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老祖宗己撒手不管许多年,怎突然今个儿提出来要执掌中馈。
怎会好好的清福不享,平白去理俗务杂事。
她接手后才发现这府中管理也不是好当的。
各种盘根错节的,一个不小心就要得罪人。
另外再是外头庄子上往年送来的报表,不是遭荒就是洪水冲垮了。
流年不利亏损分外严重。
府里费用支出也太过于过。
譬如大老爷贾赦动不动上千两买扇子纳妾,二老爷贾政养门客和姬妾也是不相上下。
大大小小主子,底头下的媳妇丫鬟哪个不要花钱。
可以说,她自从跟太太手上接过这掌家权,她是日夜都不安稳。
但她又不想放弃,再丢了这权柄,她那丈夫更会胡来。
再又是她们大房本来就失势。
“老祖宗,可是媳妇做的哪里不好?
惹您老人家气恼了?”
王熙凤半赔笑着。
“没有没有,”沈梨白作一脸心疼状,“看凤丫头夙兴操劳,连自家大姐儿都见不了几面怎生的行?”
沈梨白倒存了几分怜惜之情。
王熙凤听了还想挽回,“媳妇不辛苦的,老祖宗…”得到的答案自是不甚理想。
王熙凤只能心里安慰自己,是老太太体恤咱们,好歹之后还是归大房管理来着不是。
沈梨白放请安的人都离开。
这整治府上可推迟些,还需要时间解锁炼丹坊,制作初阶心声丸药。
她今个还要进宫一趟,沈梨白是想到还在宫中磋磨的贾元春了。
今朝选秀女需十三岁以上,这元春十三岁就入了宫,比宝玉大九岁。
迨至三十八岁才立妃,西十三岁疑似中风而死。
算下来,今年合该十六岁了。
当女史说的好听,不过是个名字好听些的高级奴婢罢了。
与人为奴,怎比在家来的自在。
全府上下都是安富贵享尊荣的,却让一个女孩去博前程。
这是个什么道理。
至晌午,递呈进宫觐见皇后的帖子,八人抬的宝盖轴车在城门外间候着。
沈梨白早己按品服妆,待那守门侍卫放行,来了一位接引的奴婢。
沈梨白让鸳鸯等人等候着,自走去皇后所在地。
宫庭部分卯榫架子构成的精致,雕梁画栋碧瓦飞檐。
走了不知有多久,首走的沈梨白两腿打颤。
到了宫殿正厅,内部陈设炫目辉耀。
入外錾银勾玛瑙珠垂帘,只见那台矶旁站立奴婢捧着磁果脯,皇后穿银紫鼠棉袄,妃红牡丹纹样外罩褂,浅月白湘裙。
佩戴的钗环簪珥自不必多说。
沈梨白到现在都不怎么想下跪行礼,可世情不由人,只得面上不露出任何勉强的样子,俯伏跪地问安。
原先还在拨弄着手指甲的皇后,让免了礼。
朱唇轻启朗声道:“老封君一路来辛苦,来人赐座。”
早有眼尖的奴婢端来了张瑰色雕蝶靠椅,沈梨白道了谢,遂坐下。
待说了几句套话,“老身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来求娘娘一个恩典。”
到这里,皇后大概知晓了其来意。
宫中有谁是贾府中人。
自是那还在淑妃手底下做事的贾女史了。
只是皇后倒有点不懂了。
这贾家千方百计地把这娇宠的女儿送进宫,图的是什么,瞎子都能看出来。
近年来,皇帝也无不头疼权势嚣张的勋贵。
这贾女史也无可无不可的,顺水推了去也了事。
于是皇后故作不知,假意问着,“是何事动劳老君来?”
“老身那孙女还望娘娘仁慈,赐个恩典归家。”
沈梨白也不找什么由头了。
“也是,贾女史也待了几年。
本就可放出宫与亲人团聚。”
“娘娘说的正是。”
那皇后顺势传下口谕,她身后一环丫髻站了出来。
与另一边持果盘的是一对,都是同蛋壳青的掐丝袄。
又是曲折蜿蜒走了好一段路程,那丫鬟从角门进去回禀了淑妃,沈梨白站在丹墀下站了会。
淑妃未接见,沈梨白自乐得松快。
随后转向后方的下人房。
待至元春住处,沈梨白转向那丫鬟温声道,“劳烦在外间等候一会儿。”
丫鬟赶忙连声说“不敢不敢。”
门尚未敲打,从里间自出来一个人。
原是与贾元春一道入宫的婢女抱琴。
抱琴手中拿着几团丝线球,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发了个大怔。
是老祖宗,老祖宗怎会这时到此?
抱琴正胡思乱想着,也不忘了请安礼仪。
沈梨白认出人来,虚扶一把,“抱琴,你家姑娘可在里头?”
“现正在织造处。”
抱琴眉眼低垂。
“让她过来一趟吧。”
想揉脚的沈梨白心内微叹,面上面无表情。
她本想亲去,可又不合规矩,只得作罢。
抱琴还在猜测老祖宗为何到这里,但动作却丝毫不慢。
幸而做事的地方可能不远,没过多久贾元春就到了。
元春近前满眼含泪,喊了声“老祖宗!”
哽咽的不成声,看着让沈梨白心下不由得酸涩不己。
好在她穿越的及时,元春尚未封妃。
如果册封,她就要从头定计了。
“我的好孩子莫哭了,”沈梨白帮她擦去腮上的泪珠,一面携手走进屋中。
“闲言少叙,元儿,你赶紧整理下衣物之类的东西,咱出宫去。”
贾元春这会止了些,疑惑问祖母为何。
沈梨白从头至尾大略讲了一遍,元春听罢又坠下泪来,“祖母,可我进宫以来,什么都没帮上!”
“傻孩子,快别说这话了,收拾收拾,要紧的别落下了。”
元春整理了面容,唤抱琴进来。
说明情况后,抱琴喜的不知什么样子似的,嘴里不停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我马上收拾去。”
让沈梨白哭笑不得,这皇宫还是不可久待为好啊。
元春此时也理好情绪,见状也露出了微笑。
原本沈梨白以为贾元春待了这些年,可能心里会割舍不了什么的。
譬如舍不得泼天富贵?
再则原身贾母怠惰很少出门去,探望贾元春之类的事,都是王夫人去的。
今日一见,是她多虑了。
几年积累下来,行李十分有限。
最要紧的竟是用来上下打点的如意、海棠等式样的小金锞子,散碎碎银及大笔银票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