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间初遇山间的野樱正落得漫山遍野。阿禾蹲在青石铺就的山路上，
手里攥着根被山风磨得光滑的木枝，正把滚落的碎石子一颗颗拨回路边的草窠里。
塔塔的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露出双亮得像浸了山泉的眼睛。是一个小女孩，看着和自己一般大～“你要上山采笋吗？
”阿禾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脆生生的灵动。林夏点点头，晃了晃背上的竹筐：“我叫林夏！
你是这个村里的小孩吗，能带我下山吗？”林夏是跟着村里的大人来的，
却不小心跟丢了方向，只能沿着依稀可见的路痕往上走。阿禾笑起来，
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带你走近路，我知道哪片笋最嫩，靠近下山的路。
”林父和村里人找疯了，所有人没想到6岁的林夏带着满篮子的笋自己下了山！那之后，
林夏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山上。有时是采笋，有时是摘野果，
有时只是坐在阿禾常待的那块大青石上，听他讲山里的故事。
“哪棵松树上住着会叫“客来”的斑鸠，哪道溪涧里的石斑鱼最肥，
哪片崖壁下藏着能治咳嗽的草药……”阿禾会用竹篾编小篮子，会模仿各种鸟叫，
还会在雪天里找到藏在枯草下的野菌。林夏特别开心，说他像山里的精灵！
也要带着父亲来看他，但每次来父亲都看不到……林父是一个写生爱好者，
他跟着林夏来看了几次她说的小男孩阿禾，都没有看到，
反而是林夏每次和一块小石头玩……他笑着把画板摆在不远处，一边画画，
一边陪着林夏玩……阿禾也看不到林父，林夏是个小孩子，也不懂，
就和阿禾玩起来……“阿禾，爸爸说山里有小精灵，会一闪一闪的……”阿禾听了就挠挠头，
把刚摘的野樱桃塞进她手里：“那你就是来看精灵的客人。
”2 失约的日出二人玩了一个夏天，他们约定好，等林夏小学毕业，
阿禾就带她去山顶看日出。山顶有块平坦的巨石，据说在那里能看见远处的城镇，
看见连成线的炊烟，还能看见第一缕阳光把山尖染成金色。为了这个约定，
阿禾每天都会往山顶跑，把路上的碎石清理干净，
还在巨石旁种了两株山桃——他说等桃树开花了，日出会更好看。这是一个暴雨后的清晨。
阿禾像往常一样去山顶打理桃树，刚走到半山腰，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前几天下了暴雨，
山路被冲得泥泞不堪，他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陡坡滚了下去。风声在耳边呼啸，
碎石子划破了他的衣服，树枝刮伤了他的脸颊，他想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手湿滑的泥土。
滚落的势头越来越快，他看见崖壁上的藤蔓，拼尽全力伸手去抓，可藤蔓太细，一拉就断。
最后，他重重地撞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再次“醒来”时，
阿禾发现自己变成了山的一部分。他没有身体，没有手脚，
只有意识附着在那块撞晕他的岩石上。他能感觉到山间的风，能听见溪水流淌的声音，
能看见飞过的鸟雀，却再也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把野樱桃塞进林夏手里。
起初他拼命挣扎，想喊，想动，想回到原来的样子，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就像一颗被钉在山里的钉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着山桃抽出新芽，
又开出粉色的花，看着约定好的日出之日越来越近，却再也没办法赴约。日子久了，
阿禾渐渐认命。他开始习惯做一块岩石，习惯看着山里的四季轮回，
习惯听着村里的鸡鸣犬吠。他想，或许这样也挺好，至少他还能守着这片山，
守着他和林夏的回忆。他会在林夏可能来的日子里，让风把松针吹得沙沙响，
像是在跟她打招呼；会在她曾经坐过的青石旁，让小草长得更茂盛些，
像是在为她铺一块软垫子。可林夏再也没来过，阿禾想，她大概是忘了自己，
忘了那个山顶日出的约定。3 重逢与危机直到三年后的一个春天，
阿禾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像鼓点一样敲在他的意识里。
他透过岩石上的缝隙往下看，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沿着山路往上走。
女孩的头发长了，个子也高了，可阿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林夏。
林夏的手里拿着一个旧旧的竹篮，篮子里放着一束野樱，正是当年阿禾第一次见她时，
漫山遍野飘落的那种。她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阿禾的意识剧烈地波动起来，他想喊她的名字，想告诉她自己在这里，
可他只能让岩石微微震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林夏似乎听见了什么，停下脚步，
朝着阿禾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阿禾，是你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阿禾更着急了，他拼命地调动意识，让旁边的一块小石子滚了下去，落在林夏脚边。
林夏蹲下身，捡起那块石子，眼眶突然红了——这块石子的形状，
和当年阿禾总拿在手里玩的那块一模一样。“我知道你在这里，”林夏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每年都来，可都没找到你。奶奶说你可能去城里了，可我不信，我知道你不会忘的。
”她把野樱放在岩石旁，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面，“今天我要去山顶，
去看我们约定好的日出。你要是在，就跟我一起去吧。”说完，林夏站起身，继续往山顶走。
阿禾看着她的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涌上心头——他想让她留下，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
想永远和她待在这片山里。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压过了所有的理智。
他开始调动周围的山石，让它们一点点松动。起初只是小石子滚落，林夏没在意，
只是加快了脚步。可渐渐地，滚落的山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林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转身想往下跑，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上面滚下来，
正好挡在她身后的路上。紧接着，更多的山石滚落，把她的退路彻底堵死。
她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脚下的泥土不断松动。
她只能死死地抓住一根从崖壁上伸出来的树干，身体悬在半空中，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救命！有人吗？救命啊！”林夏的声音带着恐惧，在山间回荡。她的手被树干磨得生疼，
力气一点点流失，身体不断往下滑。她看着上面的山路，看着那块熟悉的岩石，
眼里满是疑惑和绝望——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在她终于靠近回忆的时候，却要面临这样的绝境。阿禾看着悬在半山腰的林夏，
意识里充满了矛盾。他想让她留下，可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又觉得心疼。
他听见她的求救声，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意识里。他想停止滚落的山石，
想让她安全地离开，可他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了——一旦调动了山石的力量，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再也收不回来了。山间的风越来越大，
吹得林夏的连衣裙猎猎作响。她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抓着树干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抬头看向天空，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还没看到山顶的日出，
还没跟阿禾说清楚当年的事，还没告诉他，她每年来山上，都是为了找他。
阿禾静静地“看着”她，意识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不该因为自私的渴望，
就把林夏置于危险之中。他想起当年那个把野樱桃塞进她手里的自己，
想起那个为了约定每天清理山路的自己，想起那个说要带她看最美日出的自己。
那些回忆像温暖的光，驱散了他心中的黑暗。他开始用尽全身的力气，
调动周围的岩石和泥土，一点点地在林夏脚下堆积。他想搭一条路，一条能让她爬上来的路。
山石还在滚落，但方向变了，不再朝着林夏，而是朝着她脚下的山谷。
泥土和石子一点点堆积，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刚好能让林夏站稳。
林夏感觉到脚下有东西在支撑自己，她低头一看，发现是堆积起来的泥土和石子。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那个小小的平台上。她坐在平台上，
大口地喘着气，看着上面的岩石，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阿禾看着她安全了，
意识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让她留下了。他能做的，就是守护着她，
守护着这片山，守护着他们曾经的回忆。他让风把松针吹得更响，
像是在跟她告别；让旁边的山桃开出更艳的花，像是在为她祝福。林夏休息了一会儿，
站起身，朝着山顶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块岩石，然后转身，
沿着阿禾为她清理出来的路，慢慢地下山了。她没有回头，却在心里默默地说：“阿禾，
谢谢你。我会再来的，等我下次来，我们一起看日出。
”阿禾“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意识渐渐沉寂下来。他又变成了一块安静的岩石，
守着这片山，等待着她……4 遗忘的约定林夏是被山脚下的猎户救下山的。
那天的记忆像被暴雨冲刷过的泥路，模糊不清——她只记得悬在半空时的恐惧，
记得抓住树干的刺痛，还有最后脚下突然出现的那片松软泥土。至于那块熟悉的岩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