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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四十七分,我站在"绯红记忆摄影馆"大门前,深呼吸了四次。

"冷静,沈悦。

这不过是第九十三次求职而已。

"玄关处比想象中冷清,黑白大理石地面映出我发皱的裙摆。

接待员连眼皮都没抬:"填表,坐那等。

""我预约了十点的面试...""谁没预约啊?"她砰地盖上印章,"奥利弗先生会在一个小时内叫你。

"等候区空无一人。

墙上挂着一组黑白照片,全是各种极端表情的人脸特写。

我盯着看了二十秒,胃开始抽痛。

"欣赏我的作品?"我一惊,差点撞到身后的人。

高瘦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背后,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奥利弗先生?""叫我马修就好。

"他递给我一杯咖啡,"准时的应聘者,我很欣赏。

"他的双眼在我脸上游移不定,像在测量什么。

咖啡温度刚好。

"我们去工作室正式面谈吧。

"他走在前面,步伐轻快得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工作室四壁全是照片,每一张都是特写——惊恐的、愤怒的、羞愧的、尴尬的人脸。

"您收集...表情?""我收集真相。

"马修微笑,"人们习惯戴着假面生活,只有在极端情绪下才会露出真实面目。

我把这称为'情绪提纯艺术'。

"他指向一张女人惊惧的照片:"这位求职者被告知必须当场表演才能获得工作,纯粹的恐慌。

"又指向另一张:"这位得知自己作品被评为'垃圾'时的表情,最纯净的屈辱。

"一阵寒意爬上我的后背。

"别担心,"他笑了,"今天只是常规面试。

"接下来的问题确实很普通,直到..."假设你发现同事偷窃贵重物品,但那位同事是馆长的亲信,你会怎么做?""举报。

""即使可能因此失业?""原则问题。

"他突然前倾身体:"你真的从不做违背原则的事?比如...偷看别人秘密?"我感到不适:"没有。

""说谎。

"他轻声道,"人人都会。

做个小测试如何?"他拿出一台相机:"我会给你看几张照片,请诚实描述你的感受。

"第一张:一名女子在公园裙子被风掀起。

第二张:一个男人演讲时发现拉链敞开。

第三张:老人在餐厅摔倒,食物溅到邻桌顾客身上。

每张都是***的真实瞬间,当事人脸上写满了极度窘迫。

"这些都是您拍的?"我的声音轻微发抖。

"艺术需要素材。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你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些画面给你什么感觉?""不舒服。

""具体点。

""侵犯了他人隐私。

""又是谎言。

"他叹气,"诚实是这份工作的关键。

换个方式..."他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出视频。

画面里,之前的应聘者正接受采访,突然马修告诉她:"你的简历是假的,我们已经报警了。

"那女孩脸上瞬间闪过惊慌、耻辱和绝望的复杂表情。

"她后来知道这只是测试,成功获得了工作。

"马修解释,"我需要看到应聘者在压力下的真实反应。

""这是侵犯。

"我握紧了椅子扶手。

"这是艺术。

"他微笑,"现在轮到你了。

"他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根据我们的背景调查,你在上一份工作因偷拿公司财物被开除。

""什么?"我震惊地站起来,"这完全是假的!""坐下。

"他的声音突然冰冷,相机不知何时已对准我,"否则面试结束。

"我慢慢坐回去,心砰砰直跳。

"解释一下这个。

"他推过来一张照片——我和前男友在一起,拍摄地点是我从未公开的私人住所。

"您怎么会有这个?""我有很多东西。

"他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真实'。

"我深吸一口气:"我要离开了。

""如果你现在走出这个门,"他依然笑着,"我会把你的'资料'发给所有摄影机构。

你知道这行业多排外,对吧?"寒意变成了纯粹的恐惧。

我不是在面试,我是猎物。

"你到底想要什么?""很简单。

"他关掉相机,"我需要一位助手,帮我完成'情绪提纯艺术'的最新系列。

你的观察力很独特。

而且..."他停顿一下,"你也需要这份工作,不是吗?""利用弱势求职者满足变态收集癖,这就是你的'艺术'?""不要用那么低俗的词汇。

"他皱眉,"我在揭示人性最真实的一面。

每个人都有窥探他人隐私的欲望,我只是更坦诚地面对它。

"他起身:"考虑一下吧。

报酬是其他地方给不了的。

而拒绝的后果...你已经清楚了。

"我离开摄影馆时双腿发软。

电话响了,是室友林茉:"面试怎样?通过了吗?""比通过更糟。

"我颤抖着吸气,"我被盯上了。

"回到合租公寓,我把一切告诉了林茉。

她是个独立记者,在"瓦屋"当地对小型自媒体的俗称工作。

"这个变态!"林茉愤怒地敲键盘,"我要曝光他!""不行!"我抓住她的手,"他有那些照片...而且他认识圈内所有人。

""那怎么办?就范?"我望向窗外。

夕阳把索利加城染成深橙色。

"不,我要反击。

"三天后,我接受了马修的"工作邀约"。

我的任务很"简单":协助他设计让应聘者展现"真实情绪"的情境,并记录下来。

第一周,我只是旁观,记笔记,递咖啡。

马修的手段令人发指。

他会提前调查应聘者的隐私和弱点,然后在面试中精准打击。

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一名有社交恐惧的摄影师被突然要求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即兴演讲。

每当他们崩溃、羞辱或愤怒,马修就会暗中按下快门。

"为什么?"一天晚上整理资料时,我问他,"为什么专门收集人们最脆弱的瞬间?""因为那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他没抬头,"在这个世界,人们戴着面具生活,只有在极度情绪下才会露出真面目。

我不是在伤害他们,我是在...解放他们。

""通过侵犯他们的隐私和尊严?""隐私和尊严只是社会构建的幻象。

"他终于看向我,"你难道没注意到,人们其实暗中渴望被看到、被揭露吗?"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的不只是扭曲,还有某种...孤独。

夜里我辗转难眠。

走廊的日光灯每隔十二秒闪烁一次,像是摄影馆里永不停歇的快门声。

我感觉自己在被拍摄,被观察,被剥离。

"他在把我变成自己。

"我对着天花板低语。

第二周,马修开始让我"参与创作"。

"今天的应聘者有严重洁癖,"他递给我一份档案,"设计一个场景,让他展现真实反应。

""我不能...""你可以。

"他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否则我随时可以使用你的'资料'。

"当天下午,那位应聘者端坐在椅子上。

根据我的"设计",马修"不小心"把沾满污渍的咖啡杯递给他,然后要求他喝下去证明对艺术的忠诚。

那一刻,我在监控室看到应聘者脸上的挣扎和屈辱,胃里一阵翻腾。

但更令我恶心的是我自己——我正在成为马修的共犯。

晚上回到公寓,林茉看我的眼神充满担忧。

"你不能继续了,"她说,"这在毁掉你。

""我别无选择。

"我疲惫地倒在沙发上,"至少,现在还没有。

"但我确实在做些事情。

每天,我都悄悄收集马修的信息,了解他的弱点,他的秘密。

同时,我开始联系那些曾被他侵犯的应聘者,一个接一个。

梦里,我变成了马修。

我拿着相机,对准一个个崩溃的面孔。

快门声像心跳一样规律。

咔嚓,咔嚓,咔嚓。

这是生命的节奏,也是死亡的倒计时。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的手指仍在模拟按快门的动作。

三周后,我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知道了马修的核心秘密:他自己也曾是受害者。

十年前,他在应聘国立摄影研究所时,被当时的考官羞辱至崩溃,那段视频曾在业内疯传。

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这就是他的"艺术启蒙"。

我决定行动。

那天,马修要面试一位极有天分但家境贫寒的年轻女孩,我知道他会刻意刁难她。

"你今天气色不太好,"我递给他例行的咖啡,"需要我来主持面试吗?""不必。

"他揉了揉眼睛,"只是有点累。

"我知道那不仅仅是"累"——前一天我在他的咖啡里加了轻微催吐剂,确保他整晚不适。

面试开始,马修按照惯例展开他的"游戏",但今天有些不同。

"听说你来自星沙区,"他装作随意地说,"那里的人通常没什么艺术天赋。

"女孩没有如他预期那样感到羞辱,而是平静地回应:"是的,正因如此,艺术对我们更为珍贵。

"马修皱眉,启动第二套方案:"你的作品风格相当...业余。

没系统学习过吧?""自学成才,"女孩微笑,"就像德拉科维奇。

"我看到马修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因为这位应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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