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诗压全场惊四座
高台中央,崔衍脸色铁青,捏着袖子里揉烂的纸卷。
他狠狠剜了眼陈默躲藏的巷口方向,啐了一口。
主事官声音拔高,带着不耐烦:“时辰到!
寒门陈默,速速上台献诗!
否则视作弃权,后果自负!”
“后果”二字咬得特别重,像石头砸进人群,激起一片议论。
陈默感觉怀里林清漪抖了下。
他深吸一口气,巷子阴冷的霉味混着她发间的淡香,冲进鼻腔。
他轻轻推开她一点,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等我。”
林清漪泪眼婆娑,用力点头,嘴唇咬得发白。
陈默转身,不再看那深巷和人群里的灰衣影子,一步步走向高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无数目光粘在他身上,像针。
他走上高台。
青石板被太阳晒得发烫,隔着薄薄鞋底传来。
阳光刺眼。
崔衍就站在主位旁,嘴角那抹冷笑还没散尽,眼神像淬了毒,盯着陈默每一步。
旁边几个崔家子弟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轻蔑。
主事官把一张雪白宣纸和笔塞到他手里,动作粗鲁。
那纸白得晃眼。
主事官扯着嗓子喊:“题眼‘元夕’!
一炷香为限!
开始!”
旁边立刻有人点燃一根细细的线香,青烟袅袅升起。
陈默握着笔,笔杆冰凉。
他抬眼看向台下。
林清漪挤到了最前面,仰着头看他,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脸上泪痕未干,眼神里全是担忧和祈求。
崔衍的目光像毒蛇,缠绕着他,等着看他出丑。
陈默闭了下眼。
脑子里飞快闪过袖口松脱的纸卷,踩烂的墨字,灰衣人的背影,赵莽府邸的森严门楼……还有怀里清漪的颤抖。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那点犹豫像薄冰被碾碎。
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看那柱催命的香。
他一步踏前,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声响。
他手臂挥开,笔尖饱蘸浓墨,狠狠杵在雪白的宣纸上!
墨点西溅,像炸开的黑星,瞬间污染了纸面一角。
人群里发出小小的惊呼。
崔衍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几乎要哼出声。
陈默的手腕却在落笔的瞬间稳如磐石。
他不再犹豫,笔走龙蛇,墨汁淋漓而下,字字如铁钩银划,砸在纸上:“东风夜放花千树。”
笔锋如刀,字字砸落!
第一句刚出,嗡嗡的议论声骤然一静!
那几个抱着胳膊的崔家子弟,脸上的轻蔑瞬间僵住,像被打了一拳。
崔衍嘴角的冷笑猛地凝固,眼皮跳了一下。
台下,林清漪绞紧的手松了一瞬,眼睛倏地睁大。
陈默的笔没有停,带着一股憋屈了太久、终于冲破堤坝的狠劲,刷刷疾书:“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他一口气写完上阕,胸中那股浊气似乎也随着笔墨倾泻而出。
手腕因用力而微微发酸,但他眼中只有那纸,那墨,那字。
写完“舞”字最后一笔,他稍作停顿,胸膛起伏。
台下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喷薄而出的才气和词句震住了!
那字,那意,哪里像个泥腿子?
崔衍的脸色彻底变了,由青转黑,眼神阴鸷得像要吃人。
他猛地一步跨前,手就朝那张纸抓去!
嘴里厉喝:“胡言乱语!
一派胡言!
给我撕了它!”
他不能让这诗传出去!
绝不能!
就在崔衍的手即将碰到纸面的刹那,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观礼台角落传来:“住手!”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冰碴,瞬间冻住了崔衍的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投向声音来源。
一个穿着藏青色劲装、面容冷硬的男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是靖国公府的使者。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扫过崔衍时,崔衍像被毒蜂蜇了,手猛地缩了回去,脸色煞白。
使者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陈默,落在那墨迹淋漓的纸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彩。
他竟轻轻击了下掌。
“好!
好一个‘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此诗当赏!
国公爷最喜这等才情!
来人!
赏千金!”
他话音一落,两个同样穿着藏青劲装、腰挎长刀的侍卫大步上台,铠甲摩擦发出“锵啷”的金属声,震得人心头发麻。
其中一人捧着一个沉甸甸的托盘,上面盖着红布,金锭的轮廓清晰可见。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赞叹、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混成一片!
陈默看着递到眼前的千金,金光晃眼。
他依着规矩,躬身低头,作揖谢赏:“草民谢国公爷厚赏。”
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眼角余光恰好扫过那个捧着托盘的侍卫腰间悬挂的铜制腰牌。
腰牌上,一个阴刻的篆字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弑”。
陈默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
那寒意比巷子里的阴冷更刺骨,瞬间穿透西肢百骸!
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僵住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又瞥见,那使者的唇角似乎极快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冷笑,稍纵即逝。
清漪扑入陈默怀中喜极而泣时,使者转身对侍卫低语:“可惜了才子…” 后半句湮没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