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里才是我的家
林知意回到自己那间奢华却冰冷的卧室，开始平静地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不多，或者说，属于“江止薇”的东西很多，但属于“林知意”的却寥寥无几。
她只挑了几件常穿的、款式简单的衣物，一些必要的个人物品，以及几本她真正喜欢的书。
所有的珠宝、奢侈品，包括江家给她的副卡，她都整整齐齐地放在梳妆台上。
当她合上那个轻便的行李箱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的房门被一把推开。
又是江止砚。
他显然来得匆忙，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明显的焦躁和一丝未加掩饰的怒意。
“止薇！”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视线扫过她手边的行李箱，又落到梳妆台上那些被留下的价值不菲的物品，眉头狠狠拧起，“谁让你走的？
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你没必要走！”
林知意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这个比她大西岁的哥哥，是这个家里唯一会在她被养父母训斥后，悄悄给她塞一颗糖的人；也是唯一在她生病时，会守在床边，笨拙地给她念故事书的人。
“哥哥，”她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那里才是我的家。”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林知意。”
“这才是我的名字。”
江止砚被她话语里的疏离刺了一下，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什么叫那是你的家？
你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
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些人不明不白地找过来，谁知道是不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他是在怀疑林家那边的动机。
“DNA报告是真的。”
林知意打断他的臆测，轻轻却坚定地挣开了他的手，“而且，是父亲和母亲让我走的。”
她用了“父亲”、“母亲”这样正式的称呼，而不是往日的爸妈。
江止砚一时语塞。
他当然知道这是父母的抉择，在家族的声誉以及可能存在的利益纷争面前，一个养育了十六年却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是能够被舍弃的。
但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无力和愤怒。
“我会去跟他们说！”
江止砚语气强硬起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环境？
你以后怎么办？”
他的担忧并不作假，带着一种属于哥哥的保护欲。
“哪种地方？”
林知意反问他，目光清凌凌的，像是能看进他心底，“那是我的亲生父母家。
至于以后……”她微微偏头，看向窗外被暴雨笼罩的夜色，“我会过得很好。”
她的平静和笃定让江止砚感到陌生，甚至……有一丝心慌。
他熟悉的妹妹，虽然清冷，但对他多少曾有些依赖。
但此刻的她，却更像是一座孤岛，即将切断与大陆所有的连接。
“这些你拿着。”
江止砚不再与她争辩，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强硬地塞到她手里，“密码是你生日。
在外面不要亏待自己，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止薇……知意，就算你不再是江家的女儿，你也永远是我的妹妹。”
林知意看着手心里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卡，心里划过一丝极淡的暖流，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冷静所覆盖。
她将卡放回他手中。
“不用了，哥。”
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怨恨，也没有留恋，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江家不欠我的，你也不欠我的。
我们……各自珍重。”
说完，她拉起行李箱，绕过他，径首走向门口。
江止砚握着那张被退回来的卡，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了门廊的阴影里。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关切、愤怒、无奈、也有一丝被看穿后的狼狈。
他终究，没能护住她。
或者说，她不再需要他这种建立在江家利益基础之上的、有限的庇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