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就分不清陆家那对顶级的双胞胎竹马,陆淮靳和陆淮钰。
在她眼里,他们共用一张模糊却耀眼夺目的脸,数不清认错了多少次。
直到那场充满玩笑的“认脸游戏”里,她再次指错陆家兄弟俩,母亲也输给了陆夫人,让她与猜错的陆淮钰定下了联姻。
谁都没有想到游戏结束后,向来矜贵温润的哥哥陆淮靳却红了眼,对她展开疯狂追求,从弟弟陆淮钰手里赢回了娶她的机会。
可婚后第二年,那个曾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突然变得冷漠疏离。
沈倾歌起初以为他只是吃醋,懊恼她曾在“认脸游戏”里选错过,于是加倍小心翼翼地讨好丈夫。
直到那天,她无意间听到了陆淮靳和陆淮钰的对话,才知道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沈倾歌站在二楼拐角的阴影里,楼下客厅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她的耳朵。
“你还要把她留在身边多久?看着她顶着和小蔷薇相似的脸天天在你面前晃,你不觉得膈应,我都觉得恶心了。”
这个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尖锐声是陆淮钰,陆淮靳的双胞胎弟弟,前不久从国外回来,说带回了女朋友。
沈倾歌还没看到,却先听到了他对自己的偏见。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随后响起的声音沉着冷静。
即使沈倾歌脸盲严重,但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
她早就能通过语气和节奏来分辨他们。
刚才的回答是她的丈夫陆淮靳。
陆淮钰嗤笑道:“当初小蔷薇和你赌气将初吻给了我,你为了气她从我手里抢走了沈倾歌,她为你吞药自杀,你为她差点断一只手,你们互相折磨,虐恋情深了 8 年,8 年还不够吗?!她甚至还为你保留着处子之身,你要是真心疼她就赶紧离婚......”陆淮钰越说声音越大,似乎不在意被谁听到。
“陆淮钰,你闭嘴!”陆淮靳低声呵斥,声音带上了警告。
片刻寂静后,陆淮钰的声音低了几分:“哥,小蔷薇今天晚上的飞机,我在云顶设了接风宴,来不来由你。”
楼下的沉默像一把钝刀凌迟着沈倾歌的心。
哪有什么情深不渝?哪有什么非她不可?一切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较劲。
陆淮靳那时候疯狂的追求,原来不是因为爱她。
是为了证明他陆淮靳想要的,哪怕是用抢的也一定要得到,哪怕那只是弟弟游戏赢来却并不想要的。
沈倾歌耳朵里嗡嗡作响,喉咙像被掐住,呼吸困难。
她双手扶着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回到房间后,沈倾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眼眶涩得发疼,却没有眼泪。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
和陆淮靳在一起五年,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沈倾歌慢慢地努力回忆,发现是在新婚之夜后,变化的苗头就悄然滋生。
那个曾经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的陆淮靳,渐渐变得忙碌起来。
他不再准时回家,不再记得她的喜好,不再认真庆祝那些属于他们的纪-念日。
当她又一次在家庭聚会上迟疑地辨认他时,他眼底不再是包容和理解,而是一闪而过的厌烦。
当时的疑虑和委屈都在此刻有了真正的答案,他从没爱过她。
她坐在硬冷的地板上直到房间全部暗下来,才爬起来走到桌子前,从抽屉的深处,拿出那个封皮已有些发旧泛黄的日记本。
随意翻开一页,里面写着:“3 月 3 日,暴雨。
右手撑伞的是哥哥陆淮靳,左手撑伞的是弟弟陆淮钰,但两人都是左撇子。”
“7 月 7 日,晴。
陆淮靳喝冰美式,陆淮钰喜欢喝拿铁。
今天记错了,陆淮靳生气皱了眉。”
“10 月 10 日,阴。
陆淮靳耳垂有颗小痣,陆淮钰没有。
昨晚他喝醉后确认了三遍,应该没错。”
陆淮靳和陆淮钰长得很像,可沈倾歌知道自己三次的心动都是给了陆淮靳。
第一次是在 8 岁那年,她和陆淮靳去公园玩,遇到一只没拴绳子的大狼狗,陆淮靳将她保护在怀里。
第二次是在 16 岁那年,她突然有了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叫沈蔷薇,在她和父亲抗争的时候,陆淮靳毅然选择站在她身后,将私生女赶出了国。
第三次是在 20 岁那年,她穿着婚纱嫁给他,他一遍遍对她说:“倾歌,你看不清,我就走到你最近的地方,让你只能感受到我。
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你,请你一定不要原谅我。”
那时候,她以为幸福不过如此。
殊不知自己只是他和沈蔷薇虐恋情深的其中一环。
原来表现得越讨厌,是越喜欢啊。
沈倾歌笑得苦涩,将日记一页一页撕下,用打火机点燃。
陆淮靳推门而入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一片灰烬,闻到屋里难闻的气味,眉头深深皱起。
“你在烧什么?”沈倾歌半开玩笑道:“结婚证烧了,我们以后都离不了婚了。”
陆淮靳脸色一沉,旋即笑着走上前搂住她:“傻瓜,谁要和你离婚了,是不是有人到你面前嚼舌根?”沈倾歌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转身走进浴室给他放洗澡水。
却听见陆淮靳说今晚要加班,一会儿就走。
沈倾歌知道他要去接风宴,要去见和他虐恋纠缠 8 年的沈蔷薇。
她没有戳穿他的谎话,而是温柔地叮嘱他注意身体,送他出了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沈倾歌嘴角的笑意瞬间消散。
手机屏幕亮起,一个简洁的倒计时 APP 躺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
距离眼睛看不见,还剩:30 天 00 时 03 分一个月前,她刚确诊了一种罕见的进行性神经疾病,目前没有特效药治疗,医生说她的视力会逐渐恶化,最快一个月,最多也只有半年。
她原本想着,在最后看得见的日子里好好陪他。
但现在,已经不用了。
因为再多看一眼那张脸,她都觉得无比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