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当年，我爸为了迎娶富家女，
对怀着我的妈妈说了这句名言。七岁时，我又听到这句话。然后把我像垃圾一样扫出豪门。
十年后，他们视若珍宝的女儿得了白血病。全家跪在我面前，求我捐骨髓。
我笑了：“当年让的是路，现在让的可是命。”“你们的错误，
凭什么一次次用我的命来弥补？”1我叫顾盼。名字是我妈起的。她说，生下我，
是她灰暗人生里唯一的盼头。可我们母女，却成了另一个男人人生里，最急于抹去的污点。
我妈年轻时在夜场讨生活，遇上了我爸顾宏远。他那时年轻风流，几句温柔话，
就让我妈死心塌地，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直到他为了迎娶门当户对的苏婉，
苏家把他查了个底朝天，我和我妈的存在才曝了光。为了向新欢表忠心，
我爸对我妈甩下了那句“名言”：“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信誓旦旦，
“你放心，我顾宏远说话算数，这个女儿我绝不相认，从此一刀两断！”我和我妈，
就这样成了他口中那个轻飘飘的“错”。讽刺的是，两年后，
我这个“污点”居然有了利用价值。苏婉肚子一直没动静，两口子都急了。
她跑去山上寺庙求签，老先生算命说：“先养一女，压住福根，方能引麟儿。”于是，
我这个被弃之敝履的“错误”，转眼成了他们求子的“工具”。四岁那年，顾宏远来了。
他站在我们那间泛着潮气的出租屋门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顾家的血脉，不能一直流落在外，像什么样子。”他这话不像是对我妈说，
倒像是为自己突兀的出现，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借口。我妈却哭了，是欣喜的。
她拉着我的手，卑微又充满希望：“盼盼，跟你爸爸回去，是去享福的，
以后就是大小姐了......要听话，要懂事......”我也哭了，
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妈，你也去！盼盼不要和你分开！”她掰开我的手指，
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叮嘱，气息滚烫：“盼盼，记住了......一定要让爸爸喜欢你，
知道吗？只有这样，妈妈......妈妈以后才有指望。”那一刻，我懵懂地意识到。
我不是去享福的，我是为了妈妈想要的指望！顾家的别墅很大，很漂亮，光可鉴人，
却安静得像一座坟墓。我用三年时间，学会了看所有人的脸色。我考第一，我举止得体，
我把自己活成一面镜子，反射着他们期望的一切。我天真地以为，当我足够完美，
就能换来爸爸一个真心的笑，就能兑现对妈妈的承诺。直到苏婉怀孕。
我看着顾宏远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狂喜，那是我从未得到过的眼神，心里有什么东西，
咔嚓一声，碎了。当我被叫进书房时，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盼盼，你苏阿姨需要静养。
”他语气平淡，像在吩咐下人处理掉一件旧家具，“你在这里，不合适。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不是因为害怕失去这里的优渥，而是我失败了！
我还没来得及让爸爸承认我，妈妈还在等着我接她过好日子！我腿一软，不是策略，
是真正的崩溃。我跪下去，抓住他西裤的裤脚，那是三年来我离他最近的一次。“爸爸，
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会很安静，我可以睡在楼梯间，
我吃得很少......我、我还可以帮忙照顾弟弟......”他猛地抽回腿，
像躲开什么脏东西，眼神里是卸下伪装后的厌烦：“看看你这副样子！哭哭啼啼，畏畏缩缩！
果然......你和你妈一样，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怎么教都教不好！”他按下内线，语气冰冷：“刘姐，把她东西收拾好，送走。大师说了，
婉婉这胎需要干净的环境，别让不干净的人冲撞了。”不干净的人。原来，在他心里，
我从来就不是女儿，只是一个......用完了就可以丢掉的，不干净的工具。
2回到城中村，日子又灰暗起来。在顾家那三年，像一场褪了色的梦，渐渐模糊，不真实。
妈妈为了养我，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缝衣服把手指磨变了形，洗碗洗得满手裂口，
去工地搬货压弯了腰。她的身子像一盏快熬干的油灯，火苗越来越弱。她总咳嗽，
一声接一声，听着揪心。可一见我担心，她就挤出笑：“别怕，盼盼，
妈没事……等你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好的。”十八岁那年，我果真收到了A大录取通知。
薄薄一张纸，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可那天晚上，妈妈咳得更凶了。她趴在缝纫机边，
喘不上气，像把最后一点力气都用来撑到我拿通知书的这一刻。“快……拿给你爸爸看！
”她手抖得厉害，蜡黄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痰里带着血丝。“让他看看，咱盼盼多争气！
他一定……一定会接你……”看着她深陷的眼窝，我把“他根本不在乎”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一直活在那个男人会回心转意的梦里，我不忍心戳破。可我清楚，我这一去不是认爹。
是去讨钱。讨够钱送她进好点的医院，留住这盏快要灭的灯。顾家别墅里，冷气开得猛。
吹在我洗得发白、领口都松了的旧T恤上，冷得起鸡皮疙瘩。苏婉坐在沙发上修剪百合，
眼皮都没抬，当我是一阵空气。顾念苏穿着条一看就很贵的裙子，像看什么稀罕动物似的，
围着我转了一圈，眼神里全是打量和看不起。“姐姐，”她突然热乎乎地拉住我，
声音甜得发腻，“爸爸给我买的新裙子，好看不？”她故意转了个圈，
裙子上亮片闪着冷冰冰的光，扎得我眼睛疼。“爸爸说，这是意大利师傅亲手缝的，
上头一颗水晶就够你们吃一年。”她捂着嘴咯咯笑，“你们那种人。”我脸上一下子烧起来。
“念苏，”苏婉这才慢悠悠开口，剪刀咔嚓剪断一截花枝，“怎么说话呢？没规矩。
”话里却没半点真责怪。顾念苏撅嘴抱住下楼的顾宏远：“爸爸！我就跟姐姐分享一下嘛！
她肯定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顾宏远看见我，习惯性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攥得发潮的录取通知书递过去。他随手一翻，眼神淡淡的：“A大，
还行。没丢顾家的脸。学费我让财务打给你。”“不够。”我逼自己看进他眼睛里，
不让声音抖，“我要二十万。”苏婉手里的剪刀停在半空。她慢慢抬眼瞧我，
像看一个说傻话的孩子：“盼盼，你知道二十万是多少吗？读大学哪用得了这么多？
”顾念苏尖声附和：“爸爸！她准是来骗钱的！同学都说穷人最会装可怜了！
”“这钱算我借的！”我指甲掐进手心，靠疼保持镇定，“当我预支四年学费生活费！
毕业了我连本带利还你！”“还？”苏婉轻轻一笑，那笑声让人发冷，“宏远，这口子一开，
往后没完没了。今天二十万，明天就敢要二百万。”顾念苏晃着她爸胳膊添火：“爸爸！
我们同学姐姐都自己打工挣学费！还能申请贫困补助！”苏婉假装生气呵斥：“念苏！
别乱说！你姐要真申请补助，别人怎么看你爸？咱们顾家可丢不起这人！”“丢人？
”我抬起头，所有害怕都被这股荒唐冲散了，只剩冰冷的尖锐。“我和我妈的存在，
不就是你最丢人的事吗？这么多年，你敢当众承认我是你女儿吗？
”顾宏远脸一下子黑了：“你闭嘴！”“我偏要说！”憋了十几年的委屈和愤怒全涌出来，
“你让我像影子在这家活了三年，用完了就扔！现在我只想给我妈要点救命钱，你就说我贪？
”“混账！”顾宏远猛地站起来，一巴掌带着风甩在我脸上。“啪！”一声脆响，
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我耳朵嗡嗡响，半边脸麻了，接着是火烧的疼。
“养你三年还养出仇了？”他指着我鼻子，浑身发抖，“就知道！跟你妈一个样！贪得无厌！
”苏婉假意拉他：“宏远，别生气，别跟孩子计较……”我捂着脸，却低低笑起来，
笑得肩膀直抖。“贪得无厌？”我声音气得发颤，“我妈为你付出一切！
最好的青春、健康、脸面，你给过她什么？除了那句轻飘飘的‘错误’，还有什么？
”我往前一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死死咬着牙不让它掉。“顾宏远，你不配提她！
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真心爱过你这种虚伪懦夫！”“滚！”顾宏远额头青筋暴起，
像野兽般吼叫，“现在就滚！一分钱都别想拿！”苏婉轻声细语，话却像毒针：“盼盼，
先回去吧。等你爸消消气，也许……”“不用了。”我用力抹掉嘴角的血，
挺直像压了千斤重的背，一字一字说，“从今天起，我顾盼，和你们顾家，再无瓜葛。
”3雨下得很大。我浑身湿透，回到城中村那间漏雨的小屋。脸上的肿还没消。
妈妈正靠在缝纫机旁咳嗽，看见我的样子，她猛地站起来：“盼盼，你咋……”话没说完，
她又开始猛咳。这次咳出来的，不是痰，是血。“妈！”我冲过去扶住她，她身子直晃。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眼睛瞪得老大：“他……他打你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喘得厉害，胸口一起一伏。“他不认你，是不是？
”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力气。我哭着点头。雨水混着眼泪，掉在她干瘦的手上。
她忽然笑了，那笑比哭还难受：“我真是……太傻了……盼盼，
妈对不起你……”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倒在我怀里，再也没了动静。“妈！
”救护车的声音刺破了雨夜。医生在抢救室门口对我摇头：“长期劳累，加上急火攻心，
突发大面积心梗。我们尽力了。”她走的时候，手还紧紧抓着我的衣角，眼睛望着门口。
直到眼神完全散了，她也没闭上眼。冰冷的太平间里，
我看着白布慢慢盖过她苍老而不甘的脸。没有亲戚，没有朋友，
更没有那个她到死都念着的“丈夫”。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两年后，我上大二。
一个陌生号码不停地打来。最后，我还是接了。“顾盼。”是顾宏远的声音，没有问候，
直接命令，“念苏病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我没说话。
他语气重了些：“你是她姐姐，血缘最近。司机晚上去学校接你，回来配型。
”“我和你们早就没关系了。”“顾盼！”他突然严厉起来，“这是救你妹妹的命！
是你的义务！”晚上，我像犯人一样被接回那座让人喘不过气的别墅。顾宏远坐在沙发上，
动都没动：“医院联系好了，明天一早就去配型。”苏婉站在旁边，
语气像在施舍：“只要你救了念苏，我们可以让你搬回来住。”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配型结果出来那天，顾宏远直接来学校找我。“结果出来了，只有你匹配。
”他像在通知一个既定事实，“下周二手术，这几天回家住，养好精神。”苏婉在旁边补充，
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宽容：“盼盼，这次你救了念苏，以前的事就都过去吧。”这时，
我的手机开始不停震动。一个又一个陌生号码，一条又一条短信。
自称是我姑姑、叔叔、姨婆的“亲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盼盼啊，血浓于水！
”“你不能见死不救，那是你亲妹妹！”“只要你答应，我们以后就是你娘家人！
”听着这些话，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太可笑了。妈妈死的时候，
我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为了救他们真正的“家人”，我凭空多出这么多“血脉至亲”！
顾宏远觉得稳操胜券，走上前：“签了吧。捐献骨髓对你身体没影响。
”医生拿来捐献同意书，钢笔塞进我手里。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期待和压力。
看着他们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憋了十几年的委屈、不甘和愤怒，一下子全冲了上来。
“需要骨髓的是你们。”“但决定捐不捐的是我。”“我，不，同，意。
”4这五个字像石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病房里一下子静了。
顾宏远猛地冲我吼起来：“顾盼！你说什么？这是你妹妹的命！
”苏婉的手指快戳到我脸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是黑的！你怎么这么恶毒！
她是你亲妹妹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亲戚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叫嚣着。“盼盼，
不能这样啊！”“血脉亲情断不了啊！”“救人一命是大功德，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站着不动，任凭他们骂。等声音小了点，我才抬眼，先看看苏婉，
最后看向顾宏远气得发青的脸。“说完了？”我的声音很平静，“现在，该我说了。
”我往前一步。虽然没他高，气势却像在俯视他。“第一，我不是商量，是通知。”“第二，
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我们求你？”顾宏远气得笑出来，“顾盼，我是你爸！
是我给了你生命！”“是吗？”我轻轻挑眉，“顾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吗？
两年前那个下雨的晚上，你亲手打了我一巴掌。你说‘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你说‘滚出去’。”我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是怎么骂我和我妈的吗？‘贪得无厌’、‘本性难移’。”苏婉脸白了，想插嘴。
我没让她说，转头看她：“苏阿姨，你也别装好人了。当年你克扣我们生活费的事，
需要我当着爸的面再说一遍吗？”苏婉嘴唇发抖，说不出话。“还有你们，
”我看向那些亲戚，他们都躲开我的目光，“我妈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现在倒都成了亲人了？你们的亲情，还真是收放自如。”最后，我重新看向顾宏远。“爸，
”我叫得很清楚，“你们现在是在求我。而我不喜欢你们求人的态度。”顾宏远胸口起伏，
死死盯着我，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他想吓住我，声音压低带着威胁：“顾盼，别逼我。
你以为你翅膀硬了？我告诉你，没有我，你大学都毕不了业！你在社会上混不下去！
”我笑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手机里传出他刚才的声音：“……你连大学都毕不了业！你在社会上混不下去！
”病房里又静了。“顾先生，忘了告诉你。”我晃了晃手机，“从你打电话叫我回来开始，
我们所有对话我都录了音。你想让这段录音明天上新闻吗？”顾宏远的脸从铁青变成惨白。
苏婉慌了，抓住他的手臂：“宏远！她疯了，她这是六亲不认了！”看他们乱成一团，
我知道时候到了。“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谈了。”我慢慢开口，像掌控局面的人，
“既然是交易，就谈谈价钱吧。”苏婉赶紧说：“钱！盼盼，你要多少钱？阿姨给你！
一百万？两百万！”我笑了一声：“苏阿姨，你觉得你女儿的命就值两百万？在你心里，
她就这么便宜？”我转向顾宏远：“顾董，你来定价。你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
她的命值多少钱？”没等他回答，我继续说：“或者我给你另一个选择。答应我，
我就捐骨髓。”“对外承认我是你顾宏远的女儿，为你当年抛弃我们母女公开道歉。
”“以我妈的名义成立一个信托基金，马上过户给我。”“不行！绝对不行！
”苏婉第一个尖叫起来。顾宏远也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条件我开了。
答不答应，随你们。”我收起手机，转身走向门口。“记住，你们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手握住门把时，我停了一下，没有回头。“过时不候。”5三天后，
顾宏远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听着像一夜没睡：“你的条件……我们答应。
”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在顾念苏的命和他们的脸面之间，他们只能选前者。其实，
他们根本没得选。当晚，一则经由顾氏集团董事会秘书处确认的《个人事务澄清公告》，
同步刊登在本地主流媒体的显著位置。公告中，
顾氏集团实际控制人顾宏远先生首次对外确认：“经与家人沟通并基于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