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苏晚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将最后一行代码保存。写字楼这一层早已人去楼空，
只剩下她工位上方惨白的灯光，在寂静中嗡嗡作响。胃里空得发慌，她划开手机，
屏幕冷光映着略显苍白的脸。熟练地打开外卖APP，
点了常吃的那家港式茶餐厅——一份干炒牛河，一杯冻柠茶。付款，
确认地址：星辉大厦A座18楼，零越科技，苏晚。等待的间隙，她继续处理收尾工作。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APP推送——订单已完成制作，由骑手李强接单，
预计00:25送达。一切如常。00:24，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外响起，不疾不徐，
停在门外。“您好，外卖。”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苏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
一个戴着蓝色头盔、口罩拉得很低的骑手，手里拎着熟悉的餐厅包装袋。她打开门。“谢谢。
”她伸手去接。骑手却没有立刻递过来，反而抬眼看了看她身后的公司logo，
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没什么温度：“零越科技……经常加班这么晚？
”苏晚心里掠过一丝极轻微的不适，像是羽毛拂过皮肤。“还好。”她语气平淡，再次伸手。
这次骑手把袋子递了过来，指尖似乎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冰凉。门关上，落锁。
苏晚拎着外卖回到工位，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她饿得厉害，直接打开餐盒，
一次性筷子掰开，夹起一筷子油光锃亮的牛河。香气扑鼻。就在她要送入口中的瞬间，
动作猛地顿住。不对。牛河的温度……是温的，绝不是刚炒好该有的滚烫。
而且这家店的干炒牛河，通常会撒少许芝麻，今天却没有。她放下筷子，仔细检查包装袋。
是那家店的logo，打印的订单小票也贴在上面：干炒牛河，冻柠茶，地址无误。
但小票的打印字体，似乎比平时模糊一点。她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订单详情，
找到骑手李强的联系电话，直接拨了过去。听筒里传来的，
却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她重新点开APP，进入商家页面，拨通茶餐厅的号码。响了几声后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
“您好，XX茶餐厅。”“我刚刚点了一份干炒牛河，骑手送来的餐好像不太对，是温的，
而且……”她话未说完，对面打断了她，语气带着诧异：“女士，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系统显示，您那份订单在二十五分钟前已经被骑手确认送达了。”“是送来了，
但食物是冷的……”“不可能啊，我们出餐都是严格按照标准的，而且骑手李师傅接单后，
刚才还回来又取了一单呢，人还在店里等着。”对方似乎为了证实，提高了声音，“李师傅，
你刚才送的那单A座18楼的，客人有说什么吗？
”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隐约传来：“没有啊，送完我就回来了。”苏晚的血液，
在那一刻仿佛瞬间冻结。她缓缓放下手机，
目光再次投向桌上那份色泽诱人却透着诡异的干炒牛河。
如果刚才那个不是骑手李强……那他是谁？他为什么能准确知道她的订单信息，
拿到餐厅的包装袋，甚至掐着送达时间出现在门口？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订单信息被泄露了？或者……对方黑进了外卖系统？
她立刻重新拿起手机，不是打给商家，也不是报警，
而是飞快地打开一个黑色的、图标简单的APP。
这是她私下用来检测网络环境和进行一些“小测试”的工具，
得益于她那份不能明说的兼职——帮某些公司测试系统安全，偶尔，也接点灰色地带的私活。
APP启动，开始扫描周围的网络信号和连接设备。列表里除了她自己的手机、电脑，
以及大楼的公共WiFi，还出现了几个邻近公司的设备。没有陌生的可疑设备。
她沉吟片刻，点开了外卖APP的订单详情，目光锁定在骑手李强的信息栏。
通过工具APP的特定抓取功能，
她尝试反向追踪这个订单在系统内的实时状态——一个普通用户看不到的后台维度。
几行代码飞快滚动。结果显示，这个订单在骑手李强接单后第三分钟，
状态曾被一个未被记录的IP地址短暂劫持，修改了送达确认的触发逻辑，
并在送达前三十秒，生成了一条虚拟的GPS定位数据，
定位于……星辉大厦A座1807室，她的办公室门口。而真正的骑手李强的定位，
一直停留在餐厅附近。对方不是随机挑选的猎物。他通过某种手段，实时拦截了她的订单，
冒充骑手，精准地送到了她面前。这份外卖……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苏晚后背渗出冷汗，
但大脑却异常冷静。她没有动那份牛河，而是将它重新盖好，连同包装袋一起，
小心地放到一边，避免直接接触。对方能黑进外卖系统，修改数据，冒充骑手，
这意味着他拥有相当的技术能力，并且目标明确——就是她。为什么？
她最近接触过什么敏感项目？得罪了什么人？一个个面孔和项目在脑中飞快闪过。
零越科技目前主营的是一些商业软件外包，并无特别。她私下接的那个“私活”——上周，
她受雇于一个匿名客户，测试一家小型金融公司的防火墙，并成功潜入，
拿到了一份隐藏的客户资金流水记录。
那份记录似乎涉及到一些不太合规的洗钱操作……难道是因为这个？对方不是来恐吓的，
是来灭口的？这份外卖里，也许不只是食物有问题。她再次拿起工具手机，
正准备深入追踪那个劫持订单的IP地址，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新的短信。
来自一个未知号码。外卖好吃吗，苏晚小姐？冰冷的文字，带着戏谑的恶意。
苏晚盯着那条短信，瞳孔微缩。对方在看着她。不是猜测，是肯定。他不仅知道她的订单，
知道她的公司，现在，还在她收到“问题外卖”后，立刻发来了短信。他就在附近？
或者……他通过别的方式监视着这里？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空旷的办公室，漆黑的窗外，
天花板上的烟雾探测器……都有可能。不能慌。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复短信，
而是再次操作工具APP，尝试定位这个短信发送源的基站信息，
同时调用了一个预置的反追踪程序。结果很快出来，
基站定位覆盖了整栋星辉大厦及周边区域。无法精确定位。反追踪程序提示，
对方使用了虚拟号码和跳转服务器，很谨慎。对手很专业。苏晚放下工具手机，
从工位抽屉里拿出一个普通的便携式紫外线手电筒，走到那份外卖前，戴上一次性手套，
小心翼翼地掀开餐盒盖，用紫外线光照射食物和餐盒内部。牛河本身没有异常荧光反应。
但当她将光线聚焦在一次性筷子的密封包装袋上时，在紫外线照射下，包装袋的封口处，
隐形墨水书写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微小数字和字母：C4, 18:30像是一个倒计时，
又像是一个地点和时间的密码。C4？是这栋大楼的C区4层？还是指别的？
18:30……现在是00:40，距离晚上六点半，还有将近十八个小时。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的通牒？她快速用手机拍下荧光字迹。然后，她做了一件对方绝对预料不到的事。
她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重新打开外卖APP，找到了刚才那个订单，点击了评价。
不是差评，而是五星好评。
配图：那张紫外线照射下显示着“C4, 18:30”的筷子包装袋照片。
评价内容：外卖已收到，味道很特别。C4, 18:30，我会准时赴约。另外，
她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加上了最后一句：你用的那种基于开源脚本修改的劫持工具，第三个漏洞还没补上。
发送。做完这一切，她将那份外卖连同包装袋仔细封存好，放进自己的背包。然后，
她清理了工位，关掉电脑，拎起背包，走向门口。脸上的恐惧已经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猎手般的专注。对方以为他是猎手，她是惊慌失措的猎物。
但他搞错了一件事。她，苏晚，在成为零越科技的程序员之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以及一段足以让很多自诩为“黑客”的人闻风丧胆的过去。这场由一份外卖开始的死亡游戏，
规则，该由她来定了。她推开公司玻璃门，走入昏暗寂静的走廊，脚步声清晰回响。
电梯数字从1开始缓慢上升。她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眼神锐利。游戏开始了。
电梯数字不急不缓地跳动着，从“1”升到“18”，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金属门向两侧滑开，外面是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一楼大厅。苏晚拎着背包，
步伐平稳地走了出去。夜班保安坐在接待台后打着瞌睡，对她这个时间点下班似乎习以为常，
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走出旋转玻璃门，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微凉扑面而来，
吹散了些许办公室的沉闷。街道上车流稀疏，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她看似随意地走向地铁站方向，但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
街对面停放的车辆、便利店门口倚着抽烟的男人、以及远处阴影里任何可能藏匿视线的地方。
没有明显的异常。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看着。
那个能精准拦截她订单、送来“死亡预告”外卖的人，绝不会因为她离开大楼就停止窥视。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下一个路口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街，
那里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这个时间点，店里只有两个熬夜写论文的学生。
她选了个靠窗又能兼顾门口视角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黑咖啡。然后，
从背包里拿出了那部工具手机和她的笔记本电脑。开机，连接手机热点，启动虚拟机，
运行加密通讯软件。一连串动作流畅而迅速。
那个五星好评和带着挑衅的回复已经发出去了十几分钟。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暴怒？谨慎？
还是觉得有趣？她需要更多的信息。对方的技术水平不低，但正如她指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