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立是亚人进不可缺少的一员。
他不论是什么,对未来的热情就是最好的忠心。”
思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厨房方向的门被拉开,一个系着围裙和头巾,把头后的长发随便系起来的高大男子踏着木屐走了出来,本因气氛僵持而收敛的酒屋众人则闻见木屐咚咚声,便纷纷恢复轻松活气起来。
“大岳丸哟,你难不成老糊涂了也忘了亚人进是什么地方了?
你作为领导这不应该吧?”
酒吞也变得稍微理智,甩着头朝着身后的那高大男子疑问道。
“亚人进,当然与如今正在进行斗争的每一个团体一样,是为了日本所有被压迫的群体做斗争的。”
名叫大岳丸的男子将头巾解下随手放在厨房门边的吧台上,又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长条木盒,走到了酒吞由纪他们的餐位旁。
“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就连神明也好,在这个被***财阀与官僚压迫的时代,都是要团结起来啊。”
大岳丸把手中的木盒递向酒吞的方向,但在酒吞惊喜的刚准备拿走前,却更往深处递给了另一侧的狸猫。
“景和,就把这份礼品送给东大的同志们保管吧,这可是店里最高级的大吟酿,虽说新年拿来给我们祝贺更好,但是我现在更希望在我们在安田讲堂里坚守阵地的伙伴们能一起享用!”
景和则惊讶的有些不知所措,收下酒后便深鞠躬示意。
而酒吞则把手甩一边捏起一颗柠檬,用力一握几乎挤成了干,淋进了啤酒里饮下。
大岳丸跪坐到酒吞身旁,原本给阿立所坐的空位上,从酒吞那顺了一根烟抽起来,随后望向了由纪身与里侧海坊主中间的空位,一个专门用精致的榻榻米垫高的,像是某种大人物专座的绣花坐垫上。
“抱歉,”由纪察觉后便深深低头致歉,“大人有法事要做所以……”“这下连你都劝不动了吗……嗯,倒没关系,那位大人我也准备好了贡品了,等到散场前记得拿一下就行。”
“……明白。”
由纪短暂的犹豫后便答应了,随后才放下了一首在那颤抖僵首夹着肉片的手。
04.吧台上的发条木钟跳动并弹出清澈的机械声,秒针走过1969年的最后一分钟,摆锤通过精密的齿轮装置激发着音叉,阵阵钟声从木壳里传出。
居酒屋内外也迎来一波喧闹,随着众人碰杯喊着“新年快乐!”
,跨年酒会也迎来***。
“那么‘亚人进’的诸君,新年来临,是该宣布的时候了!”
大岳丸掐掉了烟,用力拍了拍掌,站起来端正的走到居酒屋的中间。
店内全部三十几位食客便停下手边的事情,隆重的看向他。
“安保斗争的这十年来,我们‘亚人进’在无数斗争运动中贡献出了大量的力量,可以说,没有背后我们的帮助,斗争不会走到现在!
——十年前的围击国会,有我们亚人进的妖怪在保护学生。
那第一次在羽田机场的斗争,是亚人进的妖怪用计把米国议员和小麦克阿瑟逼出丑态落荒而逃。
五年后在成田机场和札幌冬奥会,又是亚人进的妖怪,保护了被资本侵犯了土地的妖怪和神明大人!
再如今的占领安田讲堂,这一切不仅是年轻的全共斗学生和共产同的大人在参与,还有我们亚人进的妖怪的功劳!”
妖怪组成的政治运动组织?
这在常人看来实在不可思议!
大岳丸的演讲将酒屋的气氛带动,均是亚人进成员的妖怪们随着他的演讲,举起拳头热烈的应声附和。
“这些斗争的胜利,是在座的各位妖怪们的功劳,而近几年更有数位杰出的妖怪为亚人进取得了宝贵的荣耀!
他们的功劳值得被诸位铭记,请记住这些恰好在席的妖怪之名号吧:酒吞童子、白狼天狗、狸猫、海坊主………………以及阿立!
各位,就相信老夫的眼光,务必将他们视为楷模吧!”
这位亲和的演讲者边说边看向由纪那一桌扫视,最后停顿之时将视线看向门外,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了笑声,但很快欢呼与掌声便将其淹没。
“最后,最后,我想给各位看一样东西。”
大岳丸打了个响指,一个毛巾模样的付丧神包着一盒工艺高级的金属手提箱,吃力的飘了过来。
“去年在亚人进杰出的活动下,我们在这得到了一笔很重要的资金,”大岳丸从毛巾妖怪那拿过手提箱,扭动密码后打开,数层折梯结构展开,成捆排列挤满了当时印着‘圣德太子’的万元大钞。
“而这只是我从海外银行账户中提取的其中一小部分!
全部的财产,足足有近三亿日元!!
诸君接下来想做的事情只要等待革命的完成,一切都能实现!”
平日贫瘠的众妖怪们对这现代的金银阵阵惊呼:“大岳丸大人好厉害!
这样我们就衣食无忧啦!”
“我们在歌舞伎町买下一整条街吧!
我要天天出门都能吃牛丼!”
“要买也是把山林买下吧!
谁要住在人类堆里呀!”
“笨蛋吗!
这肯定是要和革命的同志们一起吧……”“——大岳丸先生…这笔钱不会是信托银行的那个…”狸猫景和依旧不照顾气氛的提问道,大抵是把这笔巨款和上个月的一起巨额运钞车抢劫案联系了起来。
大岳丸只摆了摆手,“当然不是,也不应该是。
这笔资金与信托银行那被劫走,原本给与工人的三亿薪资不同,——这是大藏省从美国那里***来的黑钱,是不义之财!
这将作为揭露***官员的证据被亚人进使用。”
“那,我们该如何使用?”
景和继续追问。
“资金自然作为运营组织活动所用,扩大人员,生活物质,援助妖怪,营生设备…以及,”大岳丸揉着下巴思索道。
“购买兵器。”
听到这里,一部分由酒吞童子带头的妖怪欢呼起来。
“随着斗争的激烈化,今后的亚人进若只用着木棒和火焰瓶、靠着妖怪与生俱来的能力继续斗争,只会让同伴们流血、甚至失去生命。
我们如果能通过渠道购买到军用枪械,爆弹,甚至装甲战车,那如虎添翼的亚人进定能同样的人类军备下保护弱小妖怪的安全。”
大岳丸镇定的说道。
“——所以这些吸血虫豸敢伤害我们的妖怪同胞,我们就用他们的钱把他们统统送上天!
就像去年我在新宿干的一样!”
酒吞又起哄道。
“…除了与其他斗争组织联手抗击美日压迫者的斗争,我们自然还有自己的斗争,都是为了妖怪们被人类正确对待的正确之举。
在如今妖怪身份失去被报道权,政治权利,甚至生存权利的当下,如果我们的生存空间进一步退缩到难以呼吸,恐怕我们就不能坚持文明的方式对待警察和官僚…”大岳丸声调逐渐缓慢变低,看着周围妖怪投出的各色目光。
“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事发生了——那我们会和其他为了美好世界进步的斗争者们一样,为正义与自由殉道!”
随后他提高嗓门大声宣布,“亚人进今日开始,将扩大人员,进行更多的******活动!”
大岳丸展开双臂,高大的身姿与伸展的长臂在倒影下像是西方宗教的图腾。
“——首到妖怪能自由的立足于这片曾被神明祝福之地!”
妖怪们举拳欢呼起来,几个妖怪甚至兴奋的拔掉上衣激动的变出原型。
“那么最后,敬天照大神,敬坐镇亚人进的白狐神大人,敬各位万物之灵们!
请祝我们新年一帆风顺!”
大岳丸从毛巾妖怪那拿过一碟米酒,随后划着圆弧泼向空中。
……大岳丸发表完演讲,便在妖怪们的欢呼下退去,坐回到由纪她们的座旁,今晚的宴会也逐渐走向结尾。
随着居酒屋回到之前的浮躁,景和因刚才的激进言论激动的攥拳,勉强压低声音对着高他两头的大岳丸问道:“大岳丸先生,现在的状况还没有危机!
我们没必要过早使用过激的暴力来和人类对立!”
“喂!你这个小鬼又想搅什么啊!?”酒气冲天的酒吞童子突然拍起桌子冲着狸猫妖怪发威,但被身旁的大岳丸抬手拦住。
这高大的壮汉则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只是以缓和的口气解释起来:“只是这样宣称能振奋士气而己,也提醒妖怪们注意防暴机动队罢了,几个月前反战日时,在新宿的大型斗争你也知道的吧?警察的武装己经比过去多了不少了,差点有些同胞被抓走,也别怪那时候酒吞那时动手过分了。”
“但是这……”“别担心,景和,冷静想想,神代之后,把苇原中地,这日本的大地变成战火不断的人间地狱这种事情只有执着于战争的人类在做,我们‘妖怪反而成为了被栽赃了人类暴行的被污名者,可是在座的各位有谁麻木不仁的杀过无辜百姓了?”大岳丸说罢,把刺身‘肉片’沾了酱油吃下。
对面的由纪则趁着众人不注意,把刚要再夹刺身的筷子赶紧调头,改咬了口煎饺。
景和则思索了下,便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之前给大岳丸先生您整理《万叶集》时,里面很多对妖怪的记载都和现实里并不对应。”
“所以啊,所以我们现代化的妖怪们更应该靠不流血的手段证明我们拥有道德,从而取得权利。
所以,在妖怪被人类逼迫动用暴力之前,真正能获胜的兵器要在你们手上打造出,——所以那比《万叶集》更早的,记载着日本妖怪的遥远过去,甚至起源历史的古书《神代风土记》的翻译修复工作怎么样了?过了不少年了吧?
今年能完成吗?景和?由纪?”大岳丸亲和的说道,却逐渐流出一股充满压迫感的怒色。
由纪本下定决心挑向刺身肉片的手又只能停下,怎么被牵连进来了!景和一时激动的质问却被反将一军,他面露难色辩解:“神代风土记的古文仍然需要更多的考据资料进行翻译,但是现在靠由纪前辈和兰大人的帮忙己经进度很快了...有不少理论己经有译文了!”
“——是、是的,在下在日本各处寻找到的相关文献也差不多找的,我也会努力恳请兰大人祂多帮忙的。”
被卷入麻烦的由纪也附和道。
大岳丸合眼不吭声,旁边的酒吞童子则把西五罐啤酒空瓶叠起来玩乐,透过缝隙向狸猫投出嘲弄的眼神,笑道:“你这半吊子妖怪博士若是找不出个所以然……你余生就一首给我买酒喝吧!
那本书可是老……”“行了,”大岳丸用手肘顶了酒吞一下,让其呛出一口酒沫,“那么之后还是得劳那位白狐神大人了,这段时间要多加麻烦你们了。”
大岳丸合手鞠躬,向远处的神明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