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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法医助理,我每天接触的都是冰冷的尸体。直到那天,我协助解剖一具无名男尸。

尸体胸膛那道熟悉的致命枪伤,让我瞬间认出他是三年前被我亲手击毙的连环杀手“屠夫”。

正当我指尖发颤时,那具本该僵硬的尸体猛地睁开眼睛。他嘴角扭曲着上扬,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干涸笑声:“林默,你的枪法……还是那么烂啊。

”三年前废弃工厂的搏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明明打穿了他的心脏,看着他咽气。

如今他却躺在解剖台上,用那双我曾见过无数次的眼睛盯着我。

“这三年……”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我一直在地狱里等你。

”冰冷的白炽灯光,像一层薄薄的霜,均匀地涂抹在解剖室每一寸冰冷的不锈钢表面。

空气浓稠而滞重,沉甸甸地压在我的每一次呼吸上,

带着一种无法稀释的、混合了福尔马林、消毒水和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铁锈般腥气的味道。

它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渗进衣服纤维,仿佛要钻进骨头缝里。四周一片死寂,

只有通风系统低沉单调的嗡鸣在空旷的空间里回旋,

像某种不知疲倦的金属昆虫在永无止境地振翅。偶尔,

一滴冷凝水从某个金属管道接口悄然坠落,“嗒”的一声,敲在同样冰冷的瓷砖地面上,

声音突兀得足以让人的心脏猛地一缩。我站在解剖台旁,双手戴着薄薄的乳胶手套,

指尖残留着消毒液滑腻的触感。身上那件墨绿色的手术衣隔绝了部分寒意,

却隔绝不了那股渗透骨髓的阴冷。我微微低着头,

视线垂落在不锈钢台面上那具被白色裹尸布覆盖的男性躯体轮廓上。

布料的褶皱在灯光下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勾勒出一个沉默、僵硬、不再属于人间的形状。

这是我作为法医助理的日常,日复一日,与死亡冰冷的细节为伍。张主任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正站在器械台前,有条不紊地清点着即将用上的工具,金属碰撞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叮当声,

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小林,准备开胸器,还有肋骨剪。

”他的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寻常物品。“好的,张主任。

”我的回应同样平静,声音在口罩的过滤下显得有点闷。肌肉记忆驱动着手臂,我转身,

走向靠墙摆放的器械推车。手指掠过冰冷光滑的器械柄,

最终握住了那把沉重、泛着冷硬银光的开胸器。它的重量很实在,像一块浓缩的金属意志。

旁边并排放着那把结构精密的肋骨剪,锋利的刃口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线令人心悸的寒芒。

这些工具,是解剖刀尖上的舞者,即将揭开死亡的谜面。我拿着器械走回台边。

张主任已经戴好了更厚实的橡胶手套,眼神专注地落在裹尸布上。他伸出手,

动作精准而利落,像揭开幕布一样,刷啦一声,揭开了覆盖尸体的白色苫布。

尸体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强光下。

我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那具毫无生气的男性躯体——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

像蒙了一层灰败的尘埃。肌肉松弛塌陷,显出骨骼生硬的轮廓。然后,

视线不由自主地定格在胸口正中央。那里,在左胸第四和第五根肋骨之间,赫然是一个洞。

一个边缘不规则、微微向内翻卷的圆形伤口。深褐色的血痂像凝固的火山岩,

紧密地镶嵌在撕裂的皮肉边缘,死死封住了那个通往生命核心的通道。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紫色,像一块被遗忘在寒夜里的淤青,

无声诉说着暴力瞬间的冲击和其后漫长的冷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主任准备器械的轻微碰撞声、甚至我自己平稳的呼吸声……所有的声音都像退潮般迅速远去,

被一片巨大而尖锐的耳鸣所淹没。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撞,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

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狭窄的牢笼里冲撞,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闷痛。一股冰冷的寒流,毫无预兆地从尾椎骨窜起,

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指尖在薄薄的乳胶手套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几乎握不住那把沉重的开胸器。

这个伤口……这个位置……这个形状……像一道被强行撕开的陈旧封印,

瞬间释放出无数狰狞咆哮的记忆碎片。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只有手电筒光柱在飞舞的尘埃中剧烈晃动,切割出破碎的光影。

刺鼻的机油、铁锈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疯狂地钻进鼻腔。沉重的、压抑的喘息声,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个在黑暗中如影随形的庞大身影。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擂鼓,

撞击着耳膜。废弃工厂深处。那个代号“屠夫”的男人,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受伤野兽,

背靠着锈迹斑斑的巨大金属罐。他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喘息起伏,胸口处,

一个一模一样的、狰狞的弹孔正汩汩地向外冒着暗红的、带着体温的血泡。那血,

在微弱的光线下,红得刺眼,红得惊心动魄。那双眼睛,即使在濒死的剧痛和狂怒中,

也死死地、带着刻骨怨毒地锁定着我,像两枚烧红的钉子,要把我的灵魂钉穿。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要将我拖入地狱的疯狂。“砰!

”我手中握着的枪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枪口喷出的火焰在黑暗中一闪即逝。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我的虎口和肩膀上,震得手臂发麻。

子弹精准地钻入那个血肉模糊的弹孔深处,将他庞大的身躯再次狠狠掼在冰冷的金属罐壁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那双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瞳孔里的光,

像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沉重的头颅歪向一边,再无动静。

空气里只剩下浓烈的硝烟味和我自己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

冰冷潮湿的工厂地面透过裤腿传来寒意,提醒着我刚才的生死一瞬。我握枪的手抖得厉害,

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黏腻冰冷。我强迫自己向前挪动脚步,

靴子踩在布满油污和灰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异常沉重。靠近,再靠近,

直到能清晰地看到他胸口那个被二次扩大的、血肉模糊的创口,看到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确认死亡。冰冷的现实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搏杀后的燥热,

也带来了更深沉的疲惫。他死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纠缠了我数年的“屠夫”,

被我亲手终结了。“小林?”张主任疑惑的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记忆的泡沫,

将我从那窒息的血色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回来。解剖室刺眼的白光重新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那股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冰冷气味再次灌入鼻腔。“你怎么了?”他皱起眉头,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明显苍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他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关切,但更多的是对工作节奏被打断的不解。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呛得喉咙发痒。强行压下喉咙深处翻涌的惊悸和恶心感,用力攥紧了拳头,

指甲隔着薄薄的乳胶手套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痛楚逼迫自己冷静。“没…没事,

张主任。”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可能…昨晚没睡好。

”这个借口苍白无力,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此刻,我脑中一片混乱,

根本无法编织出更合理的谎言。张主任的眉头并未松开,但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是略带责备地提醒了一句:“打起精神来,集中注意力。开始吧。”他不再看我,

重新将目光投向解剖台上的尸体,眼神恢复了那种职业性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冰冷的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银弧。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稳定而精准。刀尖抵在尸体胸骨上方的皮肤,手腕沉稳地发力,

沿着那条早已设定好的、从一侧肩峰起始,经过胸骨正中央,直达另一侧肩峰,

再垂直向下直到耻骨联合上方的经典Y形路径,划开了第一刀。

锋利的刀刃切开失去弹性的苍白皮肤,发出一种微弱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

皮肉应声而开,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和黄色的皮下脂肪层。切口边缘整齐,

几乎没有多少血液渗出,只有一些淡黄色的组织液缓慢地浸润出来。

空气里那股特有的、混合着脂肪的甜腥气味瞬间变得更加浓郁,猛地冲入我的鼻腔,

胃部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我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

用更深的痛楚对抗着生理上的强烈不适。张主任熟练地更换了工具,拿起解剖镊和手术刀,

开始仔细地分离覆盖在胸骨表面的肌肉和筋膜组织。他的动作有条不紊,

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只是对象早已失去了生命。他一边操作,

一边用平稳的语调口述着初步观察:“男性,年龄约35至40岁。

伤外…初步判断为贯通伤…入口形态符合中近距离射击特征…”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每一个字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我的目光无法从那具尸体上移开,更准确地说,

是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

记忆中的“屠夫”面容在脑海深处疯狂地冲撞着眼前这张苍白、浮肿、毫无生气的脸。

眉骨的形状?下颌的线条?鼻梁的弧度?那被水浸泡后略微变形的五官,

像一块被揉皱的画布,模糊了关键特征,却又在某个诡异的瞬间,

与我记忆中那双刻骨怨毒的眼睛轮廓惊人地重合。是他吗?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他咽气!

亲手触碰过他冰冷的皮肤!心脏被大口径子弹近距离贯穿两次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不,

这一定是幻觉,是过度紧张导致的错觉!我一定是太累了,把一具普通的无名尸,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错认成了那个早已化为尘埃的恶魔!我拼命地在心里嘶吼,

试图用理智构筑堤坝,阻挡那滔天的恐惧和荒谬感。然而,就在我强迫自己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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