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三点的市一院急诊室，依旧灯火通明。陆则衍刚结束一台长达四小时的抢救，
摘下沾着汗水的口罩，指节因为长时间握手术钳而泛着青白。护士递来一杯温水，
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 —— 这已经是他连续工作的第三十六个小时。
“陆医生，分诊台有个孩子，说是找你的。” 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短暂休憩。
陆则衍皱眉，他在这座城市几乎没有私人社交，更不可能认识什么孩子。“确定是找我？
”“孩子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和科室。” 护士补充道，
“看起来才六七岁，一个人来的，怪可怜的。”陆则衍放下水杯，走向分诊台。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长椅边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
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旧布偶熊。女孩的头发有些凌乱，却干净整齐地别在耳后，看到他走近，
怯生生地抬起头。那是一双格外清澈的眼睛，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只是此刻盛满了不安，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你是…… 陆则衍叔叔吗？”陆则衍蹲下身，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我是。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找我？”“我叫苏念。
” 女孩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这是我妈妈写的纸条，
她说如果她和爸爸不回来了，就让我来找你。
”苏念小心翼翼地从布偶熊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条，纸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陆则衍展开，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写着他的名字、医院地址，
最后一行字带着明显的颤抖：“陆医生，万般无奈托付，念儿是个好孩子，拜托您多照看。
”落款日期是三天前。陆则衍的心猛地一沉，他隐约想起三个月前，
曾抢救过一对遭遇车祸的夫妇，当时他们伤势过重，在 ICU 挣扎了半个月，
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那对夫妇的名字，似乎就是苏哲和林晚 —— 正是苏念父母的名字。
“你爸爸妈妈……” 陆则衍斟酌着措辞，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七岁的孩子解释死亡。
苏念的眼圈瞬间红了，却倔强地忍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警察叔叔说，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 她的小手攥紧了布偶熊的耳朵，指节泛白，
“妈妈说，您是爸爸的朋友，会帮我的。”陆则衍沉默了。他确实认识苏哲，
两人是大学同学，后来苏哲转行做了建筑设计，联系渐渐少了，却没想到再次 “见面”，
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看着眼前这个强装坚强的孩子，他想起自己七岁那年，父母意外离世后，
他也是这样抱着唯一的玩具，在陌生的亲戚家小心翼翼地生活。“你现在住在哪里？
” 陆则衍问道。“之前住在医院附近的出租屋，房东阿姨说，妈妈没交房租，不让我住了。
” 苏念的声音更低了，“我已经在公园的长椅上住了两天了。
”陆则衍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这个年纪的孩子，
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却要独自面对无家可归的困境。他站起身，伸出手：“跟我走吧，
先去我那里住。”苏念犹豫了一下，看着他伸出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指腹有常年握手术器械留下的薄茧，却干净温暖。她迟疑地伸出小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
冰凉的指尖触到他的温度，瞬间安定了许多。陆则衍的住处离医院不远，
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装修简单，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书架上摆满了医学书籍，
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外卖。他有些不自在地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文件：“你先坐，
我去给你找件干净衣服，再煮点吃的。”苏念坐在沙发边缘，小手放在膝盖上，
安静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这里没有彩色的玩偶，没有温馨的照片，只有冷色调的家具，
却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 因为这里有陆则衍叔叔，那个愿意收留她的人。
陆则衍找了一件自己的旧 T 恤和运动裤，虽然对苏念来说太大了，却干净整洁。
他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口：“你先洗澡，水温我调好了，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苏念抱着衣服走进浴室，水声哗哗响起。陆则衍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只有鸡蛋、牛奶和几包速食面。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订了一份儿童餐，
又煮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等苏念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穿着宽大的 T 恤，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企鹅。陆则衍拿出吹风机，让她坐在椅子上，
轻轻帮她吹干头发。温热的风拂过发梢，苏念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温顺的小猫。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想要的、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说。
” 陆则衍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苏念点点头，小声说：“谢谢叔叔。
”外卖很快送到了，是一份番茄牛腩饭和一份蔬菜沙拉。苏念饿了太久，却依旧吃得很斯文，
小口小口地咀嚼，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依赖。陆则衍看着她吃饭的样子，
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 —— 那是一种被需要的责任感，也是一种久违的温暖。晚上，
陆则衍把客房收拾出来，铺了干净的床单被罩，
又把苏念的布偶熊放在枕头边：“今晚你睡这里，有什么事就敲我的房门。
”苏念抱着布偶熊，躺在柔软的床上，这是她三天来第一次睡在温暖的房间里。
她看着天花板，轻声说：“叔叔，你会像爸爸妈妈一样，离开我吗？”陆则衍站在门口，
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她：“不会。我会一直在这里。”关上门，陆则衍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拿出手机给律师朋友打了电话。“帮我办一件事，我要成为一个孩子的监护人。
”2成为苏念的监护人，比陆则衍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他需要办理一系列手续，
还要向医院申请调整排班，尽量减少加班，留出时间照顾苏念。
同事们得知他突然多了一个 “女儿”，都惊讶不已，尤其是护士长张姐，每次看到他，
都忍不住叮嘱：“陆医生，照顾孩子可不是小事，记得多买点零食玩具，
别总让孩子跟着你吃外卖。”陆则衍把张姐的话记在心里，下班后特意绕到超市，
买了一堆儿童零食、牛奶，还有一个粉色的兔子玩偶。回到家，苏念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认真地看他书架上的医学绘本 —— 那是他之前为了准备科普讲座买的，
没想到苏念会感兴趣。“在看什么？” 陆则衍把玩偶放在她面前。苏念眼睛一亮，
抱着兔子玩偶，开心地说：“这个绘本里有好多小动物，还有心脏的图片，好神奇。
” 她指着绘本上的心脏解剖图，“叔叔，这个是不是会一直跳，就像小鼓一样？
”陆则衍没想到她会对医学感兴趣，蹲下身，耐心地给她讲解：“对，这是心脏，
它会一直跳动，把血液送到身体的各个地方，就像小火车一样。”苏念听得很认真，
时不时提出问题，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好奇。陆则衍看着她专注的样子，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 他从未想过，自己枯燥的医学知识，
能让一个孩子如此着迷。照顾苏念的日子，充满了各种 “第一次”。第一次给孩子梳头发，
结果把苏念的头发梳得乱七八糟，最后还是苏念自己对着镜子，
笨拙地扎了一个小辫子；第一次给孩子做早餐，煮糊了鸡蛋，烤焦了面包，
最后两人只能吃泡面；第一次送孩子去学校，忘记带书包，又跑回家取，差点迟到。
这些在别人看来稀松平常的小事，对陆则衍来说，却是全新的挑战。
他习惯了医院里的井然有序、冷静果断，面对苏念偶尔的哭闹、任性，常常手足无措。
有一次，苏念在学校和同学吵架，因为同学说她没有爸爸妈妈。她跑回家，扑在沙发上哭，
任凭陆则衍怎么哄都没用。陆则衍蹲在她身边，不知道该说些安慰的话，
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别哭了，以后谁欺负你，告诉叔叔，叔叔帮你。
”苏念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哽咽着说：“可是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陆则衍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把苏念抱进怀里，声音坚定：“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你有我，我是你的监护人，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那天晚上，
陆则衍给苏念讲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他如何在亲戚家小心翼翼地生活，如何努力学习，
考上医学院，成为一名医生。“你看，就算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我们也可以好好长大，
变成很厉害的人。”苏念靠在他的怀里，渐渐停止了哭泣，小声说：“叔叔，
我也要变成很厉害的人，像你一样，当医生救别人。”陆则衍摸了摸她的头，
眼里满是温柔：“好，叔叔相信你。”为了让苏念尽快适应新的生活，陆则衍开始学习做饭。
他在网上找菜谱，对着视频一步一步地学，一开始煮的菜要么太咸，要么太淡，
苏念却总是吃得津津有味，还竖起大拇指：“叔叔做的饭真好吃！”慢慢地，
陆则衍的厨艺越来越熟练，他会记得苏念不吃青椒，喜欢吃番茄牛腩，
每次做饭都会特意避开她不喜欢的食材。客厅的茶几上，不再只有文件和外卖盒，
而是放着苏念的绘本和玩具；书架上，多了几本儿童读物；阳台的晾衣架上，
挂满了苏念的小衣服。这个曾经冷清的家，因为苏念的到来，渐渐充满了烟火气，
变得温暖起来。3周末的时候，陆则衍偶尔会带苏念去医院。他要处理一些未完成的病历，
苏念就坐在他办公室的小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画画，或者看绘本，从不打扰他。有一次，
急诊科来了一个受伤的小男孩，大概四五岁，因为害怕打针，哭得撕心裂肺，
不管护士怎么哄都没用。陆则衍正在写病历，听到哭声，皱了皱眉。苏念听到哭声，
放下绘本，跑到诊室门口，看到那个小男孩正趴在妈妈怀里，哭得满脸通红。她犹豫了一下，
走到小男孩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他：“小弟弟，别哭了，吃糖就不疼了。
”小男孩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到苏念手里的糖，哭声渐渐小了。苏念坐在他身边，
小声说：“我第一次打针的时候也很害怕，但是陆叔叔说，打针就像被小蚂蚁咬了一下，
一点都不疼，忍一下就过去了。”她还把自己的布偶熊递给小男孩：“你抱着它，
就不害怕了。”小男孩接过布偶熊和糖果，慢慢停止了哭泣。护士趁机给小男孩打了针，
小男孩虽然还是有点害怕，却没有再哭闹。小男孩的妈妈感激地看着苏念：“小朋友，
谢谢你啊，你真勇敢。”苏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到陆则衍的办公室。陆则衍看着她，
眼里满是欣慰：“苏念，你刚才做得很好。”“可是我只是给了他一颗糖，
还把小熊借给他了。” 苏念小声说。“有时候，一点点温暖，就能让人变得勇敢。
” 陆则衍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你当初来找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希望有人能给你一点温暖？
”苏念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叔叔，以后我还要帮你照顾病人，就像你照顾我一样。
”从那以后，苏念成了急诊室的小 “助手”。她会帮护士整理病历单，
会给等待就诊的小朋友分发自己的小零食，会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害怕打针的孩子。
护士们都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小姑娘，每次看到她，都会拿出准备好的小礼物。有一次，
陆则衍抢救一个心脏病患者，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把患者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他走出抢救室，疲惫地靠在墙上，苏念拿着一杯温水走过来，踮起脚尖递给她：“叔叔，
你辛苦了，喝点水吧。”陆则衍接过水杯，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所有的疲惫。
他蹲下身，看着苏念：“谢谢你，念儿。”这是他第一次叫她 “念儿”，
苏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开心地说：“叔叔，你以后可以一直叫我念儿吗？”“当然可以。
” 陆则衍笑着说。苏念的存在，不仅温暖了急诊室的患者和医护人员，也改变了陆则衍。
以前的他，总是冷冰冰的，除了工作，很少和同事交流，被大家称为 “急诊室的冰山”。
可自从有了苏念，他脸上的笑容多了，会和同事聊起苏念的趣事，会在休息的时候，
和大家分享苏念画的画。同事们都说，陆医生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温柔了，有烟火气了。
只有陆则衍知道，是苏念，像一束暖阳，照亮了他曾经灰暗的生活，
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4苏念在陆则衍身边生活了半年，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变得越来越开朗，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陆则衍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个小小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