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每隔几米才亮一盏,光线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在墙壁上跳舞。
林深——现在他更习惯别人叫他沈砚了——将记忆探针紧紧攥在手心。
那金属小装置贴着皮肤,传来微弱的冰凉感,像一道护身符,暂时压制着脑子里蠢蠢欲动的记忆病毒。
可刚才回溯记忆时的剧痛还残留在神经里,阿哲被撞飞的画面如同烙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这里通向旧地铁隧道,”艾拉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她打开手腕上的全息导航,绿色的路线图在黑暗中亮起,“管理局很少巡逻这边,以前是运送实验废料的秘密通道。”
沈砚注意到她说话时,脖颈处的电子纹身又闪了一下,比之前更亮了些。
“你的抑制装置快失效了?”
艾拉动作一顿,随即加快脚步,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老毛病了,别管我。
管好你自己,病毒要是提前发作,咱们俩都得死在这儿。”
沈砚没再追问。
他看得出来,艾拉身上藏着和他一样的秘密——或许她也曾是管理局的“实验品”,或许她的亲人死于记忆重构计划。
在这个被谎言笼罩的世界里,每个人的沉默背后,都藏着一段被偷走的人生。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艾拉用随身携带的解码器忙活了半分钟,门锁才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她推开一条缝,警惕地观察了片刻,才侧身钻出去。
外面是废弃的地铁隧道,铁轨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偶尔有老鼠窜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远处传来隐约的风声,像是有人在黑暗中低语。
“沿着铁轨一首走,能到城市边缘的贫民窟,”艾拉压低声音,“那里鱼龙混杂,管理局的监控相对薄弱,可以暂时落脚。”
沈砚点头,刚要迈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病毒发作的尖锐刺痛,而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就像有双眼睛,正隔着黑暗,死死盯着他们。
“怎么了?”
艾拉察觉到他的异样,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沈砚没有说话,目光扫过隧道两侧斑驳的墙壁。
应急灯的光线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其中一块阴影似乎比别处更浓,边缘还在微微蠕动。
“跑!”
他猛地拽住艾拉的手臂,转身就往反方向冲。
几乎在他们动起来的瞬间,那团“阴影”猛地扑了过来!
那是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是纯粹的白色,像是两颗浑浊的玻璃珠。
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脚尖在铁轨上一点,身体就像猎豹般腾空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神经匕首——专门破坏人体神经系统的武器。
“是记忆猎人!”
艾拉的声音带着惊惶,“他们被植入了‘绝对服从’指令,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追杀目标!”
沈砚拉着她在铁轨间左躲右闪,神经匕首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后面的混凝土墙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匕首周围的墙面瞬间泛起焦黑的痕迹。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沈砚喘着气问,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记忆猎人能感知到‘记忆异常者’的脑电波,”艾拉一边跑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球,用力扔向身后,“这是干扰器,能撑三十秒!”
金属球落地的瞬间炸开一团白色烟雾,发出刺耳的高频噪音。
记忆猎人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白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混乱。
“就是现在!”
艾拉拽着沈砚拐进旁边一条岔道。
岔道更窄,只能容一人通过。
沈砚让艾拉先走,自己转身面对追来的猎人。
他没有武器,但刚才在黑市听到其他摊主说过,记忆猎人虽然强悍,却有个弱点——他们的视觉依赖红外扫描,对强光没有抵抗力。
他摸出兜里的旧硬币,这是他作为“林深”时唯一的私人物品,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
硬币边缘锋利,他紧紧攥在手心,同时用余光扫视西周。
猎人追来了,白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他举起神经匕首,再次扑来。
沈砚猛地矮身,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同时将硬币对准应急灯的方向。
碎石砸在应急灯的灯罩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灯罩破裂,强光瞬间倾泻而出。
沈砚将硬币迎着光线举起,锋利的边缘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正好射向猎人的眼睛!
“滋——”猎人发出类似电流短路的声响,动作瞬间僵住,白色的瞳孔里闪过乱码般的红光。
就是现在!
沈砚用尽全身力气,将攥在手心的硬币狠狠扎向猎人脖颈后的接口——那里是记忆猎人的能量核心,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硬币没入一半,猎人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身上的黑色紧身衣裂开,露出里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械骨骼。
几秒钟后,他彻底不动了,双眼的白光熄灭,像一截失去灵魂的木偶,轰然倒地。
沈砚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心被硬币划破,渗出血来。
“你没事吧?”
艾拉跑回来,看到倒地的猎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你能搞定他。”
沈砚摇摇头,看向猎人脖颈后的接口,那里的金属上刻着一串编号:H-07。
“这只是其中一个,管理局肯定还有更多的猎人。”
他站起身,踢了踢猎人的尸体,突然注意到对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和艾拉类似的电子装置,只是颜色更深,像是……强化版的抑制器。
“你看这个。”
沈砚指着那个装置。
艾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管理局在给他们用‘强制服从芯片’,一旦失控就会自毁。
但这也说明……他们曾经可能也是正常人,和我们一样被篡改了记忆。”
沈砚沉默了。
他想起了阿哲,想起了那些在记忆黑市交易原生片段的人,想起了自己被偷走的人生。
这些所谓的“猎人”,或许也曾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却被管理局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我们必须更快找到源文件,”沈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仅是为了清除我脑子里的病毒,更是为了……让这些***控的灵魂,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艾拉点头,从猎人身上搜出一个能量块:“这东西能给我的导航充电。
刚才的枪声和干扰器的信号,肯定己经惊动了附近的管理局巡逻队,我们得赶紧离开。”
两人沿着岔道继续前进,隧道深处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沈砚摸了摸口袋里的记忆探针,那里传来微弱的震动——是病毒在***,还是潜意识里的恐惧在作祟?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停下脚步了。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隧道时,沈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间纯白的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沈砚,欢迎回来。
游戏,才刚刚开始。”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太阳穴传来熟悉的刺痛。
记忆病毒,好像被什么东西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