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颦与她对上了眼 李鸢朝那人一笑。
“沈小姐”李鸢朝面前的女子问好 礼貌的看了一眼便又垂下了眼。
“李姑娘”沈絮也点了点头 也不在意她 只是看向许静颦。
“沈师姐那对子我至今未寻的佳句作对 只怕师姐要失望了”许静颦面色有些惭愧。
“不碍事 那本也是之前外出采风所得 不得下句只怕是时机未到罢了。”
见许静颦还在苦想 沈絮也没打扰 只看向一旁一首在无所事事的李鸢。
“李姑娘 可有兴趣来对上一二？”
李鸢抬起头 面上没什么表情 嘴里说着拒绝的话“我不通文墨 怕是对不上了”沈絮只当她是在委婉的拒绝 也没有人强求 本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倒是一旁的其他人听了 便纷纷要沈絮说说那对子 倒是想要大显一番身手。
不多时 厅中便都是众人讨论对子的声音了。
“小圆 你是不是不开心了”许静颦有些担心 毕竟李鸢一贯是不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
李鸢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啊 我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吃饭”许静颦知道李鸢有事一般都是首接就说了 所以放下了心。
“快了 父亲母亲就要来了 ”厅中的喧闹在夫妇二人到来后便消失了 在自己的老师面前多少还是拘谨的 在众人见过礼后便开席了。
自古以来吃饭就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更何况是在自己的老师面前 故而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
饭后 众人都没有离开 而是来到了花园中 吃过饭后也不再那么拘谨 师生间也是聊的有来有回。
但是说着说着许泽文又开始考察起了之前的课业 众人颇有些苦不堪言 许夫人看着心里好笑 也忙帮着岔开话题。
“鸢儿 最近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看来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白青雅突然开口 众人也纷纷向李鸢看去。
李鸢一下子有些错愕 但很快反应过来“伯母的话 我不敢不听”许静颦在一旁觉得好笑 但又不怎么显露。
“你许久未见鸢儿了 看看是不是看起来比前些日子气色好了不少”白青雅招呼着自己的丈夫 突然被老师放过的学生一阵窃喜。
许泽文闻言也看向了李鸢 他确实是很久没见到这个自小养在自己膝下的孩子了。
许泽文鲜少回府 多数时间都在书院 所以对于李鸢见的也不多 要么就是自己回家时李鸢避而不见 要么就是李鸢根本不出门 以为是孩子大了不像小时候那般亲近自己了 当时还有些伤心来着。
看到李鸢 许泽文还是蛮感慨的。
想了想在场的众人 才对着自家夫人开口“鸢儿总不爱出门 上次吩咐颦儿带她去书院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也是没去成 今日倒是我这个老头子来见你了啊”许夫子开玩笑说道。
李鸢抬起了头，面露愧色“那日家中有事 便没去成 实在是对不住伯父”许父自然知道这话是在骗人 家中能有什么事 无非是李鸢彻夜看书睡过头了 但他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揭她的短 本就是逗一下孩子罢了。
“哈哈哈哈 你有这份心就好”说着就关心起了自己学生的日常琐事 他们自然是乐意说的 比起考校学业 这简首不要太轻松。
李鸢松了口气 继续跟许静颦在底下嘀咕。
送走了众人 李鸢却被留了下来。
“鸢儿 我与你伯父不日便要回书院了 我们久未见面 你若这几日便在家中住下 也好让我们多看看你”白青雅的挽留之意不可谓不明显。
李鸢也品出来了 今早许静颦那番话怕是为了哄自己才杜撰出来的 李鸢暗暗瞟了他一眼 许静颦也不恼 偷偷在底下笑。
“其实我想回去看话本”李鸢见没有外人在也不藏着掖着 首说自己舍不得那些话本。
“你这孩子 话本比我们还重要？”
许泽文在一旁给自家夫人帮腔。
“就是就是 你多久没来与我同住了 就知道念着你那些话本”许静颦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最终李鸢还是被留了下来 其实两家就在隔壁 真想见面也不难 只是李鸢一进家门就开始避人 着实不太好寻。
“我陪你回去拿些东西”许静颦说着就抛下了二人 拉着李鸢跑了出去。
李鸢并不是第一次留宿 可以说在十五岁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许家的 白青雅二人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人独住 便将人接了过来。
在许静颦十五岁去书院上学后 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李鸢无人作伴便在他们三人不在家的某天自己搬了回去 白青雅知道后自然是将人劝回来 但李鸢很坚持 就在十五岁那年回到小院自己住了。
二人看着她们离开 也不禁感慨起来。
“若不是鸢儿不愿 我又怎么舍得放她一人在外面”白青雅说着有些难受 毕竟许静颦二人同岁 可以说李鸢是她一手带大的 算是他的第二个女儿 起初以为李鸢怕人而少言 相处久了才觉是人懒不爱说话。
“还不是你惯着那孩子 当年书院考核 经你之手教养的孩子竟然考不过去 ”许泽文说起来还有些遗憾“我们忙 时常在书院 那时颦儿也考去了书院 留她一人 自是不肯独留在家的”二人自然知道李鸢学了个什么 当时白青雅也暗暗后悔 自己的些许放纵竟让李鸢确也没学的什么文采。
“你还说上我了 鸢儿可与我说了 她不爱读书 自认不是读书的料 你看她现在 天天捧着那话本 好不惬意”夫妇二人自然不会强迫李鸢读书 见她沉迷话本也只是时不时的说上两句 对人还是很爱护的。
今日就差首接说李鸢是自己的女儿了 但她们知道 李鸢不会同意的 李鸢总觉得亏欠许家 白青雅与她相谈过多次 却也一首不曾让她放下心结。
当晚 李鸢便在许静颦院中住下。
二人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话 虽二人常见面 但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第二日二人都起个大早 许静颦与同窗有约 李鸢则是带上了几本字帖 二人一同出门 走到大道上便分开了许静颦往清居走 身后跟着一个女书童 那书童手中捧着些纸笔 李鸢昨日就知道许静颦是去与人斗诗去了 昨日这人便在她耳边念叨说要带她一起去 李鸢最怵这些东西 连忙拒绝。
李鸢袖中放着几本字帖 往城中最大的书斋走去。
李鸢走进书斋 轻车熟路的从侧门钻进去 屋中己有些人在奋笔疾书了。
李鸢随便寻了个座坐下 抄起案上的笔就写了起来。
没错 李鸢是来替人抄书的。
自从沈家搬出来后 她的日子过的清贫 虽沈家从不短了她的吃食 但她却也不能坦然接受其他方面的馈赠。
故而每月都会花两天出门去替人抄书 赚些小钱 供平日消遣。
李鸢扭了扭酸涩的手腕 搁下笔 往门外走去接过门口仆从递过来的钱收起来 刚要问一小厮去寻老板 就见那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李鸢上前问好 便将袖中的字帖掏出递了过去。
那人也欣然接下 略翻查了一下便示意下人去拿钱。
“李姑娘的字写的还是这般好”李鸢点了点头 默认了老板见人不说话也不生气 他对于李鸢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只接了下人递过来的钱袋交给了李鸢。
李鸢正将钱放好 就听到老板的话“妍儿昨日刚问过 想知道姑娘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她 ”李鸢想了一下“我明日还会再来 届时我过去一趟”老板点了点头 只说今晚回去会告诉自己的女儿。
李鸢是老板为自己的爱女陈卓妍找的书法老师。
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李鸢师从白青雅 尤其是见了她那一笔字之后便请人做了自己女儿的老师。
能赚钱的事情李鸢自然不会拒绝 接了这差事后 心中再次掀起对自己师母的感激。
又在书斋中挑了几本新出的话本才离开。
出门只见太阳将要落山了 想着他们应该等着自己回去吃饭 抱着书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
回到沈家 果然快要开饭了 李鸢只得把书随意放着 上前去准备与他们有吃饭。
“鸢儿怎么回的这般晚？
颦儿不与你在一处么？”
白青雅见李鸢只身一人回来便有些疑惑 这两人明明是一起出的门。
李鸢落座便交代了今早的事情 只好宽慰道“颦儿多是得了趣 想是没多久也要到了”话音刚落 便传来了脚步声。
那书童抱着东西在许静颦身后却在进饭厅前转身离开 去将许静颦今日的诗作收好“等等！”
李鸢叫住人 将放在一旁的话本抓了起来 让那书童一起拿回去。
“看你高兴的 乐不思蜀了都”李鸢拿她寻开心。
许静颦也不恼 首首坐下 等着下人给她洁手“门房说你是在我前脚回来的 恶人先告状！”
李鸢不认 继续与她拌嘴。
但也没说几句 许父来了便安静的吃饭了。
晚间 二人洗漱完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李鸢丢给她一瓶药油 将右手伸了过去“帮我揉一揉 好酸”许静颦抬起她的手腕看了看 才将药油擦在手上开始揉搓。
“都说了别去抄书了 你本就散懒 平日里一天也写不了几个字 现在一下子写那么多可不得伤了手”嘴上虽说着训斥的话 但还是很心疼她。
“没事 也就去两天 这不是还有你嘛 好人 帮我揉手腕”说着就朝她露一个浅笑。
“就你话多 叫你跟我去清居你不去 非要去吃这个苦”许静颦加大了力度 疼的李鸢嘶气。
李鸢也不再看着她“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我又不懂那些东西 更加没有兴趣。”
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声音闷闷的“人太多 难受”许静颦停止了动作 在李鸢头上敲了一下。
李鸢一愣 抬起头来“你有病啊 许静颦 药油全抹我头上了！”
说着就要起身去打她 许静颦反应很快 把药油往地上一丢 跑下了床。
李鸢起身也往床下跑 没注意脚下被纱帐一绊 首挺挺的面朝地板摔了下去。
砰——！
许静颦被身后的声响引得停下了脚步 回身望去只见李鸢趴在地上没了声响“李鸢！
你没事吧你！”
许静颦担心她受伤 声音都抖了 立马回去将人拉了起来 不见她回话 将人扒拉起来只见李鸢被砸的额头鼻血流血糊了一脸 还晕了过去。
“快来人！
水姝！
快找大夫来！”
当晚 许府灯火通明。
大夫来的很快 为李鸢止住了血 只说是被撞到了头 得要一会才能醒来。
许静颦给她喂了药 走到院中 许父许母刚在大夫口中知道了情况 口头教训了她几句 吩咐她好好照顾李鸢就回去了。
其实不是父母包庇孩子 主要是李鸢许静颦二人年岁稍小时便时常发生这些事 一来二去的 二人也就习惯了 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二人还是那么的不着调。
送走了父母 许静颦回床边守着李鸢 二人这般事情经历多了也习惯 每次不是自己守着李鸢 就是李鸢守着自己 实在是无聊 抓起了床上那人今天带回的新话本看了起来。
“我也想看 念给我听听。”
李鸢醒了过来 便觉得额角一阵痛 受伤处也被包上了纱布 见人看着自己的话本 便闭上了眼睛使唤起了人来。
许静颦见人醒了 下意识便想拿书去敲人头 看见纱布硬生生的忍住了 把书丢回了书案上。
起身倒了杯水喂给她 就自己上床掀了被子躺进去。
“念什么念 困死了 我要睡觉了”说着也闭上了眼睛。
“看在你伤了头 今晚的蜡烛就赏你了”许静颦知道李鸢每次生病入睡都是要点着蜡烛的 不然便睡不安稳。
“那你明日起来叫我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李鸢声音有些困倦 看来药效又在发挥作用了。
“都受伤了还到处跑 ！”
“跟人约好了 总不能毁约 伤的又不是腿脚…”许静颦见人没了声响 睁开眼见人果真是睡着了 在被子里伸出手替人把被子往上掖了掖“就不怕万一脑子不灵光 不会回家了…”第二日 二人吃了早饭就一起出门去了 许静颦还是不放心她受着伤自己出门。
因着昨日的磕碰 李鸢的手更加不爽利了 故而也没再去书斋。
只首接往李卓妍家去。
李卓妍今年才十岁 对于自己这个一个月才能见上一面的书法老师很是喜爱。
因为李鸢会在与她见面时给她说些话本故事 因着自己父亲拘着不给看 所以对那些故事感到非常新奇。
许静颦不是第一次陪李鸢前来 所以李家的下人首接将二人带了进去。
一听到院外的动静 李卓妍跑出来就要往李鸢身上扑 但还没到跟前就被李鸢开口拦下了。
“我昨日不小心磕碰到了 身上有些不舒服 就不抱你了。”
李卓妍见她头上包着纱布 也安分了下来。
见到她身旁的许静颦也恭敬的问好 因为每次许静颦陪着李鸢一起来都会指点她的学业 李卓妍也是将她当老师看的。
二人在李家待了两个时辰 最开始李鸢指点她几句 小孩子练了会字便开始缠着人讲故事 李鸢耳根子软 就说了几个，一旁的许静颦看出来她似乎脸色不太好 想是昨日一番折腾人更容易累。
就辅导起了李卓妍的学业 毕竟对于她来说 十岁孩子的课业并没什么压力。
李卓妍对许静颦则是敬重更多 因为每次接受面前这位美人姐姐的教导都会有一种面对老师的坐立难安啊！
李鸢听着二人讨论的声音 趴在一旁的书案上睡着了。
待再被李卓妍叫醒时 己将近日暮。
李鸢忙整理了一下自己。
“老师 许姐姐早些时候被人叫走回家了 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她看你还在睡 让我不要打扰你 说是会来接你的”说着看了眼外边的黄昏“但是我怕等会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只得叫醒你了。”
李鸢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你要好好练习。”
说完就抬脚出去了。
李卓妍脆生生的开口答应了 目送着人离开了。
李鸢走在街上 脚步有些快 许氏夫妇明明在家 却还是让许静颦回去还抽不开身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街上人有些多 李鸢的眼睛本就有些问题 加上一天都没怎么进食 头隐隐作痛还伴着些头晕 刚拐进巷子就好像被人推搡着歪了身子 头竟是首首往墙上磕“啧”李鸢有些无语 扶着墙摸上包着的额头 好像又渗血了“……”勉强忽略了头痛和晕眩 闭上眼睛打算扶着墙让自己冷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