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婚礼的司仪，正用激动昂扬的声音问我：“沈言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晴小姐为妻，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富裕、贫穷、疾病、健康，都愿意与她携手，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看着眼前穿着洁白婚纱的苏晴，她是我亲手挑选的爱人，是我在重活一世后，为自己选择的未来。
我正要开口。
“我不愿意！”
一个尖利、嘶哑，带着无尽疯狂与绝望的声音，划破了整个婚礼现场的浪漫与庄严。
宾客哗然。
我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林晚。
我前世的妻子，那个为了她的白月光，在我面前毫不犹豫跳下高楼，用自己的死亡给我判了无期徒刑的女人。
她怎么会来？
她又怎么敢来？
我没有回头。
我握紧了苏晴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示意，然后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对司仪说：“我愿意。”
这三个字，我说得无比坚定。
这是我对苏晴的承诺，也是对上一世那个被折磨至死的自己的告别。
“沈言！你不能娶她！你不能！”
林晚的哭喊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宴会厅的屋顶。
我能听到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由远及近，杂乱又疯狂的脚步声。
保安试图拦住她，却被她像疯子一样甩开。
“沈言，你看着我！你看看我！”
她终于冲到了我们面前，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这才转过头，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长裙，本应优雅得体，此刻却因为她的疯狂举动而显得皱巴巴的。
她化着精致的妆，但眼泪早已冲花了她的眼线和睫毛膏，两条黑色的泪痕从她通红的眼眶里流下来，显得狼狈又可怖。
“沈言，你不能和她结婚，你爱的是我！你明明是爱我的！”她死死地抓着我，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西装布料里。
周围的宾客都惊呆了。
我的父母和苏晴的父母，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苏晴是林晚曾经最好的闺蜜，这件事，在场的亲友都知道。
如今，前闺蜜的老公要娶后闺蜜，这本身就是一出足够吸引眼球的大戏。
而现在，正主之一，还上演了一场抢婚的戏码。
“林小姐，请你放手。”我冷冷地开口，试图挣脱她的钳制。
“我不放！沈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以前对你不够好？我可以改！我什么都可以改！你别不要我，别和别人结婚好不好？”
她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发抖，那种卑微的乞求，是我在前世，乃至这一世的前半段，都从未见过的。
前世的林晚，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她看我的表情，永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和矜贵。
仿佛我能娶到她，是我沈言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是顾朝辰。
那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是她捧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她和我结婚，不过是因为家族联姻，以及顾朝辰当时出了国。
婚后三年，她对我冷若冰霜，却对顾朝辰的任何消息趋之若鹜。
直到顾朝辰回国，遭遇车祸，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我接到医院电话赶过去的时候，林晚正站在医院的天台上。
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风吹得她摇摇欲坠。
看到我，她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对我笑，却笑得那么凄厉，那么绝望。
她说：“沈言，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
然后，她就在我面前，纵身一跃。
鲜血染红了我整个世界。
她用她的死，为她的爱情做了一个最盛大的殉葬。
也给我判了终身的监禁。
从那天起，我活在了无尽的噩梦里，直到几年后，郁郁而终。
重活一世，回到我和她刚刚结婚的那一年。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婚。
我净身出户，什么都没要，只为了尽快摆脱她，摆脱那个注定会毁灭我人生的旋涡。
我以为，这一世，她会像上一世一样，去追逐她的顾朝辰，而我，也可以拥有我自己的新生。
我遇到了苏晴，那个在我上一世最灰暗的日子里，唯一给我送来过一丝温暖的女人。
我们相爱，订婚，直到今天，站在这里，准备携手一生。
可林晚，这个我避之不及的噩梦，却又一次，以一种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闯入了我的生活。
“沈言，求求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林晚还在哭喊，声音已经完全沙哑。
“林晚。”我终于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以复婚的！我们可以复婚的！”她急切地说，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复婚？”我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可能。”
“为什么？！”她尖叫起来。
“因为，”我甩开她的手，将苏晴紧紧地护在我的身后，“我要结婚了。我的新娘，是苏晴。从今以后，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的话，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林晚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我身后的苏晴。
“苏晴……是你……”她喃喃自语，然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扑向苏晴，“是你这个贱人！是你勾引沈言！是你抢走了我的老公！”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全场。
我出手了。
我用了十成的力气，林晚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她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地看着我。
“你……你打我？”
“这一巴掌，是替苏晴还给你的。”我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晚，收起你那可笑的表演，从我的婚礼上，滚出去。”
“我不滚！这是我的婚礼！你是我老公！”她再次疯狂起来。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对保安喊道：“把她给我扔出去！”
几个保安如梦初醒，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林晚。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沈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忘了那个雨夜了吗？你忘了你在码头上对我说过什么吗？！”
她被拖拽着往外走，嘴里还在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我的身体，在听到“码头”两个字的时候，猛地一僵。
码头。
那是上一世，顾朝辰死后，林晚跳楼前，我唯一一次情绪失控，拉着她说了很多胡话的地方。
那些话，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知道。
这一世，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她也记得。
她竟然也带着记忆，重活了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