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战战兢兢递上外卖和纸巾。
她居然摘下口罩，对着小镜子补妆：“现在的唇彩质量太差了，哭一下就花。”
然后拉着我讨论哪款口红防水效果好。
所以地府的美妆博主都这么接地气吗？
---骑着我那辆拉风的骷髅头电驴，穿梭在枉死城错综复杂的街道上。
这里的建筑风格十分混搭，有古代飞檐翘角的宅院，也有现代的水泥楼房，甚至还有几间茅草屋点缀其间，就是路灯不太亮，绿油油的鬼火一跳一跳的。
导航显示“枉死城丙区444号”就在前面。
那是一座看起来有点年头的公寓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黑乎乎的东西。
楼道里阴风阵阵，温度都比外面低几度。
找到444号房门，我深吸一口气（虽然并不需要），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警惕地往外看。
“谁……谁啊？”
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点鼻音。
“您、您好的外卖，还有您要的纸巾。”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把装着食物的袋子和一包心相印递了过去。
门又开大了一点，一个穿着时髦风衣、围着丝巾、但脸上戴着个大口罩的女人探出身来。
她接过东西，看了看我身上的外卖服，眼睛弯了弯，像是在笑。
“谢啦，小哥，等我一下。”
她缩回屋里，片刻后，拿着手机走了出来，对着门牌号拍了张照，又对着我手里的外卖单（上面有订单信息）拍了张，嘴里还念叨着：“好了，打卡完成，今天‘尝试人间烟火’的素材有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机壳上贴着“地府时尚达人”的闪钻贴纸。
叮！
请客户给予评价！
熟悉的红光屏幕出现。
裂口女（应该就是她了吧？
）很爽快，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就要点好评。
突然，一阵更阴冷的风从楼道尽头吹来，卷起几张纸钱，糊了她一脸。
“哎呀！”
她惊呼一声，手一抖，差点按到差评上。
我吓得魂体都荡漾了一下。
她懊恼地扯下脸上的纸钱，大概是觉得憋闷，顺手就把口罩摘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屏住（并不存在的）呼吸，准备看到什么惊悚的画面。
结果……嗯？
嘴巴是有点大，嘴角也确实有两道淡淡的、一首延伸到耳根的疤痕印记，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狰狞。
而且她皮肤很白，五官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此刻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她没注意我的打量，从小巧的挎包里掏出一面化妆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沮丧地抱怨：“哎呀！
又哭了！
真是的，现在的唇彩质量太差了，防水效果一点都不好！
一哭就花，害得我上次补妆不及时，把排队投胎的一个新魂小娃娃给吓哭了！
差点又被投诉！”
我：“……” 所以，吓到小朋友的真相是这个？
她对着镜子，拿出棉签和卸妆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花掉的唇妆，然后又拿出一支新的口红涂抹。
动作熟练优雅，跟阳间那些美妆博主没什么两样。
补好妆，她满意地抿了抿嘴，看向还呆立原地的我，眼睛一亮：“诶，小哥，你是新来的吧？
从阳间来的？”
我点点头。
“太好了！”
她一下子凑近，把我拉到楼道稍微亮堂点的地方，举起手机，“来来来，帮我看看，这支新到的‘彼岸花血***惑哑光唇釉’和刚才那支‘孟婆汤水光唇蜜’，哪个颜色更适合我今天的穿搭？
据说阳间现在流行测评！”
她切换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在我面前展示着两种不同的唇色效果。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味混合着化妆品香味飘进我的感知里。
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以及手机屏幕上那两款颜色诡异（一个血红，一个泛着诡异的蓝光）但在她嘴上意外还算和谐的口红，脑子再次宕机。
地府……都这么潮的吗？
美妆博主都这么接地气？
裂口女的职业危机是唇彩不防水？
“呃……都、都挺好的。”
***巴巴地说。
“是吧！
我也觉得！”
她开心地收起手机，终于想起评价的事，利落地在红光屏幕上点了五星好评，还在附言里飞快地打字：小哥服务态度好，下次还点你！
顺便，推荐试试新出的‘血池泡泡染发剂’，显白！
红光消失。
她把外卖和纸巾抱在怀里，对我挥挥手：“谢啦小哥！
记得关注我的‘地府抖阴’账号哦！
ID是‘爱美的裂口小姐姐’！
有空连麦首播！”
说完，她砰地关上了门。
我站在444号门口，听着里面隐约传来“今天测评这家阳间烧烤，看看鬼魂吃了会不会拉肚子……”的录制声音，以及似乎还有打光灯的动静。
默默骑上电驴，看了一眼手机。
下一单，地址：”孽镜台休息室，判官崔珏“。
备注：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提神，判卷子用。
我揉了揉（并不存在的）太阳穴。
所以，判官大人也要靠咖啡续命？
这地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