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员老李裹紧军大衣，手电筒的光束在雪地上扫出一道苍白的弧线。
他总觉得今天的雪下得不对劲——落地时发出的声音不是簌簌轻响，而是像撒了一把碎玻璃，带着刺耳的沙沙声。
更诡异的是，这些雪花落在他睫毛上时，竟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折射出幽蓝的光。
"老王，你听到没？
"老李回头问身后的年轻护林员，却发现对方正盯着前方的白桦林发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老李手中的电筒"啪嗒"掉在地上——月光下，三十米外的雪地里，一具尸体正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胸口插着一根冰锥，冰锥表面结着血红色的冰晶。
那冰锥竟在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吞吐着雾气。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周围三十米内的积雪呈现出逆时针旋转的纹路，每一道褶皱都精准对应着某种古老的文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这冰锥在冒烟！
"老王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李捡起电筒，光束扫过尸体时，突然发现死者的眼睛里爬满了冰棱状的符文，那些符文正在缓慢蠕动，仿佛在吞噬死者的生命力。
"快报警！
"老李掏出卫星电话，却发现信号格在疯狂闪烁。
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低头一看，鼻血在雪地上晕开，竟形成了与地面相同的符文形状。
更恐怖的是，那些血珠在雪地上滚动时，竟自动排列成了"16"的字样。
749局总部的红色警报在凌晨三点零七分响起。
沈惊鸿从折叠床上弹起来时，脊椎像被冰锥刺中，这是他独有的"灵脉预警"。
三年前第一次出现时，他在生物课上突然看见解剖用的青蛙血管里流淌着金色光流，后来才知道，那是濒死的灵脉在呼救。
而这次的疼痛更加剧烈，仿佛有无数冰棱在他血管里游走。
"北纬42°16，东经128°03，灵能指数破表了。
"楚星河的声音从实验室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
这个穿着白大褂的技术狂正用镊子夹着一片冰碴，"法医报告说，受害者伤口呈现冰火共生特征，皮肤下检测出未知金属元素。
更诡异的是，死者的DNA链出现了量子态纠缠，这在人类身上是不可能的。
"沈惊鸿摸了***前的黄铜扣，那是爷爷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
此刻铜扣滚烫，表面的纹路像活过来般流转，竟浮现出与尸体周围相同的符文。
他突然想起爷爷咽气前的呢喃："2048年秋，长白山的雪会提前落下，守界人的血会开始发烫。
记住，当黄铜扣流血时，西象神兽会苏醒。
"三小时后，首升机降落在二道白河畔。
沈惊鸿踩着积雪走向警戒线，楚星河的探测仪发出急促的蜂鸣："灵子密度是正常值的七倍，而且在定向流动。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数据流，"方向...西南，山海关。
"警戒线外，两个护林员正在呕吐。
年长的那个姓李，他用冻得发紫的手指着冰层："那东西青灰色的，指甲跟冰棱似的。
老王被它碰了一下，胳膊当场就冻硬了，可肉里像是埋了根烧红的铁丝。
"沈惊鸿蹲下身，黄铜扣烫得几乎握不住。
冰层下隐约有暗金色纹路在蠕动，像某种活物的血管。
他伸手触碰冰面，一股混着铁锈味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青灰色的手臂——它们在冰层下抓挠着，嘶吼着，却被一层暗金色的网束缚着。
更清晰的画面涌入脑海：一个北欧符文师将匕首插入冰面，周围环绕着十六个黑袍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不同的金属钥匙。
"沈队！
"楚星河的惊呼让他猛地回神。
冰层下传来"咔嚓"的脆响，一道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紧接着，一只覆盖着冰霜的手掌冲破冰面，指甲泛着幽蓝的寒光。
冰尸站起来时足有两米高，腐烂的兽皮裹着干硬的躯体，眼窝深处是旋转的黑雾。
它嘶吼着扑向最近的队员，沈惊鸿抽枪的瞬间，楚星河己经把一枚符文弹塞进他的枪膛："茅山特制的离火符，朱砂混了阳燧砂，专克阴寒煞物！
"子弹击中目标的刹那，金色火焰从冰尸胸口炸开。
但它只是晃了晃，烧焦的皮肤下立刻涌出新的冰霜，甚至带着火星扑得更近。
沈惊鸿侧身翻滚躲开利爪，鼻尖突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和他上次在局里物证室闻到的一样，是北欧符文议会特制合金被高温灼烧的味道。
"它胸口有东西！
"楚星河的探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金属反应强烈，频率和三年前青海古墓失窃案里的盗掘工具完全吻合！
是北欧符文议会的破界符载体！
"沈惊鸿心头剧震。
那起案子他看过卷宗，失窃的不是文物，而是唐代玄门用来镇压地脉的"镇煞碑"，现场留下的金属残片上，就刻着这种能撕裂灵脉封印的符文。
更关键的是，那批残片后来检测出含有1949年封印极北冰魔时使用的"西象血晶"成分。
冰尸的利爪己经扫到眼前，沈惊鸿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掌心的黄铜扣突然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他没多想，顺势将手掌按在冰尸胸口——那枚纽扣竟像活过来般，在接触点烫出一个暗金色的印记，形状像个简化的"界"字。
"嗷——"冰尸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黑色雾气从裂缝里涌出，却被金色印记散发的光网困住。
几秒钟后，它整个化为一滩冒着白气的黑水，渗入冰层下，只留下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在雪地里闪着冷光。
金属片上，赫然刻着"16"的字样。
楚星河捡起金属片，探测仪的屏幕上，代表北欧符文的波段正以每秒1.2公里的速度向西南移动，终点坐标清晰地指向——山海关。
那是百年之约里，"神仙不得入关"的界碑所在地，也是1949年封印极北冰魔的七处关键节点之一。
"他们不是来搞事的，是来探路的。
"沈惊鸿攥紧发烫的黄铜扣，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纹路——现在他才看清，那不是普通的花纹，而是个微型的阵法图，和爷爷留下的旧笔记里，"西象归一"的阵图一模一样。
更令他震惊的是，纽扣表面竟出现了细密的冰裂纹路，与尸体伤口的纹路完全吻合。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一架印着"张"字徽记的首升机正冲破云层。
舱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棉袍的老者拄着红绳拐杖站在那里，雪白的眉毛下，眼睛亮得惊人。
他的脚下，融化的积雪竟形成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案。
"沈家的小子。
"老者的声音隔着风雪传来，带着穿透一切的清晰，"你爷爷说，等你扣子烫得握不住时，就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抬手一指，身后的雪山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一道巨大的青铜门在金光中若隐若现，门上雕刻的西象神兽正对着沈惊鸿咆哮。
沈惊鸿望着老者身后的雪山，那里有一道微弱的金光正穿透云层，像极了爷爷笔记里画的"龙脉锁"警示。
他突然明白，这枚黄铜扣、这具冰尸、这长白山的早雪，都不是偶然。
更恐怖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雪地上竟呈现出龙形，而远处的青铜门，正在缓慢开启。
2048年的秋天，距离百年之约到期还有整整一年，被压制了百年的灵脉，己经在冰层下露出了獠牙。
而他这个刚入职三个月的新人，握着发烫的黄铜扣，站在了两个世界的边界上，背后是749局的首升机灯光，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冰原裂缝，裂缝里传来的，是无数冰棱摩擦的声响，仿佛有千万人在齐声低语："守界人，该醒了。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