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入口的牌坊歪斜着,边角被风雨侵蚀得斑驳,却总算有了人烟的气息。
早起的货郎正支起摊子,铁锅里的热油滋滋响着,炸出金黄的油饼,香气混着晨雾飘过来,勾得二丫的小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她怯生生地往阿尘身后缩了缩,大眼睛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阿尘摸了摸怀里的银包,指尖传来踏实的触感。
他先在镇子上把银两换成铜钱,找了处卖热粥的小摊,花了三个铜板买了碗白粥,又要了个白面馒头,小心吹凉了递到二丫手里。
小姑娘饿极了,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却依旧紧紧盯着阿尘,生怕一转眼就找不到人。
“哥在这儿,不动。”
阿尘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吃,自己只啃了半块从村里带出来的、己经发硬的麦饼。
吃完东西,他便牵着二丫在镇上转悠。
青风镇不大,一条主街贯穿东西,两旁是高矮不一的土坯房和木楼,偶尔能看到挂着“酒布”幌子的店铺,只是掌柜的大多面有菜色,见了行人也懒得吆喝。
街角处,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缩在墙根下,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与这镇子的萧条相得益彰。
转了半圈,总算在镇子后街找到个挂着“出租”木牌的小院。
院墙是黄泥糊的,塌了半边,院里只有一间低矮的土房,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但胜在还算完整。
房东是个瘸腿的老汉,打量了他们兄妹俩几眼,又听阿尘说要租一个月,才慢吞吞地开了价:“三百文,先交后住。”
三百文,差不多是那一两银子的西分之一。
阿尘咬了咬牙,数了三百文递过去。
老汉收了钱,扔给他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只有一张破木床和一个缺腿的桌子。
阿尘先把二丫安顿在床沿坐下,自己则拿起墙角的破扫帚,开始打扫。
二丫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小声问:“哥,我们以后就住这儿吗?”
“嗯,”阿尘回头冲她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先住些日子,等哥找到活计,咱们再换个好点的地方。”
他一边扫地,一边在心里默念:“系统,今日签到。”
不管奖励是什么,至少他们暂时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就比昨日强多了。
今日签到奖励:竹制鱼竿,打水漂精通。
阿尘正弯腰用破布擦着桌子上的霉斑,闻言动作一顿,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果然多了根东西。
他抽出来一看,是根竹制鱼竿,竹节分明,打磨得还算光滑,线轴缠着普通的鱼线,鱼钩细小,看着倒像是给孩子玩的玩意儿。
再联想到那“打水漂精通”,阿尘一时有些发怔。
这玩意儿……能顶什么用?
他看了眼窗外,镇子后头好像有条小河,听方才那瘸腿老汉嘟囔过一句“河里水浅,鱼也稀”。
在这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光景,哪有闲心钓鱼?
更别说打水漂了,那是村里孩子没正经事做时的玩闹把戏。
可指尖握着竹竿的触感是真实的,脑海里还莫名多了些诀窍——比如选什么样的石片,用多大的力道,手腕该怎么翻转,才能让石子在水面跳得又远又多。
阿尘把鱼竿靠在墙角,心里嘀咕着这奖励实在古怪。
但他没再多想,眼下要紧的是找活计。
他把二丫叫到跟前,叮嘱道:“哥出去找活干,你乖乖待在屋里,别开门,别乱跑,等哥回来带吃的。”
二丫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里满是依赖:“哥早点回来。”
“嗯。”
阿尘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推门出去。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墙角的鱼竿,终究是没再多想,大步融进了镇子的人流里。
阿尘在镇上转了大半日,太阳爬到头顶时,才总算在一家杂货铺找了个搬货的活计。
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打量他半晌,见他虽年少但骨架结实,才肯让他试试,说好了搬完这一车货给二十文钱。
板车上堆着半人高的陶瓮,沉甸甸的装着咸菜。
阿尘挽起袖子,弓着腰一趟趟往铺子里运,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不敢停歇,心里记挂着屋里的二丫,只想快点干完活拿了钱,买两个热包子回去。
正午的日头毒辣,晒得他头晕眼花,胳膊也酸得快抬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那根鱼竿和“打水漂精通”——若是此刻能在河边树荫下歇着,哪怕只是扔几块石子玩,也该是极惬意的事。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惬意?
那是吃饱穿暖后才敢想的东西。
他现在要做的,是挣下这二十文钱,是让二丫能安稳吃上一顿饱饭。
咬着牙搬完最后一个陶瓮,掌柜的数了二十文铜钱给他。
阿尘把钱小心揣进怀里,转身就往包子铺跑,买了两个肉包,又买了些糙米,才急匆匆往回赶。
推开小院门时,见二丫正坐在门槛上,小手托着下巴望着门口,看见他回来,眼睛一下子亮了,噌地站起来:“哥!”
“看,给你带了什么?”
阿尘举起手里的肉包,二丫的小鼻子动了动,咽了口口水,却没先去接,而是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哥,你流好多汗。”
阿尘心里一暖,把包子递过去一个:“快吃吧,热乎的。”
看着妹妹小口啃着包子,他靠在门框上歇气,目光落在墙角那根静静立着的竹鱼竿上。
或许,等忙过这阵,真该去河边试试?
第三日天还没亮,阿尘就醒了。
二丫还在熟睡,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还在做噩梦。
他轻轻帮她抚平眉头,掖好被角,才蹑手蹑脚地起身。
昨夜挣的二十文,除去买米和包子,还剩几文零钱。
他盘算着今日再找些活计,最好能寻个长期的营生,总不能一首打零工。
推开房门,晨露沾湿了院角的杂草,空气里带着些微凉意。
阿尘习惯性地在心里默念:“签到。”
今日签到奖励:粗布麻衣一套,伤药一小瓶。
他摸了摸怀里,果然多了个布包。
打开一看,是件浆洗得还算干净的粗布麻衣,针脚不算精细但还算结实,大小也合身。
那小瓶伤药是瓷瓶装着的,打开塞子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阿尘心里微动。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从村里穿出来的,又破又脏,沾满了血污和尘土,早就该换了。
至于伤药,那日被妖物扇飞时后背撞得生疼,这些天忙得顾不上,偶尔动得猛了还隐隐作痛,这伤药来得正是时候。
他把衣服和伤药小心收好,决定等会儿出去找活前,先去镇子后头的小河边擦洗一下,换上新衣服。
转身看了眼屋里熟睡的二丫,他眼神柔和下来。
不管这系统的奖励有时看着古怪,却总能在细微处帮衬着他们兄妹。
他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
日子虽然难,但总能一点点好起来的。
他本就对这系统没什么太多念想,能有个依靠,能让他和二丫活下去,就己经是天大的幸事。
奖励是什么,由谁来定,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换好衣服去找活计。
他看了眼天色,朝阳刚爬上屋顶,街上该热闹起来了。
“二丫,哥出去了,你在家乖乖的。”
他又叮嘱了一句,见屋里没动静,想来是还没醒。
轻轻带上门,阿尘迎着晨光往镇中心走去,脚步比昨日更轻快了些。
身上的粗布麻衣虽简单,却干净清爽,让他少了些局促,多了几分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