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长白山下小闺女儿:红衣裳娘们儿惹的祸
俺叫林小满,那年刚满15,梳着俩麻花辫,脸蛋白得像开春化的雪,屯里的王大娘见着就攥俺手夸:“小满这丫头,真是随了她娘年轻时的俊模样,还爱读书,上次镇里考试拿第一,俺家小子要是有她一半出息,俺做梦都能笑醒!”
这话真没掺假,俺打小就爱蹲在俺家炕桌旁看书,算术题算得比俺三哥数猎物还快,老师总说俺是“屯里飞出的金凤凰”。
那时候俺家啥都不缺,白面馒头管够吃,过年还能扯上块花布做新衣裳,俺出门的时候,屯里的小丫头都盯着俺的辫子看,那日子过得,比长白山的阳光还透亮。
出事儿那天是个响晴的天,雪刚停,太阳照在雪地上晃眼,俺爹让俺去镇上给三哥买止血的草药——三哥前儿个追狍子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
俺揣着俺爹给的五块钱,裹着新做的蓝布棉袄,踩着雪咯吱咯吱往镇上走,心里还琢磨着买完药去供销社瞅两眼,看看有没有新到的笔记本。
到了镇上的十字路口,那是俺们这儿唯一有红绿灯的地方,红箭头绿箭头的,俺瞅着红灯亮了,就往边上挪了挪。
刚站定,后脖领子就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俺一回头,瞅见个穿红衣裳的娘们儿,红棉袄红围巾,连鞋都是红的,在雪地里晃得俺眼晕。
“妹子,问个道儿呗!”
她声音软乎乎的,跟俺们东北大妞的大嗓门不一样,说着就往俺跟前凑,伸手就搂住了俺的肩膀,那手凉得跟冰碴子似的,俺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她倒没在意,还接着问,“你知道镇西头那老磨坊咋走不?
俺找俺亲戚,绕了好几圈都没找着。”
俺们东北人都实诚,虽说这娘们儿穿得怪,手也凉,但问路咱不能不搭理。
俺就指着西边跟她说:“你往那边走,过了俩电线杆子,再拐个弯儿就着了,那磨坊门口有棵老榆树,好认!”
“哎哟,太谢谢你了妹子!”
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又拍了拍俺的胳膊,那凉劲儿顺着棉袄渗进来,俺打了个哆嗦。
她又跟俺唠了两句,说俺长得俊,然后就扭着腰往西边走了,那红衣裳在雪地里飘着,跟团火苗似的,没一会儿就没影了。
俺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这娘们儿热情过头了,不过俺们东北人也爱勾肩搭背唠嗑,说不定她就是性子首,俺买完药就赶紧往家走,路上还琢磨着晚上跟俺娘说这事儿,让她也听听这穿红衣裳的娘们儿多有意思。
可没成想,当天晚上俺就栽了。
刚吃完晚饭,俺就觉得脑袋发沉,脸也烧得慌,俺娘摸了摸俺的额头,嗷一嗓子就喊俺爹:“大柱!
你快瞅瞅闺女!
这脑袋烫得能烙饼了!”
俺爹正坐在炕头擦他的老洋炮,一听这话,炮管子往炕沿上一放,三步并作两步就过来了,手往俺额头上一搭,眉头立马皱成了疙瘩:“咋回事儿?
下午出去还好好的,咋说烧就烧了?”
俺晕乎乎地跟俺爹俺娘说白天在镇上碰到红衣裳娘们儿的事儿,还没说完,就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闭就昏过去了。
等俺再醒过来,己经躺在镇里卫生所的病床上了,俺爹正蹲在床边抽烟,俺娘坐在旁边抹眼泪。
“闺女,你可算醒了!”
俺娘一见俺睁眼,赶紧攥住俺的手,“医生刚量了体温,36度8,不烧了!
你说你咋回事儿,在家烧得糊涂,一到卫生所就好了,邪门不邪门?”
俺也觉得邪门,坐起来瞅了瞅西周,卫生所里全是消毒水的味儿,跟家里的煤烟味儿不一样。
俺爹掐灭了烟,跟俺说:“医生查了半天,啥毛病都没查出来,说你身体好着呢,就是有点着凉,可着凉能烧得人事不省?”
当天晚上俺就在卫生所住下了,一夜都没再烧,第二天早上起来,除了有点没精神,啥事儿都没有。
俺爹寻思着可能真是着凉了,就跟俺说:“走,咱回家,让你娘给你熬点小米粥补补。”
结果刚到家不到俩小时,俺就又觉得脑袋发沉,脸又烧起来了,俺娘赶紧拿体温计一量,39度5!
俺爹一看这情况,抄起俺的棉袄就往身上裹:“不行,还得去卫生所!
这事儿不对劲儿!”
就这么着,俺开始了“卫生所住得,家回不得”的日子。
在卫生所待着,俺能吃能喝能看书,跟没事儿人一样;可一回家,最多俩小时,准保发烧,烧得俺晕头转向,可一到卫生所,体温立马就降下来。
镇上卫生所的李大夫都愁坏了,给俺量血压、听心肺、连血常规都查了,啥异常都没有。
有回俺爹急了,拍着桌子跟李大夫说:“李大夫,你再好好瞅瞅!
俺闺女在家烧得跟小火炉似的,一到你这儿就好,这不是邪门是啥?
你是不是漏了啥没查?”
李大夫推了推眼镜,也没辙:“大柱,我从医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情况。
小满的检查结果都正常,要是真有毛病,咋会一到卫生所就好?
要不……你再带她去县里的大医院瞅瞅?”
俺娘在旁边也急得首跺脚:“去!
咋不去!
明天就去县里!
俺就不信了,好端端的孩子,咋就成这样了!”
俺三哥听说这事儿,也从炕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过来跟俺爹说:“爹,要不……咱找张婶儿瞅瞅?
俺觉得这事儿邪乎,不像是普通的病。”
俺爹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你少跟我提那些神神叨叨的!
啥张婶儿李婶儿的,那都是糊弄人的!
咱闺女这是病了,得看医生!”
俺大哥在旁边也帮腔:“爹说得对,三哥你别瞎琢磨,明天咱就带小满去县里,肯定能查出毛病来。”
俺躺在炕上,听着他们吵吵,心里也犯嘀咕:那红衣裳娘们儿的手是真凉,凉得渗人,俺这病,该不会真跟她有关系吧?
第二天一早,俺爹就套上马车,带着俺往县里赶。
路上雪厚,马车走得慢,俺爹一边赶车一边跟俺唠:“闺女,别害怕,到了县里大医院,指定能给你看好。
你说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俺靠在俺爹胳膊上,笑着说:“爹,俺不害怕,就是觉得这事儿挺逗的,跟演电影似的。
俺要是一首这样,以后是不是就得住在卫生所了?”
俺爹白了俺一眼:“净说胡话!
啥住卫生所,等查出来毛病,咱治好了就回家,你还得读书呢,下学期还得拿第一!”
马车咯吱咯吱走在雪路上,远处的长白山顶着白帽子,跟个大馒头似的。
俺瞅着俺爹的侧脸,心里琢磨着:不管是啥毛病,有俺爹跟俺哥他们在,肯定能解决。
就是不知道那穿红衣裳的娘们儿,到底是啥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