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凉的房间空气里有股挥之不去的老木头和潮湿泥土混合的味道。
午后的阳光本该毒辣，但在这栋两层自建房里，
却被厚重的墙体和狭长的窗户过滤得只剩下几缕苍白的光斑。林曦跟在房东身后，
打量着四周。“……家电都是齐的，水电网也都通着。拎包入住，绝对没问题。
”年轻的房东停下脚步，他约莫二十五六岁，皮肤很白，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像是很久没睡好。“房子是真不错，”林曦的目光扫过宽敞的客厅和半开放式的厨房，
由衷地赞叹道，“比我们之前看的那些好太多了。”她说的也是实话。
作为公司开拓新市场的先头部队，预算给得抠抠搜搜。在这座四线山区小城，他们能选的，
大多是龙蛇混杂的城中村握手楼，开窗就能跟对面的邻居交换眼神，
楼下永远是通宵的烧烤摊和麻将馆。对一个单身女孩来说，那不是家，是噩梦。
“那个……房东大哥，”林曦露出一个最富亲和力的笑容，这是她身为金牌销售的本能，
“租金，还能再少点吗？”她微微侧身，
恰到好处地展示出自己常年运动锻炼出的紧致腰线和挺拔身姿，“我们是公司外派，
预算卡得死。您这房子我们几个同事都看上了，要是价格合适，
我们能把这两层楼一起租下来，长租。”年轻房东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他沉默地思索了几秒。“……行。”他吐出一个字，
“就按你说的那个价吧。”“太好了！”林曦心中一喜。签合同的过程很顺利。
房东拿出纸笔，林曦则干脆利落地从包里掏出身份证。“林曦，23岁……这么年轻。
”房东看着身份证，低声念了一句，似乎有些出神。“没办法，得挣钱嘛。
”林曦把头发利落地扎成一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我们公司是新开的连锁健身房，就在市中心。大哥你年纪轻轻就有两层楼收租，
也得讲究生活品质不是？有空来我们店里看看，我给你申请个内部折扣。
”她的话术张口就来，自信又靓丽，像一株生机勃勃的向日葵。“呵，销售就是不一样。
”房东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没什么本事，这房子是我爸妈留下的自建房。
他们前两年病逝了，我现在住在新城区，这里就一直空着。
”他把签好字的合同递过来：“钥匙给你了，我先走了。”等房东离开后，林曦站在原地，
看着手里的钥匙和合同，轻声自语：“都是没爹没妈的人，你起码还有栋房子……”很快，
一辆半旧的面包车停在门口。
带队的男同事大辉和另外两个男同事开始吭哧吭哧地往下搬行李。“小曦，你先上去挑房间！
女生优先！”大辉抹了把汗，嗓门洪亮。“好嘞！”林曦应了一声，
踩着嘎吱作响的木质楼梯走上二楼。二楼一共四个房间，两两相对。
她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一间。隐私性更好，她喜欢。房间不大，但很干净，一张床，
一个衣柜，一张书桌，陈设简单到了极致。窗外是一片荒废的菜地，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分配好房间后，大家各自收拾。没过多久，隔壁传来胖子同事的哀嚎。“这老爷风扇是坏的！
大辉，你那屋的风扇借我用用呗。”“滚蛋！老子也怕热！”林曦听着他们打趣，嘴角一弯。
她走出房间，正好看见胖子满头大汗地摆弄着那台老旧的落地扇。“胖哥，用我的吧。
”“啊？那你用啥？”胖子愣住了。“我这间屋子怪怪的，不用风扇，
”林曦靠在自己的门框上，有些不解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在阴面的关系，
温度比你那间至少低两三度，凉快得很。”她说着，把房间里那台嗡嗡作响的风扇拔掉，
轻松地单手提了出来，递给胖子。胖子感激涕零地接过去，
嘴里念叨着“小曦你真是人美心善”。林曦笑了笑，转身回了屋。“砰”的一声，
她关上了房门。隔绝了走廊的闷热和同事的喧闹，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凉，如同浸湿的绸缎，从四面八方缓缓包裹住她的皮肤，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陈旧脂粉混杂着泥土的奇异香气。真奇怪。林曦甩甩头，
将这丝怪异归结为老房子的正常现象。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窗外，
是一片菜地，远处是一座小山和树林。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第2章 奶奶的拥抱夜晚，
林曦躺在床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的跳动声。太安静了，
静得让人心慌。她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大山下的农村就是好。明明是初夏了，
还能盖柔软的薄被，舒服。……“咳、咳……”一声苍老的咳嗽，
将林曦的意识从黑暗中唤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老旧的木制饭桌前。
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和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炊烟味道。“醒了？快趁热喝了，喝完胃里暖和。
”一个佝偻的身影端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从里屋走了出来。那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
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温柔。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手上布满了操劳过度的口子和老茧。林曦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认识这个老人，
却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亲近感，仿佛她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千百年。
“奶奶……”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欸。”老奶奶应了一声，
在她身边坐下，拿起针线和一件破了洞的褂子，在昏暗的灯下缝补起来。“在城里受苦了吧？
看你瘦的。多吃点，在家里，奶奶养着你。”“我……”林曦端起那碗粥，
粗糙的碗沿带着温热的触感。她想说些什么，想问这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所有的问题到了嘴边，都化成了一股热流，涌向眼眶。她有多久，
没有听过这样唠叨的关心了？自从父母车祸去世，她就住进了亲戚家。
没人会关心她是胖是瘦，是冷是暖。一口热粥下肚，
带着米粒最原始的香甜……林曦看着灯下奶奶专注缝补的侧影，
那根银针在昏黄的光线下一起一伏，像极了童年记忆里某个模糊的画面。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漂泊了多年的船，终于回到了港湾。
“嘀嘀嘀、嘀嘀嘀……”刺耳的手机闹钟声，将她从温暖的梦境中粗暴地拽了出来。
林曦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里清冷的白墙。她坐起身，有一瞬间的恍惚。
梦里那碗热粥的温度，奶奶温柔的眼神，都还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冰凉。可心里，却是暖的。深吸一口气，
房间里的空气清新得不像话，带着雨后山林的气息。她伸了个懒人腰，只觉得浑身舒坦，
一夜无梦般的轻松。昨晚那种入骨的寒意，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乡下地方，
还真是养人啊。”她忍不住笑了笑。新的一天在忙碌中飞速过去。布置场地，安装器械，
调试音响……林曦和三个男同事一直忙到晚上。晚上，带队的大辉做东，在一家大排档请客，
算是犒劳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啊！明天正式开业，有场硬仗要打！”大辉举着啤酒杯，
意气风发。回到那栋自建房，林曦早早地洗漱完毕。她本想靠在床上刷会手机，
可眼皮却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也好，养足精神。她放下手机，几乎是头刚沾到枕头，
就沉沉睡去。……依旧是那间质朴的木屋，依旧是那盏昏黄的煤油灯。
奶奶还在灯下缝补着那件衣服，仿佛她从未离开。林曦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看着她布满裂口的双手和被针扎出的细小血点，一股强烈的心疼涌了上来。“奶奶，别缝了。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只苍老的手，“以后我挣钱孝敬您，给您买新衣服，
不让您再这么辛苦。”奶奶的动作停住了。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
嘴角咧开一个欣慰的笑容：“好……我的好孙女……”下一秒，老人张开双臂，
将林曦紧紧地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充满了力量，甚至有些用力过猛，
勒得林曦的肩膀微微作痛。奶奶的身体很瘦，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
林曦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嶙峋的骨骼。一股混杂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和尘土的味道，
将她完全包裹。“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嘀嘀嘀、嘀嘀嘀……”闹钟再次响起。
林曦睁开眼，天已大亮。梦里那个用力拥抱的感觉依然残留在肩膀上。她笑了笑，坐起身。
自己这是怎么了？缺爱缺到做梦都在找补。父母早逝，爷爷奶奶辈更是走得早，
她连奶奶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大概是昨天听那房东说起他父母，触景生情了吧。
她这么想着，一边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肩膀，昨天搬东西太多了，
肩膀还有些酸……第3章 梦境变化健身房的开业日，比预想中还要火爆。震耳欲聋的音乐，
五颜六色的气球，加上门口一排穿着紧身运动服的肌肉教练，
成功吸引了这座小城里所有追求时髦的年轻人。林曦穿着一身干练的运动套装，
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您好，
我们新店开业有巨大优惠……”就在她口干舌燥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房东。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局促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房东大哥，
你真来啦！”林曦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嗯……路过，看看。”房东挠了挠头，
目光在林曦身上那套凸显身材的运动服上扫过，又迅速移开。“来都来了，就别路过了！
”林曦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前台，“我跟你说，我们这的器械全是进口的，
教练也都是总部派来的精英。你这身体，看着有点虚啊，正好办张卡练练。
”“我……我不太会用这些东西。”“不会可以学嘛！我亲自教你！”林曦拍着胸脯保证，
然后拿出一张表格，“填个资料，今天办卡，我给你申请个内部骨折价！
”或许是林曦的热情实在难以抗拒，又或许是他本就意动，房东犹豫片刻，
最终还是拿起了笔。林曦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他的名字。王德禄。好老派的名字。
之前签合同太匆忙，她都没留意。王德禄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名字是老气了点。我爸妈都是很传统的人，我这辈是德字辈，
必须按族谱上的字来取名，没得选。”“挺好的，有底蕴。”林曦夸道。“行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王德禄办完卡，问清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晚上，
四人小团队在一个小饭馆聚餐庆祝开门红。大辉喝得满脸通红，
用胳膊肘撞了撞林曦：“小曦啊，我看那房东小子不错，长得白净，人也老实。
今天摆明了是冲你来的。”“辉哥你喝多了吧！”林曦笑骂道：“你是想让我用美人计，
好多拉他几个亲戚朋友办卡吧？”“哈哈哈，家属办卡，优惠更多嘛！
”饭桌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夜深人静，林曦洗漱完毕，半躺在床上。明天不用起那么早，
她难得放松下来，拿起手机刷着短视频。屏幕上光影变幻，喧嚣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却丝毫没能阻挡那股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困意。眼皮越来越沉，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被子上。
她又睡了过去。……依旧是那间木屋，那盏煤油灯。但这一次，温暖的感觉褪去了许多。
奶奶坐在床边，没有缝补衣服，只是幽幽地看着她。灯光在老人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让她那张本该慈祥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丫头，今天挣到钱没？”奶奶开口了，
声音干巴巴的，失去了之前的温情。林曦愣住了。“城里开销大，你一个女孩子家，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出来挣钱？”奶奶的语速越来越快，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絮叨，
“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读书有什么用，尽花钱……”那些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针，
扎进林曦的耳朵里。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抗拒。她想反驳，想告诉奶奶现在时代不同了，
女性也可以靠自己。但她张不开嘴。奶奶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
发生了微妙的扭曲，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呼！”林曦猛地从床上坐起，
心脏狂跳，后背一片冰凉的冷汗。天还没亮，窗外一片死寂。她大口喘着气，
努力平复着呼吸。昨晚的梦，奶奶那张模糊的脸，和那些刻薄的话语，让她心里堵得慌。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的人生，似乎也在呼应着这个梦境。幸福的童年戛然而止，
寄人篱下的日子里，亲戚们嘴上说着“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却将父母的抚恤金牢牢攥在手里，逼得她只能靠着助学贷款和打零工，
才勉强读完了一个职高。那些关于钱的争执，那些冷漠的嘴脸，
和梦里奶奶的样子竟然慢慢重合了。原来，所谓的温馨港湾，
到头来还是会变成计较得失的囚笼。林曦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自己潜意识里对亲情的失望，
才投射出了这样的梦境吧。思绪混乱地熬到上班时间。
今天的任务是在人流密集的广场发传单。林曦站在街边，将一张张彩页递给路人。这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向她伸出手，似乎想要一张传单。就在传单即将递出的瞬间，
林曦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手腕一转，猛地收回了传单，同时侧过身，
假装没看见眼前的老人，将传单递给了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孩。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自然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做完这一切，林曦自己都愣住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看着那位老太太失望离去的背影，一股没来由的厌恶和烦躁，从心底深处悄然滋生。
第4章 挣钱午后的阳光透过健身房巨大的落地窗，把健身房照得无比明亮。
王德禄穿着一身崭新的运动服，站在一排冰冷的器械前，手足无措。“这边，王大哥。
”林曦走了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汗水味和一种健康明媚的气息。
“我……这些东西看着都好复杂。”王德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我教你。
”林曦的笑容很真诚，“万事开头难嘛，先从最基础的热身开始。
”她没有像对待其他客户那样，上来就推销价格不菲的私教课。不知为何，
看着王德禄这张老实巴交的脸，她就想起了自己。一个同样在努力生活，甚至有些笨拙的人。
况且，人家还低价把房子租给了他们。林曦很耐心地从跑步机的用法，
到力量器械的标准动作，一个一个地教给他。她亲自示范，纠正他的姿势。“对，
腰背挺直……感受这里发力……很好！”她的手偶尔会轻轻触碰到王德禄的背部或手臂，
帮他找到正确的发力点，让王德禄的脸颊不自觉地发烫。时间在汗水和喘息中悄然流逝。
远处，大辉和几个同事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嘴角都挂着一丝“我懂的”笑容。
一个小时的训练结束，王德禄浑身酸软，却感觉无比畅快。他看着正在帮他整理毛巾的林曦，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林曦，”他鼓起勇气，声音有些结巴，“我……我想买你的私教课。
”林曦正在拧瓶盖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我是认真的，
”王德禄生怕她拒绝，急忙说道，“我觉得你教得很好，而且……而且我也想快点看到效果。
”在远处同事们憋着笑的注视下，林曦知道，这单生意她不能拒绝。
她向店长申请了一个内部员工亲友才有的超低折扣，
最终签下了健身房开业以来的第一单私教课。“可以啊小曦，拿下了！”回住处的路上，
大辉用力拍了拍林曦的肩膀，“辉哥我就说嘛，你俩有戏！”“什么呀，人家是真心想健身。
”林曦嘴上反驳，脸上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被认可的感觉，确实不错。夜，再次降临。
那股熟悉的阴凉，仿佛成了这个房间的背景音，林曦已经有些习惯了。她躺在床上，
脑子里还在复盘白天的工作。不知不觉，睡意再次如约而至。……轰隆！一声惊雷，
将她拽入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不再是温馨的木屋，而是一个破败漏风的泥土房。
门框歪斜，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崎岖的山路，
如同一条通往深渊的裂缝。奶奶就坐在那裂缝般的门槛上，背对着她。“丫头啊，
光读书是填不饱肚子的。”奶奶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冰冷而空洞。她缓缓转过身。
那张脸，已经不能用模糊来形容。她的五官像是被揉捏过的烂泥，笑容虚伪而贪婪，
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李二叔说得对，去城里洗碗，一个月都能挣好几百块！
比你爸妈寄回来的还多！”奶奶的声音变得尖利，“我带你去见他，他能带你出去见世面，
挣大钱！就去一个暑假，一个暑假就回来！”强烈的恐惧和抗拒让林曦浑身发抖。不！
不能去！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门外走了进来。那是个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
满脸横肉，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磨蹭什么呢？”男人不耐烦地开口，“说好了就赶紧走，
我还赶着回城里发财。”奶奶一看见他，立刻从门槛上站了起来，
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来了来了，李二叔。我这孙女有点不懂事，我这就让她跟您走！
”她转身，一把抓住林曦的手腕。那只手，冰冷、干枯，如同死人的骨爪，力气却大得惊人。
“快！跟李二叔走！”“不……我不去！”林曦本能地尖叫出声，拼命挣扎。
奶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的五官在阴影中彻底扭曲，眼睛里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和愤怒的眼神。“由不得你！”她厉声尖啸，那声音已经不似人声，
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啊！”林曦被这声尖啸狠狠刺中神经，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手臂，
梦里那只骨爪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她颤抖着手摸到手机。屏幕亮起，
显示的时间是：4点44分。窗外，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
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剧烈的心跳声。这一夜，她再也无法入睡。直到天色微明，
她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头痛欲裂。她晃晃悠悠地走进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昨晚的梦……发生了什么？她努力地回想，
脑子里却一片混沌。那个面目可憎的奶奶，那个凶恶的男人，
那些尖锐的对话……细节已经模糊不清。她只隐约记得一个念头。
那个老太婆……好像想让她出去打工，挣大钱。对，就是这样。林曦拧开水龙头，
用冰冷的水拍打着自己的脸。真是荒唐的梦。第5章 陌生男人“哟，熊猫眼啊！
”大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揶揄的笑意。“小曦，你这不对劲啊。
辉哥我作为过来人得说一句，年轻人第一次谈恋爱，是容易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
”林曦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贫嘴。昨夜的惊恐还残留在身体里，
让她一整天都有些神思不属。头隐隐作痛，像有根针在太阳穴里一跳一跳的。临近中午，
太阳升到头顶，毒辣的光线炙烤着大地。林曦站在广场上发传单，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浸湿了衣领。就在她快要被晒得融化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头顶的烈日。是王德禄。
他手里提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看样子是刚买完东西路过。“这么大太阳还在外面？
”他皱了皱眉。“工作嘛。”林曦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疲态，“倒是你，昨天练得那么狠，今天肌肉不酸痛吗？
新手至少要休息两天，让肌肉恢复一下。”“还好，就是路过。”王德禄的眼神有些闪躲，
但脚下却没动，“你……辛苦了。”他看着林曦被晒得通红的脸，嘴唇动了动，
转身走向旁边的奶茶店。“别！”林曦立刻叫住他，“别喝奶茶，糖分太高，
你练的那些都白费了。”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想长胖可别赖我这个教练啊。
”王德禄的脚步停住了。他看了看奶茶店的招牌，又看了看林曦，
最后转身走进旁边的便利店。很快，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走了回来，塞进她手里。
瓶身冰凉，带着凝结的水珠，瞬间驱散了掌心的燥热。“……谢谢。”林曦握着那瓶水，
低声说道。“快喝吧。”王德禄说完，便提着购物袋匆匆离开了，
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让他不自在。林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股因为噩梦而起的烦躁，
竟被这瓶冰凉的矿泉水抚平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被人这样笨拙地关心着，感觉总归是好的。
夜色再次笼罩了这栋孤零零的自建房。洗漱完毕，林曦站在卧室中央，看着那张木床，
一股强烈的抗拒感从心底升起。她不想睡。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老太婆那张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