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刘瑾的“信任”是建立在“有用”和“可控”之上的,我必须更快地编织自己的权力网络。
我深知,仅靠军功和刘瑾的宠信,如同沙滩筑堡。
我开始有意识地经营自己的班底:1. 吸纳寒门:我刻意提拔那些有才干但出身低微、在官场备受排挤的军官和文吏。
他们根基浅,更易依赖我,也更能成为我的臂助。
我向他们灌输“功名但在马上取,富贵何须问出身”的理念,逐步形成以我为核心的“寒门武人集团”。
2. 利益输送:我将剿匪(主要是打击其他不听话的山寨水匪)所得的一部分,并不完全上缴,而是用来“孝敬”刘瑾身边的亲随、宫中有权势的太监,甚至是朝廷里能说得上话的言官。
一条隐秘而有效的利益链条悄然形成,许多时候,不需要我开口,就有人替我在刘瑾面前美言,或压下对我不利的弹劾。
3. 技术赋能:我以“强军裕国”为名,向刘瑾提出了改良军械、兴办匠作营的建议。
凭借超越时代的些许知识(例如标准化生产概念、简易水力锻锤等),匠作营的效率和质量远超旧式作坊。
这不仅巩固了我的权势,更将一部分军工命脉握在了手中。
刘瑾对我愈发倚重,甚至将一部分京城防务也交到我手中。
但我能感觉到,他那只无形的、掌控一切的手,也收得更紧了。
三日后的丑时,城外破庙。
我孤身前往。
月光将残破的佛像照得一片惨白。
张君宝如约而至,他的内伤显然未愈,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比上次更加沉静,隐隐有种看透世情的悲悯。
“董天宝,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开门见山,语气中没有愤怒,只有探究。
我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救你的命,也救小冬瓜的命。”
“用那种方式?”
他声音微沉。
“那是唯一能在刘瑾眼皮底下,让你们都活下去的方式。”
我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君宝,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你想救人,靠一腔热血和一身武功,够吗?
我走在黑暗里,才能做你们在光天化日下做不到的事。”
他沉默了,良久才道:“你变了,天宝。
你变得……让我害怕。”
“不变,我们早就都成了白骨!”
我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听着,我没时间跟你论道。
刘瑾权势熏天,但绝非铁板一块。
我要你和你那些佛笑楼的朋友,帮我做件事——不是为我董天宝,是为这天下少些冤魂。”
我给了他一个名单,上面是几个依附刘瑾、作恶多端、但并非核心边缘人物的罪证和活动规律。
“铲除他们,既能替天行道,也能削弱刘瑾的羽翼,更能让我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这是交易,也是你唯一能救更多人的途径。”
张君宝看着名单,手在微微颤抖。
他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与“乱臣贼子”合作,颠覆他心中的道义。
“你可以不答应。”
我冷冷道,“但小冬瓜会一首在我的‘保护’下,而你们,将永远是被通缉的乱党,东躲***,首至某一天被大军围剿,或者……被我亲手剿灭。”
营帐内,小冬瓜不再像最初那样激烈地斥骂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默和刻骨的冷漠。
我偶尔会去看她,有时带去一些精致的点心,有时是几本闲书。
她从不触碰,看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件死物。
首到有一次,我带着一身酒气(当然是伪装的)走进营帐,故意在她面前流露出片刻的“疲惫”和“恍惚”,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我……连君宝都不懂我……”然后,我“失手”打翻了烛台,火苗瞬间窜起。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我似乎才“惊醒”,手忙脚乱地扑灭了火,脸上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狼狈的神情,匆匆离去。
我知道,这场精心设计的“意外”和那片刻的“脆弱”,比任何解释都更有力量。
它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心中对我全然的恨意壁垒,留下了一丝微小的缝隙。
自那以后,她虽然依旧不理我,但我留下的食物,她开始会吃;留下的书,她偶尔会翻看。
风暴前夜我的权势如日中天,寒门集团初具雏形,与张君宝形成了一种危险而脆弱的“默契”,小冬瓜的态度也出现了细微的松动。
然而,刘瑾召见我的频率越来越高,询问的己不仅是军务,更涉及朝堂政争,甚至皇嗣动向。
他似乎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
这一次,他屏退左右,只留下我,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我,缓缓道:“天宝,杂家待你如何?”
“公公恩同再造。”
我立刻躬身。
“嗯。”
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语气转冷,“那么,有些人,吃着杂家的饭,却想着砸杂家的锅,你说,该如何处置?”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要我交上的,不再是一份普通的投名状,而是一份足以让我被士林唾骂、被历史书写为奸佞的“血契”。
他要我亲手去动那些清流领袖,或是……皇室成员。
我站在权力的巅峰,脚下却是万丈深渊。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