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花轿被黑衣铁骑拦在街口。靖王用马鞭挑开轿帘：此女眉眼像极本王的亡妃。
他夺了我，却只让我住在王府最偏僻的院落。五年间，我听着他纳新人、宠美妾，
从不出院门一步。直到敌国大军压境，靖王沦为阶下囚。新帝踏血而来，玄甲戎装，
正是我当年的未婚夫。他亲手将玉玺放在我面前：朕灭了三国，才敢来接你。
靖王在牢里嘶吼：她不过是替身！新帝当着他的面为我穿上皇后翟衣：爱卿错了，
你的白月光，才是照着朕的阿沅画的。第一章：花轿惊变阿沅坐在颠簸的花轿中，
指尖轻轻抚过嫁衣上精致的鸳鸯戏水图样，唇角漾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今日，
她终于要成为陈稷的新娘。外头锣鼓喧天，喜乐欢腾，一如她雀跃的心。想起今早梳妆时，
母亲含着泪说她眉眼生得最好，恰似春水映梨花，娇而不媚。陈稷也曾说，最爱她这双眼，
清澈明亮，盛着世间所有的光。花轿忽然一顿，喜乐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马蹄杂乱与人群骚动。阿沅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靖王殿下在此，
何人敢挡道？”一道冷硬的声音划破喧嚣。轿帘被猛地掀开，刺眼的光线中，
一个身着玄色蟒袍的男人端坐于骏马之上，目光如炬，直直射向轿中的她。那眼神锐利如刀，
仿佛能剥开层层嫁衣，直抵灵魂深处。“果然像。”靖王薄唇微启，语气不容置疑，“带走。
”“殿下！”阿沅听见陈稷嘶吼的声音，她猛地扯下盖头，
只见她的心上人被兵士死死押跪在地，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阿沅！放开她！
”“陈稷！”阿沅想冲出去，却被婆子死死按住。她回头，绝望地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王爷，民女今日成婚，求您……”靖王俯身，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他的指尖带着玉石的寒意，目光审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寸。“从今日起，你便是婉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碾碎一切的权势，“记住，婉茹最不喜的，便是这般失态的模样。
”“不——”阿沅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她被粗暴地拽出花轿，
头上凤冠坠落，珠翠碎了一地，如同她顷刻间粉碎的幸福。
在被塞进那辆华丽而冰冷的马车前，她回头最后一眼，只看见陈稷挣脱束缚欲扑过来，
却被重重枪杆击倒在地，尘土沾染了他崭新的喜服，他的眼睛死死望着她，布满血丝，
盈满了滔天的愤怒与绝望。马车辚辚启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阿沅蜷缩在角落，嫁衣凌乱，
泪水无声地滑落。耳边回荡着靖王冰冷的声音：“一个低微吏员之子，也配与本王相争？
记住，从今往后，你只是柳婉茹的替身。”花轿惊变，长街喜事成劫难。她的人生，
在这一天，从天光大亮的期盼，坠入了无底深渊。第二章：静芜囚笼静芜院，名如其地，
是靖王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荒草蔓生，墙垣斑驳，一扇掉了漆的木门终日紧锁，
唯有高处一扇小窗，漏进些许天光。阿沅被囚于此，恍如从云端坠入一方被遗忘的坟墓。
她被剥去了大红嫁衣，换上了素白如雪的罗裙——那是柳婉茹生前最爱的颜色。
靖王来过一次，立于院中，隔着门扉冷冷地看她，那目光穿透而来，
像是在审视一件好不容易寻回的、却有瑕疵的藏品。他命人撤走了院里所有能伤人的器物，
连梳妆镜也未曾留下，仿佛在告诫她：你无需看见自己，你只需成为“她”。“姑娘，
该用膳了。”仆妇将食盒放在门口的石阶上，语气淡漠，如同在喂养一只笼中雀。
饭菜不算差，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热气，如同她此刻的心。白日漫长，夜晚更甚。
死寂是这里唯一的声响，压迫得人耳膜嗡鸣。阿沅蜷在冰冷的榻上，
望着窗外四方狭窄的天空，从黎明到黄昏，再从黑夜到下一次黎明。绝望如同潮湿的苔藓，
一点点爬上她的心壁，试图将她彻底吞噬。就在她快要被这无边的孤寂与恐惧淹没时，
意识深处，一点微光挣扎着亮起。那是陈稷的眼睛，是他在花轿被拦、自身难保时，
依旧赤红着望向她的、充满愤怒与不甘的眼睛。“阿沅，别怕。” 他仿佛在说。
这目光像一簇火苗，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阿沅用力闭上眼，
将自己更深地埋入回忆的暖洋之中。她想起了家门外那棵老梨树。那年春日，梨花盛开，
如云似雪。陈稷还是个青衫落拓的穷书生，却会在树下为她讲诗。他念“忽如一夜春风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念完便笑着看她，说：“阿沅，你比梨花好看。”她嗔他贫嘴，
他却认真道：“梨花易谢，而你在我心里，永不凋零。”思绪飘得更远，
到了他赴京赶考的前夕。月色如水，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方砚台塞进她手里。那砚台质地寻常，
却被他亲手雕上了一枝歪歪扭扭的木兰花。“阿沅，你名中有‘沅’，沅有芷兮，木兰坠露。
我手艺粗陋，莫要嫌弃。”他耳根泛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待我高中，必三书六礼，
堂堂正正娶你过门。你……等我。”那方木兰花砚台，如今是否还安然躺在她闺房的抽屉里？
它可知道，它的主人已身陷囹圄，与它所寄托的期盼，隔了千山万水，
隔了这靖王府深深的、难以逾越的高墙？回忆越是温暖甜蜜，反衬得现实越是冰冷刺骨。
静芜院的死寂，身上素白囚衣般的罗裙，
靖王那审视替代品的目光……一切都在残忍地撕扯着她。她不再是阿沅，
她是“婉茹”的影子，一个被剥夺了过往与未来的幽魂。可是，不能认输。
阿沅缓缓坐直身子，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她更加清醒。陈稷还活着。
他让她别怕。他一定会来。这信念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不灭的孤灯，虽微弱，却顽强。
她要靠着他给的温暖回忆做薪柴，点燃这盏灯，在这名为“静芜”的囚笼里，
一日一日地熬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活下去，才能等到云开见稷的那一天。
第三章：五年折辱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足以将一颗鲜活跃动的心，
磋磨成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静芜院的荒草枯了又荣，荣了又枯，
阿沅便在这方狭小的天地里，扮演着一个早已逝去的亡魂。
靖王为她编织了一个无形的、更加精致的牢笼。她被要求穿上柳婉茹惯穿的云锦绸缎，
用她喜爱的兰香，梳她标志性的惊鸿髻。起初，是近乎残忍的“雕琢”。“走慢些！
婉茹步态轻盈，何来你这般急促？”教习嬷嬷的戒尺毫不客气地敲在她的小腿上，
留下刺目的红痕。“笑！嘴角上扬，眼神要柔，带着一丝哀愁！对，就是这样……不，不对！
婉茹的笑是含蓄的，不是你这般僵硬！”靖王会亲自坐在一旁监督，他的目光像冰冷的刻刀，
在她脸上每一寸肌肉游走，稍有偏差，便是长久的静默与无形的威压，
那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他甚至会让她背诵柳婉茹生前写的诗词，模仿她的笔迹。
阿沅握着笔，手腕悬空，照着那娟秀的字帖一笔一划地临摹，
每一笔都像是在剥离属于自己的印记。当她偶尔因疲惫而笔触微颤，靖王会猛地夺过纸张，
揉成一团，声音淬着寒意：“形似而神不似！赝品终究是赝品！”这“赝品”二字，
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骨血里。最煎熬的，是靖王那变幻莫测的情绪。他时而会陷入恍惚，
看着身着素白罗裙、亭亭立在梨花树下的阿沅，眼神变得迷离，会轻声唤着“婉茹”，
甚至会伸手，极轻地触碰她的发梢，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那一刻，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诡异，阿沅必须调动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颤抖、不退缩，
完美地扮演一个已死之人。然而，一旦他从幻梦中惊醒，意识到眼前人并非亡妻，
那点短暂的迷离会瞬间化为滔天的怒火。他会骤然掐住她的下巴，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厉声质问：“你是谁？你为何在这里？
你这双眼睛……为何总是学不会她的温顺！” 仿佛她的存在本身，
就是对他求而不得的痛苦的最大嘲讽。王府的下人皆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眼见王爷对她时而“眷顾”时而厌弃，那点表面的恭敬也早已荡然无存。克扣用度是常事，
送来的饭菜时常是馊冷的。冬日炭火不足，夏日冰块全无。偶尔相遇，
那些势利的眼神如同针扎，夹杂着窃窃私语：“不过是个替身，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王爷不过拿她当个念想，瞧她能得意几时。”阿沅从不争辩，也无力争辩。
她将所有的屈辱、愤怒、悲伤，都死死摁在心底最深处。她的面容日渐苍白，
眼神也失去了最初的光彩，变得沉寂，如同一潭吹不皱的死水。
她学会了在任何场合都微垂着眼睑，掩饰所有情绪；行走时悄无声息，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
心，在那日复一日的折辱与冰冷的审视下，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坚冰包裹，逐渐冷透、硬化。
她不再是那个会对梨花微笑的阿沅，她只是靖王囚禁在静芜院里，
一个名唤“柳婉茹”的、没有灵魂的傀儡。只有在那漫长无边的深夜，当万籁俱寂，
连监视的耳目似乎也都松懈时，阿沅才会从贴身衣物最隐秘的夹层里，
摸出那方小小的、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的木兰花砚台。这是她被掳那日，
唯一偷偷藏在身上带进来的东西。是陈稷亲手所雕，
承载着他们之间所有清白、温暖过往的信物。冰凉的触感在指尖蔓延，
上面歪扭的木兰花图案，是她黑暗中唯一的光。她用力地、紧紧地将它攥在手心，
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微弱的热度，来抵御这五年来浸透骨髓的寒冷。
“陈稷……”一个无声的名字在唇齿间滚过，带着血泪。她还活着。她必须活着。活着，
才有离开这炼狱的可能。活着，才能等到……或许早已渺茫的，重逢之日。
第四章：踏血归来死寂，是静芜院五年间唯一的基调。
阿沅早已习惯了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里，像一抹幽魂般活着，心似枯井，波澜不惊。
直到这一夜，遥远的宫城方向，忽然传来了隐约的厮杀声、兵刃撞击的锐响，
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那声音起初细微，继而如同滚雷般逼近，
将整个京城的天幕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猩红。王府内外一片混乱，
脚步声、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与往日森严的秩序判若两地。
静芜院外看守的婆子早已不知逃往何处，
沉重的门锁在一次次剧烈的撞击声中发出摇摇欲坠的呻吟。阿沅蜷缩在床榻最深的角落，
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这不是她期盼的救赎，而是未知的灾难，
五年囚禁早已磨平了她对变故的期待，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是叛军攻进来了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这个靖王囚禁的替身，又会是何等下场？喧嚣声、兵戈声渐渐平息，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让人心慌。然后，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静芜院外。火光透过门缝映照进来，人影幢幢。
“砰——！”一声巨响，那扇囚禁了她五年、象征着她所有屈辱的木门，
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木屑飞溅，冷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
瞬间灌满了这间冰冷的牢房。阿沅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声响刺得睁不开眼，
她本能地更紧地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逆着门外冲天的火光，
一个身披玄色铁甲的高大身影矗立在门口，甲胄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甚至还在缓缓滴落，
他手中的长剑亦泛着冰冷的寒光。那身影带着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杀伐之气，
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是谁？是来杀她的吗？靖王的仇敌？还是新朝的兵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