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启灵见真章，五灵亦从容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水汽的湿润，还有一丝比外界浓郁不少的灵气。
李玄道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靛青色家族制式短袍，这是为参加启灵大典特意准备的。
他推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蕴含灵气的空气，试图平复心绪。
识海中那沉甸甸的感觉依旧存在，像一块压舱石，也像一道未解的谜题。
通往家族核心区域——宗祠广场的路上，己有不少族人行走。
男女老少皆有，大多穿着朴素的布衣或短袍，脸上带着或紧张、或期待、或平静的神情。
彼此相遇时，点头致意，低声交谈，氛围和睦。
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跑得太急，差点摔倒，旁边一位中年族人眼疾手快地扶住，温声叮嘱：“慢些走，莫慌。”
几个年轻子弟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可能的灵根属性，虽有些许竞争之意，却并无恶语相向。
“家风纯正，团结互助…原主的记忆没有错。”
李玄道默默观察着，心中稍定。
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而言，无疑是幸运的。
宗祠广场己聚集了上百人，以十岁至十五岁的少年少女为主，也有陪同的长辈。
广场由青石铺就，中央矗立着一座古朴肃穆的祠堂，飞檐斗拱，门楣上悬挂着“道源流长”的匾额。
广场前方，一座高约丈许、通体灰黑、质地非金非玉的方形石碑静静伫立，这便是测灵石碑。
碑面光滑如镜，隐约有符文流转。
一位面容严肃、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修士站在石碑旁，身着深蓝色劲装，腰间悬挂一枚刻着“法”字的令牌，正是家族执法长老李正严。
他气息沉凝，目光扫过人群，原本有些喧闹的广场迅速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
片刻后，祠堂大门缓缓开启。
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头戴玉簪、面容清癯、气度沉稳如山的中年修士缓步而出。
他目光温润平和，扫视全场，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一种温和而强大的压力。
筑基期修士！
道源李家当代族长——李正源。
“肃静。”
李正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今日，启灵大典，为我道源李氏子弟开蒙问道之始。
灵根者，天地所赋，乃修行之基。
然，大道无垠，非唯灵根论英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紧张的面孔，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勤勉者，金石可镂；懈怠者，天灵亦废。
我李家立族之本，在于‘血脉相连，道途共济’。
无论尔等今日测得何种灵根，家族皆一视同仁，按规给予基础功法资源，望尔等谨记祖训，尊师重道，互帮互助，勤修不辍！”
“谨遵族长教诲！”
少年少女们齐声应诺，声音带着激动与憧憬。
“开始吧。”
李正源微微颔首。
执法长老李正严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李玄石！”
一个身材敦实的少年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执法长老的示意下，将右手掌心紧紧贴在冰冷的测灵石碑上。
嗡！
石碑表面一阵微光涟漪般荡漾开来，紧接着，一道明亮而稳定的黄色光芒从石碑底部亮起，迅速攀升，占据了约莫七成的高度，光芒纯净而厚重。
“李玄石，土灵根，品相中上！”
李正严朗声宣布。
人群中响起一片羡慕的轻叹。
少年脸上露出激动的红晕，收回手，退到一旁。
“李青苗！”
一个清秀的少女上前，掌心贴上石碑。
嗡！
青绿色的光芒亮起，充满生机，但亮度稍弱，攀升至石碑五成高度便稳定下来。
“李青苗，木灵根，品相中等。”
测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有人欢喜（火灵根上佳），有人失落（西灵根驳杂），但无论结果如何，执法长老都只是平静宣布，并无任何情绪化的评判。
测完的子弟，会由一旁的传功长老李正法（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记录在册，并当场发放一个灰色的小布袋，里面装着代表家族基础资源的功法玉简、丹药和灵石。
气氛虽然紧张，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基于规则的秩序与尊重。
没有嘲笑，没有奚落，只有长辈们鼓励的眼神和同辈间无声的安慰。
“李玄道！”
李正严的声音响起。
李玄道的心跳漏了一拍。
融合的灵魂让他对结果既有一丝忐忑，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超然。
他稳步上前，在无数目光注视下，伸出右手，稳稳地按在了冰凉光滑的石碑表面。
触感冰凉，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瞬间从掌心窜入体内。
下一刻，测灵石碑猛地一震！
嗡——！
没有耀眼夺目的单一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五道微弱、驳杂、亮度极不均匀的光束几乎同时从石碑底部挣扎着亮起！
代表金系的淡金光芒，时断时续，亮度最低。
代表木系的青绿光芒，稍强一丝，但也暗淡。
代表水系的湛蓝光芒，微弱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代表火系的赤红光芒，跳动不定，忽明忽暗。
代表土系的明黄光芒，相对而言最为稳定，但也只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亮度仅比水、金稍好。
五色光芒彼此纠缠、干扰，在石碑上形成一片混乱、黯淡、驳杂的光斑，如同打翻了的劣质颜料盘。
它们挣扎着向上攀升，却仿佛被无形的重物拖拽，最终只在石碑底部不到两成的高度勉强维持着，光芒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
广场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见的景象惊住了。
五灵根本就极其稀少且修炼艰难，如此**驳杂、微弱、品相低劣的五灵根**更是闻所未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修炼速度将慢如龟爬，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突破炼气中期！
一道道目光聚焦在李玄道身上，充满了惊愕、惋惜、同情，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正源族长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李玄道身上，也落在测灵石碑那微弱驳杂的五色光芒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失望或轻视的表情，依旧是那份沉稳如山的气度。
“李玄道，”李正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温和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五行俱全，亦是造化。
天地万物，莫不生于五行，长于五行。
此根骨，虽进境或缓，然根基若能扎稳，未必不能走出独特之道。”
他目光转向传功长老李正法：“按族规，发放基础资源。”
传功长老李正法走上前，眼中带着温和的鼓励，并无丝毫轻视。
他将一个与其他子弟别无二致的灰色小布袋递给李玄道，里面装着一枚古朴的玉简（《厚土诀》）、一个粗糙的小玉瓶（十粒下品聚气丹）、五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莹白光芒的下品灵石。
“孩子，”李正法的声音苍老而慈祥，“灵根只是起点，非是终点。
勤修不辍，持心守正，大道之上，自有你的位置。
修行之中若有疑难不解之处，可随时来传功堂寻老夫。”
李玄道接过布袋。
玉简冰凉，丹药瓶温润，灵石则传递着微弱却真实的能量感。
他没有从长老眼中看到鄙夷，没有从族长语气里听出敷衍，更没有感受到周围同龄人恶意的嘲讽。
只有基于族规的平等对待，和来自长辈温和的、带着期许的勉励。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沉重的责任感和一丝不屈的斗志，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识海中因石碑***而产生的细微悸动，对着族长和传功长老深深一揖，声音清晰而坚定：“弟子李玄道，谢族长教诲，谢长老赐法！
弟子定当谨记祖训，勤修不辍，不负家族期许！”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一片寂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那挺首的脊梁和沉静的目光，让一些原本带着惋惜的族人，眼中也不由得多了一丝动容。
李正源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不再多言，继续主持大典：“下一个，李玄铁！”
李玄道握紧了手中的布袋，默默退到人群边缘。
劣质五灵根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修仙之路上，冰冷而沉重。
然而，族长的话语、长老的勉励、手中实实在在的资源，还有识海深处那沉甸甸的奇异存在，都让他心中的火焰未曾熄灭，反而在压力下悄然凝聚。
“五行俱全…造化…”他低声重复着族长的话，眼神深处，一点名为“守一”的星火，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