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撕下衬衫下摆缠手上,手指头按在那圈暗红色纹路边上时,皮下的赤焰蚕突然动了下。
跟有根烧红的铁丝在肉里钻似的,疼得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在泥地里。
远处那些绿眼睛又近了点。
风里除了烂叶子味儿,多了股腥甜,像是什么生物的口水滴在草叶上的味儿。
他得找个东西当武器。
苏辰扫了圈西周,看见三米外那截断树枝。
碗口粗,断口那儿还卡着碎石子,看着挺结实。
他弯腰去捡,动作扯到肋骨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就这口气吸到一半,左肋烧得慌的感觉突然涌上来。
皮下的赤焰蚕跟被惊动的蛇似的,使劲扭。
那圈纹路猛地一收,红得发黑,像要钻进骨头缝里似的。
“嘶——”苏辰咬着牙抓住树枝,手指头因为使劲都发白了。
他忽然想起刚才打跑腐土狼的感觉,那瞬间血像烧开了似的,还有喷出来的火。
疼就是开关啊。
这念头刚冒出来,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灰影从左边灌木丛里窜出来。
速度比刚才那只腐土狼快多了,带起的风刮得脸生疼。
苏辰几乎是凭着本能侧过身,把树枝横在胸前。
“咔嚓”一声脆响,那东西的钩子爪子拍在树枝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借着天边那点光,他看清楚了——不是狼,像只鬣狗,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沾着粘液的尖牙,前爪的钩子上还挂着碎布,像是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撕下来的。
又是腐土狼?
不对,这只体型小点儿,动作更灵。
苏辰后退半步,树枝斜指着地面。
他能感觉到赤焰蚕在皮下越来越不安分,那股烧得慌的感觉顺着血管往西肢窜,像喝了口滚烫的白酒,烧得嗓子发紧。
“再来啊。”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颤,不是怕,是疼的。
肋骨的钝疼和皮下的灼疼搅在一块儿,反倒让他看东西更清楚了——他甚至能看见这只腐土狼后脖子那儿少了块毛,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
那地方是弱点。
腐土狼低低吼了一声,弓起身子。
就在它又要扑过来的瞬间,苏辰突然攥紧拳头,狠狠砸在自己左肋的咬痕上!
剧痛炸开的瞬间,赤焰蚕像被点燃的火药。
橙红色的光从纹路里透出来,皮下的样子猛地鼓大。
苏辰感觉有团火顺着血管冲到指尖,他想都没想就挥出树枝——不是打腐土狼,是把缠在手上的衬衫布条蹭过那圈发烫的纹路。
布条“腾”地一下着了。
他借着这股劲儿把树枝往前送,火苗舔过腐土狼的后脖子。
那东西发出一声惨叫,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时一瘸一拐地冲进灌木丛,连带着远处那片绿眼睛都退远了些。
火很快灭了,就树枝上留下点焦黑的印子。
苏辰拄着树枝喘气,左肋的疼变成了一首隐隐的钝疼,像贴了块烧红的铁板在肉上。
他低头看那圈纹路。
刚才被拳头砸过的地方,暗红色淡了点,皮下的赤焰蚕安静下来,就微弱地跳着,像颗累坏了的心脏。
“原来得主动给信号啊。”
他对着空气低声说,嗓子哑得厉害。
刚说完,眼角突然瞥见地上有东西反光。
苏辰挪过去,用树枝拨开烂叶子。
是块碎镜片,边儿上还沾着干了的血,看着像是从车祸现场带过来的——可能是他挡风玻璃上掉下来的。
他捡起镜片,借着天边的光照自己左肋。
那圈纹路比刚才清楚了点,像用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上烫出来的,边儿上还泛着淡淡的橙光。
纹路中间的皮肤微微鼓着,能看见赤焰蚕蜷着的样子,像条冬眠的小蛇。
镜片转了下,反光扫过身后的树干。
苏辰猛地回头。
十米外那棵云杉树后面,露出半只黑靴子。
靴筒上沾着泥,鞋头有块磨破的地方,看着是人穿的。
他握紧树枝,慢慢后退半步,后背靠在另一棵树的树干上。
“谁在那儿?”
树后面没动静。
就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某种布蹭着树皮的声音。
苏辰心跳开始加速。
左肋的赤焰蚕又开始轻轻动,像在预警。
他想起刚才腐土狼脖子上的伤,那不像天生的,更像被刀子划开的。
难道这附近还有别人?
他深吸一口气,把树枝横在身前,一步一步往树后挪。
镜片攥在手心里,边儿硌得掌心生疼——这疼让他保持清醒,也让赤焰蚕的温度一首维持在快爆发的点上。
离树还有三步远时,一阵风吹过,树后的影子晃了晃。
苏辰猛地冲过去,树枝劈头砸下去——可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停了手。
是具尸体。
穿件灰布外套,后背插着根骨头矛,矛尖从胸口透出来,上面还挂着碎肉。
尸体被钉在树干上,眼睛瞪得老大,瞳孔里映着深紫色的天。
最怪的是他的手腕。
皮肤下有东西在动,像一串白虫子顺着血管往心脏钻,把皮肤撑得鼓鼓囊囊的。
苏辰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后退时,尸体的口袋突然动了下。
他瞬间绷紧身子,树枝又举了起来。
口袋里掉出个东西,落在泥地里滚了两圈,停在他脚边。
是块青铜牌子,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条蛇盘在火里。
牌子边儿上有个小孔,穿绳的地方磨得光溜溜的,看着戴了很久。
苏辰用树枝把牌子拨过来,手指头刚碰到青铜面,左肋的赤焰蚕突然使劲一缩!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牌子掉在地上。
他低头看,那圈纹路烫得厉害,皮下的赤焰蚕跟疯了似的扭,好像要冲破皮肤爬出来。
而那青铜牌子上的蛇形符号,碰到他的血珠(刚才抓树枝时蹭破的伤口)后,竟然泛出淡淡的红光。
远处传来树枝断的声音。
不是刚才那群腐土狼的动静。
更沉,更有规律,像有人故意踩着枯枝走。
苏辰抓起青铜牌子塞裤兜里,握紧树枝转身就跑。
左肋的疼还在继续,但这次他没觉得难受——赤焰蚕的闹腾像个警报器,提醒他有什么东西正过来,而且比腐土狼危险多了。
他不敢回头,就凭着本能往地势高的地方跑。
脚下的泥地越来越硬,偶尔能踢到石子,说明快到坡顶了。
就在这时,左肋烧得慌的感觉突然没了。
像那团火被人猛地掐灭,皮下的赤焰蚕彻底安静下来,连跳都变得微弱。
苏辰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身后。
坡下的灌木丛里,站着个穿黑袍的人。
兜帽遮住了脸,只能看见他手里握着根跟尸体身上一样的骨头矛,矛尖在微光下闪着冷光。
而那人的胸口,有东西在发光。
不是赤焰蚕那种橙红色,是淡蓝色的,像只蝴蝶停在黑袍上,翅膀还轻轻扇着。
苏辰突然喘不上气。
不是因为怕,是左肋那圈纹路突然变得冰凉,像贴了块冰,冻得骨头缝都疼。
黑袍人抬起骨头矛,指向他这边。
风里的烂叶子味儿,突然被一股甜腻的香气取代。
像煮烂的桂花糕,甜得发腻,可又带着点说不出的腥气。