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是被浓硫酸烧穿气管的剧痛。我猛地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周围是六月粘稠湿热的晚风。对面,是顾泽,
我们学校所有女生的梦。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眉眼深情,手里拿着一封粉色的信。“晚晚,
明天就高考了。考完,做我女朋友,好吗?”这声音,这句话,这封信,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瞬间打开了我尘封十年的、地狱般的记忆。就是这封信,让我放弃了能上军校的A志愿,
为了他,改报了本地一所普通大学。我以为这是奔赴爱情,却不知道,
这是我人生悲剧的序章。毕业后,他为了家族联姻,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他的未婚妻,
我最好的闺蜜白梦瑶,笑着对我说:“林晚,你不会真以为顾泽爱过你吧?你家那点小生意,
只是他家吞并计划里,最不起眼的一块肉而已。”我失去爱情,失去事业,
父亲被他们逼得破产跳楼,母亲一夜白头。而我,在去找他们理论的路上,
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倒,最后在医院里,被他们派来的人,用一针化学试剂,结束了生命。
临死前,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顾泽和白梦瑶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冷漠地看着我,
像在看一只垂死的狗。“林晚。”顾泽的声音将我从刺骨的回忆中拉回。他见我发呆,
以为我激动得说不出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自负。
他将那封粉色的、前世将我打入深渊的“催命符”,递到了我的面前。周围,
已经有晚自习回宿舍的同学在围观起哄。“哇,顾泽跟林晚告白了!” “郎才女貌,
太配了!”我看着那封信,又看了看顾泽那张虚伪深情的脸。十年了,这张脸,
曾是我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梦魇。我笑了。在顾泽和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我接过了那封信。
然后,当着他的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撕得粉碎。“呲啦——”清脆的撕裂声,
在寂静的夏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粉色的纸屑,像一只只破碎的蝴蝶,从我指尖飘落。
顾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英俊的脸因为震惊和羞辱,涨成了猪肝色。“林晚,
你什么意思?”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有回答他。我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在看一堆无机质的垃圾。然后,我转过身,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
一步一步,走出了操场。我的脚步,从未有过的坚定。回到教室,里面空无一人。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的最深处,拿出了一张被我压了很久的表格。
《应征入伍志愿表》。上一世,因为顾泽,我放弃了它。
放弃了我从小就想成为一名军人的梦想。这一世,我不会了。我拿起笔,
在“本人志愿”那一栏,一笔一划,写下了我的名字。林晚。落笔的瞬间,
我仿佛听到了嘹-亮的军号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不是你这滩恶臭的烂泥。2第二天一早,我是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被顾泽堵住的。
他显然是一夜没睡,眼下带着浓重的乌青,那身笔挺的校服也皱巴巴的。
他再没有了昨晚的从容,脸上满是屈辱和不解。“林晚,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他拦在我面前,声音压抑着怒火。我甚至懒得看他,绕开他就要往里走。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很好玩吗?就因为快高考了,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
”他的话,可笑又自负。上一世,我就是被他这种虚伪的逻辑,PUA了整整五年。
我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放手。”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他被我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顾泽,”我看着他,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第一,我没有羞辱你,我只是在拒绝垃圾。第二,
不要用你那可怜的自尊心来揣测我,你还没那么大魅力。第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从我的世界里,
滚出去。”说完,我不再理会他那张由青转白、精彩纷呈的脸,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李老师看到我,有些惊讶。他推了推眼镜,说:“林晚,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准备吧,
马上就要进考场了。”“李老师,”我将手里的入伍志愿表,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我想好了,我要参军。”李老师愣住了。他拿起那张表格,看了又看,
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林晚,你这是干什么?胡闹!你的成绩,稳上国防科大,
去部队里当军官,不比去当个义务兵强?现在改志愿还来得及!”我摇了摇头,
眼神无比坚定。“老师,不一样。我想去的,是真正的战场,是能把人锤炼成钢的熔炉。
我想从一名最普通的士兵做起。这是我的理想。”上一世,我就是听了顾泽的“建议”,
放弃了提前批的军校,选择了和他一样的普通本科。他说,女孩子当什么军官,
安安稳稳地在他身边就好。结果,我成了他圈养的金丝雀,最终被弃如敝履。这一世,
我谁的话都不会再听。我只听从我内心的声音。李老师看着我,从我的眼睛里,
他看到了一种与我年龄不符的、决绝的意志。他叹了口气,不再劝我。“好吧,
既然你决定了,老师支持你。去吧,好好考试。无论你选择哪条路,都不要让自己后悔。
”“谢谢老师。”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出办公室,顾泽已经不见了。空气中,
似乎还残留着他那股屈辱的气息。我走进考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周围的同学,
都在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复习。而我的内心,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上一世,我坐在这里,
满脑子都是顾泽的告白,想着未来美好的大学生活。这一世,我坐在这里,眼前浮现的,
是军营,是训练场,是迷彩服和钢枪。我知道,从我撕掉那封情书开始,我的人生考场,
就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3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我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去聚餐、去狂欢。
我回到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母亲从厨房门口探进头来,看着我熟练地颠勺、调味,
眼圈有些发红。“晚晚,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我心中一酸。上一世,
父亲破产跳楼后,母亲一夜白头,身体也垮了。是我,一个人扛起了所有,
在廉价的出租屋里,学会了精打细算,学会了用最便宜的食材,做出最可口的饭菜。“妈,
在学校学的。”我笑着说,将最后一盘菜盛出来,“快,去叫爸,准备吃饭。”饭桌上,
气氛有些沉闷。父母显然已经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我的决定。“晚晚,”父亲沉默了许久,
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真的……想好了吗?去部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太苦了。
”我爸林建国,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他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平平安安,
嫁个好人家。我放下筷子,看着他和我妈,郑重地点了点头。“爸,妈,我想好了。
”我看着他们斑白的鬓角,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是你们为我遮风挡雨。现在,我长大了。
我想去部队,把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足以保护你们,保护我们这个家。”上一世,
顾家对我们家动手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公司被吞并,
看着他一夜之间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被债务压垮的、绝望的老人。我恨,
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一世,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我不要当躲在你们身后的娇娇女。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我要做你们的依靠,做林家的顶梁柱。
”父亲看着我,这个他一向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一夜之间,仿佛脱胎换骨。他的眼眶红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他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不愧是我林建国的女儿!
有志气!爸支持你!只要是你选择的路,就大胆地去走!”母亲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我夹了一块我最爱吃的红烧肉。这顿饭,我吃得无比踏实。
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我身后,有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家人。几天后,
征兵体检的通知下来了。我以各项指标全优的成绩,顺利通过。
去武装部领入伍通知书的那天,我又碰到了顾泽。
他和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那个男人,我认得,是本地军分区的领导,
也是顾泽的父亲。顾泽看到我,眼神复杂。他身边的白梦瑶,那个我前世的“好闺蜜”,
则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地看着我。“哟,林晚,真来当兵啦?
”白梦瑶阴阳怪气地开口,“也是,考不上好大学,来部队里混个出路,也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你这细皮嫩肉的,能不能熬得住啊?”我懒得理她。顾泽却开口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林晚,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可以让我爸……”“不必了。”我冷冷地打断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从他身边走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我走进武装部的大门,
在一个首长的手里,接过了那份鲜红的、印着烫金国徽的《入伍通知书》。那一刻,
阳光正好。我仿佛能看到,一条崭新的、铺满荆棘与荣耀的道路,正在我脚下,缓缓展开。
4入伍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火车站台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哭声、嘱托声、笑声,
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离别的交响。我穿着崭新的、还带着折痕的军装,站在队伍里,
身姿笔挺。“晚晚,到了部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
别跟人起冲突……”母亲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叮嘱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知道了,
妈。”我笑着替她擦掉眼泪,心里却是一阵阵地发酸。父亲则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虎目含泪:“去了,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了。别给咱老林家丢脸!”“放心吧,爸!
”汽笛长鸣,我随着队伍,登上了那列绿皮火车。隔着车窗,我看到父母在站台上,
用力地向我挥手,他们的身影,在我的泪光中,渐渐变得模糊。再见了,我软弱的过去。
火车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从江南水乡的秀丽,逐渐变成了北国山脉的苍茫。
经过三天两夜的颠簸,
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坐落在深山里的、代号为“淬火”的新兵训练基地。
下车的那一刻,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一个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得像鹰一样的班长,站在我们面前,声如洪钟。“欢迎来到地狱!
从现在起,你们的名字,只有一个,那就是‘新兵’!你们的身份,只有一个,
那就是‘军人’!在这里,你们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将清零!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了!
”我们声嘶力竭地吼道。新兵生活的第一关,是剪头发。理发员是个干脆利落的女兵,
手里的推子“嗡嗡”作响。女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伴随着推子的声音,
一缕缕青丝飘落在地。不少女孩,都忍不住哭了出来。轮到我了。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长发及腰的自己,那是顾泽最喜欢的样子。他说,女孩子,就该长发飘飘,
温柔似水。我闭上眼睛。当冰冷的推子,贴上我头皮的那一刻,我没有哭。
我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纠缠了我十年的情丝,那些代表着软弱和依附的过去,
随着这三千烦恼丝,一同被斩断。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自己。齐耳的短发,
干净利落,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清澈但坚毅的眼睛。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战争,
正式开始了。5新兵连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残酷一百倍。凌晨五点的紧急***哨,
每天雷打不动。三分钟内,我们必须穿好衣服,打好背包,冲到楼下***。慢一秒,
就是一整晚的队列训练。叠“豆腐块”一样的被子,成了我们每天的噩梦。班长的要求,
是棱角分明,能立起一枚硬币。为了达到标准,我们常常在熄灯后,躲在被窝里,
用尺子一点点地量,一点点地捏。最要命的,是体能训练。
三公里、五公里、十公里武装越野,成了家常便饭。我所在的连队,是女子侦察兵预备连,
训练标准,几乎和男兵一样。很多女孩都崩溃了。每天晚上,宿舍里都能听到压抑的哭声。
我也很累,累到骨头缝里都在疼。但我没有哭。这点苦,
和我上一世所经历的那些绝望和痛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我只是咬着牙,默默地坚持。
每一次跑不动的时候,我就想起父亲跳楼时那双绝望的眼睛,想起母亲瞬间斑白的两鬓,
想起顾泽和白梦瑶那两张冷漠的脸。恨意,是最好的强心剂。在新兵连,
我很快就遇到了我的第一个“敌人”。她叫高燕,军人世家出身,父亲是某集团军的大校。
她体能极好,各项科目都名列前茅,是新兵连里当之无愧的“兵王”。她看不起我。“林晚,
”一次训练间隙,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听说,你是高考失利,
走投无路才来当兵的?”她的声音很大,周围的战友都看了过来。我没有回答,
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高燕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部队不是收容所。军人,是需要信仰的。你这种把当兵当成退路的人,
根本不配穿这身军装。我劝你,早点打报告回家吧,别在这里浪费国家资源。”我明白了。
她是那种有着极强荣誉感和优越感的“军二代”。她认为,军营是神圣的,
而我这种“目的不纯”的人,玷污了这份神圣。我依旧没有说话。我知道,
任何语言上的反驳,都是苍白的。在军营里,证明自己的方式,只有一种——实力。
6一个月后,新兵连的第一次综合考核。考核的最后一项,是三千米武装越野。
背着二十公斤的装备,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这是对体能和意志的双重考验。发令枪响,
高燕像一头猎豹,第一个冲了出去,遥遥领先。而我,则按照自己的节奏,
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的中间。我的体能,经过这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但我知道,和高燕那种从小就接受系统训练的人相比,我依然有差距。我不能和她拼爆发力,
我只能和她拼耐力,拼意志。跑到第二公里的时候,很多人都开始掉队了。山路越来越陡,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我的肺,像一个破了的风箱,***辣地疼。
我感觉自己快要到极限了。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就在这时,前世的记忆,
像潮水般涌来。我看到了父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身影,
看到了母亲在医院里哭到昏厥的样子,看到了顾泽搂着白梦瑶,
在我面前炫耀他们订婚戒指的场景……“林晚,你就是个废物!你这辈子,
都只能被我踩在脚下!”白梦瑶尖锐的、充满嘲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我不是废物!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我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
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我开始加速。我忘记了疲惫,忘记了疼痛。我的脑子里,
只有一个念头——超越她!我超过了一个又一个战友。
她们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最后一公里。我终于追上了高燕。
她显然也到了极限,速度慢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她没想到,我这个她眼中的“弱鸡”,竟然能追上来。
我们并驾齐驱。谁也不肯认输。最后的五百米。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开了。我张开嘴,
一口鲜血,混着汗水,从嘴角流下。那是我吐出的血,也是我前世,流干的泪。“啊——!
”我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出去。终点线。我领先了高燕,
半个身位。冲过终点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
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高燕那张写满了震惊、不甘,和一丝复杂敬意的脸。
7当我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班长守在我的床边,看到我醒了,
递给我一杯温水。“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柔和。“没事,班长。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躺着吧。”班长按住我,“你这次,可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林晚,你刷新了我们连队三千米武装越野的记录。”我愣了一下。“高燕呢?”我问道。
“她没事。输给了你,心里不服气,现在正在训练场上加练呢。”班长笑了笑,
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你这个兵,有股狠劲。我喜欢。”从那天起,高燕不再找我的麻烦。
她看我的眼神,虽然依旧带着竞争的意味,但那份轻蔑和不屑,已经消失了。她把我,
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对手。而我,也因为这次考核,一战成名。
再也没有人敢说我是“走投无路”才来当兵的。接下来的训练,我更加拼命。
我仿佛有无穷的精力。我知道,这是重生带给我的、唯一的“金手指”——我比别人,
多了一颗饱经磨难、坚如磐石的心。很快,就到了实弹射击考核。上一世,
父亲的公司破产后,为了生计,也为了防身,我在一个地下靶场,练了整整五年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