是昨天进宫见了陛下？
你都跟陛下说了什么？威远将军府被抄家，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平静地看着他。“是。
”我爹像是被雷劈中，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一个巴掌，狠狠地朝我脸上扇来。
我没有躲。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只手，抓住了我爹的手腕。是萧澈。他不知何时来的，
身后还跟着几个大内侍卫。他穿着便服，但身上的威压，却比穿着龙袍时更甚。“崔相。
”他的声音冷得掉渣。“你想对朕的人，做什么？”我爹吓得魂飞魄散，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陛下！您怎么来了！”“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萧澈没理他，只是甩开他的手，走到我面前。他抬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吓到了？
”我摇摇头。“他不敢打我。”萧澈看着我，眼神复杂。“扶摇，你真是……让朕意外。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寻死觅活。没人想到，我会直接釜底抽薪。
我爹还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陛下，小女无知，冲撞了您，
都是臣教女无方……”“崔相确实教女无方。”萧澈冷冷地打断他。
“自己的女儿被人当众羞辱，你不思为她讨回公道，反而要将她牺牲，去成全一对狗男女。
”“朕倒是想问问崔相，你这宰相，是怎么当的？”我爹的头埋得更低了，冷汗浸湿了后背。
“臣……臣……”“行了。”萧澈不耐烦地摆摆手，“朕今日来，不是来听你请罪的。
”他转向我。“魏家贪墨的账本，找到了。”“就在魏寻的书房暗格里。”“人证物证俱全，
这次，谁也保不住他。”我点点头。“多谢陛下。”“谢朕？”萧澈轻笑一声，
“你还没看朕给你带的好戏呢。”他朝门外扬了扬下巴。“带进来。”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人，
走了进来。是魏寻。他穿着一身囚服，头发散乱，脸上还有伤。再无半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一看到我，眼睛瞬间就红了。“崔扶摇！你这个毒妇！”他嘶吼着，像一头困兽。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根本就没有心！”“我爹，我娘，我们魏家满门，
都被你害了！”我冷冷地看着他。“魏寻，你搞错了。”“害了你们魏家的，不是我。
”“是你们自己的贪婪。”“若非你们贪墨军饷，中饱私囊，陛下又怎会查你们？
”魏寻愣住了，随即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贪婪？这世道，谁不贪？
你爹难道就干净吗！”“崔扶摇，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扳倒了我，你就能好过？我告诉你，
我会在地底下，等着你爹来陪我！”我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6魏寻被拖下去了，
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我爹瘫跪在地上，面如死灰。萧澈挥了挥手，让所有侍卫都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崔相。”萧澈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魏寻的话，
你听到了？”我爹一个激灵，猛地磕头。“陛下明鉴！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魏寻那是血口喷人，想要拖臣下水啊！”萧澈不置可否，只是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吹了吹。
“是吗？”“那朕倒要问问，魏家贪墨的军饷，有一半，都流向了城西的一家绸缎庄。
”“而那家绸缎庄的幕后老板，很不巧，也姓崔。”我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陛下……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误会？”萧澈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账本上，每一笔银子的来龙去脉，都记得清清楚楚。”“崔相，你还要狡辩吗？
”我爹彻底说不出话了。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心，
一点点沉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萧澈说出这一切，还是觉得一阵悲凉。
这就是我的父亲。大周朝的宰相。为了权力，为了金钱，他可以和魏家同流合污。为了脸面，
他可以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我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我走到萧澈面前，再次跪下。“陛下。”“臣女有罪。”萧澈看着我，
眉头紧锁。“你何罪之有？”“臣女家门不幸，父亲身为宰相，却知法犯法，贪赃枉法，
此为不忠。”“臣女身为崔家女，未能及早规劝，致使父亲犯下大错，此为不孝。”“臣女，
请陛下降罪。”我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他大概没想到，
我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将他一起拖下水。萧澈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心疼，
还有一丝……欣赏。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崔扶摇，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处置？
”我叩首。“臣女知道。”“那你昨日，为何不将你父亲的事，一并告知于朕？”我抬起头，
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昨日，臣女还当他是我的父亲。”“今日，不了。
”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在看到父亲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时，终于彻底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