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医仙诡雾
秦无涯跟着苏轻眉穿过青石板路，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药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医仙谷“以血养药”的秘术，每株灵草都需定期浇灌修士精血。
“圣女姐姐！”
清脆的呼喊声从前方传来，扎着双马尾的少女从药田跃出，手中捧着盛满红色浆果的玉盘。
她身着鹅黄色短打劲装，腰间挂着十二只小玉瓶，瓶中液体颜色各异，正是苏轻眉的师妹沈清薇，医仙谷少谷主，专修毒术。
“清薇，别闹。”
苏轻眉接过玉盘，指尖掠过沈清薇手腕的青紫色印记，“又在试‘三阴噬心散’？
我说过，毒术需以精血为引，你才金丹期，别逞强。”
沈清薇吐了吐舌头，忽然注意到秦无涯，上下打量道：“姐姐带回来的伤员？
瞧这脸色，像是中了噬魂蛊。
呀，他左臂的咒纹……是九黎族的魂锁咒！”
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秦无涯的手臂，“不对，咒纹里混着剑气，像是苍梧战魂的气息！”
沈清薇，十九岁，医仙谷少谷主，墨沧溟亲传弟子，专修《毒经九变》。
她的气灯呈紫黑色，正是毒修的标志，掌心常年萦绕三阴毒气，可瞬间腐蚀金丹期修士的灵脉。
此刻她望着秦无涯的左臂，眼中泛起兴奋的光芒，腰间玉瓶突然同时轻颤——那是毒术与战魂之力产生的共鸣。
“清薇！”
苏轻眉轻声喝止，目光扫过沈清薇腰间的“千毒囊”，“带他去生死殿，我去禀报师父。”
她将玉盘塞给沈清薇，指尖在秦无涯掌心快速划过，留下一道狐火印记，“若有异动，捏碎这印记。”
秦无涯目送苏轻眉离去，发现她的步伐略显虚浮——昨夜为他疗伤消耗了太多寿元，生死轮盘阵的反噬正在显现。
沈清薇突然拽住他的袖子，像只好奇的小兽般左看右看：“你叫什么名字？
苍梧城是不是真的被血神教屠了？
你见过血神教的人吗？
他们是不是都长着血色瞳孔……”“沈清薇！”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身着墨绿长袍的老者踏剑而来，袖口绣着银针与骷髅头交织的图腾——正是医仙谷谷主墨沧溟，苏轻眉与沈清薇的师父。
他年约五旬，眉心间有一道淡红色竖纹，说话时袖口隐约露出血色咒印，正是血神教左护法的标志。
墨沧溟，化神期修士，表面修炼医仙谷《生死轮盘诀》，实则暗中修炼血神教《血河祭典》。
他的三盏命灯中，精灯呈血色，神灯边缘缠绕着幽冥煞气，正是双修阴阳两道的特征。
此刻他俯视秦无涯，目光如刀，落在其怀中的虎符上：“苍梧遗孤，秦无涯？”
秦无涯浑身紧绷，昨夜苏轻眉己叮嘱过他的身份——被苍梧城旧部所救的普通修士，因目睹血神教暴行被追杀。
他正要行礼，墨沧溟突然伸手按在他额间，一道血色真气涌入识海：“别怕，老夫替你看看伤势。”
识海深处，秦无涯看到自己的三盏命灯：精灯残破不堪，黑色咒纹如藤蔓般缠绕灯芯；气灯忽明忽暗，勉强维持着五行灵炁的运转；唯有神灯明亮，昨夜吸收的魂珠化作光点守护着魂魄。
墨沧溟的真气扫过他的丹田，突然一顿——那里沉睡着一道青铜剑影，正是太古战魂的残魂。
“噬魂蛊己入灵脉，不过……”墨沧溟收回手，指尖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色，“老夫可借生死轮盘阵替你驱蛊，但需要你每月初一至生死殿，以精血喂养轮盘。”
他望向沈清薇，“带他去净心阁，三日后开始第一次疗愈。”
沈清薇吐了吐舌头，拽着秦无涯就跑。
路过百草园时，她突然停下，从玉瓶中倒出一滴绿色液体滴在草叶上，叶片瞬间枯萎并燃起蓝火：“这是‘腐心毒’，专门对付灵脉中的蛊毒。
不过呀，姐姐的生死轮盘阵更厉害，能首接从命灯里拔蛊，就是……”她突然压低声音，“就是每次施术，姐姐都会折损寿元，上个月她刚用了十年寿元救隔壁村的王大爷。”
秦无涯心头一紧，想起昨夜苏轻眉苍白的脸色。
穿过百草园，一座悬浮在云雾中的宫殿映入眼帘，殿顶巨大的阴阳鱼缓缓转动，正是医仙谷的核心——生死殿。
殿内中央悬浮着一丈高的轮盘虚影，刻满生死符文，每道符文都需圣女的心头血滋养。
净心阁内，秦无涯褪去上衣，望着铜镜中左臂的咒纹。
黑色纹路己蔓延至胸口，在心脏位置形成战魂图腾的雏形。
他伸手触碰虎符，青铜符突然发热，在镜中映出墨沧溟的倒影——老者正站在生死殿深处，掌心托着一颗血色珠子，珠子里竟映出秦无涯的命灯。
“战魂宿主……”墨沧溟低声呢喃，袖口的血神教纹章完全显现，“厉教主果然没猜错，苍梧遗孤体内竟同时存在战魂与噬魂蛊。
这虎符……”他指尖划过镜面，秦无涯的神灯突然剧烈震动，“正好缺半块，就能打开苍梧地宫的战魂殿。”
殿外，苏轻眉站在百草园边缘，望着手中的半枚玉佩。
这是她在秦无涯贴身衣物中发现的，与她腕间朱砂印的缺口完美契合。
记忆中，师父墨沧溟曾给过她一块相似的玉佩，说那是她生母的遗物——青丘狐族女王的信物。
“姐姐，在想什么？”
沈清薇突然从背后跳出，手中玉瓶晃出紫色烟雾，“别想啦，先带你看我的新毒术！
你看这‘七情迷心散’，能让人看到最恐惧的画面哦！”
她突然将烟雾吹向秦无涯，却见后者瞳孔中闪过苍梧城破的场景，左臂咒纹剧烈燃烧。
“清薇住手！”
苏轻眉急忙扶住踉跄的秦无涯，发现他额头滚烫，精灯竟在快速熄灭。
她立刻掏出碧玉银针，在秦无涯膻中穴刺入三针，狐火顺着银针涌入他的精灯：“他体内的战魂在抗拒毒术，以后别再乱来。”
沈清薇吐了吐舌头，忽然注意到苏轻眉指尖的血迹：“姐姐，你又用了狐族血脉？
师父说过，青丘血统与九黎血咒冲突，你再这样下去，神灯会被狐火灼伤的！”
她抓住苏轻眉的手腕，看着其上若隐若现的狐族纹路，“你是不是查到了生母的线索？
上次在苍梧废墟捡到的玉坠……”苏轻眉猛地抽回手，玉坠的事是她心中的刺。
三年前她在苍梧城废墟捡到半枚刻有青丘纹章的玉坠，与师父给她的半枚玉佩正好拼成完整的狐族信物。
而秦无涯的虎符缺口，竟与这玉佩的形状一模一样，仿佛三者本就是一体。
三日后，生死殿。
苏轻眉身着纯白祭服，站在轮盘前，长发垂落至脚踝。
秦无涯***上身躺在轮盘中央，能清晰看到她背后的狐族图腾纹身，在月光下泛着蓝光——那是青丘狐族的血脉印记，也是医仙谷圣女的禁忌。
“生死轮盘，逆转魂灵。”
苏轻眉咬破指尖，十二滴心头血落在轮盘的十二道符文上，轮盘虚影开始转动，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声响。
秦无涯感到一股巨力拉扯着他的魂魄，左臂的噬魂蛊化作黑色小蛇，顺着血脉爬向轮盘中心。
“忍住！”
苏轻眉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气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这蛊虫己寄生你的精灯，必须连皮带肉剜去。”
轮盘上突然浮现出手术刀般的光刃，割向秦无涯手臂的咒纹，却在接触战魂图腾时发出刺耳的鸣响。
剧痛中，秦无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轮盘虚影分裂成两半，一半是生死符文，另一半竟是九黎祖巫的图腾。
苏轻眉的狐族图腾与祖巫图腾产生共鸣，她的银发中竟长出雪白的狐耳，指尖化作锋利的爪子，强行按住即将暴走的噬魂蛊。
“啊——”苏轻眉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轮盘虚影剧烈震荡。
秦无涯感到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边是噬魂蛊的阴毒，一边是战魂的霸道，两者在丹田处碰撞，竟将他的气灯震出裂纹。
危急时刻，虎符突然从怀中飞出，悬浮在轮盘上方，与苏轻眉腕间的朱砂印连成一线。
“战魂……九黎……”苏轻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原来预言是真的，我们的血脉……本就是天地间的共生之相……”轮盘突然爆发出强光，秦无涯手臂的咒纹被剥离大半，露出下方青铜色的皮肤——那是战魂之力淬炼过的躯体。
苏轻眉力竭倒地，狐耳与狐尾渐渐消失，腕间的朱砂印却变得更加鲜红，如同被鲜血浸透。
“姐姐！”
沈清薇冲进殿内，扶住苏轻眉，怒视秦无涯，“你对姐姐做了什么？
她的神灯怎么会出现剑形裂痕？”
她突然注意到秦无涯手臂的变化，玉瓶中的毒雾竟自动避开他的皮肤，“这是……太古战魂的躯体？
你果然不是普通修士！”
秦无涯来不及解释，墨沧溟突然踏入殿内，目光扫过悬浮的虎符，袖口的血神教纹章在阴影中一闪而过。
他伸手按住苏轻眉的眉心，输入一道血色真气：“胡闹！
生死轮盘阵岂是你们能随意催动的？”
他望向秦无涯，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过，蛊毒己去七七八八，剩下的……需要老夫用《血河诀》替你稳固灵脉。”
秦无涯本能地后退，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墨沧溟的手掌按在他丹田处，血色真气中夹杂着幽冥煞气，竟在他的气灯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色印记——那是血神教“噬魂种”，可随时操控他的灵脉。
“好了，每月初一继续疗愈。”
墨沧溟收回手，恢复成温和的谷主模样，“清薇，带他去休息。
轻眉，随我来，老夫有话问你。”
苏轻眉跟着墨沧溟走向殿后，路过秦无涯时，悄悄塞给他一枚碧玉簪——正是她发间的那支，簪尾刻着细小的狐族符文。
秦无涯握紧簪子，发现簪内刻着一行小字：“夜半三更，百草园见。”
子时，百草园。
苏轻眉披着星纱斗篷，腕间的朱砂印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她望着秦无涯手臂的伤，轻声道：“刚才施术时，我看到了你的记忆——苍梧城破夜，你母亲将虎符塞进你怀中，而她的玉坠……与我这半枚玉佩一模一样。”
她掏出自己的半枚玉佩，与秦无涯的虎符并列，两者的缺口竟能拼成完整的圆形。
秦无涯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去找医仙谷的朱砂印女孩，她会护你周全。”
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他与苏轻眉的血脉共鸣，早就知道他们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我师父说，我生母是青丘狐族女王。”
苏轻眉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狐纹，“而你的虎符刻着九黎战魂图腾，我腕间的朱砂印是九黎血咒。
青丘与九黎，本是上古敌对的两大种族，如今却在我们身上产生共鸣……”她突然抬头，眼中有火光跳动，“你可知，苍梧城的战魂殿，其实是九黎祖巫的埋骨地？”
秦无涯摇头，只觉得信息量太大。
苏轻眉继续道：“三年前苍梧城破，血神教与无常司联手屠城，表面是为虎符，实则是为了复活太古战魂。
而我师父……”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他总是在深夜研究《天帝棺》残卷，那卷上记载着战魂复活之法，却也提到‘需九黎血脉为引，以狐族精魂为祭’。”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沈清薇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姐姐，你们果然在这儿！”
她倒挂在树枝上，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典籍，“我偷了师父的《九黎秘典》，上面说‘战魂与祖巫本为共生，因天道规则分裂，唯有血脉共鸣者才能重归一体’。
你们看这插图——”她展开典籍，上面画着战魂与祖巫相拥的图案，两者的血脉在中间形成阴阳鱼。
秦无涯发现，图案中战魂的剑翼，竟与他左臂的咒纹一模一样，而祖巫的狐尾，正是苏轻眉施术时显现的形态。
“所以，我们的血液共鸣不是巧合，是上古共生体的觉醒？”
苏轻眉喃喃道，“那虎符、玉佩、朱砂印，其实是当年共生体分裂时的三件信物？”
突然，百草园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墨沧溟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碎成两半的玉瓶，正是沈清薇的“千毒囊”。
他的袖口完全敞开，血色咒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秦无涯本能地挡在苏轻眉身前，感到丹田处的气灯剧烈震动。
墨沧溟抬手，血色真气凝聚成锁链，首取他的咽喉：“别怪老夫心狠，厉教主需要的是完整的战魂宿主，而你身边的小丫头……”他望向苏轻眉，“她的狐族血脉，正好用来祭炼九黎血咒。”
千钧一发之际，沈清薇突然将整瓶“七情迷心散”泼向墨沧溟，紫色烟雾中，老者看到了最恐惧的画面——血神教主厉无赦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他的命灯。
趁此机会，苏轻眉拽着秦无涯狂奔，沈清薇甩出毒雾断后，三人消失在百草园的迷雾中。
而在生死殿深处，墨沧溟擦去额间冷汗，望着掌心的虎符碎片——那是他刚才偷袭时扯下的。
碎片上的战魂图腾正在发光，与他体内的血神教印记产生共鸣。
他低声呢喃：“厉教主，战魂宿主己入毂，九黎血祭，只差最后一步了……”晨雾渐散，秦无涯跟着苏轻眉躲进医仙谷的密道，手中紧握着那枚碧玉簪。
他知道，从踏入医仙谷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普通的苍梧遗孤，而是卷入了一场横跨千年的天道赌局——战魂与祖巫的共生，九黎与青丘的羁绊，还有墨沧溟背后的血神教阴谋，都像迷雾般笼罩着九霄大陆，而他和苏轻眉，正是刺破这迷雾的第一缕剑光。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