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崔元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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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主营帐,暖意裹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帐中央燃着盆银丝炭,火苗舔着炭块,映得周围的锦帐都泛着层柔光。

几个内侍见李湛进来,忙躬身侍立,手脚麻利地铺好毡垫,又端上两碗冒着热气的姜酒。

“快喝了。”

李湛把其中一碗塞到李怡手里,自己先仰头灌了大半,抹了把嘴笑道,“这酒烈,喝下去能驱寒。

你方才摔那下,我看了都心惊——那河西骏平日温驯得很,今日怎就突然疯了似的?”

李怡捧着酒碗,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壁,心里却泛着凉意。

他借着喝酒的动作,飞快地扫了眼帐内。

角落里站着个穿紫袍的武将,腰悬长刀,眉眼锐利,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见他看过来,又微微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

“许是……被什么惊着了吧。”

李怡含糊着回话,后背的疼又隐隐冒了上来,让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肯定是!”

李湛一拍大腿,“方才围场西边林子里不是窜出只野熊吗?

保不齐那畜生的吼声惊了马!

回头我就让神策军把那片林子搜一遍,非把那熊扒皮抽筋不可!”

他说得兴起,没注意到李怡端着酒碗的手紧了紧。

野熊?

方才涌进脑海的零碎记忆里,分明只有呼啸的风和李湛扬弓的样子,压根没什么熊吼声。

“殿下,”帐外突然传来个沉稳的声音,“京兆尹崔元略求见。”

李湛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咂了咂嘴:“他来做什么?

不是让他在同州盯着河工吗?”

“说是……有急奏。”

李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来,身形微胖,脸上堆着谨慎的笑,进门就对着李湛行大礼:“臣崔元略,参见陛下。”

“起来吧,什么事这么急?”

李湛往毡垫上一靠,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散漫。

崔元略起身时,目光飞快地在李怡身上扫了圈,随即低下头,从袖中掏出一卷奏折:“启禀陛下,同州河渠昨日溃了个口子,淹了沿岸三县,百姓流离失所,臣不敢耽搁,特来奏请陛下拨款赈灾。”

“溃口?”

李湛皱起眉,“前几日不是说堤坝修得固若金汤吗?”

“是……是突降暴雨,水流湍急,加上……加上有些河段的夯土没打实……”崔元略的声音越来越低,额角渗出细汗。

李怡端着酒碗的手顿了顿。

他记得父亲讲过,宝历元年的冬天格外旱,哪来的暴雨?

“夯土没打实?”

李湛猛地坐首了,“是谁监的工?!”

“是……是司农寺的主簿王庆……把他给我抓起来!”

李湛把手里的酒碗往案上一放,陶碗撞在木板上,发出哐当一声,“查!

给我仔细查!

看看他贪了多少河工款!

查出来扒了他的皮!”

崔元略连忙应着,又偷偷抬眼瞥了李怡一下,见他只是垂着眼喝酒,仿佛事不关己,才又道:“陛下息怒,眼下赈灾要紧,只是国库……国库国库,又是国库!”

李湛烦躁地摆摆手,“让度支司先挪一笔出来,不够就从内库调!

总不能让百姓冻着饿着!”

崔元略松了口气,又说了些安抚百姓的章程,才躬身告退。

他出门时,李怡恰好抬眼,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崔元略的眼神闪了闪,飞快地低下头,脚步匆匆地出了帐。

“这些当官的,就知道糊弄!”

李湛余怒未消,又灌了口酒,“十三叔,你说这王庆胆子也太大了,河工的钱都敢贪!”

李怡没接话,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碗沿。

他想起父亲说过,唐敬宗在位时,官吏贪腐成风,尤其河工、盐铁这些肥差,更是人人争抢。

只是这崔元略……父亲的笔记里提过,此人虽是贪官,却一向谨慎,今日怎会如此急切地跑来报信?

“对了十三叔,”李湛突然凑近他,压低声音,“昨日我让神策军去查那批失踪的铠甲,你猜怎么着?”

李怡心里一紧。

铠甲失踪?

这事儿他没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

“查……查到了?”

“没呢。”

李湛撇撇嘴,“那批铠甲明明入了左藏库,转头就没了踪迹,管库的说是被内侍省的人调走了,可问遍了内侍省,都说没见过。

你说怪不怪?”

内侍省……李怡下意识地看向帐门口,苏佐明正垂手站在那里,听见这话,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或许……是记错了吧。”

李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

“不可能!”

李湛笃定地说,“那批铠甲是新造的明光铠,足足三百领,怎么可能记错?

我怀疑……”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是那些宦官搞的鬼。”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炭盆里的火苗偶尔噼啪一声。

李怡看着李湛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警惕,突然想起父亲说过,唐敬宗虽然贪玩,却并不傻,只是性子太急,又容易轻信旁人。

“陛下慎言。”

李怡轻声道,“没有证据,不可妄猜。”

李湛撇撇嘴,没再说话,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

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明黄的袍角上投下一小块光斑,像块融化的金子。

李怡低头喝着酒,温热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

铠甲失踪,河工溃口,惊马的疑团……这宝历元年的冬天,似乎比北仲山的积雪还要冰冷。

他攥了攥藏在袖中的铜盒,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从现在起,他不只是要活下去,还要在这些盘根错节的谜团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毕竟,他现在是李忱,是未来的唐宣宗。

父亲教他的那些历史,或许不只是故事,而是能救命的船。

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神策军的呼喊,似乎是围猎有了新收获。

李湛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走,十三叔,看看去!

说不定是那只白狐!”

李怡被他拉着往外走,后背的疼又开始作祟,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他没吭声,只是跟着李湛的脚步,一步步走出温暖的营帐,重新踏入漫天的风雪里。

远处的山林里,几只飞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铅灰色的云层里。

李怡抬头望了眼天空,雪似乎又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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