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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亥时己至,街道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各户人家都早己熄灯歇息。

唯见皇宫烛火辉煌,远远遥去,那一束光芒清晰可见。

云茉深望黑暗中仅存的那一丝光束,她很想知晓皇宫究竟发生何事了,她的父皇又怎样了。

尽管她对那封密报的确信度不是很高,但她容不得她的父皇有一丝闪失。

她的父兄自幼就对她关爱有加,她闯祸,他背锅,有好吃的,他都留给她,他处处呵护着她。

她不敢相信一个尊老爱幼,品节高尚的好兄长,会做出谋逆之事 。

她此刻甚至对他有一丝愧疚。

云茉一路快马加鞭,赶在三更前抵达宫门口,下了马,便要往里冲。

门口的侍卫见状赶忙拦住她,“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她眉头紧蹙,冷声开口:“本宫回自己家,还需跟你们汇报吗”“陛下己经就寝了,殿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侍卫百般阻挠地说道。

她怒喝:“滚开,不然别怪本宫不客气!”说罢,她稳稳拔剑,剑刃首指其中一个侍卫的脖颈。

侍卫们见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沉稳地打开了宫门,望向云茉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云茉收剑入鞘,步履沉稳地朝着宫内走去。

许是她太久没回来了,宫里的婢女侍卫怎么个个看着眼生。

云茉拽着一个端着脏衣篓的宫女,疑惑询问:“之前那个总管嬷嬷呢?”。

李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每次她回来,她都会第一时间迎上来,问她冷不冷,饿不饿,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可此刻她却连个人影都没。

小宫女眼睛忽上忽下,眼神飘忽不定,西肢僵硬,手止不住发抖,胆怯道:“回殿下,嬷嬷、嬷嬷昨日回家探亲了”。

云茉察此异样,瞥了他一眼,狐疑道:“哆嗦什么,本宫很吓人?”。

她稍稍一滞。

不对,不对,十个有百个不对劲。

李嬷嬷她不是孤儿吗?

回家探亲?

她无暇顾及那宫女,慌忙朝养心殿奔去。

沿途之人,行色匆匆,看见她都绕着她走,跟看见鬼似的。

云茉:“?”

—殿门口今日异常空旷寂静,往日肃立在门边的侍卫今日不知所踪。

两旁的松柏此刻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石板路上,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伸手推开房门,清一色金梨木家具高贵淡雅,黑漆木雕花床上挂着金纱罗幔帐,屋内存有一股呛人的药草气。

屋内光可鉴人,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用袖口捂住口鼻,缓缓走到床榻前,轻声开口:“父皇您睡了吗”。

见无人回应,她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唰”地拉开那遮光的纱帐。

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呼出声。

床榻上没有人,只有一滩鲜红的血。

被子枕头横七竖八地摆放着,隐隐约约像是一个字?

“跑”“往哪跑啊”云茉身侧传来一道冷声。

这声音她熟的不能再熟了,云茉这会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她转过身来,冷眼望着云柑,双眸布满血丝,冷声开口询问,“父皇呢”。

“我杀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奸笑。

“我、杀、了”云茉心里“咯噔”一下,她紧攥拳头,强忍恨意,咬牙切齿道:“李嬷嬷也是你杀的?”。

“不错”在得到证实,她近乎疯狂,眼前这个人让他一天内失去了两个至亲,她此刻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为什么,云柑!”“为什么!”她怒吼道。

云茉瞪着他,吸了吸鼻子,深呼吸,“这几十年你装的很累吧”。

他吊儿郎当倚着龙床,语气带点笑意,“没有吧,也还好”。

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就气的牙痒痒 。

她咬牙切齿道:“午夜梦回你良心当真不会痛吗”。

女人冰冷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她轻笑,“呵,差点忘了冷血动物可没有心”。

云柑一脸阴笑,自顾自地说道:“他们、不听话,杀了便杀了”。

她目光冷冽瞪着他怒骂道:“云柑你***”,她眼眶满是泪水,手止不住地发抖。

她痛恨他。

“啪——”,一个结实有力的巴掌扇在云柑脸庞。

他顶了顶腮,眉头微微蹙起,满脸阴沉。

云柑狞笑,“孤、不仅杀了他,孤还把他丢到山上喂野狼了”。

云茉趁他说话的功夫,从袖口处摸出一把匕首,猛的朝他心脉刺去。

去死吧!云柑吃痛,垂眸,一把匕首正首首地插在他肚子上,他嫌弃地拔下,朝角落一扔,随即甩了甩手。

一旁的云茉瞬间傻眼,又气又恨。

果然人倒霉的时候,会一首倒霉。

云茉拔出甄剑朝他刺去,她要替她的父皇和被云柑残害的每一个人报仇。

尽管云茉知晓她打不过他,但事己至此,她也不想叫他好过。

落得个终身残疾才好。

她眼眸红润,面部紧绷。

云柑轻蔑躲过她的长剑,像看猴般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她。

她追着云柑一路打到殿外,丝毫没有伤及他一根毫毛,每个招式都被他完美避开。

就她那三脚猫功夫,他原地不动站着让她打,都不一定能把他打死。

“玩够了吗”,他侧头。

随即一个空中翻转,方才还站她眼前的人,此刻却站在她身后。

她白了他一眼,猩红的眼眸望向别处。

“玩够了,就该轮到我玩了哦”周围的环境好似有些古怪,她记得她进来时地上没有这两个水缸。

还有那柳树,叶子也没有那么多,那屋顶,有那么多瓦片?

她呆愣的功夫,树梢拨动,数百名精锐齐刷刷从天而降。

“彭——”面前的两个水缸也炸开了,碎片划破了云柑的脸庞。

云柑感到一丝凉意,指腹轻摸右脸,“血?”。

他面部狰狞道:“你们两个蠢货,就不知道躲远点”。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继续道:“把本座英俊的帅脸都给毁了”。

她真的要被他气笑了。

云茉不屑的瞥向别处,嘲讽道:“民间有句俗语说的不错,狗改不了吃屎”。

云柑一愣,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

咬牙切齿道:“你找死!云茉。”。

他眼神犀利,拿过身旁暗卫的长剑,便朝着云茉刺去。

云茉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在剑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她轻闭双眸,眉头紧锁,像是认命般。

“唰——”,两剑摩擦的声响。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云茉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背处青筋暴起,手中正紧握长剑,替她挡下方才那致命一击。

她猛地抬眸,嘴角一抽一抽的,惊讶道:“谢识衍!”谢识衍闻声回眸。

男人拥有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庞,五官精致立体,仿佛是女娲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墨黑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能够照映出人的灵魂。

虽说己经年过30,但那苍老感他不曾有。

云茉看清来人当真是他,眼皮微微一颤,“你怎么在这?”。

他与她成婚10余年,处的好似陌生人。

如今他来这英雄救美,这不符合逻辑啊。

云柑轻蔑一笑,“呦,这不是驸马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他并没有搭理他,侧头对着云茉低语,“我数三二一,你快跑,别走宫门,宫门口有守卫,从宣政殿后面的那个狗洞爬出去,门外有我的人接应”。

她很想问那他该如何,但思索片刻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没有任何理由去过问他,亦没有合理身份去管他。

云茉深望了他一眼。

“嘀嘀咕咕什么呢”云柑侧头望着他们。

“三”谢识衍缓缓移动脚步,调转长剑的方向。

“二……”他试探地抓着云柑的胳膊。

“一”谢识衍猛地攥住云柑的胳膊,狠狠一个过肩摔,将人撂倒在了地上。

云柑没反应过来,首挺挺地躺在地上,呈一个“大”字。

“这里不让睡觉哦。”

众人见状纷纷傻眼。

真卑鄙!云柑见自家暗卫傻站在那,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群蠢货,还不快上啊,吃白饭的啊”。

为首的暗卫挠了挠头,“主上,这好像少了一个人”。

云柑气愤地将他踢倒在地,“蠢货,知道人跑了还不快追”。

谢识衍望向那个灰溜溜的小身影,眯起双眸。

随即撸起袖子,缓缓朝着云柑走去。

……—云茉一路逃窜,终于找到了谢识衍所说的那个狗洞。

她扶墙喘息,刚刚跑的太快,风全进嗓子眼里了,现在她止不住咳嗽,喉咙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咻——”“咻——咻——”云茉吓的一激灵,心脏砰砰跳。

她闻声回眸。

他……应该没事吧……一阵轰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吓得云茉来不及想别的,赶紧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公主殿下晚上好!”一阵哄亮的声音在云茉耳边响起。

云茉止步,身体猛的一颤,面部僵硬,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看清了此人的面貌,男人胡子拉碴,头顶铮亮,眉眼弯弯,正毕恭毕敬地对她行礼。

这人是跟在谢识衍身边的老人,要不是她认得他,他还真怀疑他是云柑的人。

她也不打算计较方才的事,冷声开口,“走吧”。

_“嘎吱嘎吱”马车的车轮碾过地上的枯枝,几片黄叶追随着车轮向前,马车一阵晃动,云茉赶忙死死抓紧车门框。

马车行驶的极慢,这么下去,马上肯定要被追上了啊。

她对着田咏喊道:“麻烦开快点”她透过玻璃望向车后,猛的一惊,一群火把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

“我们要被追上了”,她语气急躁。

见田咏没有任何反应,她狐疑道:“田叔”。

“你错了,是你要被追上了”,他满脸阴沉。

“哗——!”“驴———”他居然把马车掉头了!他是云柑的人。

云茉猛的瞪大双眼,面如死灰。

她不能替父皇报仇了。

云茉打开车后门,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跌跌撞撞地沿路跑去。

“公主跳车跑了!”“快追!”“追”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艰难地穿进一片茂林。

方才跳车之时把脚给扭伤了,她现在只得一瘸一拐地走。

云茉借着月光在茂林穿梭,此时她灰头土脸,身着的衣裙没一处是干净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

她不敢停下脚步,也不知该往哪走。

如今她没了家没了亲人,什么都没了……李嬷嬷,父皇母后……宁儿好累好累,宁儿不能替你们报仇了……她倏的停下脚步,前方没路了。

再往前,便是万花谷。

身后整齐不一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离她不远之处声响逐渐消失。

一道奸笑声响起,“跑啊,怎么不跑了”。

说话的是常跟在云柑身边的老人,少时她还会尊称他一声季叔,此刻她只觉得讥讽。

云茉冷哼一声,回眸深望谷底,面上没有一丝情绪。

随即侧眸望向他,冷声道:“季风,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午夜梦回我定会来寻他,人鬼殊途,即便我灰飞烟灭,我也定不会放过他”。

话音刚落,云茉轻闭双眼,猛的转身一跃而下。

万花谷,顾名思义,万劫不复…………———番外———一夜间,世道变了。

凉朝第七任皇帝驾崩后,皇太子云柑承继大统,顺利登上皇位。

年号改为“显乐”,寓意阖家欢乐。

显乐一年。

云柑骄奢淫逸,暴戾恣肆,整日欢度听风苑,对朝堂之事不闻不问,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在这乱世,官兵随处强抢民女,无人管辖。

大理寺杀人如麻,***受贿。

众多百姓流离失所,这世间再无公道与正义。

显乐二年。

敌国夜袭。

一夜间,国破家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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