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醒来时，头痛欲裂。入眼是茅草和黑色的木梁，空气里混着尘土和霉味。
我不是应该在敲代码吗？一个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这是一个叫大荒的地方，连年灾荒，
饿殍遍野。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刚失去亲人，独自挣扎求生的孤女。
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饥饿。这是我身体最直接的感受。我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家徒四壁，一口破锅，一个空米缸。米缸里一粒米都没有，刮得干干净净。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冷风夹着雪籽扑面而来。外面是灰蒙蒙的一片，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死气沉沉的寂静里。这就是我的新世界。一个为了活下去，
需要拼尽全力的世界。我裹紧身上单薄的破布衣，决定去外面碰碰运气。
也许能找到一些能吃的东西，比如树皮，或者草根。雪地很难走，一脚深一脚浅。
走了没多远，我在一棵枯树下，发现了一个东西。一个被白色襁褓包裹的小团子。
他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脸蛋冻得发紫。我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很微弱。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个累赘。我自己都快饿死了，
哪有能力再养一个孩子。可是，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我没办法转身离开。那是一条命。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他抱了起来。很轻，像一团没有重量的棉花。回到破屋，
我把他放在冰冷的土炕上，用自己身上唯一还算厚实的衣服盖住他。屋子里没有柴火，
我只能搓着手，对着他哈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醒了。
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睁开，安静地看着我。不哭，也不闹。他只是看着我，
眼神干净得像山顶的雪。我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悄融化了。“你叫什么？”我问。
他当然不会回答。“既然是在雪地里捡的，就叫你阿雪吧。”我给他取了名字。
“咕……”肚子又叫了。不只是我的，还有他的。我们俩，都需要食物。
02我翻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床板下的一个破洞里，找到了一小袋糙米。
这是原主藏的最后一点口粮。我数了数，大概能煮两顿稀粥。省着点吃，或许能撑三天。
我生了火，锅里添了半锅雪水，抓了一小把米扔进去。很快，
屋子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米香味。阿雪的眼睛一直盯着锅，小鼻子不停地耸动。粥熬好了，
其实就是清汤寡水的米汤。我盛了一碗，吹了吹，用破勺子舀了一点，送到阿雪嘴边。
他张开小嘴，一口就吞了下去。然后，用那双乌黑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我。
我一勺一勺地喂他。一碗米汤很快就见底了。他砸吧砸吧嘴，似乎没吃饱，眼巴巴地看着锅。
我的心一软。“好吧，再给你喝一点。”我又给他盛了半碗。他依然吃得干干净净。
锅里只剩下我的一口了。我端起锅，把剩下的米汤喝了下去，胃里的灼烧感总算缓解了一些。
阿雪吃饱了，似乎有了力气，开始咿咿呀呀地叫。他真的很乖，只要吃饱了，就自己躺着玩，
从不哭闹。只是他的饭量，有点超乎我的想象。第二天，剩下的米，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我又煮了草根树皮汤，那玩意儿又苦又涩，难以下咽。我以为他不会吃。
但他只是皱了皱小脸，还是乖乖地喝了下去。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堵得难受。不行，
必须找到真正的食物。我决定去村子后面的黑风山看看。村里人说山上危险，有野兽，
但现在，饥饿比野兽更可怕。我把阿雪用布条绑在胸前，带上了家里唯一能当武器的柴刀。
山路比雪地更难走。枯枝败叶上覆盖着薄雪，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幸运的是，
我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几株干枯的植物。我认得，那是土豆。虽然植株已经枯死，
但地下的块茎应该还能吃。我用柴刀疯狂地刨着冻土。指甲翻飞，鲜血直流，
我却感觉不到疼。挖了半天，我终于挖出了几个核桃大小的土豆。我欣喜若狂，
把它们像珍宝一样揣进怀里。回去的路上，我甚至觉得，在这个该死的世界活下去，
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只要能把阿雪养得白白胖胖的。03有了土豆，我们的日子好过了一点。
我每天都去那片山坳，把周围的土地翻了个遍。挖出来的土豆，我大部分都给了阿雪。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的饭量与日俱增，吃东西的速度也快得惊人。一个拳头大的烤土豆，
我得分好几口。他两三口就没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
每次我都会把自己的分给他一半。他似乎知道食物来之不易，每次都会犹豫一下，
直到我强硬地塞给他。在我的投喂下，他的小脸蛋终于有了一点肉，白里透红，像个雪团子。
我抱着他的时候，感觉沉了一点。这让我很有成就感。这天，我刚从山上回来，还没进门，
就看到我家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村里的恶霸，王二麻子。他一脸横肉，
斜着眼睛看我，目光落在我怀里揣着的几个土豆上。“呦，这不是林丫头吗？去山上发财了？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把土豆往怀里藏了藏。“关你什么事。
”我冷冷地说。“脾气还挺大。”王二麻子旁边的跟班笑了起来，“二哥，
这娘们肯定藏好东西了。”王二麻子搓着手，朝我逼近一步。“丫头，村里人都快饿死了，
你一个人吃独食，不太好吧？”“把吃的交出来，二哥我还能让你安生过日子。
”我握紧了手里的柴刀。“这是我辛辛苦苦挖来的，凭什么给你？”“凭什么？
”王二麻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我的拳头比你硬！”他身后的两个混混围了上来，
不怀好意地笑着。我把胸前的阿雪紧了紧，心跳得飞快。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过他们三个。
“我数三声，不交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王二-麻子伸出三根手指。“一。”“二。
”我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的办法。就在他要喊“三”的时候，
我怀里的阿雪突然动了一下。他从襁褓里探出小脑袋，那双乌黑的眼睛，
冷冷地看向王二麻子。王二麻子正要上前来抢，动作忽然一僵。
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脸色涨得通红。
“呃……呃……”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愣住了。“二哥，你怎么了？
”王二麻子惊恐地指着我怀里的阿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下一秒，他像是见了鬼一样，
连滚带爬地跑了。那两个跟班面面相觑，也跟着仓皇逃窜。我愣在原地。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雪。他正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无辜模样。刚刚……发生了什么？
04王二麻子落荒而逃后，村子里安静了几天。我心里那点关于阿雪的疑惑，
很快就被生存的压力冲淡了。山坳里的土豆被我挖光了。我又陷入了食物短缺的困境。
阿雪的饭量越来越大，我每天都在为他的口粮发愁。他好像永远都吃不饱。这天夜里，
我饿得睡不着，坐在炕上发呆。阿雪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
洒在他白净的小脸上。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软软的，滑滑的。养他虽然辛苦，
但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似乎一切都值了。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还有王二麻子那公鸭嗓子。“就是这！给我把门撞开！”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还是来了。而且，这次听声音，人还不少。“砰！”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踹开。
王二麻子带着七八个地痞流氓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棍棒火把。
火光映得他脸上的麻子更加狰狞。“臭娘们，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还往哪跑！
”他看到了炕上的阿雪，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被贪婪取代。“兄弟们，
她肯定在屋里藏吃的了，给我搜！”一群人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我冲过去想阻止，
被一个混混粗暴地推倒在地。我的头撞在桌角上，眼前一阵发黑。
“把那小崽子也给我抓起来！”王二-麻子吼道。一个混混伸手就去抓炕上的阿雪。
“别碰他！”我尖叫着，疯了一样扑过去。但已经晚了。
就在那个混混的手即将碰到阿雪的瞬间。原本熟睡的阿雪，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平时的乖巧和依赖。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屋子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十度。那个伸手的混混，动作僵住了。他的脸上，
浮现出极度的恐惧。阿雪只是看着他，然后，轻轻地、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口气。
“呼——”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气流，从他小小的嘴里喷出。那股气流，初始微弱，
却在瞬间化作狂风。“啊——！”那个混混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倒飞了出去。他撞破了茅草屋的墙壁，飞向了屋外漆黑的夜空。紧接着，
是王二麻子和其他人。他们一个个被那股诡异的狂风卷起，发出惊恐的尖叫，
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阿雪。风停了。墙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阿雪转过头，看着我，黑曜石般的眼睛又恢复了平时的纯净。
他朝我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仿佛在求抱抱。我坐在地上，浑身冰冷。我看着他，
又看了看墙上的大洞，和远处山那边隐约传来的几声坠地闷响。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捡回来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05第二天，整个枯水村都炸了锅。
王二麻子和他的一帮手下，全都不见了。有人说，在十几里外的黑风山山坳里，发现了他们。
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骨断筋折，像一堆破麻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我。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我看着在我怀里啃着烤土豆的阿雪，
感觉像在看一个披着婴儿皮的怪物。他一口气，能把人吹到山那头去。
这不是普通婴儿能做到的。这甚至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我开始害怕。我害怕他。
我喂他东西的时候，手都在抖。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疏远，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抬起头，用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和委屈。我的心，又软了。
不管他是什么，他都没有伤害我。他是在保护我。而且，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需要我照顾的孩子。我深吸一口气，把恐惧压了下去。我摸了摸他的头。“吃吧，
不够还有。”他这才低下头，继续小口小口地啃土豆。王二麻子的事，
让村里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有敬畏，但更多的是恐惧。他们开始躲着我走。只有村长李叔，
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了我家门口。他看着墙上的大洞，嘴唇哆嗦了半天。
“林丫头……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
是我儿子一口气吹的吧？“家里遭了贼。”我只能这么说。李叔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我怀里的阿雪。他叹了口气。“丫头啊，你这孩子……不一般。”“我们村里，
自古就有些传说。”“说是黑风山里，住着山神。有时候，山神会把自己的子嗣，
放到有缘人身边。”他压低了声音。“你这孩子，恐怕就是山神之子。”我愣住了。
山神之子？这个解释，似乎比怪物要好接受一点。“不管他是什么，你都要好好待他。
”李叔语重心长地说，“这可能是我们村子的福气，也可能是祸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到我手里。“这是我老婆子省下来的一点白面，
你给孩子做点好吃的吧。”我捏着那个小小的布包，鼻子一酸。这是这个冷漠世界里，
我收到的第一份善意。06我用李叔给的白面，给阿雪做了一顿面糊糊。他吃得特别香，
小肚子滚圆。看着他满足的样子，我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管他是山神之子还是什么，他现在，就是我的崽。我得把他养大。没有了王二麻子的骚扰，
我的日子清净了不少。但食物的问题，依然严峻。我把黑风山的山脚翻了个底朝天，
再也找不到一颗土豆了。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阿雪又给了我一个“惊喜”。那天，
我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手里抓着一根我给他的枯树枝，啃得津津有味。啃着啃着，
那根枯树枝上，竟然冒出了一点新绿。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
就是新绿。那一点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几分钟之内，一根干枯的死树枝，
竟然长成了一株挂满了红色果子的小树苗。果子只有指甲盖大小，红得像玛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甜香。阿雪抓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然后又摘了一个，
举到我嘴边。“啊……”我迟疑地张开嘴，他把果子塞了进来。入口即化，
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饥饿和疲惫，一扫而空。我震惊地看着那株小树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