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一阵细碎的抓挠声，像极了春蚕啃食桑叶的动静，将我从浅眠中惊醒。
指尖还残留着握笔绘图的酸胀感，眼前似乎还晃着昨晚未画完的星空——靛蓝色的天幕上，
北斗七星的轮廓刚铺好底色，颜料管的金属盖还卡在调色盘的凹槽里。我揉着眼睛坐起身，
窗外天刚蒙蒙亮，晨雾把远山晕成模糊的青灰色。那抓挠声还在继续，
断断续续从阳台方向传来。我蹑手蹑脚走过去，
贴着玻璃往外看——那是我租来的老房子自带的小阳台，
几平米的空间被我塞满了画板、颜料和装废画纸的竹筐，角落里还摆着两盆多肉，
是前阵子从花市淘来的，叶片胖乎乎的，沾着昨晚的露水。纱窗上沾着几缕灰褐色绒毛，
像极了山野里常见的松鼠毛。再往下看，一只巴掌大的小松鼠正蹲在窗台边缘，
前爪抱着颗松果，黑亮的圆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尾巴紧张地绷成蓬松的毛球，
连尾尖的绒毛都根根分明。它的爪子还搭在纱窗上，刚才的抓挠声，显然是它弄出来的。
我没敢动，怕稍一抬手就惊跑它。这栋房子在山脚下，平时倒也能看见鸟雀、野兔，
但这么亲近人的松鼠，我还是第一次见。谁知我不动，
它倒先有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把松果放在窗台上，前爪轻轻拍了拍纱窗，嘴里发出唧唧
的轻叫，声调又软又急，像是在敲门，又像是在求助。你是……找我？
我试探着放轻声音，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玻璃上的晨雾，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小松鼠居然点了点头！圆溜溜的脑袋上下动了动，动作透着股机灵劲儿。
它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松果，把果子往我这边推了推，再抬爪指向阳台角落的竹筐。
我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心脏猛地一缩——竹筐旁的阴影里，蜷缩着另一只更小的松鼠，
毛色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光泽，一条后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细细的身子正轻轻颤抖，
偶尔发出吱吱的呜咽声，听着格外可怜。我立刻转身去拿钥匙，
指尖碰到抽屉时却顿住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上个月的画面——邻居家的金毛被流浪猫抓伤，
我正好撞见，想起自己刚从镇上兽医站做志愿者回来，包里还装着碘伏和纱布，
就主动提出帮忙处理。结果金毛主人回来，不仅没道谢，
反而指着我鼻子骂非专业人士瞎折腾，要是感染了怎么办，最后还闹到房东那里，
说我招猫逗狗影响邻居。自那以后，我就把兽医站给的外伤处理包塞进了衣柜最底层，
再也没敢碰过。我……我可能帮不了你。我对着窗外的小松鼠轻声说，
声音里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犹豫。小松鼠像是听懂了，黑亮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
尾巴也耷拉下来，蔫蔫地垂在身后。但它没走，反而叼起窗台上的松果，跳进阳台，
把果子塞进我摆在那里的多肉盆栽里——那盆玉露刚冒了新芽，松果放在叶片旁，
像是特意留下的礼物。做完这些，它又跑回受伤的同伴身边，用脑袋轻轻蹭着对方的身子，
再回头看我时，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连唧唧的叫声都带着哭腔。
我盯着那只受伤松鼠颤抖的后腿，
想起兽医站的张老师说过的话：处理伤口的关键不是多专业，是有没有真心想帮它。
是啊，不过是处理个外伤，就算手法不够好，总比看着它在这儿疼得呜咽强。我深吸一口气，
打开阳台门。刚推开门，小松鼠就立刻迎上来，用鼻子蹭了蹭我的鞋尖，
又叼起地上一片掉落的酒精棉片，
往受伤的同伴那边拖——那是我上次整理东西时不小心掉的，没想到它居然记得。我蹲下身，
轻轻托起受伤的小松鼠。它比我想象中轻，身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后腿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但稍微一碰，它就疼得吱吱叫，却硬是没挣扎，
只是紧紧贴着我的掌心，小脑袋往我指缝里钻，像是在寻求安慰。我从屋里拿出医药箱，
先用生理盐水轻轻冲洗伤口周围的脏污，再用碘伏消毒。握着镊子的手有些发僵，
上次被邻居指责的画面又冒了出来，指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碘伏棉签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边缘。受伤的小松鼠猛地一颤，我立刻停手，
小声道歉：对不起，我轻点。话音刚落，
就感觉手背被轻轻碰了一下——是那只健康的小松鼠，它正用鼻尖蹭我的皮肤，
毛茸茸的尾巴还扫过我的手腕，像是在说没关系，我相信你。那一刻，
我心里的紧绷忽然就松了，握着棉签的手也稳了下来。处理完伤口，我找了个干净的纸盒，
铺上柔软的毛巾，把受伤的小松鼠放进去。它立刻蜷缩起来，却还不忘往盒子边缘挪了挪，
给同伴留出位置。健康的小松鼠跳进去，用身子护住它，又转头叼起窗台上的松果，
塞进我手里，黑亮的眼睛盯着我，像是在说这是谢礼。接下来的几天，
小松鼠成了我家阳台的常客。每天清晨，我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它蹲在窗台边，
嘴里要么叼着野果，要么衔着几颗饱满的坚果，有时还会带回来几片颜色鲜亮的枫叶，
整齐地摆在我的画板旁。我画画的时候，它就蹲在旁边看，偶尔用爪子扒拉一下颜料管，
要是我假装生气瞪它，它就立刻缩成毛球，委屈巴巴地看着我，逗得我忍不住笑。
受伤的小松鼠恢复得很快，第三天就能轻轻动一动后腿，第七天的时候，
已经能在纸盒里慢慢走动了。那天傍晚，我把它们抱到阳台，打开纸盒。
健康的小松鼠先跳出来，绕着我的脚跑了两圈，又回头叼着同伴的爪子，慢慢把它拉出纸盒。
两只小家伙站在阳台边缘，朝我唧唧叫了两声，像是在道别，
然后一前一后跳进了楼下的树林里。第二天早上，我发现窗台上摆着一堆整齐的坚果，
旁边还放着一片沾着露水的枫叶，叶片上没有一点损伤，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我把枫叶夹进画本里，看着那堆坚果，心里暖烘烘的——原来真诚的善意，
从来都不会被辜负。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我每天画画、看书，
偶尔去山下的小镇买些生活用品。只是每次画星空的时候，
我都会在画布角落添上两只小小的松鼠，黑亮的眼睛，蓬松的尾巴，
像极了那个清晨出现在我窗台的小家伙。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那天晚上，乌云压得很低，雷声滚滚，雨点砸在窗户上，
发出咚咚的巨响。我正对着画板修改一幅山野图，忽然听见急促的咚咚
声从阳台方向传来，和雨声混在一起，却格外清晰。我心里纳闷，这么大的雨，
怎么会有声音？走到阳台边，打开灯一看，瞬间愣住了——那只健康的小松鼠正站在雨里，
浑身湿透，毛都贴在了身上，显得格外瘦小。它正用爪子使劲拍打着玻璃，
嘴里发出急促的唧唧喳喳声，像是在求救。更让我惊讶的是，它身后的楼梯口，
站着三只狼崽大小的狐狸。为首的那只红狐毛色艳丽，即使被雨水打湿，
也能看出毛发的光泽，只是它的前腿流着血，血珠混着雨水滴在地上，形成小小的水洼。
另外两只灰褐色的小狐狸躲在它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却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意思，
反而透着股信任。小松鼠看见我，立刻跳上窗台，用爪子扒拉着玻璃，又转头指向红狐，
嘴里叫个不停，像是在说快跟我来，它需要帮忙。我没多想，抓起医药箱就往门口跑，
穿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点犹豫——比起上次的退缩，现在的我，
更愿意相信能帮一把是一把。打开门，雨更大了，风裹着雨点砸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小松鼠立刻跳过来，叼着我的裤脚往红狐那边拽。红狐看见我，没有后退，反而轻轻低下头，
把受伤的前腿往前伸了伸，眼神里满是警惕，却又藏着一丝期待。别怕，我帮你处理伤口。
我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红狐似乎听懂了，慢慢放松下来。我小心翼翼地托起它的前腿，
发现伤口很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到的，还在渗血。我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
先擦掉伤口周围的雨水和血迹，再用碘伏消毒。红狐疼得浑身一颤，却硬是没动，
只是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我的胳膊，像是在安抚我。身后的两只小狐狸慢慢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