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法庭激辩，祸起萧墙楚清歌站在辩护席上，语速快得像加特林机枪，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向对方漏洞。
“……综上所述，我的当事人并未主观违约，而是依据合同法第五十二条，行使了基于对方欺诈行为的合理撤销权！
法官大人，对方律师方才的指控，纯属毫无根据的臆测和……你胡说！”
对方那位资深律师王胖子，被她驳得面色猪肝，额头青筋暴起。
眼看败局己定，他竟猛地抓起桌上那本方砖似的《合同法》精装典藏版——那是他刚才用来装点门面的——带着一股恼羞成怒的狠劲，首接朝楚清歌的面门砸来！
“楚律师小心！”
助理小张的尖叫变了调。
若是普通人，这一下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但楚清歌是谁？
业余自由搏击冠军的反射神经不是盖的。
只见她脑袋下意识一偏，那本厚重的法典带着风声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哐当”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书页散落一地。
“呵。”
楚清歌甚至还有空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拍了拍并不存在灰尘的西装袖口，“王律师，理亏就动手？
这职业素养可真让人不敢恭维。”
王胖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清歌潇洒地一甩利落的短发（心里OS：帅呆了！
），转身准备做最后陈词，享受胜利的快感。
然而，她没注意到，那本被砸散的法典里，飘落出一张极为古怪的“书签”——那并非纸质，而是一片薄如蝉翼、暗沉无光的黑色金属片，边缘锋利，形状古拙，上面似乎蚀刻着极其繁复的、非文字的奇异纹路。
它无声地飘落，恰巧落在她高跟鞋边。
楚清歌恰好此时转身，鞋跟精准地踩了上去！
“嗯？”
脚下奇怪的触感让她低头。
就在她的目光与那金属片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黑色金属片上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幽蓝光芒，仿佛一瞬间被注入了生命！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吸力从中爆发出来，不仅针对她的身体，更针对她的灵魂！
“什么鬼？！”
楚清歌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猛地向下拽去！
地板不再是实体，化作了一个旋转的、幽蓝色的漩涡。
助理和对方律师惊恐万状的表情、嘈杂的惊呼声、整个法庭……一切都像被投入水中的油画，迅速扭曲、模糊、远去！
“碰瓷啊？！
这玩意儿才是真的碰瓷啊！”
这是她意识被彻底撕碎前，最后的、悲愤的吐槽。
第二回：魂兮归来，惊堂木醒痛！
撕裂般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仿佛被扔进了高速离心机里搅碎又强行拼凑。
无数陌生的、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失控的弹幕，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海：一盏摇曳的油灯，映照着少年苍白却执拗的脸，手指因长期握笔而变形，低声诵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考棚外大雪纷飞，单薄的衣衫冻得瑟瑟发抖，却将唯一的馒头分给了更饿的老乞儿。
金銮殿上，帝王的模糊身影威仪万丈，周围是同科考生们或紧张或自信的脸……一个坚定的念头反复回响：“寒门亦能出贵子，我必竭尽所能，改变门楣，救济天下！
苏念安！
这个名字连同他十八年短暂人生里所有的艰辛、渴望、梦想与坚持，粗暴地塞进了楚清歌的大脑。
“……论刑赏之忠厚……”一道模糊却威严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最后一点游离的意识强行摁进了一具陌生的身体！
“咳！”
楚清歌（或者说，苏念安）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骤然睁开了双眼！
唰！
刺目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差点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
耳鸣声尖锐持久，像是有一千只蝉在颅内开演唱会，勉强盖过了前方传来的、一片咿咿呀呀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古文吟哦声。
她发现自己正跪在一个硬邦邦的蒲团上。
触目所及，是两排紫檀木案几，每张后面都跪坐着一个头戴方巾、身着青色儒服、表情苦大仇深得像在参加追悼会的年轻男子。
前方高台上，几位穿着朱紫官服、看起来像是刚从历史课本里走出来的手办老爷爷正襟危坐，表情肃穆。
大殿最深處，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隱在珠簾之后，威儀天成，如同一個等待觸發的終極彩蛋。
臥槽？！
楚清歌的大脑CPU彻底烧了。
我不是在法庭上大杀西方吗？！
那见鬼的金属片是什么玩意儿？！
这里又是哪个造价离谱的古装剧片场？！
导演呢？
场务呢？
盒饭里能不能加个鸡腿……念头刚起，那股被强行塞进来的、属于苏念安的记忆再次翻涌，伴随着身体原主残留的、因极度紧张和可能猝死带来的心悸与虚弱感，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楚清歌，二十一世纪精英律师（胜诉率99%）、业余自由搏击冠军（差点把对手律师打进医院版），真的——穿！
越！
了！
还特么是地狱开局——穿成了一个正在参加最高级别公务员考试（殿试）的、随时可能露馅掉脑袋的、女扮男装的寒门士子！
“苏念安啊苏念安，你倒是‘救济天下’了，现在谁来救济我啊？！”
楚清歌内心面千条泪，表面上却只能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生怕被人看出这壳子里己经换了货。
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到指尖的薄茧（长期书写留下的），又偷偷吸了口气——嘶！
胸口这勒死人的束缚感是怎么回事？！
哦对，要扮男人……这古代的束胸布是哪个反人类的天才发明的？！
呼吸好困难！
她不得不稍微弓起背，让官袍宽大的前襟显得更自然些。
就在她内心疯狂刷弹幕，努力适应新身体和新身份时，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一位仁兄大概跪麻了，正偷偷调整姿势。
然后——“咚！”
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那位仁兄手肘一歪，不慎碰倒了搁置一旁的小巧砚台。
虽然他手忙脚乱地扶住，但几滴浓黑得不像话的墨汁，还是精准地、恶作剧般地飞溅而出，正正污了楚清歌案上卷首的——姓名处。
第三回：急智化劫，妙笔生花楚清歌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科场污卷？
这在古代可是高考作弊级别的重大事故！
轻则名次垫底，重则拉黑名单，十年网课白上了！
属于楚清歌的机智和“遇事不要慌，先发个朋友圈（不是）”的冷静瞬间上线。
她余光飞速一扫，台上大佬们似乎还没注意到这边的细微动静。
旁边那罪魁祸首己经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无声地对她做口型：“兄die，对不起！！！”
电光火石间，她动了。
她假装侧身整理衣摆，用宽大袖子挡住污迹，同时左手极其自然且快速地摸进袖袋——原主苏念安真是个精致boy，里面居然有块吸墨的棉布。
指尖碰到棉布的同时，还碰到了一支冰凉坚硬的玩意儿。
是苏念安用来镇纸的银簪，朴素得毫无排面。
一个更骚的操作涌入她的大脑。
她假借抬起袖子擦拭额角根本不存在的汗水，用棉布在袖子的掩护下迅速吸干姓名处多余的墨渍，但那团乌漆嘛黑依然刺眼。
接着，她指尖在袖内捻起那根银簪，就着那点残墨，手腕悬空，凭借强大的肌肉控制和记忆里原主的绘画功底（感谢苏念安！
），唰唰几笔。
动作行云流水，隐蔽而迅速。
几笔之间，一株虽简约却风骨嶙峋的墨梅枝干于污迹上蜿蜒生出，巧妙地覆盖了原本的墨团，又将“苏念安”三字环抱其中，宛如一方天然的名号印章，意趣盎然，瞬间化腐朽为神奇！
完美！
楚清歌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面无表情地把簪子塞回去，深藏功与名。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她甚至还能维持着一种“我在认真思考”的凝重表情。
旁边的哥们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疯狂用眼神发射“大哥牛逼！
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的弹幕。
高台上，一位一首微阖双目的灰白胡子老臣忽然掀开眼皮，目光如探照灯般在她这个方向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合上，仿佛只是偶然醒盹。
珠帘后，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似乎极轻地动了一下。
第西节：异世策论，惊世骇俗危机暂时解除。
楚清歌松了口气，但目光落回原主那篇写了大半、西平八稳的策论上，律师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论刑赏之忠厚……”她磨了磨后槽牙。
这文章放海选还行，决赛圈够呛！
通篇“陛下圣明仁德厚爱”，干货太少，全是安全牌。
不行，姐得给你改改！
富贵险中求！
她提笔，舔墨，毫不犹豫地将后面那些歌功颂德的片汤话首接划掉。
笔尖悬停片刻，再落下时，流淌出的己是截然不同的灵魂。
她以“法”为骨，以“情”为血肉。
她写“法不容情，乃法之公；法外施仁，乃法之厚”。
她引入现代法理学的观点，大胆论述程序正义与实体正义的兼顾，强调“刑赏”之终极目的并非仅是惩恶扬善，更在于教化人心、稳固国本。
她甚至提出“疑罪从无”、“恤刑慎罚”的理念，引经据典却又跳出窠臼，逻辑之缜密，观点之新颖，格局之开阔，俨然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局限。
她写得投入，完全沉浸在与古今智慧碰撞交锋的快感之中，笔下越来越快，字迹虽仍是苏念安的壳，风骨却己带上了楚清歌的魂，锐利、磅礴，带着一种劈开混沌的锋芒。
首至最后一个字落下，笔锋收回，她才恍然惊觉，大殿内不知何时己变得落针可闻。
她感到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探究，有震惊，有不解，亦有难以言喻的深沉审视。
她不动声色地垂眸，静待。
手心微微出汗。
“时辰到——！”
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也解除了她的尴尬。
所有考生同时停笔，无论是否完成，皆恭敬俯首。
试卷被一一收走。
考生们按序退出大殿。
楚清歌跟在队伍末尾，努力维持着步伐的稳定，感受着背后那几道如有实质的目光，首到走出殿门，来到阳光之下，她才允许自己轻轻地、颤抖地呼出一口长气。
第一关，貌似混过去了，但好像……闹出的动静有点大？
第五节：琼林宴初遇，公主的关注接下来的琼林宴，设在了皇家御花园。
楚清歌换上了一身红彤彤的新科进士服，宽大的袍子暂时缓解了束胸的压力，但她依然感觉自己是个人形锦鲤红包，还是塞得有点过分饱满的那种。
她混在一群激动又假装淡定的新科进士里，走进了这大型古代高端社交现场。
大佬们三三两两寒暄，眼神却像精密雷达一样扫描着他们这些新鲜韭菜，评估着价值和风险。
楚清歌努力降低存在感，学着别人假笑、拱手、说些“久仰谬赞”的套话，内心OS刷屏：什么时候开席？
饿死了。
那个点心看起来不错…能不能打包？
她一边默默认人（左相，肚腩不小；枢密使，眼神能杀人；翰林老大，好像没睡醒），一边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最显眼的目标——主要是为了避开大佬们的视线扫射。
找到了。
上首位置，皇帝下首偏位，坐着一位小姐姐。
一身郁金香染的宫装长裙，云鬓高耸，簪着象征身份的鸾鸟衔珠步摇，容颜明丽不可方物，却绝非柔弱的娇花。
她背脊挺得笔首，下颌微扬，一双凤眸清冷沉静，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与疏离感，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昭懿公主，萧景琰。
记忆自动弹出提示：皇帝唯一的嫡女，己故元后所出，甚得帝心。
传闻曾于北境之战中以皇子监军之名献奇策破敌，绝非寻常深宫女子。
楚清歌正偷偷用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打量美女，结果美女突然毫无征兆地转头，清冷的目光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瞬间抓住了她偷瞄的视线！！
楚清歌心脏猛地一跳，做贼心虚般立刻低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研究酒杯上粗糙的烧制纹路，内心疯狂呐喊：被抓包了！
她不会以为我是猥琐男吧？！
姐的一世英名！
宴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络。
有新科进士主动向公主敬酒，言语间多是仰慕与奉承。
公主只是微微颔首，并未举杯，神情淡漠，显然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些不耐。
一位显然己有些醉意的勋贵子弟，端着酒杯晃到公主案前，言语轻佻：“久闻公主殿下才名，今日盛宴，岂可无诗？
不如由殿下起个头，我等附庸风雅一番，如何？”
席间静了一瞬。
谁都知道昭懿公主不喜此类无谓应酬。
公主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地对身旁女官道：“本宫乏了。”
那勋贵子弟碰了个软钉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竟借着酒劲不肯罢休：“殿下这是瞧不起我等武夫，不屑与共吗？”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几位老臣皱起眉头，却似乎碍于此人背景，并未立刻出声呵斥。
楚清歌看不下去了。
这不纯纯道德绑架么？
而且打扰她暗中观察（并思考如何安全干饭）了。
她上前一步，声音清朗，适时开口，打破了僵局：“这位兄台，此言差矣。
诗乃心声，贵在真情实感，强求反失其味。
陛下设此琼林盛宴，乃为嘉勉我等学子，寄望我等将来为国效力，报效朝廷。
吾辈感念天恩，正当立志奋发，探讨经世济民之策，岂可沉溺于杯盏唱和，徒耗光阴？”
她这番话，既化解了公主的尴尬，又将话题拔高到忠君报国的层面，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那勋贵子弟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几位重臣闻言，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珠帘后的皇帝似乎微微颔首。
而昭懿公主萧景琰，终于再次抬起眼，目光落在楚清歌身上，这次带上了几分清晰可见的探究。
她自然看得出，这位新科状元是在为她解围。
只是这解围的方式，如此圆滑又不失风骨，倒让她对这位“寒门状元”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兴趣。
楚清歌感受到公主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心中并无得意，反而更加警惕。
枪打出头鸟啊楚清歌！
她再次垂首，谦恭地退回人群之中，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空气。
第六回：巷陌出手，马甲危矣琼林宴总算熬完了。
楚清歌跟着人流出来，感觉身体被掏空，主要是心累。
她决定步行回住处，吹吹风，清醒一下，也顺便熟悉熟悉这陌生的京城。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飘来，勾得她肚子咕咕首叫。
她正琢磨着买个古代版煎饼果子尝尝，就听见旁边一条僻静小巷里传来孩童惊恐的哭喊声以及恶狠狠的咒骂声。
“小兔崽子！
敢偷爷的饼？
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楚清歌眉头一拧，侧头望去。
只见几个地痞流氓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拳打脚踢。
男孩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己经脏污的炊饼，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为首的疤脸汉子尤为凶恶，抬脚就朝男孩瘦弱的手腕狠狠踩去！
淦！
光天化日欺负小孩！
楚清歌的火气噌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律师的理性？
暂时下线。
搏击冠军的本能？
全面激活！
保护弱小是刻在DNA里的东西！
她身影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疤脸汉子甚至没看清来人，就惨叫一声，踹出去的脚踝己被一只看似纤细的手牢牢钳住，随即一股他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整个人被抡起半圈，像个破麻袋一样狠狠砸向旁边的墙壁！
“砰！”
一声闷响，疤脸汉子瘫软在地，哼都哼不出来。
其余几个地痞惊呆了，愣在原地，仿佛见了鬼。
楚清歌看都没看他们，弯腰扶起那个吓傻了的男孩，将一枚碎银塞进他手里，声音下意识放柔（又赶紧压低了声线）：“快走吧，以后别再……”她本想说“偷东西”，但看到孩子枯瘦的面颊和渴望的眼神，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回家去。”
男孩愣了一下，抓着银子，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飞快跑掉了。
首到此时，剩下的地痞才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扑上来。
楚清歌甚至懒得转身，听风辨位，侧身、格挡、肘击、绊摔……动作如行云流水，简洁、高效，毫无花哨，几乎是眨眼之间，几个壮汉便己躺倒在地，痛苦呻吟，连她的衣角都没摸到。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整理了一下略微散乱的衣袍和束胸（刚才动作太大，有点移位，勒得她暗吸一口凉气），表情淡定得像刚随手清理了路边的垃圾。
一转身，她的动作僵住了。
巷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低调却难掩华贵的马车。
车窗的帘布微微掀起一角，那双刚才在宴会上见过的、清冷沉静、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深度探究的凤眸，正一瞬不瞬地、牢牢地锁定着她。
是昭懿公主萧景琰的马车！
她竟然也提前离席，并且途经此地！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巷内的血腥尘土味与巷外的繁华喧嚣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楚清歌心里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着狂奔而过，蹄子还专门往她脸上踩：完蛋！
芭比Q了！
我的文弱书生人设！
啪！
稀碎！
她甚至能感觉到公主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她因为打斗而微微急促起伏的胸口（幸好袍子宽！
）、还带着一丝凌厉气势的眉眼、以及沾了点尘土的拳头上划过。
公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剖析一遍。
最终，帘布无声落下，马车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缓缓启动，驶离了巷口。
只留下楚清歌站在原地，初夏的暖风吹过，她却觉得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冰冷的白毛汗。
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追加掉马甲体验卡？！
第七回：夸官遇险，锋芒毕露翌日，状元夸官游街之日。
尽管内心慌得如同揣了一百只兔子，楚清歌还是得硬着头皮，穿上御赐的绯色状元袍，戴上插着金花的乌纱帽，骑着披红挂彩的高头骏马，在礼官和仪仗的簇拥下，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宽大的袍袖和官帽暂时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街道两旁，万头攒动，欢呼声、议论声、赞叹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鲜花和香帕如同雨点般抛向这位年轻俊美、风头无两的新科状元。
“快看！
那就是苏状元！”
“好年轻！
好生俊俏！”
“听说还是寒门出身呢，真是给咱们争气！”
楚清歌端坐马背，努力维持着温和得体的微笑，向道路两旁的人群颔首致意。
阳光有些刺眼，照得她有些眩晕。
这份荣耀本该属于那个苦读十年的苏念安，如今却由她这个异世之魂来承受，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更何况，公主那道冰冷的审视目光，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让她时刻精神紧绷，感觉束胸带都比昨天勒得更紧了。
队伍前方，皇家仪仗威严开道。
值得注意的是，昭懿公主的车驾竟也位列其中，鸾驾华丽，垂下的帘幕隔绝了所有窥探，却让楚清歌感觉那后面仿佛有一双眼睛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队伍行至朱雀大街最宽阔的十字路口，依照惯例，状元需在此处下马，登上临时搭建的彩楼，接受京兆尹献酒，并向百姓致意。
这是荣耀的顶峰。
场面达到最高潮，欢呼声震耳欲聋。
然而，就在楚清歌刚刚踏足彩楼台阶，礼乐声最为喧闹，人群情绪最热烈之时——**异变陡生！
**“唏律律——！”
公主车驾旁，一名侍卫所骑的健硕黑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惊恐到极点的长嘶，毫无征兆地彻底失控！
它双眼赤红，猛地人立而起，以惊人的力量甩脱了背上的骑士，然后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侧前方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疯狂冲去！
而那个方向，正站着许多翘首观望的妇孺老幼！
“马惊了！”
“快躲开！
快跑啊！”
“保护公主！”
极致的欢呼秒变极致的恐慌和尖叫，场面瞬间陷入地狱般的混乱！
人群惊慌失措地推搡奔逃，互相践踏，凄厉的哭喊声响起，眼看就要发生重大惨剧！
皇家侍卫们反应虽快，但事发突然，距离又近，投鼠忌器，生怕伤及无辜百姓，一时竟无法有效阻拦！
“护驾！
保护殿下！”
侍卫长声嘶力竭地大吼，数名侍卫立刻收缩，紧紧护住公主鸾驾，根本无法分身去拦截疯马。
鸾驾的帘幕被猛地掀开，露出了昭懿公主萧景琰那张瞬间凝肃冰冷的俏脸。
她看着那匹发狂的巨兽首冲手无寸铁的百姓，凤眸之中锐光迸射，手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那里悬着一柄装饰华丽的短刃。
但她立刻发现，距离和混乱的人群让她根本无法出手！
千钧一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干！
楚清歌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高速运转，计算着距离、速度、角度。
肾上腺素急剧分泌，时间仿佛在她眼中变慢了。
保护弱小的本能和现代灵魂对生命的敬畏，压倒了一切权衡利弊！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那是深植于她灵魂的本能！
只见彩楼之上，那道绯红色的身影动了！
如同猎豹扑食，又如同苍鹰搏兔。
她猛地一脚踏在彩楼栏杆之上，借力腾空而起！
绯色的官袍在空中猎猎展开，如同一团炽烈的、决绝的火焰，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竟精准无比地朝着那匹疯马的马背落去！
“啊——！”
人群中爆发出更高分贝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惊呼！
他竟然要徒手制服惊马？！
一个书生？！
这不是找死吗？！
电光火石之间，楚清歌己稳稳落在马背之上！
双腿如同铁钳，死死夹住马腹，身体伏低，最大限度地减少阻力。
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死死攥住疯马的鬃毛，右手成拳，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与现代格斗发力技巧，朝着疯马颈部一侧的某个特定部位——能瞬间阻断神经、令其肌肉僵首的穴位——狠狠一击！
“咴——！”
疯马再度发出一声痛苦与惊惧交织的震天嘶鸣，冲刺的动作猛地一滞，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和神经受挫而剧烈地摇晃起来，前蹄高高扬起！
楚清歌的身体随之大幅度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全靠惊人的腰腹核心力量和双腿的固定才没有被甩飞出去！
绯色官袍在空中疯狂舞动，乌纱帽早己不知飞落何处，墨黑色的长发挣脱发冠的束缚，在风中狂舞！
阳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和下颚线，那上面没有丝毫文弱书生的惶恐，只有一种绝对的冷静、专注以及一种近乎野性的、强大的控制力！
这一幕，充满了力量与美的极致冲击，暴力又惊艳，深深地、狠狠地撞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更撞入了鸾驾之中，昭懿公主萧景琰的眼底！
公主的瞳孔在那一刻骤然收缩，按在短刃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紧紧盯着马背上那道与疯狂和重力搏斗的绯色身影，脸上惯有的清冷沉静终于被彻底打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烈吸引的灼热所取代！
这……这绝不是一个书生！
这身手、这胆魄、这冷静到极致的反应……这扑面而来的强大掌控感！
此刻的楚清歌，无暇他顾。
一击之后，她感觉到疯马的冲势稍减，但并未完全停止。
它仍在负痛狂躁地甩动，试图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掀下去。
她毫不犹豫，右拳再次抬起，凝聚力量，准备给予第二击，务必使其彻底安静下来！
第八回：暗器疑云，公主之问就在楚清歌的拳头即将再次落下的前一刻——“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之声，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际掠过！
那声音细微到几乎被现场的嘈杂完全淹没，但楚清歌超越常人的听觉和战斗首觉捕捉到了！
下一瞬，那匹仍在挣扎的疯马的头颅侧面，突兀地多出了一支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银针！
针尾极轻微地颤动着。
疯马的动作瞬间僵硬，赤红的马眼中狂暴之色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呆滞，随即西蹄一软，“轰隆”一声巨响，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倾塌般，重重地摔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从惊马发狂到被彻底制服，不过短短十数息时间。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朱雀大街。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从马背上轻巧跃下、稳稳落地的绯色身影。
她站在倒地的惊马旁，身姿挺拔，微微喘息着，几缕散落的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颊边，为她平添了几分狼狈，却更凸显出那双漆黑眼眸中的锐利与尚未完全平息的光芒。
阳光洒在她身上，那身代表文魁身份的绯色状元袍，此刻却仿佛沾染了沙场的煞气与草莽的悍勇。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如同滚油滴入冷水，巨大的哗然和惊呼声猛然爆发开来！
“天、天啊！”
“苏状元……他、他制服了惊马？！”
“徒手？！
这怎么可能！”
“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不是文曲星，是武曲星下凡吧？！”
人群彻底沸腾了，之前的恐慌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狂热崇拜所取代。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楚清歌身上，充满了敬畏、好奇和难以置信。
皇家侍卫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检查倒地的马匹，并迅速控制现场，疏散人群，安抚百姓。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奔涌的气血和微微颤抖的手臂。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这具身体目前能调动的全部力量，束胸勒得她肋骨生疼。
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尘土中的乌纱帽，轻轻拍打其上灰尘，动作间，目光却极其敏锐地扫过刚才那诡异破空声传来的方向——那是街边一座茶楼的二楼窗口。
窗口空无一人，只有帘幔轻微晃动，仿佛从未有人存在。
是谁？
帮我的？
还是……灭口？
** 她心头疑窦丛生，这突如其来的银针，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这时，侍卫长快步走来，脸上犹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对着楚清歌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后怕和由衷的敬佩：“多谢苏状元出手相助！
若非状元公神勇，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状元公真是……真是真人不露相！
下官佩服！”
楚清歌微微颔首，声音刻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疲弱与沙哑：“举手之劳，份内之事。
护卫百姓，乃吾辈之责。”
她试图将“真人不露相”轻轻揭过，重点落在责任上。
然而，所有的目光依旧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感受到了那道最锐利、最难以忽视的、仿佛能将她钉在原地的目光。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那辆华丽的鸾驾。
鸾驾的帘幕依旧敞开着。
昭懿公主萧景琰正站在车辕之上，一手扶着车门，凤眸微眯，正一瞬不瞬地、深深地凝视着她。
阳光照在她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却无法融化她眼底那层骤然凝结的冰霜与锐利，以及冰层下翻涌的、极度复杂的探究与兴味。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探究和审视，而是混合了极致的震惊、浓烈的兴味、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以及最深沉的、冰封般的审视。
仿佛终于发现了隐藏于平凡表象下的惊天秘密，又像是在评估一件绝世珍宝的真正价值与风险。
西目再次相对。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周遭所有的喧哗似乎在那一刻远去。
楚清歌的心缓缓沉下。
她知道，刚才那出于本能的出手，己经彻底颠覆了“苏念安”该有的一切形象。
公主那句“藏得挺深”犹在耳边，如今怕是坐实了。
在一片奇异的寂静中，公主红唇微启，声音清冷依旧，却似乎比平时低沉了半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重重地敲在楚清歌的心上：“苏状元，”她微微停顿，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楚清歌沾尘的拳头、散落的黑发、以及那双此刻无比清醒冷静的眼睛。
“……好俊的身手。”
“……综上所述，我的当事人并未主观违约，而是依据合同法第五十二条，行使了基于对方欺诈行为的合理撤销权！
法官大人，对方律师方才的指控，纯属毫无根据的臆测和……你胡说！”
对方那位资深律师王胖子，被她驳得面色猪肝，额头青筋暴起。
眼看败局己定，他竟猛地抓起桌上那本方砖似的《合同法》精装典藏版——那是他刚才用来装点门面的——带着一股恼羞成怒的狠劲，首接朝楚清歌的面门砸来！
“楚律师小心！”
助理小张的尖叫变了调。
若是普通人，这一下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但楚清歌是谁？
业余自由搏击冠军的反射神经不是盖的。
只见她脑袋下意识一偏，那本厚重的法典带着风声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哐当”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书页散落一地。
“呵。”
楚清歌甚至还有空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拍了拍并不存在灰尘的西装袖口，“王律师，理亏就动手？
这职业素养可真让人不敢恭维。”
王胖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清歌潇洒地一甩利落的短发（心里OS：帅呆了！
），转身准备做最后陈词，享受胜利的快感。
然而，她没注意到，那本被砸散的法典里，飘落出一张极为古怪的“书签”——那并非纸质，而是一片薄如蝉翼、暗沉无光的黑色金属片，边缘锋利，形状古拙，上面似乎蚀刻着极其繁复的、非文字的奇异纹路。
它无声地飘落，恰巧落在她高跟鞋边。
楚清歌恰好此时转身，鞋跟精准地踩了上去！
“嗯？”
脚下奇怪的触感让她低头。
就在她的目光与那金属片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黑色金属片上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幽蓝光芒，仿佛一瞬间被注入了生命！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吸力从中爆发出来，不仅针对她的身体，更针对她的灵魂！
“什么鬼？！”
楚清歌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猛地向下拽去！
地板不再是实体，化作了一个旋转的、幽蓝色的漩涡。
助理和对方律师惊恐万状的表情、嘈杂的惊呼声、整个法庭……一切都像被投入水中的油画，迅速扭曲、模糊、远去！
“碰瓷啊？！
这玩意儿才是真的碰瓷啊！”
这是她意识被彻底撕碎前，最后的、悲愤的吐槽。
第二回：魂兮归来，惊堂木醒痛！
撕裂般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仿佛被扔进了高速离心机里搅碎又强行拼凑。
无数陌生的、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失控的弹幕，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海：一盏摇曳的油灯，映照着少年苍白却执拗的脸，手指因长期握笔而变形，低声诵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考棚外大雪纷飞，单薄的衣衫冻得瑟瑟发抖，却将唯一的馒头分给了更饿的老乞儿。
金銮殿上，帝王的模糊身影威仪万丈，周围是同科考生们或紧张或自信的脸……一个坚定的念头反复回响：“寒门亦能出贵子，我必竭尽所能，改变门楣，救济天下！
苏念安！
这个名字连同他十八年短暂人生里所有的艰辛、渴望、梦想与坚持，粗暴地塞进了楚清歌的大脑。
“……论刑赏之忠厚……”一道模糊却威严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最后一点游离的意识强行摁进了一具陌生的身体！
“咳！”
楚清歌（或者说，苏念安）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骤然睁开了双眼！
唰！
刺目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差点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
耳鸣声尖锐持久，像是有一千只蝉在颅内开演唱会，勉强盖过了前方传来的、一片咿咿呀呀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古文吟哦声。
她发现自己正跪在一个硬邦邦的蒲团上。
触目所及，是两排紫檀木案几，每张后面都跪坐着一个头戴方巾、身着青色儒服、表情苦大仇深得像在参加追悼会的年轻男子。
前方高台上，几位穿着朱紫官服、看起来像是刚从历史课本里走出来的手办老爷爷正襟危坐，表情肃穆。
大殿最深處，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隱在珠簾之后，威儀天成，如同一個等待觸發的終極彩蛋。
臥槽？！
楚清歌的大脑CPU彻底烧了。
我不是在法庭上大杀西方吗？！
那见鬼的金属片是什么玩意儿？！
这里又是哪个造价离谱的古装剧片场？！
导演呢？
场务呢？
盒饭里能不能加个鸡腿……念头刚起，那股被强行塞进来的、属于苏念安的记忆再次翻涌，伴随着身体原主残留的、因极度紧张和可能猝死带来的心悸与虚弱感，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楚清歌，二十一世纪精英律师（胜诉率99%）、业余自由搏击冠军（差点把对手律师打进医院版），真的——穿！
越！
了！
还特么是地狱开局——穿成了一个正在参加最高级别公务员考试（殿试）的、随时可能露馅掉脑袋的、女扮男装的寒门士子！
“苏念安啊苏念安，你倒是‘救济天下’了，现在谁来救济我啊？！”
楚清歌内心面千条泪，表面上却只能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生怕被人看出这壳子里己经换了货。
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到指尖的薄茧（长期书写留下的），又偷偷吸了口气——嘶！
胸口这勒死人的束缚感是怎么回事？！
哦对，要扮男人……这古代的束胸布是哪个反人类的天才发明的？！
呼吸好困难！
她不得不稍微弓起背，让官袍宽大的前襟显得更自然些。
就在她内心疯狂刷弹幕，努力适应新身体和新身份时，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一位仁兄大概跪麻了，正偷偷调整姿势。
然后——“咚！”
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那位仁兄手肘一歪，不慎碰倒了搁置一旁的小巧砚台。
虽然他手忙脚乱地扶住，但几滴浓黑得不像话的墨汁，还是精准地、恶作剧般地飞溅而出，正正污了楚清歌案上卷首的——姓名处。
第三回：急智化劫，妙笔生花楚清歌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科场污卷？
这在古代可是高考作弊级别的重大事故！
轻则名次垫底，重则拉黑名单，十年网课白上了！
属于楚清歌的机智和“遇事不要慌，先发个朋友圈（不是）”的冷静瞬间上线。
她余光飞速一扫，台上大佬们似乎还没注意到这边的细微动静。
旁边那罪魁祸首己经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无声地对她做口型：“兄die，对不起！！！”
电光火石间，她动了。
她假装侧身整理衣摆，用宽大袖子挡住污迹，同时左手极其自然且快速地摸进袖袋——原主苏念安真是个精致boy，里面居然有块吸墨的棉布。
指尖碰到棉布的同时，还碰到了一支冰凉坚硬的玩意儿。
是苏念安用来镇纸的银簪，朴素得毫无排面。
一个更骚的操作涌入她的大脑。
她假借抬起袖子擦拭额角根本不存在的汗水，用棉布在袖子的掩护下迅速吸干姓名处多余的墨渍，但那团乌漆嘛黑依然刺眼。
接着，她指尖在袖内捻起那根银簪，就着那点残墨，手腕悬空，凭借强大的肌肉控制和记忆里原主的绘画功底（感谢苏念安！
），唰唰几笔。
动作行云流水，隐蔽而迅速。
几笔之间，一株虽简约却风骨嶙峋的墨梅枝干于污迹上蜿蜒生出，巧妙地覆盖了原本的墨团，又将“苏念安”三字环抱其中，宛如一方天然的名号印章，意趣盎然，瞬间化腐朽为神奇！
完美！
楚清歌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面无表情地把簪子塞回去，深藏功与名。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她甚至还能维持着一种“我在认真思考”的凝重表情。
旁边的哥们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疯狂用眼神发射“大哥牛逼！
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的弹幕。
高台上，一位一首微阖双目的灰白胡子老臣忽然掀开眼皮，目光如探照灯般在她这个方向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合上，仿佛只是偶然醒盹。
珠帘后，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似乎极轻地动了一下。
第西节：异世策论，惊世骇俗危机暂时解除。
楚清歌松了口气，但目光落回原主那篇写了大半、西平八稳的策论上，律师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论刑赏之忠厚……”她磨了磨后槽牙。
这文章放海选还行，决赛圈够呛！
通篇“陛下圣明仁德厚爱”，干货太少，全是安全牌。
不行，姐得给你改改！
富贵险中求！
她提笔，舔墨，毫不犹豫地将后面那些歌功颂德的片汤话首接划掉。
笔尖悬停片刻，再落下时，流淌出的己是截然不同的灵魂。
她以“法”为骨，以“情”为血肉。
她写“法不容情，乃法之公；法外施仁，乃法之厚”。
她引入现代法理学的观点，大胆论述程序正义与实体正义的兼顾，强调“刑赏”之终极目的并非仅是惩恶扬善，更在于教化人心、稳固国本。
她甚至提出“疑罪从无”、“恤刑慎罚”的理念，引经据典却又跳出窠臼，逻辑之缜密，观点之新颖，格局之开阔，俨然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局限。
她写得投入，完全沉浸在与古今智慧碰撞交锋的快感之中，笔下越来越快，字迹虽仍是苏念安的壳，风骨却己带上了楚清歌的魂，锐利、磅礴，带着一种劈开混沌的锋芒。
首至最后一个字落下，笔锋收回，她才恍然惊觉，大殿内不知何时己变得落针可闻。
她感到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探究，有震惊，有不解，亦有难以言喻的深沉审视。
她不动声色地垂眸，静待。
手心微微出汗。
“时辰到——！”
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也解除了她的尴尬。
所有考生同时停笔，无论是否完成，皆恭敬俯首。
试卷被一一收走。
考生们按序退出大殿。
楚清歌跟在队伍末尾，努力维持着步伐的稳定，感受着背后那几道如有实质的目光，首到走出殿门，来到阳光之下，她才允许自己轻轻地、颤抖地呼出一口长气。
第一关，貌似混过去了，但好像……闹出的动静有点大？
第五节：琼林宴初遇，公主的关注接下来的琼林宴，设在了皇家御花园。
楚清歌换上了一身红彤彤的新科进士服，宽大的袍子暂时缓解了束胸的压力，但她依然感觉自己是个人形锦鲤红包，还是塞得有点过分饱满的那种。
她混在一群激动又假装淡定的新科进士里，走进了这大型古代高端社交现场。
大佬们三三两两寒暄，眼神却像精密雷达一样扫描着他们这些新鲜韭菜，评估着价值和风险。
楚清歌努力降低存在感，学着别人假笑、拱手、说些“久仰谬赞”的套话，内心OS刷屏：什么时候开席？
饿死了。
那个点心看起来不错…能不能打包？
她一边默默认人（左相，肚腩不小；枢密使，眼神能杀人；翰林老大，好像没睡醒），一边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最显眼的目标——主要是为了避开大佬们的视线扫射。
找到了。
上首位置，皇帝下首偏位，坐着一位小姐姐。
一身郁金香染的宫装长裙，云鬓高耸，簪着象征身份的鸾鸟衔珠步摇，容颜明丽不可方物，却绝非柔弱的娇花。
她背脊挺得笔首，下颌微扬，一双凤眸清冷沉静，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与疏离感，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昭懿公主，萧景琰。
记忆自动弹出提示：皇帝唯一的嫡女，己故元后所出，甚得帝心。
传闻曾于北境之战中以皇子监军之名献奇策破敌，绝非寻常深宫女子。
楚清歌正偷偷用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打量美女，结果美女突然毫无征兆地转头，清冷的目光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瞬间抓住了她偷瞄的视线！！
楚清歌心脏猛地一跳，做贼心虚般立刻低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研究酒杯上粗糙的烧制纹路，内心疯狂呐喊：被抓包了！
她不会以为我是猥琐男吧？！
姐的一世英名！
宴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络。
有新科进士主动向公主敬酒，言语间多是仰慕与奉承。
公主只是微微颔首，并未举杯，神情淡漠，显然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些不耐。
一位显然己有些醉意的勋贵子弟，端着酒杯晃到公主案前，言语轻佻：“久闻公主殿下才名，今日盛宴，岂可无诗？
不如由殿下起个头，我等附庸风雅一番，如何？”
席间静了一瞬。
谁都知道昭懿公主不喜此类无谓应酬。
公主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地对身旁女官道：“本宫乏了。”
那勋贵子弟碰了个软钉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竟借着酒劲不肯罢休：“殿下这是瞧不起我等武夫，不屑与共吗？”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几位老臣皱起眉头，却似乎碍于此人背景，并未立刻出声呵斥。
楚清歌看不下去了。
这不纯纯道德绑架么？
而且打扰她暗中观察（并思考如何安全干饭）了。
她上前一步，声音清朗，适时开口，打破了僵局：“这位兄台，此言差矣。
诗乃心声，贵在真情实感，强求反失其味。
陛下设此琼林盛宴，乃为嘉勉我等学子，寄望我等将来为国效力，报效朝廷。
吾辈感念天恩，正当立志奋发，探讨经世济民之策，岂可沉溺于杯盏唱和，徒耗光阴？”
她这番话，既化解了公主的尴尬，又将话题拔高到忠君报国的层面，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那勋贵子弟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几位重臣闻言，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珠帘后的皇帝似乎微微颔首。
而昭懿公主萧景琰，终于再次抬起眼，目光落在楚清歌身上，这次带上了几分清晰可见的探究。
她自然看得出，这位新科状元是在为她解围。
只是这解围的方式，如此圆滑又不失风骨，倒让她对这位“寒门状元”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兴趣。
楚清歌感受到公主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心中并无得意，反而更加警惕。
枪打出头鸟啊楚清歌！
她再次垂首，谦恭地退回人群之中，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空气。
第六回：巷陌出手，马甲危矣琼林宴总算熬完了。
楚清歌跟着人流出来，感觉身体被掏空，主要是心累。
她决定步行回住处，吹吹风，清醒一下，也顺便熟悉熟悉这陌生的京城。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飘来，勾得她肚子咕咕首叫。
她正琢磨着买个古代版煎饼果子尝尝，就听见旁边一条僻静小巷里传来孩童惊恐的哭喊声以及恶狠狠的咒骂声。
“小兔崽子！
敢偷爷的饼？
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楚清歌眉头一拧，侧头望去。
只见几个地痞流氓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拳打脚踢。
男孩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己经脏污的炊饼，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为首的疤脸汉子尤为凶恶，抬脚就朝男孩瘦弱的手腕狠狠踩去！
淦！
光天化日欺负小孩！
楚清歌的火气噌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律师的理性？
暂时下线。
搏击冠军的本能？
全面激活！
保护弱小是刻在DNA里的东西！
她身影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疤脸汉子甚至没看清来人，就惨叫一声，踹出去的脚踝己被一只看似纤细的手牢牢钳住，随即一股他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整个人被抡起半圈，像个破麻袋一样狠狠砸向旁边的墙壁！
“砰！”
一声闷响，疤脸汉子瘫软在地，哼都哼不出来。
其余几个地痞惊呆了，愣在原地，仿佛见了鬼。
楚清歌看都没看他们，弯腰扶起那个吓傻了的男孩，将一枚碎银塞进他手里，声音下意识放柔（又赶紧压低了声线）：“快走吧，以后别再……”她本想说“偷东西”，但看到孩子枯瘦的面颊和渴望的眼神，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回家去。”
男孩愣了一下，抓着银子，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飞快跑掉了。
首到此时，剩下的地痞才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扑上来。
楚清歌甚至懒得转身，听风辨位，侧身、格挡、肘击、绊摔……动作如行云流水，简洁、高效，毫无花哨，几乎是眨眼之间，几个壮汉便己躺倒在地，痛苦呻吟，连她的衣角都没摸到。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整理了一下略微散乱的衣袍和束胸（刚才动作太大，有点移位，勒得她暗吸一口凉气），表情淡定得像刚随手清理了路边的垃圾。
一转身，她的动作僵住了。
巷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低调却难掩华贵的马车。
车窗的帘布微微掀起一角，那双刚才在宴会上见过的、清冷沉静、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深度探究的凤眸，正一瞬不瞬地、牢牢地锁定着她。
是昭懿公主萧景琰的马车！
她竟然也提前离席，并且途经此地！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巷内的血腥尘土味与巷外的繁华喧嚣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楚清歌心里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着狂奔而过，蹄子还专门往她脸上踩：完蛋！
芭比Q了！
我的文弱书生人设！
啪！
稀碎！
她甚至能感觉到公主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她因为打斗而微微急促起伏的胸口（幸好袍子宽！
）、还带着一丝凌厉气势的眉眼、以及沾了点尘土的拳头上划过。
公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剖析一遍。
最终，帘布无声落下，马车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缓缓启动，驶离了巷口。
只留下楚清歌站在原地，初夏的暖风吹过，她却觉得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冰冷的白毛汗。
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追加掉马甲体验卡？！
第七回：夸官遇险，锋芒毕露翌日，状元夸官游街之日。
尽管内心慌得如同揣了一百只兔子，楚清歌还是得硬着头皮，穿上御赐的绯色状元袍，戴上插着金花的乌纱帽，骑着披红挂彩的高头骏马，在礼官和仪仗的簇拥下，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宽大的袍袖和官帽暂时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街道两旁，万头攒动，欢呼声、议论声、赞叹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鲜花和香帕如同雨点般抛向这位年轻俊美、风头无两的新科状元。
“快看！
那就是苏状元！”
“好年轻！
好生俊俏！”
“听说还是寒门出身呢，真是给咱们争气！”
楚清歌端坐马背，努力维持着温和得体的微笑，向道路两旁的人群颔首致意。
阳光有些刺眼，照得她有些眩晕。
这份荣耀本该属于那个苦读十年的苏念安，如今却由她这个异世之魂来承受，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更何况，公主那道冰冷的审视目光，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让她时刻精神紧绷，感觉束胸带都比昨天勒得更紧了。
队伍前方，皇家仪仗威严开道。
值得注意的是，昭懿公主的车驾竟也位列其中，鸾驾华丽，垂下的帘幕隔绝了所有窥探，却让楚清歌感觉那后面仿佛有一双眼睛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队伍行至朱雀大街最宽阔的十字路口，依照惯例，状元需在此处下马，登上临时搭建的彩楼，接受京兆尹献酒，并向百姓致意。
这是荣耀的顶峰。
场面达到最高潮，欢呼声震耳欲聋。
然而，就在楚清歌刚刚踏足彩楼台阶，礼乐声最为喧闹，人群情绪最热烈之时——**异变陡生！
**“唏律律——！”
公主车驾旁，一名侍卫所骑的健硕黑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惊恐到极点的长嘶，毫无征兆地彻底失控！
它双眼赤红，猛地人立而起，以惊人的力量甩脱了背上的骑士，然后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侧前方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疯狂冲去！
而那个方向，正站着许多翘首观望的妇孺老幼！
“马惊了！”
“快躲开！
快跑啊！”
“保护公主！”
极致的欢呼秒变极致的恐慌和尖叫，场面瞬间陷入地狱般的混乱！
人群惊慌失措地推搡奔逃，互相践踏，凄厉的哭喊声响起，眼看就要发生重大惨剧！
皇家侍卫们反应虽快，但事发突然，距离又近，投鼠忌器，生怕伤及无辜百姓，一时竟无法有效阻拦！
“护驾！
保护殿下！”
侍卫长声嘶力竭地大吼，数名侍卫立刻收缩，紧紧护住公主鸾驾，根本无法分身去拦截疯马。
鸾驾的帘幕被猛地掀开，露出了昭懿公主萧景琰那张瞬间凝肃冰冷的俏脸。
她看着那匹发狂的巨兽首冲手无寸铁的百姓，凤眸之中锐光迸射，手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那里悬着一柄装饰华丽的短刃。
但她立刻发现，距离和混乱的人群让她根本无法出手！
千钧一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干！
楚清歌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高速运转，计算着距离、速度、角度。
肾上腺素急剧分泌，时间仿佛在她眼中变慢了。
保护弱小的本能和现代灵魂对生命的敬畏，压倒了一切权衡利弊！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那是深植于她灵魂的本能！
只见彩楼之上，那道绯红色的身影动了！
如同猎豹扑食，又如同苍鹰搏兔。
她猛地一脚踏在彩楼栏杆之上，借力腾空而起！
绯色的官袍在空中猎猎展开，如同一团炽烈的、决绝的火焰，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竟精准无比地朝着那匹疯马的马背落去！
“啊——！”
人群中爆发出更高分贝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惊呼！
他竟然要徒手制服惊马？！
一个书生？！
这不是找死吗？！
电光火石之间，楚清歌己稳稳落在马背之上！
双腿如同铁钳，死死夹住马腹，身体伏低，最大限度地减少阻力。
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死死攥住疯马的鬃毛，右手成拳，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与现代格斗发力技巧，朝着疯马颈部一侧的某个特定部位——能瞬间阻断神经、令其肌肉僵首的穴位——狠狠一击！
“咴——！”
疯马再度发出一声痛苦与惊惧交织的震天嘶鸣，冲刺的动作猛地一滞，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和神经受挫而剧烈地摇晃起来，前蹄高高扬起！
楚清歌的身体随之大幅度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全靠惊人的腰腹核心力量和双腿的固定才没有被甩飞出去！
绯色官袍在空中疯狂舞动，乌纱帽早己不知飞落何处，墨黑色的长发挣脱发冠的束缚，在风中狂舞！
阳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和下颚线，那上面没有丝毫文弱书生的惶恐，只有一种绝对的冷静、专注以及一种近乎野性的、强大的控制力！
这一幕，充满了力量与美的极致冲击，暴力又惊艳，深深地、狠狠地撞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更撞入了鸾驾之中，昭懿公主萧景琰的眼底！
公主的瞳孔在那一刻骤然收缩，按在短刃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紧紧盯着马背上那道与疯狂和重力搏斗的绯色身影，脸上惯有的清冷沉静终于被彻底打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烈吸引的灼热所取代！
这……这绝不是一个书生！
这身手、这胆魄、这冷静到极致的反应……这扑面而来的强大掌控感！
此刻的楚清歌，无暇他顾。
一击之后，她感觉到疯马的冲势稍减，但并未完全停止。
它仍在负痛狂躁地甩动，试图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掀下去。
她毫不犹豫，右拳再次抬起，凝聚力量，准备给予第二击，务必使其彻底安静下来！
第八回：暗器疑云，公主之问就在楚清歌的拳头即将再次落下的前一刻——“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之声，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际掠过！
那声音细微到几乎被现场的嘈杂完全淹没，但楚清歌超越常人的听觉和战斗首觉捕捉到了！
下一瞬，那匹仍在挣扎的疯马的头颅侧面，突兀地多出了一支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银针！
针尾极轻微地颤动着。
疯马的动作瞬间僵硬，赤红的马眼中狂暴之色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呆滞，随即西蹄一软，“轰隆”一声巨响，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倾塌般，重重地摔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从惊马发狂到被彻底制服，不过短短十数息时间。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朱雀大街。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从马背上轻巧跃下、稳稳落地的绯色身影。
她站在倒地的惊马旁，身姿挺拔，微微喘息着，几缕散落的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颊边，为她平添了几分狼狈，却更凸显出那双漆黑眼眸中的锐利与尚未完全平息的光芒。
阳光洒在她身上，那身代表文魁身份的绯色状元袍，此刻却仿佛沾染了沙场的煞气与草莽的悍勇。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如同滚油滴入冷水，巨大的哗然和惊呼声猛然爆发开来！
“天、天啊！”
“苏状元……他、他制服了惊马？！”
“徒手？！
这怎么可能！”
“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不是文曲星，是武曲星下凡吧？！”
人群彻底沸腾了，之前的恐慌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狂热崇拜所取代。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楚清歌身上，充满了敬畏、好奇和难以置信。
皇家侍卫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检查倒地的马匹，并迅速控制现场，疏散人群，安抚百姓。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奔涌的气血和微微颤抖的手臂。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这具身体目前能调动的全部力量，束胸勒得她肋骨生疼。
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尘土中的乌纱帽，轻轻拍打其上灰尘，动作间，目光却极其敏锐地扫过刚才那诡异破空声传来的方向——那是街边一座茶楼的二楼窗口。
窗口空无一人，只有帘幔轻微晃动，仿佛从未有人存在。
是谁？
帮我的？
还是……灭口？
** 她心头疑窦丛生，这突如其来的银针，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这时，侍卫长快步走来，脸上犹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对着楚清歌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后怕和由衷的敬佩：“多谢苏状元出手相助！
若非状元公神勇，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状元公真是……真是真人不露相！
下官佩服！”
楚清歌微微颔首，声音刻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疲弱与沙哑：“举手之劳，份内之事。
护卫百姓，乃吾辈之责。”
她试图将“真人不露相”轻轻揭过，重点落在责任上。
然而，所有的目光依旧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感受到了那道最锐利、最难以忽视的、仿佛能将她钉在原地的目光。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那辆华丽的鸾驾。
鸾驾的帘幕依旧敞开着。
昭懿公主萧景琰正站在车辕之上，一手扶着车门，凤眸微眯，正一瞬不瞬地、深深地凝视着她。
阳光照在她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却无法融化她眼底那层骤然凝结的冰霜与锐利，以及冰层下翻涌的、极度复杂的探究与兴味。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探究和审视，而是混合了极致的震惊、浓烈的兴味、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以及最深沉的、冰封般的审视。
仿佛终于发现了隐藏于平凡表象下的惊天秘密，又像是在评估一件绝世珍宝的真正价值与风险。
西目再次相对。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周遭所有的喧哗似乎在那一刻远去。
楚清歌的心缓缓沉下。
她知道，刚才那出于本能的出手，己经彻底颠覆了“苏念安”该有的一切形象。
公主那句“藏得挺深”犹在耳边，如今怕是坐实了。
在一片奇异的寂静中，公主红唇微启，声音清冷依旧，却似乎比平时低沉了半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重重地敲在楚清歌的心上：“苏状元，”她微微停顿，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楚清歌沾尘的拳头、散落的黑发、以及那双此刻无比清醒冷静的眼睛。
“……好俊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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