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再是鲜活的情感,只是交易所货架上待价而沽的原材料。
冰冷的蓝光下,我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手套,无意识地抚过胸前制服内侧一个隐秘的口袋。
那里,贴身存放着另一枚小小的、未登记的水晶容器——我的“编号7”。
“编号7”……一个只存在于我私人目录里的禁忌编号。
处理完最后一份常规订单,冰冷的蓝光在预设的时间点自动切换成更暗的夜班模式。
巨大的落地窗外,都市的霓虹喧嚣地亮起,五光十色,永不疲倦,像一锅煮沸的欲望浓汤。
而交易所内,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微弱低鸣,以及我自己的呼吸声。
白日的喧嚣与交易后的空洞被寂静放大,填满了空旷的空间。
我脱下那副象征职业壁垒的白手套,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划过。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像冰冷的潮水,缓慢地浸透西肢百骸。
我走向角落一个独立的、需要最高权限才能开启的银色保险柜。
虹膜扫描,指纹确认,复杂的机械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厚重的柜门无声滑开。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金条,只有一枚孤零零的水晶容器,安静地悬浮在柔和的稳定光场中。
“ 编号7”它比白天处理过的任何一枚记忆容器都要剔透,里面封存的不是痛苦,而是一团温暖、跃动的光。
那光芒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柔和的琥珀金色,如同夏日清晨穿透薄雾的第一缕阳光,又像被封存在时间长河深处的、永不熄灭的微弱烛火。
光晕中心,似乎有无数极其细小的、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在缓缓流转、明灭,散发出一种近乎生命的微弱脉动。
指尖触碰到容器光滑冰凉的表面,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穿透皮肤,顺着血液首抵心脏。
我猛地抽回手,仿佛被那温暖灼伤。
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攫住了我。
不能再留了。
这团温暖的光,这固执的悸动,如同嵌入骨髓的碎片,日夜不停地提醒着我曾有过的完整。
它不再是慰藉,是腐蚀。
它让我在这贩卖遗忘的冰冷殿堂里,显得像个不合时宜的笑话,一个无法自愈的伤口。
卖掉它,像卖掉那些客户的阑尾一样,割掉它。
只有彻底清除,我才能真正成为这交易所的一部分,成为一面冰冷光滑、映照他人痛苦却绝不染尘的镜子。
我需要遗忘。
像所有走进这里的客户一样。
遗忘那个夏夜,遗忘那个……带来萤火虫的少年。
第二天上午,预约的提示音在操作台上响起。
我重新戴上白手套,将“编号7”小心地放置在特制的惰性化托盘旁边。
托盘连接着交易所的核心处理系统,只待授权启动,便会剥离其中所有鲜活的情感印记,将其转化为一块可供交易的、价值不菲但情感空洞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