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言诚的离婚协议，正摊在茶几上。他坐在对面的沙发，姿态疏离，
眉眼间是我看了三年，早已厌倦的冷漠。“苏念，闹够了吗？签了字，别墅归你，
另外再给你五千万。以后别再来烦我。”我捏着笔，指尖冰凉。结婚三年，
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都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我们的婚姻，
早就名存实亡。就在我准备落笔的那一刻，我和他的手机同时尖锐地响起。我瞥了一眼，
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顾言诚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只看了一眼，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瞬间龟裂。我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赫然躺着一行冰冷的黑字：绑定“离婚倒计时”系统。距离强制离婚还有30天，
离婚即抹杀。任务：30天内怀上二胎，即可解除绑定。1.“什么垃圾短信？”我皱眉，
下意识地想要删除。顾言诚却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地盯着我：“你也收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点点头，心中升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
“恶作剧吧。”我说着，将手机丢回茶几上，重新拿起笔，“赶紧签完，我好搬走。
”“等等！”顾言诚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几步跨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而滚烫，力道大得惊人。“你干什么？”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他死死盯着那条短信，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看最后一句，‘离婚即抹杀’。
”我当然看到了。抹杀。听起来就像科幻电影里冰冷的指令。“顾总，你商战片演多了，
还真信这个？”我讥讽道。他却没理会我的嘲讽，而是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他助理的电话。
“给我查这个号码，立刻！马上！”他对着电话低吼，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我冷眼看着他。看，这就是顾言诚。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
习惯用命令的口吻对待所有人，包括我。挂了电话，他似乎冷静了一些，松开了我的手，
但眼神依旧凝重。“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这个字，不能签。”他指着离婚协议，
语气不容置喙。我嗤笑一声：“顾言诚，你为了不离婚，连这种借口都找得出来？你放心，
我净身出户，绝不多拿你一分钱，不会影响你和你的林晚双宿双飞。”林晚，
他养在外面的白月光，是他心口的朱砂痣。也是我们婚姻走向坟墓的催化剂。提到林晚，
顾言诚的脸色沉了沉，但罕见地没有发火，只是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等你把她扶正，再来通知我被扫地出门吗？”我的情绪也有些失控，
这三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他沉默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是助理打来的。顾言诚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变得惨白。“你说什么？查不到？
顶级黑客也追踪不到来源？”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挂断电话，偌大的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荒谬感，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恐惧所取代。如果……如果这是真的呢？
我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为了验证，顾言诚尝试撕毁离婚协议。
那份薄薄的A4纸，在他手里却坚韧如钢板，任他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接着，
他试图走出别墅大门。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明明是往前走的，
身体却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无论如何都无法踏出大门一步。他甚至助跑冲刺，
结果被狠狠地弹了回来，狼狈地摔在地上。我站在玄关，
看着这个一向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的狼狈模样，心脏一寸寸下沉。是真的。这一切，
都是真的。不离婚，就得在30天内怀上二胎。离婚，我们两个，都会死。
2.顾言诚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漠镇定的模样。
“看来，我们得谈谈了。”他重新坐回沙发，目光沉沉地看着我。谈？有什么好谈的？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像过去三年一样，继续维持这段丧偶式的婚姻，
然后等着30天后一起去死。要么，就得……怀上二胎。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我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顾言诚，
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吗？”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闪躲，不敢看我。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晨晨。那个柔软的，会对着我笑的小生命，
他只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八个月。在他高烧不退，最需要父亲的时候，
顾言诚正陪着他的白月光林晚，在国外参加一个所谓的画展。我一个人抱着孩子，
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奔跑，求遍了所有医生，最终却只换来一张冰冷的死亡通知单。
那是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从那天起，我就死了心。现在，这个系统，
却要我为了活命，和这个男人再生一个孩子？多么可笑。“苏念，我知道，
过去是我对不起你。”顾言诚的声音艰涩，“但现在不是追究过去的时候，
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所以呢？”我冷冷地看着他，“为了活命，
你就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再为你生个孩子？顾言诚，你凭什么？”我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我们之间早已腐烂的关系里。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俊朗的脸上血色尽褪。“我们可以把它当成一个……任务。”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谈一笔上亿的生意，“一份合同。我们合作，完成任务，解除系统。之后，
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合同？合作？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啊。”我看着他，
点了点头，“既然是合作，那就要有合作的样子。顾总，你打算怎么‘合作’？
”他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快就“想通了”，愣了一下，随即沉声道：“从今天起，
我会搬回来住。公司的事我会尽量交给副总处理，每天准时回家。我们需要……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顾言诚，你懂什么是感情吗？
”他的脸又白了几分，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我会学。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接下来的场面，堪称我此生见过的最滑稽的一幕。
这位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顾总，开始了他拙劣的“培养感情”表演。
他让助理送来了一大堆育儿书籍和……言情小说。
他笨拙地走进我三年都没见他踏足过的厨房，试图做一顿烛光晚餐，结果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最后还是我面无表情地用灭火器扑灭了火。他坐在我对面，看着一桌子外卖，
生硬地找话题：“你……最近工作怎么样？”我懒得理他。他又说：“我给你买了个包，
最新款的。”我依旧沉默。他似乎有些挫败，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苏念，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我放下筷子，抬眼看他。“顾言诚，你知道晨晨最喜欢吃什么吗？
”他愣住了。“你知道他最喜欢哪个玩具吗？”他眼神开始闪躲。“你知道他离开前，
最后一声喊的是什么吗？”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我笑了，
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他喊的是，爸爸。”“他到死，都在念着你这个素未谋面的爸爸。
”“而你，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却要为了活命，和我生第二个孩子。”“顾言诚，
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雕塑。良久，
他才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对不起有用，
我的晨晨是不是就能活过来？如果对不起有用，我们这三年的痛苦和隔阂，
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收起你廉价的道歉。”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活命，
就别再演这些深情的戏码，我看了恶心。按照系统要求，完成你的‘任务’就行了。”说完，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看他一眼。背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3.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倒计时：25天。
顾言诚似乎真的听进去了我的话，不再搞那些华而不实的浪漫。
他开始用一种更“务实”的方式，来执行这个所谓的“任务”。他请了专业的营养师，
一日三餐严格按照备孕食谱来安排。他戒了烟，戒了酒，每天早睡早起，
甚至开始跟着健身视频在客厅锻炼。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零沟通。
晚上，他会睡在客房。直到排卵期计算器上显示“最佳受孕日”的那天。那天晚上，
他敲响了我卧室的门。我打开门，看到他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头发还是湿的，
显然是刚洗过澡。他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喝了，助眠。”他把杯子递给我，
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飘向别处。我面无表情地接过，没有喝，放在了床头柜上。他走进来，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又尴尬。他坐在床边，离我有一段距离，
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苏念，我们……”“我知道。”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开始吧。”为了活命，不是吗？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把自己当成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直接，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朝我靠近。他的气息笼罩下来，
带着沐浴后清新的味道。我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往。然而，
当他的唇覆上来的那一刻，我还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冰冷，僵硬。没有一丝情欲，
只有完成任务般的机械。晨晨去世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亲近过。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
可当他触碰到我的那一刻，三年来所有的委屈、怨恨、绝望，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眼泪，
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顾言诚的动作停住了。他撑起身体，看着我，昏暗的灯光下，
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你哭了？”他的声音沙哑。我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
“继续。”我冷冷地说。他却久久没有动作。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苏念。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听不懂的情绪，“我们这样……是怀不上的。
”系统的规则是“怀上二胎”，或许，它不仅仅是要求生理上的结合，还需要……感情？
这个念头让我觉得无比荒唐。“那你想怎么样？”我擦掉眼泪，重新看向他。他凝视着我，
黑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狼狈的倒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一字一句，
说得极其缓慢，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恳求。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顾言诚，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白月光，还在等你呢？”4.提到林晚，顾言诚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辩解道，语气有些急切。“哦？是哪样？
”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我亲眼看见你为了她错过儿子最后一面是假的，
还是你手机里存着满满的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是假的？”这些都是扎在我心里的刺，
一碰就血流不止。顾言诚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都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我和她……只是朋友。”他最后只能这样苍白地解释。“朋友？”我笑得更厉害了，
“能让你抛下病危的儿子，抛下为你守着家的妻子，连夜飞到国外的‘朋友’？顾言诚，
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够了。”我不想再听他任何辩解，
“如果你觉得今晚不合适，那就等下一个排卵期。现在，请你出去。”我指着门口，
下了逐客令。顾言诚的脸色青白交加，他看了我很久，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瘫软在床上。
我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压抑的哭声在喉咙里滚动，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心，
早就疼得麻木了。第二天，我以为顾言诚会放弃。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变本加厉。
他不再提“任务”和“合同”，而是真的像一个追求者一样，开始笨拙地讨好我。
他会去买我喜欢吃的那家店的生煎包，哪怕那家店在城南，开车来回要两个小时。
他会买回我曾经提过一嘴想看的电影，然后把客厅布置成影院的样子，陪我一起看，
尽管他看一半就睡着了。他甚至开始调查我的喜好，给我买各种各样的礼物。口红，香水，
珠宝，包包……那些象征着爱情和宠溺的东西，流水一样地送到我面前。我结婚三年，
从未收到过的东西，如今却堆满了整个衣帽间。可笑又可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